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清流呷了口茶，“靳伯，恐是身為皇子無人不存了那問鼎大位之心！且，若是六皇子當真無辜，嫁禍之人因何便會擇選一個毫無威脅之人？呵呵，恐是咱們所知甚少罷了。”

孟子之眼眸一轉，笑道，“如此說來，若非莫姑娘假借顧公子身份相賀龍嘯林壽宴，恐是大哥尚且不得將六皇子納于眼中呢。”

“是啊，鳴兒……”上官清流唇角上揚，把玩著手中茶盞不知又是思量為何。

靳伯三人見狀含笑不語。

恰是房中一片靜寂之時，門外傳來小宇之聲，“大哥，姐姐傳書到了。”

孟子之即刻起身，聞止靜則是展開折扇抿唇竊笑。

“呵呵，少主，當真不可背后言說，否則……這當真巧得很吶。”

待上官清流倒出竹筒內的薄絹覽罷，那笑意自是再難掩飾了。

孟、聞二人忙湊至靳伯近前一并看去，須臾便是笑道，“大嫂決意返京！當真再好不過！”

靳伯手捋須髯笑得更是慈祥，“老夫這便領人去將姑娘的院子重新打掃一番。”

上官清流面色緋紅，“咳咳，有勞靳伯。”

孟子之相送靳伯出了房門，閉合之后才低聲開口道，“大哥可是于那六皇子府有了何樣籌謀？”

“呵呵，二哥如今亦是如此戒備靳伯？”聞止靜打趣出聲。

“三弟不是嗎？若是令靳伯知悉咱們意圖親入六皇子府，定是又得憂心惦念了，恐是咱們不歸，他老人家皆是無法安枕的。”

“哎，靳伯愈發年邁，便是這一生皆為得咱們兄弟辛勞不已，現如今入了京師，本是為兄欲要令其頤養天年，卻不想仍是使之愈發勞神。”上官清流頗為感喟。

聞止靜雖是頷首贊同，卻笑道，“大哥盡早成婚生子才可使得他老人家心安啊，哈哈哈。”

孟子之竊笑不止，唯上官清流被他二人如此嘲諷亦嗔亦惱。

片刻后，上官清流正色開口，“二弟三弟，今夜為兄欲要一探六皇子府，一則探查可是私藏高能護衛，二來嘛，呵呵，坐實他謀劃截殺齊家父子之事。”

孟子之方欲啟唇，卻被聞止靜一聲哼笑打斷。

“呵呵，大哥如此乃是為得皇上分憂？還是……”刻意拉長尾音，挑了挑眉方繼而道，“因那六皇子曾覬覦大嫂之事仍舊耿耿于懷？”

“嗯？覬覦大嫂？”孟子之一怔，“何時的事？六皇子怎會見得大嫂真容？”

上官清流被聞止靜點破心事面色一滯，假意輕咳道，“咳咳，三弟這心思愈發細致了。”而后方朝著孟子之相釋道，“龍嘯林壽宴之時，六皇子自見得公子顧名，便是有拉攏之心，雖是不知何故并未有何過激之舉，卻是有那份心思便是不妥，若是當真他存了反心，怎知其部下皆為何人？為兄怎能令鳴兒身陷危境？”

“這……哈哈哈，大哥，若是以此而論，當今天子亦是屬意顧公子啊。哈哈哈哈。”

“啊？哈哈哈。”

孟子之與聞止靜于上官清流這般牙眥必報之心實實無奈得很。

當夜近三更時分，六皇子府高墻之上閃過兩道黑影，眨眼便是一個往了后宅，一個奔了前院，而府中竟是悄然無聲，似是一眾護衛毫無察覺一般。

然隔日早朝，卻是滿朝文武于大殿之外靜候了半個時辰仍不見皇帝宣召，直至自宮門處急急趕來數名常日無需上朝的王爺、皇子，殿門才緩緩開啟，而當今天子正襟危坐于高階龍椅之上。

“來人！”隨著皇帝一聲高呼，護衛軍霎時涌入大殿，使得所有王公大臣皆是面面相覷甚為不解。

護衛軍單手扶著腰間佩刀立于殿門兩側，各個精神抖擻、氣宇不凡。

正是殿中人等具是不明所以看向高位之人時，一身墨色龍袍、頭戴冠冕的君主環顧一周方才開口道，“匈奴特使蘭鮮一行已然回轉匈奴犁庭，卻是于玉門關附近荒山時遭了歹人截殺，經朕潛出隨行的暗衛極力相護，方不致引得兩國再度兵戎相見。雖是蘭鮮無恙，卻是送嫁和親王妃的齊家父子及隨從悉數殞命！然京內齊府亦是管家及齊譽身前貼身的數名親信亦是各自出得意外先后亡故。不想朕命上官愛卿詳察之下，竟是牽連出朝中有人曾與齊譽暗中勾結妄圖謀朝篡位之事！真真狼子野心、死有余辜！”皇帝氣怒異常，抬手重重拍了一掌面前的龍案，震得階下朝臣心內具是一顫。

長長吁出一口濁氣，皇帝擺擺手，“清流，你且將所查及證物詳加道來。”

上官清流忙出列施禮，“臣遵旨。”而后起身回身望了一眼，便有幾名內侍魚貫而入，手中各自托著一方漆盤，上覆粗布，使人不得而知其內詳情。

“眾位大人請看，”上官清流緩步上前，先揭去第一個托盤蓋布，提起吊繩，一枚質地極佳的雙面雕琢玉佩便是現于眾人眼前。“此乃皇上暗衛自那起子歹人尸身上搜得之物。”

“嘶，這莫不是皇家之物？”可入殿議政的臣子皆是四品之上，怎會不識得天家之物？便是已有紛議之聲悉悉索索于殿內響起。

上官清流似是并未覺察，提著吊繩轉了一周令所有人等覽過，方踱步至了第二處托盤前，“這乃是自賊人身上剝下的刺青圖樣。”片片巴掌大小的人皮，縱是已經了御醫之手除去血污，卻是那腐臭之氣仍是留有遺存，加之上官清流之語，幾名文臣已然側身干嘔起來。

六皇子亦是于殿內的，僅是并未疑心與之有關，故而不過抬眸掃了一眼，然那人皮刺青乃是被上官清流以竹筆挑著的，故而不得看清其詳狀，便也未引得六皇子注目。

卻是閑王自始便雙手攙扶著文王，更是于其不適之時為其撫著心口順氣，似是并未瞧見那人皮圖紋為何。

上官清流心內冷笑，面上仍是肅整之色不露任何異狀。又是近前將第三個托盤的蓋布撤去，這才雙手提起一方絹帕，待轉了一周使得滿朝文武皆是看清后，才微勾唇角朗聲開口道，“這乃是本官前日夜間親往了一處府邸查抄之物，竟是與這幾張人皮上所繪的圖紋絲毫不差！”

“啊？”

“這是誰啊？”

“殺人滅口啊！”

“何止，乃是涉嫌忤逆大罪的。”

……

上官清流靜默不語，待殿內竊竊私語之聲漸漸淡去，方輕蔑一笑，將錦帕丟回托盤，隨著內侍躬身退去，這才環顧一周，而后將眸光凝于幾名皇子所立之處，抬手一指，“便是于六皇子府中查得的此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