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分情況下，左擁右抱、美人在懷甚至比江山更有吸引力。

作為天子，一紙皇命，天下美女都要乖順聽話，難得的幾個不那么聽話的，就顯得格外有趣。

城南蘇家長女蘇合香，性子火辣，外貌又格外出眾，尤其受天子青睞。幾個月前才隨帝王入宮，如今已經升為了貴妃。

除去初一、十五必須留宿皇后宮中，天子幾乎夜夜流連合香宮，坊間盛傳那蘇貴妃就是傳說中蠱惑人心的狐妖，妖妃誤國的言論甚囂塵上。

不過宮中人似乎并不知情。

眼下非初一，也非十五。

合香宮里縈繞著管弦之聲、靡靡之音。

又伴著淅淅瀝瀝的雨聲。

奇的是，宮中空無一人，只有寢殿里亮著燈，一雙人形嬉笑打鬧。

一瞬間，燈滅了。

所有的聲音瞬間消失。

只剩下雨聲還在響，卻顯出詭異的寂靜來。

池塘蕩開一圈圈波紋，水滴砸在地上，濺出細小的水花來。

持續地靜謐著。

次日清晨，雨終于停了。

常言道春雨貴如油。但是連著幾天的雨帶來的不方便只叫這些遠離田壟的官宦生厭。

被沖刷了幾日的樹葉更綠了，在陽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輝。

整個皇宮靜得令人心悸。

直到一聲尖叫劃破寂靜。

雖是清晨，文武百官卻早已聚集一堂，等待著早朝的開啟，然而卻始終等不來皇上。

就在滿殿文武心思浮動之時，大太監垂著頭急匆匆地上殿前來，用九轉十八彎的哀聲宣告了皇帝和蘇貴妃的死訊。

二人乃中毒身亡，即刻全城戒嚴，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離京。

滿堂皆驚，一片嘩然，沒有一個人相信。

殿內一片混亂之際，白震天帶著一群江湖人士闖入了金鑾殿，道貌岸然地站在大殿之中，聲稱要清君側，必須見到皇上。

“父親！”

姍姍來遲的白家大少爺呆立殿外。

白震天漠然開口，“臣服還是死？”

“大膽！”

“錚——鏘！”

話還沒說完就生生憋了回去。

年輕的文官未經太多官場磋磨，還帶著些少年銳氣，便輕易張口。

他呆滯地看著身前的人。

這人只是站在他面前，手中一柄玉骨折扇，輕描淡寫地便擋住了這一劍。

那劍上還帶著白震天他們一路殺來沾染的血痕。

持劍的是個異常年輕的少年，面容堅毅冷峻，空洞死寂的眸光只有落在劍上，才會出現一絲微弱的溫暖，很快又如風中殘燭般熄滅了。

殺普通人實在沒必要出全力，他這只是隨便刺出的一劍罷了，不過恰巧普通人躲不開罷了。

“石兄，又見面了?！?

少年聞言，收了劍，默不作聲地退回了白震天身邊。

“顧七！”白老爺子悠悠道，“躲了這么久，你終于出現了，不過眼下木已成舟，上次叫你跑掉，這次可不一定了?！?

“此事不急，我先請你看出戲?！鳖櫰哂迫坏?。

“請我看戲？”

顧七笑起來，折扇在掌心輕輕敲了敲。

“陛下？！”

滿堂嘩然。

只見蘇合香與天子相攜從殿后走了出來。

大太監恭敬地垂首立于皇帝身側。

無論誰也想不到明明是御醫判定死亡的人怎么會活著出現。

而這顧七，死訊浩浩蕩蕩傳了一個月有余，怎么就……

“想必諸位都很好奇，我、陛下、貴妃是怎么死而復生的。”顧七笑瞇瞇道，“我想白老爺也很清楚，畢竟白九也一樣是假死?！?

“幼子死于你手，你怎么敢在這兒信口雌黃？”白震天怒斥。

“哎呀呀，您這樣說就沒意思了?！鳖櫰邿o奈攤手，“我知道您胸有成竹，不過，大概就算成功了，您也沒什么好處了。”

“哦？”

“六年前我辭官，確實是打算退隱江湖的，無奈我這個人實在是閑不住?！鳖櫰邍@了口氣，“我在江南嵬城呆了一段時間，不巧的是，喝了些酒，便隨船去了小東洲。更不巧的是......”

滿朝文武聽得那叫一個認真。

見顧七停下，白震天竟然還開口問道，“更不巧的是什么？”

“我聽到了一些關于我朝的事。”顧七折扇輕搖，并沒有在意白震天的表現，“這些年有不少小東洲的武士踏上我朝國土，暗中潛伏下來，意圖不軌?！?

“那你是怎么查到我白家身上的？”

“三年前，我自旌陽道過，第一次碰到傳說中的鬼抓人，好巧不巧，劫的就是你白家的貨，然后白家因此再也沒走過旌陽道，并以為了方便儲存貨物為由重修倉庫，大動土木。然而那批被劫走的貨竟然憑空消失在霧里。我那時剛從小東洲回來，所以立即想到了忍術，不過這樣大規模的運輸，必然是有一條密道才能悄無聲息地在人眼皮子底下消失?！?

顧七停止踱步，無奈攤手，“我看白老爺似乎不太信任運貨的人，所以那些人正好可以被拿來利用，為了營造傳說，這批人被毫不留情地殺死在了旌陽道，又是熟人，又是高手，所以他們絲毫看不出掙扎，甚至是在說笑時被一招斃命，后來您們又用同樣手法作案，直到軍餉被劫，形成了讓人談之色變的旌陽道傳說?！?

“哦，你說的這些不過是你的推測，我白家世代忠良?！?

顧七手中折扇一展，輕輕搖晃著，表情愉悅，一副聽戲的模樣。

白震天沒有繼續說，垂眸摩挲著手上的板紙。

寂靜讓大殿內的氣氛逐漸緊張起來。

“碧蛇雙雄，公孫先生，絕命紅娘辛紅月以及夜雨劍石秋雨，這些人都是鼎鼎大名的角色，為什么會聽命于你，甘心做你的一條狗呢？”顧七慢條斯理地開口，而隨著一個個人名出口，氣氛愈發緊張。

兩個穿著一身翠綠的男人就是碧蛇雙雄，是出了名的殘忍狠毒。二人是雙胞胎兄弟，長得是一模一樣，又穿的一模一樣，光是站在那里就叫人渾身不舒服。

那青須先生就是公孫先生，據說這天下少有他不知道的事。他沒有名字在江湖流傳，旁人只曉得他姓公孫；他的樣貌也并不固定，每次見他總是不同的樣子。

那一身鵝黃紗裙的女人，身姿窈窕、婀娜多姿，素手芊芊，捏著一把團扇，半掩紅唇，蓮步輕移，美艷動人?？蛇@美確實帶毒的，周身上下無處不毒。

絕命紅娘，據說她最喜歡給死人配對，每個死在她手上的人，都在地下結了陰親。

論起狠毒來，白辛夷遠遠不及她。

石秋雨實在不像是人。

他腳步無聲，身子卻十分僵硬，像一條游魂。

他曾經是巴山劍派掌門人的弟子，也是最出名的青年才俊，卻在一夜之間瘋了，屠殺滿門后逃離，之后就在江湖銷聲匿跡。

顧七原也不敢認，只是夜雨劍實在有名，出了鞘，但凡見過此劍的人就一定會認出來，不過大部分見過這柄劍的人都已經不在人世，只是可惜，上次與他們交手并未分出勝負。

白老爺并沒有回答問題，也沒有什么反應，倒是那五個人表情出現了一絲微妙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