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七嘆了口氣，端端正正地坐在鳳君面前，“舅舅覺得您的愛人會害您？”
“她不會……”鳳君只說了三個字便沉默了下來。
“你們之間是世仇，您知道她愛您，可是人是復雜的，您無法確定究竟是仇深還是愛重。”顧七輕聲道，“不過我應該沒有資格說您，畢竟……我還要更糟糕一些，來到這里我甚至不敢尋找她。”
“為什么？”
“因為是我的決策失誤害死了她，甚至面對她受傷害無動于衷，重要的是，我們一起經歷的時間恐怕只是她所擁有的時光中……滄海一粟。”顧七喃喃道，“夢一樣短暫的時光。”
“如果這個夢真的太過美好，我想我會永遠記住。”鳳君的眉眼柔和下來。
“您清楚真相嗎？”
鳳君被這個話題轉換速度嗆了一下，眨了眨眼，反問，“你覺得本君會不查清楚嗎？”
“那您為什么還會愧疚、痛苦。”
“這應該沒什么沖突的。”鳳君無奈道，“我知道是為人所害，但是這改變不了是我親手殺死了她，是我太天真魯莽才會中了計。”
“我的意思是……如果您深愛她，相信她，為什么她會以這種樣子成為您的心魔呢？”顧七道。
“因為我覺得她應該恨我。”
“為什么？”
“如果不是鳳族，那些人不會殺死她的父母，終歸還是因為跟我扯上了關系。”鳳君的眸中難掩痛苦和郁色。
顧七搖頭笑道，“這就是您在鉆牛角尖了，如果死去的那個是您，您希望她生活在這種痛苦中嗎？為什么您的愛人會恨您而不是野心勃勃的罪魁禍首？”
鳳君愣了一下。
“這么多年，您都將自己困在自責之中，不求生、不甘死，痛苦著掙扎著活著，死在她的手上可以讓您放下心理負擔，您覺得這樣才算還了債。對嗎？”
“這么了解，你也一樣吧……”鳳君垂眸輕喃。
顧七愣了一下，突然笑道，“舅舅說的什么話！”
“沒什么。”鳳君拂袖起身，眉宇見的郁氣散了些，“你小子，終究流的是鳳族的血，一生的劫數都在雪族，本君是想你那失散的小娘子大概也在北洲才叫你去，你倒好，轉手就把舅舅賣了！”
“……”
顧七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能知極冰鳳火相生相克，能短暫壓制本君的心魔，你是去找了空無齋的和尚了吧！”鳳君伸手召出神槍，槍尖在掌中劃了，瞳孔深處的血色幾乎瞬間就消失了，“想壓心魔，只需要讓這槍飲本君的血就行，走吧！”
“……”
顧七發現，自己好像還是小瞧了這鳳君，只能說，不愧為一族之主，怎么就能處處算計至此？？？
“那就出去吧！舅舅想去哪兒？”
“你與和尚約定在哪兒？”
“舅舅還知什么？”顧七奇道。
鳳君悠然道，“沒了。”
“哦？”顧七笑瞇瞇道，“那就后山吧！”
鳳君失蹤不到一天又重新出現，顯然還沒構成讓諸位慌亂的程度，鳳族諸位配合著長老們，秩序井然。
落腳后山，隱了身形氣息，遠遠地就看見三大宗門正在聚集弟子，除卻那四處游蕩被擋在結界外的傀儡，幾萬人如今只剩千數，不少小一點的宗門可以說是全軍覆沒。
“果然鳳族才是最強的。”鳳君看著這慘狀幽幽道。
“嗯，只被雪族克的鳳族。”
“……”似是沒想到顧七竟然會蹦出這么一句話，鳳君看了眼顧七，眸中帶著些詫異。
“若是人再多，怕是壓不住場子，只可惜，即使是這么幾個人，還有不少企圖偷偷溜走的。”顧七繼續道，“這么來看，倒是只有鳳族傷亡最少，頗有紀律。”
“那是必然。”
“如此說來，鳳君想必十分嚴格。”
“……”
鳳君噎了一下，還沒來得及說什么，傅堯的聲音就傳進了兩個人的耳朵，“二位既然來了就進來吧！”
顧七當即退了半步，“舅舅請。”
二人閃身進入傅堯的房間。
顧七瞧著傅堯身后那熟悉的身影，沉默了。
他是在想不明白，為什么洛書對傅堯如此忠心耿耿，不說目的，頂著壓力和懷疑奔走操勞，實在讓人難以理解，哪怕是救命之恩，洛書幾次險死傅堯之手，也該還清了才是。
“許久不見，鳳君可還安好？”傅堯道。
“客套就免了，尊者還是有話快說吧！”鳳君回道。
傅堯輕笑一聲，“好。人已經集合完畢，小友也該做些什么了吧！”
顧七頷首上前，金光自腳下蕩開，密密麻麻的陣紋構成一個個契合的古老文字，一圈圈擴大，籠罩了整座后山。
“可否借鳳君點兒血？”顧七笑瞇瞇道。
“做什么？”鳳君道。
“一些小把戲。”顧七嘆道，“難道您不信任我？”
鳳君略一思忖，彈指丟出了一滴血珠，圓滾滾的紅色中摻了些金色。
顧七眉眼頓肅，起手捏決，復雜而快速的動作牽引血珠，細細的血線貫通上下，直入地底，整個陣法霎時一震，金光大盛。
鳳君微微挑眉，眸間閃過微不可察的笑意。
可怕的威壓從血線上輻射開來。
“咒術！鳳神！”傅堯臉色驟變，“你在召喚他？！”
顧七沒有時間搭理傅堯，這恐怖的力量支撐浮空城千年之久，威力不容小覷，哪怕是大部分被天地盤吞噬，也依舊對他本身造成了不小的沖擊。
鐵質面具很顯然沒有那么好的質量，在一陣一陣的靈能波動下寸寸碎裂。
那滴偽神的血開始不穩定起來。
顧七并不懂太多，但是創世神手中的知識含金量可見一斑，這玩意兒一通百通，他墜入海底那么久，可不是僅僅聽了兩句話這么簡單，陣法咒術他學了個七七八八，就是靈決不行，他從一開始就無法感知天地靈氣。
洛書的目光悄無聲息地落在顧七身上，眼中滿滿的疑惑和驚訝。
血線驟然消失，顧七渾身一輕，一個踉蹌坐在了地上。
陣，成了！
顧七長出了一口氣，眼前一花，鳳君卻已經擋在了他的身前，攔住了來自傅堯的一擊。
“尊者這是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