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宅,清晨。
祝炎在小傅回來沒多久就醒了,雖說昨兒睡得也晚,但身體素質擺在那兒,生前何必久睡。
自己收拾完后就出房吃早餐,小傅就站在門口。
小傅也知道少爺什么時候會起,到了時辰就特意等著,見少爺出來了,就引著他去廳中用餐,路上說著更早的時候送燕頗回軍營的事。
講得繪聲繪色,倒是完全不像那時候憨厚的樣子。
饒是以祝炎的定力,也不由地搖頭失笑。
小傅笑得確實比祝炎歡多了,有幾分“狗腿子”的風范:
“少爺,您看您多笑笑不挺好的的嘛,當然我沒說您不笑的時候難看,就是……昨兒我爹余媽都擔心壞了。”
“所以你就‘助我為虐’?”
“沒有啊,少爺,你昨兒不是特意開了不封壇招待燕頗少爺,今兒又特地讓我給他送回去么?”
祝炎微微搖了搖頭,看著小傅強悍的裝傻功底,怎么感覺這小子這么熟練呢?:
“那行,哪天燕少爺問你就這么說。”
……
一連十幾天,祝炎就這么擱家里養著,沒事看會書,練會字,想起來就去看看祝三火,眼見的這家伙被養得膘肥體壯,感覺他很快就需要火四了。
至于見魚刀,則就一直被傅伯“供”在廳中架子上,美其名曰地兒好刀好。
其實每次祝炎略微露出點拿刀的意思,旁邊的小傅眼睛欻一下就亮了,這就讓祝炎很無奈了,因為這個人形禁刀令后頭站著他爹。
靜極思動,祝炎便想在望江城中逛逛,這幾天孫醫生也來過幾次,說傷口恢復得極好,傅伯便特意讓小傅抱著見魚刀跟著一塊兒出去了。
一出門祝炎就把刀從小傅懷里抽走了,小傅只得無奈地嘿嘿一笑。
這邊還沒走幾步路,就見佛爺那兒的張副官帶著人迎面而來。
張副官也是瞧見了身著短風衣的祝炎,只覺這家伙脫了軍裝后竟有一股子文氣,只可惜面無表情,背后還背著刀,外加氣質特殊,尤顯鶴立雞群。
“你這傷是好了,就出門?”張副官語氣倒是有幾分熟稔,畢竟都是佛爺手底下的人。
祝炎平靜地回道:“差不多了。”
竟也不說別的了。
氣氛就這么微妙地凝滯了一瞬,小傅汗了一下。
張副官愣了一下也不在乎這些:
“那行,佛爺本就是讓我來看看你,若是傷好了,就和我一起回去吧。”
祝炎點了點頭,讓小傅先回家去,就穿著這身衣服跟著張副官走了。
一路無話。
祝炎期間才明白燕頗究竟是一種怎樣神奇的生物,他們兩人一起從軍營到祝宅時,一路上就沒消停過,真是很歡實的一人吶。
到了佛爺宅邸,其他人散去,張副官和祝炎一起進了去。
把祝炎帶到了佛爺面前,張副官莫名其妙就松了口氣。
佛爺抬頭看見祝炎微微一愣,隨后笑了笑:
“一起坐吧。”
祝炎和張副官坐下,一起抬頭看向佛爺,嚴肅認真的表情倒是極為相似。佛爺看氣氛嚴肅,心里卻是樂了一下。
“祝炎,你的傷好了?”
祝炎點點頭:“已經好了。”
“那你以后就調到我這邊吧,也做副官,那些親衛營的老爺兵們你管著吧。”
祝炎一愣,覺得這官升得有些快了,不過很快就回神應了一句:“是。”
旁邊張副官倒是不驚訝,這事佛爺早跟他說過了。
“那就讓副官……張副官帶你先去熟悉一下吧,有事你們可以先商量。”
雷厲風行之下,幾句話事就說完了。
祝炎跟著張副官出了門,張副官也不含糊,說了佛爺的意思:
“佛爺的意思基本上是,有些需要外派的重要的事情你領著人去,可以從軍營那邊抽調,可以的話也能帶著些親衛營的人,平常留在望江的時候你領著親衛營的人護衛著佛爺,我這邊就負責其他的事情。”
祝炎點點頭,表示了解,對這種安排也喜歡,沒有雜七雜八的事。
“那祝副官同意的話,我就直接直接帶你去親衛營了。”
因為要護衛著佛爺的原因,親衛營離張家大宅比較近,平常張家大宅的守衛也是親衛營的人輪值。
祝炎神色平淡:“可以。”
張副官突然發現祝炎也不太難相處,有事說事倒也輕松,就是要是讓一個話嘮碰見祝炎不知是怎樣光景……
燕頗表示毫無壓力,就是祝家的酒容易上頭。
這邊祝炎和張副官到了親衛營拉練場,營長負責把人集結起來。
親衛營加上營長和在佛爺那兒守衛的人總共300人,用的也都是軍中精銳,就是平常用不上他們的武力,也就輪流護衛張宅,佛爺出行則護衛佛爺。
聽說軍營那邊郝連長還和親衛營營長錢平扎過刺兒,讓佛爺進軍營的時候那些個親衛營的就留外面,他郝學親自上,佛爺還能在軍營出事不成。
不說這事郝連長做事對不對,單他一個連長都能剛親衛營營長,足見……
郝連長背景也不淺,咳,親衛營的風評確實不大好。
原因則是曾經軍營的一個大頭兵,看親衛營那副神氣的樣子不爽,直接趁著不耽誤佛爺事兒的時候,大庭廣眾之下邀戰。
結果十幾個親衛先是車輪戰,后是群毆,愣是被人挑反了。
這事佛爺聽說后也沒說把那個單挑一群的家伙調到親衛營,只說讓副官監督親衛營整頓。
但親衛營風評被害已成事實。
只是據說(望江百曉生言)郝連長在事后眼巴巴地問佛爺,為啥不把那個猛人調到親衛營……
這叫什么,既當又立?
親衛營集合完畢,那股氣勢倒是還行。
這些人基本上都認識張副官,對于祝炎卻是不熟,也許聽說過事,但對不上臉。
張副官先示意了一下祝炎,出聲道:
“這位是祝炎祝副官,以后你們都受他管。”
這話是簡單,總結得到位,也沒別別的意思。
可親衛營這些人是什么樣的,他們自認是輕卒銳兵,哪怕被人打過臉,也不能隨便來一個人就在他們頭上當大爺吧!
不過他們也沉得住氣,眾多目光云集在營長錢平身上,而錢平卻如老僧入定,眼觀鼻,鼻觀心,不為所動。
張副官說完,祝炎掃視一圈,幽幽地說道:
“客套話就不多說了,作為見面禮,明天開始訓練加倍。”
身為親衛營,訓練量怎么能只比普通士兵多億點呢。
這時候他們也不指望錢平了,一個魁梧奇偉,面上帶疤的士兵一聲大喊:“報告!”
祝炎將目光定在他身上,不動聲色:
“說。”
“我想知道為何無故增加我們的訓練量。”
嘖,這話說得,漂亮,跟打過草稿似的。
“你們護衛的是誰?”祝炎狀似隨意一問。
“佛爺!”
聲音倒是鏗鏘有力,好像要來一出銀鄉那邊出名的“以下克上”。
銀鄉,七國聯軍的先鋒……
祝炎真一字一頓,語氣輕緩:
“如果,你們,加起來,連我一個人都比不過,那我一個人不就夠了。”
這些兵算是徹底繃不住了,連一直穩如泰山的錢平都瞇著眼睛看著祝炎,不知道在想什么。
“報告!”
列中又有人出聲,喊得撕心裂肺。
祝炎的眼神銳利了起來,如刀:“我知道你們想說什么。”
一時間群情激涌竟隱隱被壓下去了。
看得一直杵在一旁的張副官暗暗咋舌。
“列陣。”祝炎聲音一寒。
不得不說親衛營的素質不錯,令行禁止之下攻擊陣型就擺出來了。
張副官反應了過來祝炎要做什么,看了一眼他背著的見魚刀,想著要不要讓他把刀取下,傷著太多人就不好整了。
張副官還沒出聲,祝炎已經消失在眼前,速度極快,眼睛一花人就沒了,再回神看向陣中。
祝炎所過之處,精銳皆是中了一拳或一腳后往外倒飛而去。
近三百人四處落地是什么概念,張副官心中掠過不合時宜的詞:天女散花。
等到祝炎掠入陣中央,好似陷入重重包圍,張副官已經看不見祝炎的人影了。
只見百人如綠色的水潮,倒飛出去的人是不安的波涌漣漪,接連不斷,而那皺了一池碧水的風,輕松寫意,毫不留情。
戰斗的開始是早有預謀,戰斗的結束是一方低頭。
當整個親衛營都倒在地上哀嚎時,他們的頭已經被人按著低了下去。
祝炎淡然地越過遍地“尸體”,走到張副官身旁,回頭說了一句:
“什么時候你們能打贏我了,訓練就恢復原樣。”
又看向張副官:“我回趟軍營收拾東西?”
“哦,好,有事就直接找我行了。”
張副官還沒從這么慘烈的場景回神,看了看祝炎的背影,又看了看地上一躺下,現在才勉強爬起來的人,搖頭失笑:“果然是煞星。”
從人堆里搜尋一番,張副官找到了營長錢平,讓他去看看這群家伙有沒有事,雖然知道祝炎下手應當是有分寸的,但還是得做個善后。
隨后張副官搖了搖頭,哪怕自己知道親衛營的人絕對不弱,面對如此戰績,也有點懷疑他們太懈怠了,更不說此事傳出去其他人怎么想的了。
不過這應該也是祝炎的目的吧,破而后立,當然也有可能純粹是懶,想著一次性把事解決了。
那邊祝炎走在去軍營的路上,逆著人流。
“歲月沉重如鐵鏈,壓著的靈魂,原本同你一樣,高傲,飄逸,不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