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爺給奶奶打電話想接我過去住,不過奶奶不太樂意,最后還是二姨姥又把電話打過來,奶奶無奈最終同意我過去住一段時間。
每一次去姥爺家,都要走過那條山間的路,這條路因為不是必經之路,所以人跡罕至,太陽快要落下地平線,路上只有一個拉長的影子在移動,是姥爺的自行車帶著我緩慢的移動,孤寂蒼涼之感頓覺涌上心頭。
小孩子的世界觀里是沒有多少煩惱的,他們身上也沒有什么來自生活的壓力,每天都是活在快樂中。
我們長大后總是試圖尋找一些快樂,企圖短暫的逃離令人不愉快的地方,比如去XZ遠行,去云南偶遇。
人們每天都拿著手機刷著段子想從里面獲得一點愉悅,可是這些有用么?
走的再遠終究也要回去,笑的再歡也終究要停下,一切都過去,除了靈魂深處的空虛,剩下的只有疲憊。
大人總是在幻想找到快樂,殊不知記憶深處的童年才是真正的答案。
姥爺家的后院有一棵梨樹,枝繁葉茂,綠葉深處一個個還未成熟的梨子若隱若現。
不過因為留著自己吃的東西就沒有打殺蟲藥,所以只要過去輕輕一晃樹干,烏央烏央的大片黑色蟲子就會起飛。
所以我在姥爺家住了不少年,也從來沒吃到過梨子。
姥爺家也養著奶牛,每天傍晚都會把奶牛牽到村南頭的擠奶場,統一擠奶算錢。
但是這樣時間長了就會發現不太劃算,畢竟只養了一頭牛,也掙不了多少錢,所以干脆自己在家擠,還特意在家里買了一臺保鮮冰柜留著儲存鮮奶。
夏天我總是喜歡吃冰棍,小賣部的冰塊單買一個要五毛,不劃算,所以都是買三個,我跟姥爺一人一個,姥姥血糖高,不能吃,所以剩下一個放在冰柜里留著下回吃。
那天街上來批發冰棍的車,我吵著要買,姥姥帶我出去看,一個老大爺開著是一個三輪車,招呼他停下后打開門,從厚厚的棉被中拿出十來根冰棍。
我一次吃不了太多,只有吃第一個是最好吃的,下午再吃的話,冰柜里的冰棍就化了一半了,等第二天在吃就只能打開包裝袋倒在碗里喝甜水,不過即使這樣,我也樂此不疲。
姥爺家里有兩條狗,一條白色,一條黃色,白的是母的狗,叫歡歡,黃的忘了叫什么。
歡歡很喜歡和我玩,看見我尾巴永遠都是在搖來搖去,至于大黃,嗯,只有我蹲下去方便它才會給我點好臉色,還沒等我站起來,它早就吃完溜了。
歡歡每隔一段時間就會生一窩小狗,小狗被放在屋子里專門做的小窩里。
我經常去摸它們,在窩旁邊的歡歡會舔舔我的手,剛出生的小狗還沒有睜開眼,小小的,皮毛很順滑。
不過還沒等小狗睜開眼睛看見自己的母親,就會被姥姥一個個送走,我很不舍,覺得這些上門取狗的陌生人都是壞人,但我沒辦法組織,最后只能看著空空的狗窩回想它們都在的樣子。
夏天的雨說來就來,剛剛還晴空萬里,轉眼就是暴雨傾盆。
只要下雨就停電也是老傳統了,在屋里我站在窗邊看屋外的排水管湍急的水流。
隔壁西院新蓋起來一層磚瓦房,沒有裝修,整個房子全是紅磚,姥爺家的房子稍微高點,正好可以看見西院里的人。
下雨天就很適合發呆思考哲學,我是誰,我在哪,今晚吃什么。
中午剛下過雨,空氣里帶著一絲涼爽,太陽隱藏在厚厚的云層里,大人們都在街道上乘涼。
現在的這個年代,基本大部分還都是以石子路和土路為主的,很少有水泥路。
空中有不少飛舞的蜻蜓,這就意味著我最喜歡的娛樂活動來了,所以說下雨也是我最喜歡的天氣。
現在即使是農村也很少能看見蜻蜓的飛舞,不過小時候這家伙可是泛濫成災,一下完雨可以說鋪天蓋地的亂飛。
我拿著家里的大掃帚就來回捉蜻蜓,這玩意雖然飛的很快,不好捉,但由于密度太大,即使胡亂拍幾下往往就能有收獲。
掃帚中間有很大的縫隙,所以基本上捉到的蜻蜓都還是活的,我把它們放進小罐子里。
天色漸漸暗下來,蜻蜓群也飛到不知哪里去,只有一兩個迷路的還在空中盤旋。
我一會功夫就捉了二十多只,最后回去的時候基本上能飛的都放了,只有零星被拍死或者翅膀掉了的被姥姥拿去喂雞了。
每次捉完蜻蜓我都要躺沙發上休息一段時間,連飯都不想吃,只感覺天旋地轉,不過第二天滿血復活還是會去。
院子里到處都是蜘蛛網,姥爺用竹條給我制作了個網兜,把蜘蛛網粘下來讓我捉蜻蜓,不過這個東西我覺得并不好用。
一是這個東西體積小,加上我還很矮,基本夠不到蜻蜓,而且微微一用力,蜘蛛網就會破,所以基本上我都是拿來胡亂打兩下草,簡而言之,對我毛用沒有。
姥爺整理東西的時候在柜子里翻出了一個大蓋帽,我不清楚這個大蓋帽是警察還是什么,不過就是很帥氣。
一同翻出來的還有一個小圍裙,我把它圍在腰上,再把大蓋帽戴上,就出去招搖過市。
跟姥爺家隔著一戶的東邊是家里養著豬,經常殺豬,姥爺背著我去買肉,姥爺進門把我放下來,我就站在門口等著姥爺出來。
路過的人就會來逗我,說我怎么打扮的跟個明星一樣呀,我居然還信以為真的有些害羞。
小的時候什么都敢干,家里的大人都出去了,家里的大奶牛就在門口趴著反芻,我突然就萌生了一個想法,我要騎牛!
說干就干,我悄悄過去趴到牛的身上,趴穩后,用手拍了牛兩下,讓它沖鋒,不過牛回頭瞅了我一眼,也不起身,用尾巴掃我腿兩下,繼續津津有味的吧唧著嘴巴。
現在想想后背有些發涼,幸虧大奶牛沒有跳起來踹我一腳,否則我的小命不保。
家里的狗我只跟歡歡親,這只狗性格很溫順,而大黃狗只要我靠近就呲牙要咬我。
不過我發現有時候狗身上有豆豆大的圓點,我去問姥姥,姥姥說是吸血的狗蹦子,讓我別亂碰,會得病,我后來才知道,那是蜱蟲。
不過大人的經驗小孩是不會吸取的,也不會聽進去的,只有親身實踐才會總結屬于他自己的經驗。
我很喜歡把狗身上的狗蹦子摘下來,然后用石頭壓扁,暗紅色的一片,而且這東西越玩就感覺越上癮,就是狗蹦子沒多少,很快就被我摘光了。
姥爺家東面不到百步就是一座小山,小山在往東就是連綿的群山,小時候的山上光禿禿的什么都沒有,只有像草地一樣的青草。
姥姥每天傍晚會帶我坐在山上乘涼逮螞蚱,這里的品種很單一,只有一種綠色的,頭是扁扁的,也不大,和環境融為一體,不太好捉,逮到螞蚱就可以回家喂雞,天色漸漸黑的時候,手里的玻璃瓶差不多滿了,就停下來坐會。
我玩著山上奇特的石頭,四處觀望,這里的視野很開闊,我指著天邊盡頭點點的燈火,回頭問姥姥。
:“姥姥,山的那邊是什么呀?”
:“那邊有很多高樓,你媽媽就在那里,等你長大了,就可以去山的那頭看了。”姥姥摸著我的頭微微笑著說。
:“我還有多久長大呀?”
:“快了快了,強強馬上就長成大人了,等你長大那天,姥姥就陪你去山的那頭。”
我望著遠處風中閃爍的燈火,盼望著快快長大,去山的那邊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