“有一個看不見的東西在我身邊，窺視著我。”

“從小我的第六感就格外敏銳，只要有人盯著我超過五秒，我就能察覺到。但那一道從記事起就一直注視著我的目光，我卻怎么都找不到它的主人。”

“它沒日沒夜的盯著我瞧，我對著它咒罵過、威脅過、哀求過，但它從未回應。”

“我在這道目光中慢慢長大，也慢慢習慣它的注視，因為感覺不到任何惡意，我甚至把它當成了一個看不見的朋友，會對它訴說苦惱、分享喜悅。”

“但它依舊沒有回應。”

“現在，我已經能夠完全無視它，正常的生活。”

龍旗生敘述完，微笑看著陸然，“陸醫生，你說世界上真的有幽靈嗎？”

“沒見過的東西，誰能說得準呢？”陸然扒掉最后一口飯，扯了一張濕巾擦擦嘴，后仰靠在椅背上，翹起二郎腿，腳尖顛兒顛兒的，很隨意的問了一句：

“既然對你生活沒有影響，你又為什么要跟我說這些？”

“因為今天老梁忽然問我，我能不能在他死之前找個女朋友，我才瞬間意識到，我已經是個20歲的處男了。”龍旗生面無表情道。

“嗤~~”

陸然實在忍不住，一邊鵝鵝鵝的笑著一邊擺手，“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實在是……嗤鵝鵝鵝……”

“沒關系，你的反應在我的意料之中。”

笑了二十秒陸然才勉強停了下來，思索兩秒，問：“你能感覺到它的位置，那么，現在它在哪里？”

龍旗生用下巴點了點陸然身旁：“就在你旁邊。”

陸然瞅瞅身旁的空氣，眼神滯了一下，一瞬間，他感覺仿佛與一道目光對視了一眼。

冷意順著渾身皮膚竄上腦門，原本有些困頓的陸然瞬間精神了！

他撇開頭，將視線重新落在龍旗生身上，忽然就覺得龍旗生那原本人畜無害的和善笑容變得扭曲邪惡了起來……

見陸然一直沉默盯著他不說話，龍旗生忍不住問，“怎么了陸醫生？我這種情況還有救嗎？”

“你知道的，我并不是心理醫生。”陸然顧左右而言他：“我只是個平平無奇的小醫生，而且很久以前就因為重大醫療事故被吊銷了行醫執照，不然也不會來流星街討生活。”

龍旗生笑起來：“送完你這份外賣我就下班了，也就閑來無事隨口一說，本來也沒報多大希望，你用不著自揭黑歷史的！”

“你看得開就好……”

頓了頓，陸然打開書桌下面的保險箱拿出一支裝在恒溫盒里的ψ干擾素遞給龍旗生：“這個你先拿去，等有錢了再給我。”

“不用。”龍旗生推了回去，笑道：“你這個平平無奇的小醫生也不容易。”

“時間不早了，我該回家了。”龍旗生拿起桌上的頭盔，笑道：“陸醫生，再見！”

陸然擺了擺手。

此時，診所的門被推開，一對男女走了進來。

男的溫文爾雅，女的窈窕艷麗。

龍旗生認出了這美女，是路口那家書店的老板娘，雖然只給她送過一次外賣，但這么漂亮的女人是很容易讓人印象深刻的。

那她身邊的應該就是書店老板了？

龍旗生好奇的看了他一眼。

男人看上去有些憔悴，頭側有幾縷頭發的發梢被什么東西黏住，雖然身上的衣服很干凈，但他的臉頰靠近耳朵的位置，有一塊凝固的血跡。

眼神表面看似平靜，深處卻透著一股子狠戾與瘋狂。

他的嘴唇微張，隱約可見兩顆不同常人的尖牙。

餓鬼癥晚期……

自打養父老梁被診斷出餓鬼癥后，龍旗生通過各種渠道深入了解過這種絕癥，所以一眼看出這個男人也患了餓鬼癥，看他的樣子，差不多有10個月了。

他們來應該是來購買ψ干擾素的。

眾所周知，作為唯一能夠遏制餓鬼癥的藥物，ψ干擾素缺點極大，非常容易被人體產生耐藥性，一個人最多可以使用12支ψ干擾素，之后它就不再起作用。

換言之，只要得了餓鬼癥，在買得起ψ干擾素的前提下也最多只能存活一年。

也就是說，這個男人最多只能再活兩個月。

想到這兒，龍旗生不禁同情的看了一眼老板娘，這么年輕就要守寡，真是可憐……

忽然！

毫無征兆的！

男人猛地摟住了女人，在她懵逼的眼神中，以一個熱吻的姿勢一口咬在她的脖子上！

穩！狠！準！

尖牙瞬間刺進女人的脖頸！

嘗到鮮血的味道，讓他愈加瘋狂，一揚脖子，連皮帶肉的撕扯下一大塊！

頸動脈斷了，鮮血跟高壓水泵似的四處胡亂噴灑。

天花板、墻壁瞬間多了一片片濺射狀的血跡。

女人只來得及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叫，茫然的眼睛便黯淡了下去，撲通倒在地上，鮮血依舊噴涌，將她的淺色連衣裙染成了紅色……

龍旗生和陸然都驚呆了！

男人殺掉女人之后，已經完全失去了理智，眼神猶如一頭嗜血的惡鬼，不見半點“人”的影子。

他發出一聲不似人的嗥叫，朝龍旗生撲了過來！

龍旗生閃身躲過，剛想反擊，余光看到一抹銀光閃過，緊接著那男人晃了一下便倒在地上，一動不動了。

？

龍旗生靠近瞅了瞅，才發現男人的腦門上插著一把手術刀。

他抬頭看向滿臉無辜的陸醫生，嘴角抽了抽。

雖然他知道流星街的人法律意識都很淡薄，但毫不猶豫殺死自己病人這種事……未免也太離譜了！

這家伙是餓鬼癥發作的患者沒錯，甚至還是個殺人兇手，但也只有護衛軍擁有就地處決他的權利啊！

而且……你身為一個醫生，飛刀技術如此嫻熟，這合理嗎？！

龍旗生心中瘋狂的吐槽著。

“他餓鬼癥發作了！我這是正當防衛！”

陸然理直氣壯的說著，一邊雙眼放著光小跑過來，看都沒看那個被他一刀飛死的男人，而是跑到女人身邊，也不管那肆意流淌的鮮血，一個公主抱將她抱起來朝地下室飛奔而去，一邊快速的說著：

“龍旗生幫我把卷閘門拉下來，我要趁熱……”

龍旗生又驚呆了！！

“這……不太好吧……”

龍旗生很想勸說一下陸然，這是違反法律和道德的，但陸然已經跑進了地下室，不見蹤影。

看看宛若兇案現場的診所，龍旗生無奈的搖搖頭，按下開關將卷閘門放了下來，拖著男人的尸體往地下室走去——陸然診所的地下室有停尸間。

找了個“床位”將男人安置好，拔掉他腦門上的手術刀，龍旗生發現停尸間最里面有一扇隱形門，此時開了一條縫，沒有完全關閉。

里面很安靜，并沒有什么奇怪的聲音。

猶豫了一下，龍旗還是走過去，他有一些疑問要問陸然。

暗門后的房間里，那位美女老板娘赤條條的躺在冰冷的手術臺上，已經被開膛破肚。

她的心臟和腎臟已經被取出來放在特制的容器中，此時陸然正在熟練的取肝臟。

龍旗生怔了一下。

意料之外，卻又在情理之中。

“怪不得大家都說你的診所做器官移植手術很便宜，原來是無本買賣。”龍旗生吐槽道。

“承蒙大家照顧，有了新鮮的年輕尸體都會優先送我這，我這叫‘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嘖！”龍旗生挑了挑眉，問：“陸醫生，你不會為了器官源殺人吧！”

“你把我當什么人了！”陸然激動起來：“我可是守法公民！”

龍旗生覺得陸然肯定是對“守法公民”這個詞有什么誤解……

陸然迅速取完可用的器官之后，在老板娘身體里塞了一些填充物，又給她重新縫合好，就連脖子上傷口也使用填充物和豬皮修補好了。

縫線很漂亮，手藝非常不錯。

清理干凈身上所有的血漬，陸然拿出一個粉色的裝尸袋給她裝好，暫存在停尸間的冰柜里。

龍旗生：……

“歪？殯儀館嗎？”陸然給殯儀館打電話。

“書店老板娘死了，我這都處理好了，明天早上來拉一下。”

“史老板？他失蹤了，聯系不上。”

“嗯，就這樣，再見~”

陸然掛了電話，看著龍旗生古怪的眼神，笑著解釋：“我私下里有個對餓鬼癥的研究項目，需要這具尸體，來幫我一下。”

陸然啟動了密室里一個隱蔽的機關，墻角地面下沉，露出一個通往地下的階梯。

嘖！密室下面建密室……

龍旗生幫陸然將史先生的尸體抬到了地下密室，或者說，秘密實驗室。

看著滿布不知名儀器、滿滿高科技感的地下室，龍旗生不明覺厲！

隨后，他警覺的看著正處理尸體的陸然：“陸醫生，你不會把我滅口吧……”

陸然翻白眼：“都跟你說了我是守法公民！”

龍旗生：“我記得好像玄青城法律有一條，餓鬼癥患者的尸體必須交由軍部醫院統一處理，任何私人和組織無權處置餓鬼癥患者的尸體？”

“咦？有這條法律嗎？我怎么不知道？”

龍旗生：……

“陸醫生，我有個疑問。”

“什么？”

“使用ψ干擾素壓制后，餓鬼癥患者不是可以活一年嗎？看這位史先生的癥狀，應該只有十個月吧！怎么就發病了呢？”

“一年是極限時間，事實上十個月就發病的大有人在，所以我會在每個病人九個月的時候建議他們去大醫院住進專門的禁閉病房，但顯然這位史先生并沒有聽從我的建議。”

“帶著僥幸心理，想要在家人身邊多呆一陣子，這種心理我能理解，但并不贊同。”

說到這兒，陸然盯著龍旗生認真說道：“梁正九個月的時候，你一定要送他去大醫院住進禁閉病房，你也不想看到剛剛的事情在你家里發生吧！”

“嗯，我知道了。”

這時，龍旗生的手環傳來了一聲很特別的提示音，他低頭看去：

【龍旗生先生，您提交的加入玄青護衛軍的申請已經審核通過，請在收到該信息后立刻前往神殿九樓進行面試，神殿通行證已發放至您的手環，祝您生活愉快。——玄青護衛軍人事處】

龍旗生查看自己的通行證，果然多了一個黑色的神殿通行證。

眼睛亮了一下，龍旗生立刻告辭：“陸醫生，我走了。”

“嗯。”陸然低頭忙活著，隨意說道：“是護衛軍通知你去面試吧！祝你面試順利！”

龍旗生腳步頓了一下，轉頭用探究的眼神瞅著陸然：“未通過護衛軍面試的人，會失去關于面試的所有記憶，你記得這提示音，難道你是……退役的護衛軍？”

“嘖！可真是敏銳！”

陸然用欣賞的眼光看著龍旗生：“你這樣的人，一定能成為優秀的逐靈者。”

“逐靈者？”

“很快你就會知道了，好了，你快走吧，這里離神殿可挺遠。”

“嗯，那，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