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年飯如期而至，許多不常見的哥哥姐姐們也都聚在了大伯家。家里劃分成了幾個區域，廚房里是大媽和兩個姑姑，在準備著飯菜。父親和哥哥姐姐們聚在一起打著撲克，小小一個人坐在客廳的一角，與中間相對喧囂的人群隔開了一段距離。

也不是沒有人跟小小搭話，進門的時候有個哥哥問起了滬城的生活如何，小小想起了他這位哥哥現在是在重慶定居了，年輕時也曾在滬城打拼過。沒有什么特別的，因為在大學里的時間里比較多，嚴格意義上，還是在學校的一畝三分地里，談不上對整個城市的生活有什么體會。哥哥聽到這樣的回答可能覺得也是有些沒有意思，就沒有再追問下去。小小享受這種獨處的寧靜，上了飯桌之后也沒有特別活躍。只是在中間敬酒拜年的時候，擠出了還不算特別難看的笑容，對在場的各位長輩（嚴格意義上來說小小是在場輩分最小的）一一送上新年祝福。

或許是新年上歲，前幾天有過一些小摩擦的大伯一家也并沒有表示出什么不滿。只是小小略顯平淡的祝福詞讓他們有些不滿，說起以前小時候，小小在長輩面前嘴巴那叫一個甜，逮著哪個長輩就會說出一串特意編排的新年祝福詞。也是，還在小學的時候。團圓飯都是在爺爺奶奶家做的，那時候面對前來給爺爺奶奶拜年的親戚們，小小總是守在門口迎接，第一時間送上在腦子里核對過好幾次的祝福詞。為了凸顯自己在爺爺身邊的成長，還會根據來者家庭狀況以及性別，個性化地挑選祝福詞。這時候，長輩們都是滿心歡喜的樣子，覺得孩子長大必成大器。

是什么時候開始了缺少這樣的靈活頭腦呢，可能是奶奶去世搬到湖城后。爺孫倆住進了父親閑置的家里。因為爺爺從來沒有直接接手過柴米油鹽醬醋茶，從那個時候開始，家里就開始進行了各種安排。先是從大姑媽開始，希望她能來幫忙給爺孫倆做飯打點家務，后面換成了大姑媽，最后是大伯一家。這樣的家人兼職“保姆”，持續了近七年。期間因為伙食費或是時間的問題，爺爺與各家人都起過沖突，小小忘不了那些場面——爺爺坐在藤椅上，聲色俱厲，跟他們說起爺孫倆的生活不易，而站在對面的那些家人們，同樣是眼紅脖子粗地發泄著自己的不滿。小小通常都只是站在或是坐在爺爺身后，跟他一起經歷著每一次的爭吵。爭吵過后，爺爺總會再小小面前嘆氣，沒有自主能力永遠都會吃虧，即使是親如家人，也會因為這些看似雞毛蒜皮的事情吵得不可開交。

小小也嘗試過承擔起家里的事務，先是從最簡單的衛生清潔開始，幫忙洗衣服、打掃房間，爾后也開始嘗試著做飯，雖然前兩次的飯菜味道一言難盡。可小小很開心，因為他覺得生活回到了自己的手中，只是這樣的生活沒有持續多久，隨著爺爺糖尿病引起的各類并發癥的頻次越來越多，再加上日漸吃緊的學業壓力，最后小小還是沒能完全操持起爺孫倆的大小事。

有人說，久病無孝子。爺爺的暮年因為各類病癥，頻繁的住院治療好像也耗盡了家人們的耐心。大家甚至會因為照顧爺爺的時間分配吵起來，只是這樣的爭執沒有波及小小。或許是因為那時候小小正在備戰高考的關鍵期，又或者他根本沒有資格參與這種討論。

原來都經歷了這么些事，小小回過神。父親已經跟其他人觥籌交錯，讓全場的焦點沒有再次集中在小小身上。幾杯酒下肚，氣氛不像起初那般略帶沉悶。但小小卻沒能被這樣的環境所感染，反而是心中的難受被放大了一般。

爺爺的照片還是在客廳里那個位置，看著大家。如果爺爺還在，他肯定會很高興吧，小小這么想著，草草吃了一口菜。湊到父親耳邊說了下自己晚上還有安排，現在人有點累了，想先回去休息。父親盡管已經喝了幾輪，卻還是很清醒。目光柔和，放下了酒杯，從懷里掏出一個鼓鼓紅包，“兒子，新年快樂”。

“謝謝爸，祝你新年快樂！”剛剛被調起的情緒被這樣柔和的目光和語氣所安撫。

“去吧”父親拍了拍了小小的肩膀，嘴角含著笑意。隨后轉頭繼續和大家喝了起來。

小小把紅包揣進口袋里，從飯桌退出去。推開門，屋外的冷空氣讓小小徹底放松下來。和家人的這次團年聚會，就算是告一段落了。打開手機，時間是下午兩點多鐘，可能是喝了幾杯酒的緣故，頭還有些發暈，不如就先回家睡上一覺吧，離去夢云家時間還早。

回到家中，小小草草脫完外衣就躺進了被子。都不用刻意放松下來，人就已經迷迷糊糊睡著了。一覺醒來，已經是下午五點鐘。這一覺小小睡得很是輕松，之前幾天的些許疲憊被一掃而空，手機里面已經有了未讀消息。

“我爸問你，有沒有什么特別想吃的菜”夢云四點多鐘發來的消息。

“沒有特別想吃的，叔叔隨便做做就好了”

“那好，就讓我爸自由發揮吧”夢云笑了笑，跟父親說了小小的“隨便”菜單。正當夢云爸爸轉身進廚房準備飯菜的時候，女兒又俏生生地倚在門框邊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怎么了，女兒還有什么吩咐”。父親頭也沒抬，像是在憋笑。

“啊…我”夢云盯著地板，支支吾吾沒有說明白。

“是想自己動手做做菜，給老爸分擔一下？”

“對，對，爸太辛苦了，要不，我來做幾個菜吧”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夢云猛地抬起頭，幾步跳到跟前。

“難得啊，那好，你想要做幾個什么菜”就知道丫頭藏不住事，難道還真是覺得我太辛苦。父親無奈地搖搖頭，女大不中留。想歸想，父親還是耐心地在一旁說著各類手法，以及一些自己的獨門秘訣。這里忘了介紹，夢云爸爸是一名在湖城星級酒店掌勺的大廚，雖然之前因為比較忙，并沒有什么在家里展示廚藝的機會。可就算是大廚，也未必能在短短的一兩個小時里就能讓素來沒有廚房經驗的小白迅速掌握訣竅。父女在廚房里不斷進行著如下的對話。

你這個可以放下去啦

哪個？現在嗎？

對，就是你手上的這些都丟進去。

啊，怎么這么大的煙

當然啦，開始翻炒

好重啊，翻不動

這頓菜，比平時多好了數倍時間，到最后，父親只得感嘆，女兒在這方面還需要很長時間。

小小敲門的時候，等了好長時間才有人來開門。是李爺爺開的門，他穿著一套厚厚的淺色棉衣，看到是小小，咧開嘴招呼小小進門。

“爺爺，新年快樂，祝愿您身體健康！”小小帶上房門，給李爺爺送上新年祝福，順便把進門之前買好的年貨送到李爺爺手邊。

“怎么這么客氣，祝你身體健康”李爺爺臉上堆滿了笑容，接過小小的禮物。

“怎么只有您，叔叔和夢云不在嗎”爺爺將禮物放在客廳的一角，屋子里卻沒有其他人，感覺到好奇。

“他們啊”爺爺頓了頓，像是在想著什么開心的事情，自己先一步噗嗤一聲笑出聲來。

“額”在小小一頭霧水的時候，夢云正好從廚房出來，兩人打了一個照面。

今天的夢云在家里穿著的粉色家居服，顯得很隨意。只是面容就沒有那么愜意了，綁的馬尾已經有些松動，額頭已經有些頭發翹了起來，臉紅撲撲的，像是剛剛經歷了什么運動似的。猛然看到小小已經出現客廳里了，夢云臉上先是高興，正想開口說話，卻硬生生咽了回去。像是想起了什么事，一溜煙地跑回了自己的房間。剩下小小一個人，右手的嗨還停留在半空，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

“小小來啦”叔叔走了出來，手上端著兩碟菜。

“叔叔新年好，祝愿您身體健康，萬事如意”小小這才反應過來。

“不用那么客氣，既然來了就坐吧，馬上就可以吃飯了”叔叔點點頭。

“我來吧”小小接過叔叔手中的菜，擺在桌子上。然后跟著叔叔進了廚房，融入的很快。叔叔看著小小自然的動作，眼里更是滿意。自家的女兒栽在這里，似乎也并沒有吃虧。

“待會你有口福啦”在端菜的間隙里，李叔叔一臉神秘，說了這么一句話。

“哈哈，叔叔做的菜當然是口福”小小知道叔叔的職業，覺得有口福是必然的事情。

“我說的，可不是這個意思”但并沒有做更多解釋，這就讓小小對今天的晚飯有了一點不一樣的期待。

夢云是在飯菜都上桌之后下來的，顯然是已經修整過頭發了，好像，順便還洗了把臉，何以得知的呢，是從她兩鬢頭發還有些水珠看出來的。

“大小姐，飯菜已經準備好了，可以落座啦”李叔叔打趣道。

“爸”夢云嬌嗔了一聲，還是在小小身側坐了下來。

“小小，這應該是你第一次來我們家吃飯，按你和夢云的關系，應該是早就安排一次的。只是我以前實在是太忙了，今天你就別客氣哈”李叔叔說。

“哪里的話，叔叔忙我們都知道的，現在吃也不晚”小小擺擺手。

“你能這么想就好”叔叔點頭，“要不要跟叔叔喝一點”。

“好”小小下意識地答應下來。一旁的夢云有些坐不住了，“爸，他不怎么會喝酒的”。

“我們還沒開始呢，那么緊張干什么”說這句話的時候，李叔叔還特意擠了擠眼睛示意。

“我”夢云像泄了氣的皮球，在場的三個人都把目光投向了她，只覺得臉有些紅，一時間想不出什么理由可以拒絕。

“大過年的，喝一點點不礙事”爺爺也出言贊成，夢云只有站起身拿來了白酒和酒杯。

“你們都少喝點”夢云很自然地幫各位倒上了酒，順勢把酒瓶放在了自己面前，儼然一副監督者的角色。

“好”小小轉過臉，向夢云順從地點點頭。李氏父子看著這樣的場景，笑容更勝了。

因為在場的兩位都是長輩，小小自覺地多飲了幾杯。跟上一次和父親喝酒相比，這次像是更加得心應手，三兩酒下肚，身體還沒有很大的反應。看著李氏父子兩人有說有笑，有那么一瞬間，他想到了爺爺和自己的父親。如果爺爺沒有走，想必兩個人也會像今天這樣在酒桌上笑談人生。兩個人都是肚子有些“墨水”的人，經常會從日常的生活里聊到家國大事，當然這也可能是男人的通病，酒精的作用下就會開始指點江山、揮斥方遒。

“小小”身旁的夢云用手指點了點小小的胳膊。

“啊，怎么了？”回過神來，夢云看向自己，眼神中有些關切。

“你，是不是想起爺爺了”女孩試探性地說出自己的猜測。

“沒有，不是，是想起來了”下意識地否定，卻還是騙不了自己的內心。

“爺爺如果看到你已經是個大學生了，也一定會高興的”夢云柔聲道。

“應該吧”小小喃喃道。

“小小，新年快樂！”不知什么時候，夢云也給自己斟了滿滿一杯酒。

“夢云，新年快樂！”兩人碰杯，一飲而盡。

在場的其他兩個人看到這般場景，很有默契地沒有選擇打擾，只不過他們雖然沒有什么言語，但因為目光都掛在兩人身上。饒是兩個人再遲鈍，也明顯感覺到氛圍不對。

“你們干嘛這么看著”夢云俏臉一紅。

“沒什么，感嘆年輕真好，是不是，爸？”李叔朝自己的父親擠了擠眼睛。

爺爺呵呵一笑，沒有回答，卻也是喜上眉梢，笑意無處躲藏。

于是小小和夢云兩個人紅著臉低著頭假裝吃菜，用具體行動來回避李氏父子灼熱的目光。不過李叔還是決定替小小揭開之前的懸念。

“小小，飯菜還合胃口嗎？”李叔用手虛點了桌上的幾道菜。

“挺好的，挺好的”小小滿口稱贊。

“我就說嘛，女兒做的，小小肯定滿意”李叔朝女兒挑了挑眉。

“啊”小小反應過來，“是夢云做的嗎”原本夢云還想嗔怪父親多嘴，冷不丁被小小調轉的話頭弄得一愣，只是傻乎乎地點點頭。

“還…還可以吧”夢云盯著盤子里的菜。

“很不錯啊，比我第一次做的飯菜好吃多了”小小說完才覺得有些不對，這話好像并沒有證明人家做得好，于是補救道：“這味道，我現在也未必做得出來”。

好在夢云并沒有太在意，“你覺得好吃就行”，夢云說。

“好菜配好酒，來，小小，多喝幾杯”叔叔覺得這樣的情景，自然要多來幾杯。

這頓年飯，四個人都吃得很高興。吃飽喝足之后，李叔先送爺爺回房休息，讓自家女兒出去送送客人，本來小小是拒絕的，說天色已晚，女孩子就不用那么客氣了，但是聽完話頭的夢云已經在門邊穿好了鞋，小小也不好再多拒絕。向李氏父子道了聲謝，便跟著夢云出了門外。

“外面冷吧”小小哈了一口氣，室外的溫度確實比較涼，夢云的耳朵已經發紅。

“還好”夢云搖搖頭，剛剛喝的酒還在發揮著作用，感覺不到特別冷。

“李爺爺身體看著還不錯”小小想起剛剛在飯局里，爺爺喝了好幾杯酒，又不免有些擔心，“他喝了不少，應該沒有關系吧”。

“不會有事的，他今天是高興呢，平時也不怎么會這樣喝酒的”夢云說。

“那就好”小小放心下來，看著眼前的小路。還是跟從前一般，只是花草因為季節的原因枯黃了不少，走在這條路上，不免回想起過去。第一次跟著夢云走在這條路上的時候，緊張情緒占據了主導地位。畢竟是頭一次這么正式地去到女同學家中，而且對于夢云這樣的邀請，當時的小小還并不能明白其中含義。當然，現在也不甚明了今天這頓飯的意思。眼前的人兒似乎也和這條路一樣沒有太大改變，只是身材愈加出挑了一些，頭發也更長了些。

“你怎么這么看著我”夢云偏頭看見小小的目光。

“我，當然是因為你漂亮啊”肯定是酒精作祟，才會這么回答。

“哼，以前就知道你會花言巧語”雖是嗔怪的語氣，卻沒有感覺到任何生氣的意思。

“哪里話，我這是肺腑之言”

“打住，不知道你這些話騙了多少女孩子”

“對他們是騙，對你，我肯定是真話”小小明顯沒有明白見好就收的意思。

“騙人”不光是說，夢云抬起手在小小頭上叩了一下，看到小小明顯疼得一愣，又噗嗤一聲笑了起來。小小摸著頭，看著眼前的女孩笑得合不攏嘴，也跟著傻傻笑。

這樣的氣氛被一陣電話鈴聲打斷，是小小的手機。夢云收住聲，往小小的方向挪了兩步。

“喂”小小接起電話，沒有注意到身邊的人走近了。

“新年快樂！”電話那頭是宋璐的聲音，聽起來好像還有些嘈雜。

“新年快樂！”小小說。

“猜猜我在哪里”這會聲音清晰了些，小小一頭霧水，大新年的，你不是在家里還能是哪里。

“肯定不是在家”宋璐先排除了小小最初的判斷。

“那，那我猜不到”小小確實想不出來，身旁的夢云卻是豎起了耳朵，女孩子的聲音，讓她全身開始繃緊。

“沒關系，我就大發慈悲地告訴你，我在湖城啦！”宋璐喊著。

“什么”小小和夢云異口同聲，不過前者還來不及奇怪后者為何貼地這么近，電話那頭的聲音卻沒有了起初的興奮。

“你不是一個人？”質問地口吻異常明顯。

“啊，我剛剛跟朋友吃完年飯”

“女朋友？”宋璐總是直抓要害。這一問不要緊，電話這頭的兩個人倒是先弄了個臉紅，還好不是視頻通話，不然現在兩個人的“過激”反應想必是讓人不得不誤會。

“朋…友”小小深吸幾口氣，盡量讓自己表現地很坦蕩。

“哦”宋璐的語氣不明，分不清什么情緒。

“你在湖城，汽車站嗎？”小小還是決定抓住主要問題。

“是的，我在湖城汽車站”

“那，那你等我，我來接你”

“好，我等你”宋璐掛的很快，小小的“好”還未出口，就只聽到電話掛斷的嘟嘟聲。

小小收起電話，感覺到身邊的溫度好像比剛出門時又冷上了幾分。小心翼翼地瞥向旁邊的人，果然，夢云一言不發站在身側，完全沒有了之前的那份輕松喜悅。

“這是我大學校友，嗯，她人都來湖城了，我去車站看看什么情況哈”小小說這話的時候，目光一直都在夢云身上，想要透過她的表情來判斷情緒，卻發現有些徒勞無用。夢云只是不說話，也沒有特別大的表情動作，因為沒有綁頭發，劉海跟隨微風遮擋了一些眉眼，整個人看上去像是一尊雕像。

“天色也不早了，你也送了好一段，要不你先回去？”小小試探性地問。

“人家遠來是客，作為地主怎么能不行地主之誼好好招待呢”夢云忽然笑起來，不過這表情，你說是皮笑肉不笑更加貼切。

“對對，我就先過去了哈”小小點頭稱是，擺了擺手準備扭頭就跑。

“我跟你一塊去，免得別人說我們湖城人這么不歡迎客人”夢云先出一步走了出去，完全沒有給小小再次開口的機會。

在路上攔了一輛出租車，夢云先鉆了進去，跟司機說了一聲汽車站之后就沒有吭聲，小小坐在旁邊，好幾次想開口打破沉默但都是以失敗告終。這樣的沉默好在只是持續了二十分鐘，小小頭一次感嘆城市小的好處。

“她之前沒跟我說過會來，我也不知道為什么她會來”下車之后，小小還是決定最后解釋一番。

“哦”夢云擠出了一個字。

“她是我們校主持人團隊的，因為跟我舍友的，對，就是沈放，你見過的，是他女朋友的宿友，所以，就還算是朋友吧”小小說完的時候，才發現這關系還有夠復雜的。

“就是你紅娘成功那次的最佳助力？”夢云終于拿正臉瞧了他一回。

“啊哈哈，算是吧，所以我們就是這么個關系”小小尷尬地笑了兩聲。

“就是這么個關系，人家會大老遠地在新年之際來見你？”

“這，這我也不清楚”小小被質疑地沒了言語。

“真不知道你有時候是真糊涂還是裝糊涂”夢云嘆了口氣，不知道是因為宋璐還是因為別的什么。

“走吧，別讓人家等太久”夢云錘了一下小小的肩膀。看到小小痛的咧了咧嘴，還是笑了起來。

湖城汽車站這個點已經不像是白天那般人潮洶涌，接近九點的時間，除了大門口的燈光，其他那些小店已經停業休息了。所以找到宋璐并沒有花多大力氣，更別提，她是如此地顯眼。

白色的圓領風衣，咖啡色的短款立領羊毛衫堪堪到腰身處。下身是黑色保暖襪和白色雪地靴，風度和暖度兩者兼有，身旁有一個大號尺寸的銀色行李箱。在燈光的映襯下，這個身影很是耀眼，幾乎不會錯過。

“哈嘍”小小走快兩步，先打了聲招呼。

“你好”還有一個“慢”字被硬生生吞了下去，因為余光中，小小的身后出現了一個女孩子的身影。那女孩披肩的長發，膚色很白，眉清目秀，盡管隔著還有幾步的距離，宋璐都能感覺到是一個美女。即使她只是粉色家居服上套了一件羽絨服，也沒有怎么化妝打扮，卻讓人不由自主地望向她。

“你好”夢云說，目光也在宋璐身上打量。

小小適時地打破沉默，給兩人介紹彼此。

“你好”宋璐走近兩步，向夢云伸出了右手。

“你好”夢云握住，很快松開。

“你怎么會想著來湖城，今天不應該還是跟家里人一起過年的嗎”小小不明白大過年的，這姑娘想著往外面跑。

“本來是，但我前幾天不是就跟你說過了嗎，有個驚喜”宋璐故意皺起眉，有點嗔怪的意思。

“啊，原來是這樣”小小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那你來這里，有什么打算嗎？”。

“來到湖城了，不應該是你來安排么”宋璐滿不在乎地說，眼神卻越過小小，看向夢云。

“我這也沒有啥準備，現在時間也不早了，你有決定在哪里住下來休息么”

“沒有啊，等著你安排”

“這樣啊”小小大腦開始飛速運轉，這附近也有一些酒店旅館，但是相對而言環境不是很好，畢竟宋璐的家境小小已經有了一定的認識，而且女孩子在這方面可能要求相對要高一些。就在小小思忖該去哪里找酒店休息的時候，身旁的夢云提出了建議。

“要不去我家吧，在外面住著總歸不方便，雖然我家不大，但相對環境比很多酒店都要好的”夢云笑著說。

“好啊”小小還沒來得及說話，宋璐就已經點頭同意了。在小小還有些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兩個女孩子倒是挽在了一起有說有笑，像是認識了許久的好友一般談笑風生。

“把行李拿上啊”夢云在和宋璐談話期間還不忘向小小發出指令。

“哦哦”小小傻乎乎地拿上行李跟在兩人后面。

“你就不用過去了，時間不早了，明天等我們兩個人的安排吧”出租車到了，夢云在小小把行李放在后備箱之后，發出驅逐通知。

“是，你回去吧，明天再說”宋璐也是擺擺手讓小小先走。

就這樣，小小帶著滿腹的疑惑回到了家中。他不太能理解剛剛發生了些什么，只覺得相對于兩個女孩子，自己更像是個新朋友一樣。女孩子們到家之后發來了短信，說已經安全到家，明天中午之后再說安排。小小本來還想多問幾句，卻沒有等來后續的回復。因為喝了些酒，腦子開始有些暈沉沉的。既然今天問不出什么結果，那還不如睡一覺再說。

第二天，小小比平時醒來的晚了些。昨天晚上做著稀奇古怪的夢，夢里他正在跟誰說這話，一開始面容是宋璐，后面又變成了夢云。小小回憶了一下，卻也想不起來在夢里都說了些什么，只好作罷。洗完臉，想著今天到底應該怎么安排。正在思考這些的時候，手機響了。

“小小”宋璐說，“想好今天怎么安排了嗎”

“要不，帶你去爬我們這里的西山頭吧”西山頭是湖城的一大景點，登頂之后可以一覽長江美景。

“好啊，我聽你的”宋璐掛了電話，推開門。夢云就在她正對門的房間里，她叩門幾聲，對里面說。

“我們今天去西山頭，你去嗎？”宋璐問

“你們去吧”聽不出什么情緒。

“那好，我先走了”宋璐的腳步聲越來越遠，房間里的夢云躺在床上，發型已經亂了，她望著天花板，不知在想什么。

昨天晚上他們回來之后，夢云給她布置好了房間之后，不待宋璐提問，夢云自己就先開口了。

“我喜歡他”宋璐沒有回應，等她的下文。

“他不知道，或許他是裝作不知道，我不知道還會喜歡多久，但至少現在還會喜歡”夢云表情平淡，不像是在訴說自己的感情，而是向宋璐陳述著什么。

“為什么要告訴我”宋璐眼睛瞇了瞇。

“總得說明一下我們的關系”夢云盯著宋璐的眼睛，直直的。

“是在警告我嗎”宋璐笑起來，兩個酒窩淺淺的。

“你可以理解為提醒，雖然不知道你為什么會過來，但應該不只是為了欣賞一下湖城”夢云面色如霜。

“之前他的女朋友，你也是這么提醒的嗎？”宋璐還是笑著。

“那倒沒有”夢云卻忽得一下揚起了嘴角。

“可是今天卻要提醒我？”

“是，因為我已經錯過一次了”

“你有把握這次也不錯過？”宋璐起了好奇心。

“沒把握”夢云松弛下來。

“很高興認識你，我是宋璐”她走上前幾步，伸出右手。

“很高興認識你，我是夢云”夢云也伸出手。

到西山頭腳下的時候，宋璐還在回想著昨晚兩人的會面，女孩有著一股很強的氣勢，照理說，她應該討厭夢云的，興許是那句他是假裝不知道勾起了她的同情心，因為也許自己的處境比她好不了多少。

“小小”面前的男孩穿著沖鋒衣，側過頭。

“嗯？”

“你跟夢云認識很久了嗎”

“嗯，從小學就認識了”

“那確實很久了”宋璐低下頭，認識了那么久，也沒有結果么。

“怎么了”小小轉過身。

“也沒什么，只是沒怎么聽你說起過”

“這樣啊”小小不知該接些什么，“我們繼續往上走吧，很快就到山頂了”

“嗯”點點頭，兩個人繼續往山上走去。果然如小小所說，山頭很快就到了。他們在山頂的避雨亭里坐下，眼下是開闊的江景。

“怎么樣，不錯吧”小小指著眼下的江水。

“是很不錯”面前一片開闊，江水奔騰。

“怎么會想著來湖城呢，你之前不都是說要出去旅游的么”

“我現在不也是旅游么”宋璐偏過頭，笑著。

“當然也是，只不過沒想到你會來這里”小小摸了摸鼻子，有些尷尬。

“現在我來了，你不高興嗎”宋璐側目，眼角帶著笑意。

“高興”小小點點頭，“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

“就你貧”宋璐抬手拍了拍小小。

“怎么會想著來這里呢，沒跟伯父伯母一起過”小小現在也沒想明白。

“我啊，跟媽媽說，有一個很有趣的男孩子，所以想過來看看”說這話的時候，山頂來了一陣風，撩起了女孩子額頭的劉海，小小因此沒能看清她的表情。

“有趣嗎，我怎么不覺得”小小答，很少有人說自己有趣。

“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嗎”宋璐抬手把自己的劉海撥了撥。

“你說的是在主持人俱樂部么”小小想了想。

“是啊，第一次去面試的時候，你坐在我旁邊。那時候我沒想到會需要兩人搭檔說段詞，一看周圍都是一對一對來的，后面就問你愿不愿意”宋璐像是回到了那間教室。那個午后，空氣都還是炎熱的。他們兩個人中間隔著一個空位，進來的時候男孩沒有注意到她，直到她開口問他愿不愿意臨時一起搭一段詞。

男孩笑了笑，說如果沒有選上，千萬不要怪他水平差。不知道怎么的，聽完這句話，宋璐一路上的緊張沒了影蹤。后面兩個人的搭檔意外地合拍，完全不像是第一次認識的樣子，臺下的師兄師姐還以為他們是舊相識。后面在整個團隊里，他們也經常組隊搭檔，本該是越來越熟悉的關系，卻一直沒有私下的交流。那天晚上的慶功宴，她也去了，看到一個亭亭玉立的女孩子站在他面前，然后面前的男孩有了她未見過的模樣。

怎么說呢，平時看到小小，他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像是對所有事情都有興趣，卻又不夠有興趣。前輩們批評時他不怎么反抗，但也不消沉。排練緊張的時候，他也很少表現出疲態，第一次上臺面對幾千人的時候，他也是眉眼輕松，像是沒有把那些場面放在心里。一直以來，她以為是懂他的。

如果不是那天晚上在后臺，夢云的出現讓男孩第一時間晃了神，宋璐覺得小小應該是個油鹽不進的木疙瘩。不過事實證明并非如此，他只是不在其他人面前失神。

這打破了宋璐原本的計劃，她以為憑著兩個人朝夕相處的關系，至少應該會比以前更親密一些，可是她等不及了。所以當知道自己的室友喜歡上他的室友的時候，一個念頭就上了心頭。只不過還沒有等她主動發起攻勢，小小倒是先來找她了。看他對別人的感情分析地頭頭是道，宋璐愈加肯定，這小子不是不懂這些，是不想弄明白自己的身上的。比如宋璐之前就有在排練的間隙問他有沒有空看電影，他推脫沒空。所以那次讓他給回報，并不是無的放矢。只是最后的結果讓她哭笑不得，他把那隊情侶拉上，明擺著就是不想兩個人單獨相處。

可是對夢云，他卻是不同的。昨天晚上見面的時候，夢云身上的家居服都沒換，明顯就是從家里一起過來的，再加上昨天見到夢云父親，聽到自己說是小小的同學之后眼神明顯有點不對，或者說是擔心。當然，夢云隨后就開誠布公地告訴了自己，她喜歡小小，絲毫沒有猶豫。是個難搞的對手，宋璐不得不承認。

“那時候我沒想到，你這么不一般”宋璐從之前的思緒中抽離出來，盯著小小。

“哪里，很普通”小小不明白她的評價。

“走吧，還有什么地方可以帶我走走的”宋璐先站起身。

“順著山下去，我們還可以沿著江邊走走”小小指了指方向。

“那就走吧”

兩人花了一天的時間，從西山頭一路往下，順著蜿蜒的江邊公路，欣賞著冬天的長江。一路上，宋璐問東問西，說這條路叫什么，那種魚是長江特產嗎，小小都盡量一一解答。因為是年歲，所以一路上都沒遇見什么人，兩個人就像是這一副江水畫里，唯一還在活動的墨點。

比起之前在學校社團里的感覺，宋璐更喜歡現在，男孩沒有那種公式化的禮貌和疏遠，可能是因為在家鄉，所以很放松。宋璐發現他放松的時候會不自覺地咧開嘴角笑，雖然皮膚偏黑，但卻意外地晃眼睛，晃了她的眼睛。

不知不覺，夜幕降臨了。小小挑了一處江邊的火鍋店，聽著江水拍打岸邊的聲音，聞著鮮美的魚湯，宋璐鄭重地看著小小。

“謝謝你帶我看這么好的風景”

“不客氣”小小給她舀了一碗魚湯。

到夢云家門口，宋璐揮了揮手，敲響了房門。小小從門縫透出來的人影看了看，卻瞧不清楚。

“回去吧”宋璐沒有回頭，帶上了房門。

等小小轉身走遠，天臺上多了兩道目光。

“你真沉得住氣”宋璐說。

“你們普通朋友出去玩，我擔心什么”夢云把普通二字咬的很重。

“看來你很有把握”宋璐挑了挑眉，長這么大，沒多少人這么跟自己說話的。

“我對自己有把握而已”夢云忽然笑了。

宋璐卻沒了言語，因為她發現面前這張笑臉跟下午少年的笑臉疊在一起，竟毫不違和，他們有著一樣的眉眼，笑起來，嘴邊也是清一色的兩個酒窩。

“你們認識很久了吧”之前在酒桌上聽過零星幾點，他們似乎是青梅竹馬。

“嗯，七年了”夢云說。

“七年你都是這樣默默在他身邊？”宋璐不由好奇。

“沒有，一開始我們只是朋友”夢云似乎是笑了一聲，聽上去卻又像是嘆息。

“他以前也是這樣嗎，禮貌又疏遠”。

“嗯，一直如此”

“那確實挺難的。”宋璐有些泄氣了。

“要不要喝一杯？”夢云轉過臉，“家里還有啤酒”。

“好啊”宋璐滿口答應。

于是兩個幾乎素未謀面又喜歡同一個人的女孩子，在深夜喝起了酒。兩個人從過去說到現在，談天談地，卻沒有一個字跟男孩相關。

當第二天小小打來電話的時候，兩個人還依偎在一張床上。明明打通的是宋璐的電話，聽到的卻是夢云的聲音。

“嗯？小小啊，我們喝多了，晚點再見吧”

“喝多了？”小小還在訝異，電話那頭卻沒了聲音，隨著話筒傳來的陣陣呼吸聲，小小只能承認，她又睡著了。

下午兩點，小小和阿光才得以見到兩個人，他們約在一家茶館。兩個女孩子過來的時候手挽著手有說有笑，阿光不得不問小小難道他們不才是認識了一天而已嗎，小小搖搖頭也不明所以。

“你們怎么這么熟了？”小小給他們遞上菜單。

“怎么，不可以嘛”宋璐癟了癟嘴。

“當然不是，嗯，這是阿光，我好朋友”小小轉頭拍了拍阿光的肩膀。

“我是宋璐，小小的大學同學”女孩大大方方地握手。

“你好”阿光笑了笑，又用手肘捅了捅小小，“以前沒聽說有這么漂亮的朋友啊”。

“我們大學在滬市，你聽說就奇怪了”小小不客氣地拍了阿光一把。

“你們點些東西”阿光笑嘻嘻的，“小小請客”

“那我們要好好點”女孩們嘴上這么說，實際也只是要了兩杯紅茶。

點完單，幾個人陷入了短暫的沉默。女孩子們是因為昨夜宿醉，暫時還沒有完全回過神，男孩子們呢，單純是還沒想好聊些什么。

“你們昨天喝酒了？”小小思索了一下，還是問了出來。

“對，宋璐不是跟你說了？”夢云不解。

“說是說了，只不過你們怎么想著喝酒了？”

“就”夢云看了宋璐一眼，“志趣相投！”

“對，我和夢云一見如故，發現很是難得，所以喝酒慶祝一下”宋璐淺笑，樣子看起來溫柔極了。

“小小，佩服你，后宮這樣都不起火”阿光右手在桌子底下偷偷豎起大拇指。

“瞎說什么”小小低下頭，用膝蓋頂了一下旁人的膝蓋。

“你們嘀咕什么呢”夢云看向兩人。

“沒什么沒什么”小小有些臉紅。

“你們肯定說的不是什么好話”宋璐碰了碰夢云的肩，瞪了瞪對面的男孩。

“哪里會呢”阿光嘿嘿笑了幾聲，“不如我們打打撲克吧”。

“好啊”夢云第一個答應了，這倒讓小小吃了一驚，他還以為夢云從來不會玩這種東西呢。

“你覺得我不會？”夢云挑挑眉，好看的眼睛有些生氣的情緒，小小居然敢小瞧她。

“來來來，那就打斗地主吧”小小轉移話題，抽出桌子上的一盒撲克牌。

“可是斗地主是三個人”阿光想了想，“小小要不你先來？”

“我不太會，還是你來吧”小小推脫，把撲克洗好之后分給另外三人。

對局開始后，小小發現自己剛剛的一點小想法簡直錯得厲害，夢云拿牌的姿勢、出牌的果斷儼然透露著一股高手的風骨。這些同樣也被阿光看在眼里，但讓他緊張的不只是夢云，一旁的宋璐也是這般模樣，兩個高手，阿光只能心里叫苦。

幾局對弈下來，勝利被對面兩個女孩子全部拿下，阿光很多時候拿著牌還在忖度打出什么的時候，女孩子已經幾張牌甩在面前，而且還不停小聲地催促快點啊，別墨跡幾個字。

現在阿光相信，這兩個人的確是相見恨晚。他們兩個人在牌場上的表現如出一轍，攻擊的態勢和連貫性，不停出聲干擾自己的思考，甚至有時候會故意沖自己笑兩聲，哇，這是赤裸裸地使用美色在影響他！

但阿光還是沒轍，這敗果只能自己吞下。他好幾次想要把位置讓給小小，可兄弟關鍵時候就是來坑自家兄弟的，他居然只是攤手說不會，而且覺得阿光技術這么好，肯定可以拿到一局勝利。對面兩個女孩子也不置可否，默認小小可以避而不戰，這樣一來，阿光也只能吃個啞巴虧。

這樣有些懸殊的對局持續了近兩小時，時間也來到了晚上。大家也懶得再找地方，直接就在茶館點些簡餐應付一下。許是因為下午的對局，大家彼此之間也比較熟絡起來，本來阿光和夢云就認識，只是以往沒有那么熟悉，而宋璐，完全不用擔心她的親和力，所以晚上吃飯的時候氛圍比下午好多了。

“所以你和小小是社團里的搭檔嗎”阿光問。

“是啊，經常搭檔主持活動”宋璐答。

“那小小運氣還挺好的，有這么個大美女搭檔”阿光癟癟嘴，“我就沒那么好了，去了體育社團，沒幾個漂亮妹子”。

“合著你去社團就是為了漂亮女孩？”小小鄙視了一小下。

“你反正有宋璐當然可以這么說啦”阿光不滿地回擊。

此話一出，宋璐倒是臉紅了起來，低著頭戳了幾下碗里的菜。

“少開玩笑，我們是純潔的革命友誼”小小聲音不自覺大了點，瞧見對面的夢云沒怎么開口，表情說不上生氣還是無感。

“夢云呢，在學校里與參加社團么”宋璐轉移了話題。

“我啊，沒有進入社團”夢云搖搖頭。

“怎么會呢，你這么漂亮，成績又好，應該很多人會邀請你加入社團吧”阿光不解。

“確實有很多人邀請我，但我覺得太浪費時間了”夢云解釋起來，但聽上去好像并不是因為這個原因。

“那剩下的時間都做什么了呢”宋璐接過話，眼睛眨了眨。

“也沒干什么，除了上課，偶爾就看看書”夢云撩了一下掉在面前的劉海，其實也不是偶爾看書，她更多時間是待在宿舍，打開一個聯系人的對話框，遲遲發不出去一句話，還會搜索他的各項消息。

“果然是乖乖女，上了大學也一門心思搞學習”阿光吸了一口面條。

“你以前別人都跟你一樣”小小笑了笑，“說不定人家還準備考研呢”。

“你倒是很了解”宋璐冷不丁接了一句。

“也沒有，我亂猜的”小小有些尷尬，只能說瞎猜的。

“我確實有這個打算”夢云點點頭，“但現在才大一，我平時也不是準備考研的東西”。

“還真被你蒙對了”阿光拍了小小一巴掌。

“呵呵”小小只是訕訕的笑了兩聲。

“我覺得吧，其實可以參加一些社團，多認識些人”宋璐微笑著向夢云提出建議，“說不定還可以遇到幾個好男孩”。

“看來你是遇到了”夢云也還以微笑。

“對啊”宋璐答得很快，眼神卻瞟向了小小。

“兄弟可以啊”阿光沉了沉聲音，默默揶揄了小小一句，場面到了這地步，估計誰都可以知道宋璐說的是誰了。

“確實，我很優秀”小小點點頭，“很優秀的主持搭檔！”

這么一番解釋，倒好像有點撇清關系的意思了，宋璐臉黯淡了一下，沒有再接話的興致了。

“就你臭屁”阿光嘟噥了一聲。

之后的話題就再沒集中在這些問題上面了，大家都開始說些大學的其他趣事。比如全國統一的軍訓，在那段時間里深刻體會到了身體的煎熬那么真實，又說到大學的寢室生活，天南海北的人聚在一起，自然有不一樣的火花，偶爾也會有矛盾，但更多的時候是性格的磨合。這頓飯，總算還是順利地結束了。

到分別的時候，宋璐特意拉著小小往前走了幾步，與其他兩人分開。

“我明天就回去了”宋璐看著小小。

“那我送你吧”小小點點頭。

“當然啦，不然我自己一個人走啊”宋璐笑了。

“怎么會，我就是一說”小小擺擺手。

“好啦，那就明天見”說著又退回到夢云跟前，朝阿光揮了揮手，“有空來滬市玩啊！”。

阿光點頭，瞥見夢云和小小兩人對視了一眼，沒再說話了，他上前搭上小小的肩膀，兩個人先行一步走了出去。

第二天，小小跟宋璐在車站門口等車，年味還未散盡，車站里除了工作人員，沒幾個人。

“好冷清啊”宋璐坐在凳子上，晃了晃腿。

“大過年的，很少有人這時候出去”小小回答著，眼睛卻不由得被女孩筆直潔白的雙腿吸引了過去，這大冷天的，女孩光著小腿不冷么。

“小小，我走了你會想我嗎？”宋璐低著頭。

“這說的什么話，我們不是開學就見面了么”小小不明就里。

“可是離開學還有一個多星期呢”宋璐聲音不太高興。

不知怎么的，這個語氣還有模樣，像極了以前的一個人。那個女孩也是這樣，雖然兩個人當時同在一座城，但還是會計較見面的時間太少了，每次約會分別的時候，總要不高興好長一段時間。

所以回答女孩的話，不自覺地溫和了許多。

“沒關系，回去了就見到了”他蹲下來，看著女孩的眼睛。

“你真會哄女孩子高興”宋璐卻不領情，她分明覺得，這樣關懷的舉動，肯定是早就有了的，至于原因，她不想知道。

“你說是就是吧”可小小卻不介意。

“小小”宋璐泄了氣，“要不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吧”。

“嗯？”女孩的目光閃爍，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我喜歡你”盡管表情很鎮定，但雙手緊拽著衣角，說明內心并不輕松。

“啊？”小小有些愣神，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回復。

“我知道如果我不說出來，你一定不會知道”宋璐嘆了一口氣，“可誰怪我先喜歡上你了呢，沒辦法”。

“宋璐，我”小小想組織一下語言，嘴巴卻被宋璐捂住。感受到肢體的溫度，小小不免有些害羞。

“別說，等你回去以后，再告訴我答案吧”宋璐看著小小，眼神里流淌的是不用言表的情緒。

小小點點頭，女孩放開了手。方才的接觸其實女孩也并不鎮定，她收回的手有些顫抖，臉頰也添了幾抹紅暈。但只是一會兒，她并站起身來，對著面前的男孩道別，快步跑上了車廂，身后男孩的再見，她也不打算回應了。更準確地說，她應該是害怕回應，沖上車的時候，心還在七上八下。其實她原本的計劃里，是沒有這么倉促的告白的，如果不是見到夢云，知道他們彼此經歷了很多，如果不是那天夜里夢云堅定的眼神，她應該會在一個陽光正好的時候，平靜地告訴他。只是事已至此，她只能等待之后的結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