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老師邁著輕盈的步伐走進了教室。

“傳達一個通知，10月1日上午6:00點，全體同學操場集合，為慶祝祖國成立50周年，舉行升旗儀式。儀式過后，你們就可以盡情享受假期了，再次聲明，一定要注意安全！”

同學們熱情地歡呼著。

“在這次‘迎國慶，頌祖國’現場作文活動中，我們班表現挺不錯！”

“拿回了一個二等獎。”

老師望著下面的同學們。

“啊……”

“才拿一個二等獎啊。”

有人面帶惋惜，也有在私下耳語。

方老師依舊微笑著。

“還……拿回了一等獎。”

同學們興致起來了。

“這才是正常發揮嘛！”

“我們三（1）班就應該拿一等獎！”

方老師作了一個手勢讓大家安靜下來。

“評選過后，我看過了你們所有人的作文，真的很不錯，能感覺到是用心在寫。只要你們努力付出了，對我而言，這就足夠了，你們就是最棒的，獲獎也僅僅是錦上添花。”

同學們情緒立即高漲起來。

“有老師曾擔憂，讓高一高二的學生和高三學生競爭有點不公平。我不這么認為，首先，寫作在前，評選在后；其次，現在學生的思維與認知能力已非以往；最后，評選是盲投，足夠公平。”

方老師頓了頓，繼續說道。

“最終，所有老師投給了《葫蘆灣》，評語是，視角獨特、立意新穎、文字質樸、以小見大；作者就是我們班——馮天明！”

同學們頓時就沸騰了，目光齊刷刷地向后望去。

此時，馮天明眼中充滿了驚詫，望著方老師鼓舞與激勵的目光，突然間就站了起來。

“方老師，我不能要這個特等獎。”

他講出了原由，另一個人也隨之站起來，把事情的前前后后說了一遍。

“馮天明，李程雪，我會將你們說的向學校報告上去……”

方紅看到，他那雙清澈的眼里寫滿了真誠。

終于，在國慶前一天，《葫蘆灣》赫然展示在學校文化櫥窗中。

馮天明看著上面浮現的娟秀字跡，那是自己的名字與班級。

他心里在感激，感激這一份給了自己從未有過的青春溫暖。

他多想在秋陽風起時，在樹下，在櫥窗邊，對她說聲感謝。

不知何時，一個身影，進入他的視線。

揚在她臉上的笑容，陽光可人，眼神仍舊為他而點燃。

誰的身影定格在誰的視線，誰的視線點燃在誰的身影。

“謝謝你！”

“然后呢？”

“咚咚咚”，他聽到了自己慌亂的心跳。

“李程雪，我請你去看電影，就今晚！”

他鼓起所有勇氣，注視著那明亮無暇的雙眸，里面蓄滿了應允。

寂靜的校園，被放學鈴聲喚醒了，腳步聲、歡呼聲、談笑聲、打鬧聲，為國慶獻上了華彩樂章。

“天明，天明！”

吳玉華從背后跑過來。

“今晚你去我那兒住吧，已經放假了，明早升旗結束，咱們一道回家。”

“好吧，今晚正好也請別人看電影，如果晚了宿舍不好進。”

“我房東拿了幾部好片子，劉德華的《暗戰》、《賭俠大戰拉斯維加斯》，還有鄭伊健的《烈火戰車2》。”

說完，擺出豪情壯志鐵傲骨的動作。

在吳玉華住處的食堂吃過晚飯，馮天明沖了個澡，正搓著衣服。

“哎……天明，忘了問你了，你請誰去看電影啊？”

馮天明不知從何講起，想了半天。

“別人幫了我，就想著請人家看場電影來答謝。”

“現在誰還去電影院看電影，這樣，你也別請人家了，直接叫過來上這兒看錄像。”

“不太好吧……都跟人家說看電影了。”

“隨便你，你要臨時改主意，就把人再帶過來。”

金秋九月，雖已六點，可余暉仍在。

馮天明停下自行車，在離鄉政府宿舍不遠的地方等著。

沒過多久，李程雪熟悉的身影從大院門口走了出來，看到了他，就一路小跑過來。

“沒讓你久等吧。”

“沒沒沒，我也是才到不久。”

“電影院在哪里？”

馮天明不好意思抓抓頭。

“請人家看電影，卻不知道電影院在哪里。”

李程雪笑著，向后捋了下秀發。

一路晚霞灑在身上，李程雪心里涌出一股滿滿的溫暖。

自行車一陣猛烈的擺動，重心不穩的她，雙手就像抓救命稻草一樣順勢摟住了他的腰。

那一刻，空氣似乎都凝固了。

片刻的安靜之后，那雙手觸電般從腰上彈開。

李程雪漲紅了臉，慌亂中不停撥弄著額前的頭發。

“不好意思，路上軋得坑坑洼洼，剛沒注意。”

馮天明雙頰漲紅，慌張解釋道。

晚霞害羞地將光芒映滿了天空。

有了李程雪這個熟悉的向導，電影院出現在了眼前。

電影院售票窗口內沒有人。

馮天明剛想走到入院通道看看，只見一個警察拉著一個人走了過來。

那人雙手不停在身前擺動著。

“這事，我真的不知道，他們就叫我在外面看著。”

警察扶了扶帽子，嚴詞斥責道。

“帶你進去走了一遍，現在看到了吧。”

“我真不知道啊……真不知道啊，警察同志。”

“你先待著，哪里也別去，等你們主管和租場的人來。”

一輛車停在外面，一個人從車上下來，小跑到警察面前。

“警察同志，我就是電影院的主管。”

“來啦，是我帶你進去看看呢，還是你心里早就知道呢。”

面對義正詞嚴的警察，主管低著頭默不作聲。

李程雪眼神示意馮天明，他們退遠一點。

“你們膽子真大啊，電影院公開放映淫穢電影！”

“警察同志，不是我們電影院放的，是租場的人播放的。”

主管無力解釋著，不停擦著額頭的汗。

“電影院是百姓提升文化素養和樹立價值觀的公共場所，被這些烏七八糟的東西占著，正常電影永無出頭日！”

“警察同志，現在競爭激烈，客源都被錄像廳拉走了，影院經營困難，實在沒法才出租的。”

“你們影院總要監督和審核吧，里面那些人要看什么，你們就任由租場的放什么？打個比方，難道讀者想看什么，作家就得迎其所好嗎？萬一是那些心智不成熟的讀者呢，還能投其所好嗎？”

李程雪望著馮天明，搖了搖頭。

“咱們走吧。”

剛轉身抬眼，她就看見自己的父親從車上下來，而此刻父親也望見了她。

“小雪，你在這里干嘛？”

“爸，我和同學準備來看電影的，電影院關掉了。”

李松望了望她身后的男孩，轉眼看著她。

“你吃過了嗎，晚上我大概10點多回家，你媽沒回來嗎？”

“吃了，媽媽明天回來。”

“我來電影院處理點事，看不了電影，就早點回吧，天就要黑了。”

又望了一望她身后的男孩，便向電影院走去。

兩人一路無語，就這樣一路到了政府宿舍門口。

馮天明緊抓著車把手，滿帶歉疚。

“今天，真對不起。”

“沒關系。”

“你明天就回去嗎？”

“是的。”

“……你回吧，我也回家了。”

李程雪沖他擺了擺手，嘴角擠出了一個微笑，轉身向家走去。

在進屋的那一刻，她轉過身，快速跑向路口。

對著那個在路燈下推車前行的男生大聲喊道。

“馮天明，國慶快樂！”

兩行熱淚，從她那清澈見底的雙眸滑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