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像一尊不會動的雕像站在太陽底下。

旁邊被父母牽在中間的小孩用稚嫩的聲音問著：“爸爸媽媽，我們會見到小猴子嗎？”

“會的會的，還有大老虎。”

看著一家三口走進動物園，寧笑收回目光，紅線散盡，她走上前拍了拍祝以繁的肩膀，笑容淺淺，露出右臉頰的可愛梨渦：“嘿，好巧！”

祝以繁不說話，一雙漆黑眸子如深潭不透光，在歲月里漸漸枯竭。

“這孔雀開屏真漂亮啊。”

“你知道嗎？火烈鳥會在腿上尿尿，通過這種方式來降溫，哈哈哈，賊搞笑。”

“考拉一天居然能睡22小時，真是太懶了，懶得令人羨慕……”

寧笑一邊給動物拍照，一邊借用萬能的百度制造話題。

“你煩不煩。”

耳邊傳來一句聽不出情緒的話語，寧笑后背一僵，轉身笑著說：“大象沒辦法跳耶！”

璀璨的笑容映入眼簾，祝以繁木著張臉回歸沉默，心不在焉地走著，一不小心就撞到了人。

反應快的寧笑一把拉過小女孩，這才沒讓她因慣性往后摔倒。

小女孩大概八到九歲，頭上兩個辮子用粉色蝴蝶結系著，胖嘟嘟的小臉上有雙圓溜溜的眼睛，她惡狠狠地瞪著寧笑。

寧笑百思不得其解，直到看到小女孩仰頭拉住祝以繁的手，頓覺驚奇不已：現在的小孩子真早熟。

“大哥哥，你跟這個阿姨一起來的嗎？不要理她好不好，跟燕燕玩。”

阿姨寧笑：“……”

冷面魔王祝以繁一聲不吭，小女孩拉著他一直嘰嘰喳喳，像極了枝頭麻雀。

正想看祝以繁怎么脫身，寧笑就見他直接甩手，摔了個屁股墩的小女孩反應過來后嚎啕大哭，拿著玩具水槍亂射：“你們欺負燕燕，壞人，都是壞人！”

這就是傳說中的熊孩子吧？寧笑哭笑不得，耐著性子蹲下問她：“燕燕，你爸媽呢？姐姐帶你去找他們好不好？”

“滾開你個臭阿姨！”燕燕狠呸一口唾沫，用手里的水槍呲了寧笑一臉的水。

數秒后，看著被倒掛在樹上如臘肉的小女孩，寧笑滿意地拍了拍手，任憑哭聲傳遍整個動物園，她自無動于衷。

“我的心肝寶貝！”

一個瘦巴巴的高個子女人尖叫著跑來，與燕燕的哭聲遙相呼應，那場面可謂感人至深。

寧笑盡量讓嘴角彎得不要太明顯，挽住祝以繁的胳膊就要拖著他開溜。

“是不是你把我家小孩掛樹上的？！”女人攔住二人，鄙夷地瞅著寧笑打量，“以為有男人撐腰了不起啊，看模樣就是狐媚子一個。”

祝以繁眼皮一掀，神色淡淡：“我做的。”

女人的面色由白轉青，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破口大罵起來。

管他什么煩人的母猩猩，寧笑此時心花怒放，眼睛眨都不眨地盯著祝以繁看，她男人會替她說話了，這越想就越開心怎么辦。

“欺負小孩算什么本事，有人生沒人養的東西，估計父母跟兒子都不是什么好貨色！”

罵了個過癮的女人嘴巴還不消停，掛樹上的燕燕早已哭累喊媽媽。

寧笑狠狠扇了女人一巴掌。

白花花的刀刃從頭頂疾速掠過，女人倒吸一口涼氣，慌張抱起掉在地上的女兒，等跑遠一小段距離后回頭大罵神經病。

撿起防身的匕首，寧笑直起身朝祝以繁走去。

那目光似在看她，卻又好像什么都沒看，筆直地投向抵達不了的遠方。

“我會陪在你身邊。”寧笑伸手抱住了祝以繁的腰。

不知過了多久，久到寧笑手臂隱隱發麻，一滴溫熱的液體落到她肩膀上，暈開不起眼的痕跡。

說到底還是個十七歲的少年，寧笑心疼得要命，手中力度又緊了幾分。

祝以繁空洞無物的眼神，寧笑見過的，就在上一世她自己的葬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