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君的冷臉質問并沒有影響傅堯的怒氣。
“鳳君不是應該問問他嗎？！”
“尊者可見鳳神出世？”
“……”
傅堯冷靜下來，沉聲道，“你們動了浮空城的根基不就是想釋放鳳神？”
顧七起身，手中折扇輕搖，悠悠道，“尊者此言差矣，火鬼如果沒有逃出浮空城，那么除了鳳神，沒有人能有本事抓住這個藏在虛空的敵人，晚輩只是借用了鳳神的力量屏蔽天機、封鎖法則所至之處而已。”
傅堯聞言，眸光微閃，拂袖冷哼，“鳳神出世，人族就得滅亡，你好好考慮，畢竟偽神如今能在神界逍遙自在，也有你鳳族的功勞！”
“難道三大宗就置身事外了？”鳳君笑道。
“你……”
天機屏蔽，幾人說話也不再遮遮掩掩、拐彎抹角。
“你怎知虛空一事？”鳳君傳音顧七。
顧七聞言挑眉，反問，“舅舅是覺得我很蠢嗎？這有什么難猜的？”
空間所對應的就是藏匿于空間之上的虛空，遠比人族所能感知的空間大得多，所以即使是宗階修者，不走道途的人族高手依舊沒辦法找到藏在虛空的敵人。
所有的關于道法的領悟，就像是刻在骨頭里一樣自然，顧七猜想這大概和自己獲得天地盤時失去的那些記憶有關，但是他還沒有找回來，也不知道該怎么做。
“二位這陣也成了，該做些什么了吧！”傅堯沒有就此追究下去，事情已經發生，再怎么樣也無法改變，只能希望顧七說的是真的，希望他真的沒有動鳳血輪，不然浮空城坍塌事小，若是借此契機讓鳳神逃出去，那對于人族就是滅頂之災。
鳳君偏頭示意顧七。
顧七點了點頭，闔眸站定，雙手結印，隨著幽藍的靈光蕩開，像是蛇蟲爬過一般詭異粘膩的感覺瞬間自眾人體表刮過。
傅堯臉色更加難看了。
洛書始終盯著這邊的眸中閃過一瞬的敬畏和感慨。
仿佛被深淵注視的震懾力讓他不由自主的心生恐懼。
傅堯討厭蛇，非常討厭，這咒術不詳之氣極重，又帶著一股子濕冷的感覺，洛書感受過一次咒術的力量就渾身難受，感覺自己從里到外，連靈魂都沾染了那種腐爛的、淤泥的氣息。
但顧七看起來氣定神閑的，似乎并沒有這種感覺？
洛書的想法顧七不知道，不然一定會嘲諷一句眼神不好。
恐怖的力量和浩渺意境直接灌注在他的身上，那種被蛇爬過的感覺在他身上則體現為巨蛇纏身，再加上腥氣，顧七現在簡直快要窒息了。
所謂咒，就是借用神的力量，至于是什么神，那就要看施咒者的領悟了。
九個腦袋的巨型蛇怪盤踞在顧七的腦海里，雖然不及直面上界神的那種壓迫感，但是也不怎么輕松。
摻雜著絲絲黑霧的冷汗在滲出的剎那便被業火蒸發，這是以前不曾發生過的場景，只能說明……這神是惡神，惡業深重，即使是氣息也帶著罪孽。擁有業火之體的顧七在此神力量的影響下，痛苦可想而知，基本上等同于業火焚身，只是火焰沒有外顯。
鳳君顯然意識到了什么，蹙著眉，不是很愉快的樣子。
最后整個房間四個人，沒有一個感覺良好。
未被針對的三人尚且如此，而目標直指的火鬼則更加痛苦。
系統能帶他進行穿越傳送，自然也能帶他藏進虛空，滿懷野心的火鬼拒絕了系統逃走的建議，選擇等在這里，等所有人感染尸毒后撿漏。
“這是什么？”
金色的字符像是一個個鎖環，彼此相接，構成一條條金色的鏈子，晶瑩剔透、色澤純正，美得有些夢幻。
“別碰！”系統的警告才出，火鬼已經伸手碰到了金鏈。
“嘭——”
神魂巨震！
直擊靈魂的轟鳴瞬間讓他的魂體失去控制。
看不見邊際的混沌之地，能量亂流撕扯的魂體，如同掉進沼澤一般緩慢而堅定地奪走呼吸，窒息感和恐懼相隨而來，劇痛、混亂、茫然、空白。
系統察覺火鬼魂體消散，當即就要遁逃。
綠色的光團從火鬼體內鉆出，同樣由奇特字符構成的鏈條纏繞交錯，凝成這一團散發著不穩定光芒的東西。
離體的一瞬，火鬼的軀體掉出虛空。
金鏈剎那收縮，密不透風的法則化為牢籠，死死鎖住了逃逸未果的光球。
隨著一陣刺耳的尖嘯，金光越縮越小，消失在了虛空之中。
“小羽！”
鳳君趕緊扶住倒下的顧七。
顧七已經失去了意識，臉色蒼白，身上的玄衫開始逸散出簇簇火苗。
“糟糕了。”鳳君低喃一聲，單手捏決收了陣法。
束縛一解，外面的聲音立即就傳了進來。
“找到了！”
“長老！弟子們恢復了。”
“尊者！尊者！”
“太好了！”
亂七八糟的聲音一擁而入。
傅堯深深看了眼顧七，擺了擺手，“先叫他歇在這兒吧！”說罷帶著洛書走出了房間。
“尊者！太好了——是。”
聲音一下子小了。
“弟子們剛剛都清醒過來了，死后感染的也都恢復了正常，可以入葬……”
聲音漸遠。
鳳君抬手布下結界，將懷中人安置在了床鋪上，臉色冷肅地坐在床側，指尖抵在顧七眉心，魂力探入顧七的魂海。
顧七此時在一片黑暗中，熟悉的無法控制身體的感覺，這讓他想起了曾經在深淵之海石室中的場景，一次次的粉身碎骨又重塑，每每置身這般黑暗的地方，顧七都會由衷地感覺渾身都痛。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遠方的高空出現了一顆璀璨的星星。
雖然遠，但顧七卻清晰地看見了那星星的形狀。
一顆圓盤狀的石頭，晶瑩剔透，紅白雙色。
細碎的金光從顧七的體內溢出，如絲帶般飄揚上升，向那星星飛去。
顧七感覺自己的胸腔里出現了劇烈的搏動感。
心跳在加速。
是了，這有可能就是石室里發生的事情！
“小羽！”
黑暗驟然收束。
“小羽！”
顧七聽著一聲聲的呼喚，難得生出些欲哭無淚的感覺。
身體的掌控力漸漸回歸。
顧七睜開眼睛，眸中的無奈和傷感讓鳳君愣了一下，隨即僵硬地伸手摸了摸顧七的頭，“沒事，舅舅在。”
“……”
顧七沉默幾秒，露出一抹笑來，“謝謝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