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簡明和簡康都姓簡，所以吳蔓叫的時候就區分為：簡主任和簡律師，有時候會直接叫簡明，但是從不直呼簡康的名字。

“你自己打車回去吧，我這兒要遲到了?！?

“沒關系。謝謝你啊！”

“對了，你能幫我一個忙么？”簡明突然叫住吳蔓，“一會兒易律師會到辦公室，然后加班到晚上。我大概沒時間回去了，你能幫我打這個電話給老板，幫她定份外賣么？”

“沒問題。簡主任的晚餐也是我定的——”

“不不不，他倆不一樣。簡康隨便，易律師這份你一定要找這個店的老板。告訴他是我定的，其他的什么都不用說。而且，給易律師的餐絕對不可以給簡康！”

“連定什么都不用說么？”

“不用。我已經買好菜放在老板那里，把這周的菜單都擬好了，你告訴他時間，他到點做好送上來就行?！?

“這樣也可以啊……”

“這店的老板是我兄弟，我特意交代好的，免得易律師總吃外面的東西吃壞了身體?！?

“哇！簡律師，您對上司都想得這么周到。要是您有女朋友，她簡直太幸福了！可惜，您還單身……”

“誰說我單身了？我有女朋友了。”

“啊？真想知道是誰啊！”吳蔓八卦星星眼。

簡明笑了笑：“易——”

他忽然想起易蓉說過談戀愛的都開除，立刻閉緊嘴巴，笑了笑，絕塵而去。

Yi——

這是什么發音？

難道醫生？

還是……易律師？

天哪！吳蔓使勁抓頭發。在小所就是這個不好，想八卦都沒人可以分享！

但是，女人的八卦是天生的，一旦燃燒起來，就無法撲滅。

吳蔓端著晚餐敲開易蓉的辦公室，果然易蓉還趴在桌子上對著電腦敲啊敲。

“易律師，您的晚餐。”

“嗯，放那兒吧?！?

沒動靜？

這么用盡心思的愛心晚餐，怎么可能沒點感動？！

“易律師，先吃吧，涼了不好吃?！?

有肉有菜還有湯……饅頭少一個，簡主任截留了。這個還是不要提了，容易出事。

“嗯。”

易蓉繼續敲打鍵盤，完全沒注意吳蔓在說什么。

“那個……易律師，您不覺得簡律師對您可真好，就算男朋友也做不到啊！”

先試探一下易律師吧？

我不會因此被開除吧？

我會不會成為第一個因為八卦被開除的雇員？

到時候我的勞動仲裁申請書該怎么寫理由呢？

吳蔓的思緒一下子飛到幾千里以外，易蓉也吃了一驚：“我男朋友？我沒有男朋友，不知道他們會怎么對我?！?

“您一直沒談過戀愛么？”吳蔓打量了一下易蓉，腦子里冒出三個字，“老處女”。

不不不，易律師膚白貌美怎么可能跟那三個字沾邊，何況易律師也不像那種沒經過人事的女人啊……

“談過。”易蓉一心二用，百分之九十八都在電腦上，分出百分之二八卦，雖然有點不夠用，“我沒談過你們那種戀愛?！?

“我那種？戀愛還分種類？”

“嗯，就是那種純潔的、浪漫的。我時間緊，都是直奔主題。”

直奔主題……吳蔓臉立刻紅了，她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東西？

易蓉突然抬頭，看到吳蔓的臉，秒懂她想到什么，立刻解釋：“不不不，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意思是說，都是以結婚為前提的。當然相處不錯的時候，會出現試婚的情況。真不是那種‘直奔主題’，我們都是很認真很嚴肅的，但是真的沒碰到愿意娶我的人?！币兹匾灿悬c遺憾，“你等等啊，我把這個合同弄完。”

四十分鐘過去了，易蓉終于搞定，伸了個懶腰：“你怎么沒吃？”

“我？吃……吃什么？”

“吃飯??！來，一起?！币兹卮蜷_餐盤，“簡明每次都定的多，一起吃吧。”

“可我是簡主任的助理，他說——”

“你在我這吃不花錢的晚餐，他高興著呢。不過，你不用和他說。不然他會把你今晚的餐補扣掉。”

吳蔓迅速眨眼，還是有點不敢相信。

根據這幾天的所見所聞，簡康的愛財一次又一次的刷新了吳蔓的認知底線。如果不是還有一副好皮相在吳蔓眼前晃，簡康的帥哥人設完全崩成哥斯拉都沒有異議！

“這也可以？”

“沒什么不可以的，對他來說，節約成本是一種本能，錙銖必較是一種美德，只有做的不夠好，從來沒有過分的時候?！?

“哦……”可惜了那副皮囊。

吳蔓在帥哥和吝嗇的未來生活之間猶豫了一下，果斷放棄了對簡康的種種幻想。

“你剛才怎么突然提到我男朋友？”

“因為簡律師??！我覺得他對您真好，不知道哪個女孩子那么有福做了簡律師的女朋友呢！”吳蔓小心地打量著易蓉，想從她的臉上找點不一樣的東西出來。

可惜易蓉只是點點頭，滋溜喝口湯：“簡明的確細心?！比缓笏肫鹨虌尳砗团瘜殞?，臉立刻紅了。

吳蔓敏銳地抓住這個瞬間，心頭的草原被一萬頭羊駝踩過——居然是真的？！

簡律師的女朋友，居然是易律師！

吳蔓才多大點年紀，又沉浸在法考之中，小小心靈突然被這個大八卦撞擊，有點承受不住，驚呼：“易律師，原來您就是簡律師的女朋友啊！”

不對??！這種事應該等當事人官宣，自己瞎說什么??？

吳蔓真想抽自己，實誠的孩子立刻往回找補：“不不不，我是說，是說——你們挺合適的?！?

“合適？你說我和簡明合適？”易蓉忍不住摸摸自己的臉：“吳蔓，你知不知道我比簡明大，還大不少？”

“知道?！?

“那你怎么會這樣認為？”

“因為年齡不是問題啊！現在性別都不是問題了，年齡算什么？何況您這么漂亮，年齡就是個數字，沒啥意義?。　?

“你這話我愛聽。作為馬屁，它非常成功。作為剛才你那個判斷的論據，非常失敗。”易蓉點評，“好啦，不要再討論這個問題了。我們這里是律所，是工作的地方，我不希望有這些工作以外的事情打擾大家的情緒。以后，你也注意一點。”

易蓉委婉的批評了一句，吳蔓低下頭，鼻子酸酸的。

送走吳蔓，易蓉坐下來細想。怎么平白無故就提起這事兒呢？是因為簡明做的飯？這樣的餐食安排，不是一直如此么？

易蓉真不覺得飯店里大師傅做的外賣和簡明在飯店里做的外賣有什么本質的區別。不過被吳蔓這么一提醒，她也覺得好像有點不對頭。

做飯很講功夫的——比如她就不會做。

做飯很費時間的——對她來說浪費時間簡直就是慢性自殺。

做飯很臟的——一身油煙，見客戶都自卑。

做飯很……

可是簡明做了。

他想干嘛？

易蓉終于開始思考。但是她思考的方向如果被簡明知道，一定會找塊豆腐撞死自己。

易蓉想，難道真像開始簡康說的，他們兄弟倆要聯起手來算計我？

也沒有可能?。?

所里業務還沒開展，沒啥可搶的。自己的個人財產和所里的共有財產劃分的很清楚，所里的債務自己一向盯得緊，沒留下什么超出范圍的負擔，不可能牽扯到什么個人財產抵償。難道是名譽？自己本來就是光棍，沒啥可詆毀的吧？更何況，簡明還搭上了自己，也不知道誰吃虧?。?

易蓉百思不得其解，比起起訴書，這個莫名其妙的“男朋友”事件太費腦子了！

她正糊涂著，簡康推門進來了。

“吳蔓那個大嘴巴說啦？”他一臉的幸災樂禍。

“什么意思？”

“就是簡明喜歡你啊！”

易蓉呆在那里，整個人石化，半晌兒才找到發音的部位：“什……什么？你到底知道什么我不知道的？”

“我知道的你都知道，就是字面意思。年輕人嘛，愛幻想，你上次不是在法院替簡明解了一次圍么，回來就惦記上了?！?

“早知道我繞過他們直接上廁所了，解圍？！”易蓉從鼻子里面哼。

又要換助理了，還沒滿三個月呢！真煩！

“誒，你魅力不錯啊！”簡康圍著她打轉，“我那弟弟，也是校草級別的，學習學習好，運動運動好，長得也好。又沒有法學院學生那種咄咄逼人的臭毛病，在學校可受歡迎了。她們說叫什么……軟萌！對，軟萌軟萌的！”

易蓉忍不住咧嘴，一米八的大男生，居然被用了這么個形容詞！那都是形容戴著兔子耳朵的小女生的好不好？！

“軟萌？還兔子耳朵呢！”

“啥兔子耳朵？”

“問你們吳蔓去，她懂！”

易蓉又不耐煩了。再好跟她有什么關系呢？

算了，到此為止吧。麻煩也要熬過去，再找個助理吧！

“你不是要換助理吧？”簡康看她低頭打開手機上的招聘頁面，有點緊張，“我告訴你啊，你千萬不可以換掉我這個弟弟。”

“為什么？”

“他是咱們合伙人啊！沒他怎么開律所！”

“他當他的合伙人，我找我的助理，有區別嗎？”

“他就是奔著你來的，要不他連家門都不想出！”

“不出家門？他不工作了？他想干嘛？”

“他的理想就是做個家庭婦男，最好有個富婆肯娶他，好像你也挺合適的。要不你就把這個禍害收了吧，我叔叔還能多活兩年。”

“一邊去，我沒錢！有錢也不養小白臉?！币兹厥箘艃喝嘀亲?。鼻子越來越癢，這是她心煩的表現。這時候，她基本上已經忘光了自己針對簡明“家庭婦男”理想的評價。

人啊，都是旁觀者清，當局者迷。

“反正你不能開了他。咱們必須留著他！咱現在的業務都是以康明所的名義收的，要是因為你瞎矯情鬧得批不下來，我跟你沒完！”簡康上下打量易蓉，突然一拍巴掌，換了一副苦口婆心的語氣，“我說你都三十四五了，又沒要你上床又沒要你分錢的，哄哄小男孩怕什么？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葷段子沒見你少說，讓簡明想一想怎么了！小年輕的心思來得快去得快，多處幾天等你那‘終生老姑婆’的氣質一暴露，他自己就退了。再說了，你說你是個女的，人比花嬌的時候，天天學習，努力工作，面膜沒少貼，戀愛卻沒談過。眼瞅著皺紋都快把面膜撐破了，老天爺‘啪嗒’掉下一簡明給你一個犧牲色相的機會，你不趕緊好好享受一下？換什么助理，我這個家長都不介意，拜托你就忍一忍吧……”簡康覺得好像不夠給力，表情愈發沉痛地加了一句，“錯過這一次，恐怕你這輩子都沒啥色相可以出賣了?！?

“滾！”易蓉要殺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