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逍？逍遙閣主？”司空玄稍微放下心來，非常自覺地走到了桃樹下的石桌旁坐了。
王小花亦步亦趨地跟著，坐在了他對面，“你說沒有畫師畫的出他，實際上也沒有幾個好畫師見過他。畢竟天才一般都有一些怪脾氣，就像奪命畫師千尋樂、畫皮畫骨亦畫魂的華天師，這類人都是不屑于為皇家所用，也不會隨便畫人的。”
“是啊！千尋樂非要殺了人畫那一堆零碎，華天師更離譜，好好的紙筆不用，用人骨為桿，人發為毫，人血為墨，人皮為紙。那要是被他們畫還了得？”司空玄漫不經心道，“是不是今天見了你，我就又可以多活三天？”
王小花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好一會兒，才慢條斯理道，“你......信了？”
“......”
司空玄的表情幾番變化，最終苦笑一聲，“想我司空玄英明一世，竟然被個女人騙得團團轉！”
王小花微微一笑，“因為你先輸我一招，人總是會對強者的話更信任一些的。”
司空玄眼神有些飄忽。
何止輸了一招，到目前為止，他都看不出這女人的底細。
她的內功似乎已經臻至化境，大多數人練功百年才可能堪堪達到此境界，她的輕功又跟自己不相上下，易容術也是如此出神入化，智慧不減又膽識非常。
司空玄靜靜注視著王小花，心中竟然漸漸平靜下來。
王小花似乎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輕咳了一聲，問道，“喝酒嗎？”
“啊？”司空玄奇道，“我原覺得你不像個女人，但這般場景至少也是喝茶的，萬萬沒想到，你是直接上酒的，果然女中豪杰！”
王小花并沒有回應此言，反而有些沉默，起身往屋里走了。
“欸！”
“坐著吧！我去準備茶來。”
“欸？”
司空玄獨自坐在樹下，百無聊賴地四下打量，作為天下聞名的神偷，觀察已經成了習慣，習慣不算好，但如今他卻要感謝這個習慣。
桃樹上也有一個樹枝形成的座椅，中間最粗壯的分支被斬斷，像是一個小桌子。上面端端正正擺著一張染作純黑的面具。
這玩意兒拿出去，隨便問個人都能說出來這是什么。
鳳紋面具。
凡是墨華城內居民，皆佩戴此面具。
要問墨華城如何，哪怕三歲小兒都能回答出這個問題。
當年鳳羽單槍匹馬掃平西域第一教派——七絕門，門中雖然惡人居多，但終究還是有沒做過壞事的，為此，鳳羽又不傷一兵一卒搶占顧城，驅逐百姓，改名墨華，接納七絕門殘余，天下武癡、各路能人在此避世。
這么多人，其中必然會有些恩恩怨怨的，大家都帶上同樣的面具，一來，只要不動手，為了避世而少打照面的大家大多不會發現彼此的身份，二來，也可以為那些不想糾纏仇恨，卻迫于面子，拉不下臉來的各位找個臺階下。
還有鳳城主修書一封，趁夜色放在了皇帝的寢宮，雙方達成和解，墨華城依舊屬于王土，不過不可干涉，一旦遇到危害江山社稷的問題，墨華城可以通過自己的方法幫皇上解決。算是為天下養了群奇兵。
總之相關的事情，請個說書的來，怕是三天三夜都說不完。
由于解決了境內西域勢力太過強大的問題，卻又占城為主，驅逐百姓，導致大家對這個城主是又愛又恨。
顧城是前朝都城，以皇姓命名，由于搶占的城池特殊，至今仍然有不少人懷疑鳳羽乃前朝遺裔。但也有人認為這樣太過明顯，皇帝也不可能答應他的協議，何況某種程度上講，墨華城是為了保護本朝江山社稷，怎么可能與前朝有關。
但不可否認的是鳳羽以及墨華城的強大。
如今面具在這里出現......
“你在看什么？”
“欸！你、你嚇我一跳。”司空玄退開王小花靠的過近的臉，心中思緒萬千。
王小花卻放下茶盤，縱身上去摘了面具下來，“喏！這個！你喜歡？”
司空玄僵了一瞬，最終還是接下了面具。
王小花退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倒茶，“一個面具而已，你那么小心干嘛？”
“這......”
王小花把沏好的茶推給司空玄，“看你臉色不太好？不好意思收的話，你可以把錢給我，折價算你五十文。”
“......你讓我跟著你究竟干嘛？”
“想知道？那么......我問你，旌陽官道前事你可知？”
“一年零半個月前，軍餉經此官道被劫，所有護送軍餉的禁軍全被一劍封喉，半個月后前來查案的百名大內高手也全部喪命。前后六批人都在此覆沒，鮮血浸透了這條路，兇手至今不明，所以一直到現在，百姓無人敢走。這半年來又傳有鬼王夜行，陰兵借道，凡攔路者，攝魂奪魄，不得超生。”
王小花點頭，“看來江湖中人也不是不解朝事。”
司空玄似乎是想笑，卻不知想起了什么，又冷淡了下來，“是啊！”
“半個月前，昭陽侯遣人護送太后壽禮入京，中途于旌陽官道叫人劫了。”
“怎么還走旌陽？”
“來送壽禮的人是昭陽侯唯一的嫡子，大概是他不了解這些事情，執意要走。”
司空玄若有所思道，“該不會是因為官家子弟死了吧？！”
王小花翹起二郎腿，攤手道，“昭陽侯是太后親弟，在皇宮貴族眼中，大概幾萬平民也抵不過一條貴命吧！不過……沒有他的尸體。”
“沒死？”
“這也沒人敢確定，所以才查起來。況且那鬼王傳得風風火火，已經開始傳當今帝王不是真命天子了。”
司空玄聽著，手上翻動著面具，考慮了許久才開口，“你是墨華城的人嗎？”
“？？？墨華城？”王小花有些驚訝，視線觸及面具，又了然道，“因為面具？不過很不幸，我不是。”
“那你是什么人？”
王小花嘆了口氣，“重要嗎？”
“當然重要。”
“那你可曾聽說王謝二族？”王小花一番猶豫，最終還是開了口。
“仙衣染就天邊碧，不知人間王謝恩。又有言南有白鳳，北有王謝。這誰人不知？”
“我是王家旁支后人，可比不上謝家那臥云仙子還有名滿天下的......引之表哥……”王小花垂眸吃茶，看不出什么情緒。
司空玄心有懷疑，可是看著她這副樣子，竟然有些說不出口。
“罷了。”司空玄暗嘆一聲，開口道，“你的意思是要我跟你查旌陽道？為什么？”
“世子也是說死了，但是沒人見到尸體，既然這么多條路可走，何必跟冷凌云擠一條？何況還有路夜白那么個煩人精盯著。”王小花放下茶杯，笑瞇瞇道。
“你好像很了解？”
“了解談不上，不過是大家都知道的罷了。”
“......”
司空玄沉默了幾秒，“可是......我還是不明白，明明此事與你無關，你為什么要查旌陽道。”
“哎呀！”王小花輕嘆一聲，拄著下巴悠然開口，“我還以為可以糊弄過去呢！不過......你知道也沒什么必要呢！反正你受制于路夜白，也要查此事，目的一致，何必刨根問底呢？”
“可我怎么知道......”司空玄頓了頓，苦笑道，“也有道理。那我們何時開始查？”
“早就開始了啊！”王小花袖中滑出一柄折扇，啪地一聲展開，上書“風華絕代”四個大字。
見司空玄眼神徘徊在扇面，王小花又將折扇合了起來，“怎么？這折扇可不能也給你。”
“我不是這個意思。”司空玄移開視線，“你說已經開始了是什么意思？”
“路夜白已經受命徹查此事，很多官方方面的事我們不需要擔心，我們要查的是江湖勢力，畢竟，動手的肯定不會是那些官老爺們，豢養私兵以及調兵遣將都逃不過朝廷，只有江湖人才好掩人耳目。”折扇在掌心輕輕敲擊，“這條路的事已經有些年頭了，一直都查不出問題，朝中人肯定是個位高權重的，能在旌陽道來無影去無蹤......咱們的仗也不好打啊！”
......
“這是白家送來的？”
冷凌云附身打量著桌上的錦盒。
“回大人，是的，白家來人還說，一定要您親手打開。”
“親手？”
“是的，他們還說，已經上奏陛下，希望大人盡快查看。”
“上奏陛下？”
冷凌云生出些好奇來，“是他們覺得太慢了嗎？”
“這......屬下也不清楚。”
冷凌云隨意揮了揮手，叫人下去了，這才打開盒子。
只一瞬，冷凌云的臉色驟然變得十分難看。
盒子里是一枚玉佩。
極其漂亮且昂貴的玉佩。
天下僅有一塊兒的玉佩。
龍鱗玉佩鑲金龍，象征著皇帝的喜愛和恩寵。
普天之下，唯有帝王可配龍，而無論是賜號“鬼手飛龍”，還是賞賜龍佩，都非常清晰地表明了皇帝有多么看重顧七。
如果這玉是真的......不，這玉必須是真的，不然仿制此佩就是大逆不道之罪，只要告到皇帝面前，就幾乎坐實了顧七的罪名。
白家......為什么要冒這么大風險，一而再再而三地把嫌疑引向顧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