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呼吸令鼻腔逐漸失去感知,干涸的鮮血與光輝化作一副凄美的結晶鎧甲封鎖于身。
無邊茫茫白晝中唯一能供他遮蔽烈日驕陽的唯有那片至今依然化作廢墟的焦土,以及廢墟之上那輪刻印在天幕之上的翡色圓環。
不息的循環車輪踐踏著一切覺醒者的生命,未覺醒者,或者應該說是幸存者的慘叫逐漸化作死一般地寂靜,唯獨如同那些野火般摧毀一切的癲狂靈魂不時發出凄厲的尖嘯聲。
雙手的顫抖漸漸停止,滿腔的怒火也緩緩平息,對于失去珍貴之物的悲傷逐漸被厭倦與冷漠所沖淡,傷痛也好疲倦也罷,這些都無法阻止他繼續向著一片漆黑的未來前進。
能稱之為敵人的早已不復存在,而代價則是自己手上所沾染的鮮血與性命比今生見過的所有生命還要繁多無數倍。
除斬斷輪回這一奢望外的全部意志都可以舍去,區區生命與自我更是不足掛齒。可悲的是,腦海內的如淤泥一般滯塞的記憶與知識反倒令如今的思維難以轉動如常。自己已經沒有回頭的可能。
思考啊,思考啊,思考啊!神經元每一次放電的間隙,都是過往裹挾著期望將自己避向未知的載著全世界狂飆突進的列車,耳邊逐漸清晰地質疑與失望令他根本無法全身心地投入到未來規劃之中。
只要結果如我如大家所愿,那么其他一切代價我都甘之如飴。
……
教室里是一如既往的細小雜聲不斷。黑板上是老師揮舞粉筆劃下文字的清脆刺耳,身邊是同學謄寫知識的筆記沙沙作響。
上一秒還不時交頭接耳此時也仿佛被突兀地剪斷,所有人目光都會聚在位于教室前的墨綠色的大黑板之上,仿佛一旦有所不慎就會萬劫不復般的聚精會神。
而整間教室中唯有二人顯得有些格格不入,其中的一位是素來以嚴格著稱的班主任董紅,她那張曾經令無數人或恐懼或厭惡的臉正對著黑板娓娓道來,或許是在這段特殊的日子,眾學生卻覺得她的嚴厲是何等如沐春風。
而另一人則是躺在書桌上趴著睡覺的徐白,令人氣憤的是,這活脫脫一個差生模板的痞子卻偏偏每次考試都能進入年級前十,仿佛開了掛一般。
作為出勤次數屈指可數的傳奇人物,這位謎一般的男子據說無論是體育還是成績除了藝術外全都名列前茅,明明家中沒有任何背景但卻很少有大佬敢來惹他。
而這難得一見的家伙如今罕見地來了教室,本該成為大新聞的消息也因為一件對他們而言更為切身實際的大事而被徹底無視,那就是高考的到來。
對于幾乎絕大多數人來說都是人生轉折點的重要時刻即便平日再怎么混的傻子也該明白如今就絕不是他們能夠吊兒郎當的時候。
因此無論徐白怎樣我行我素,他們也沒有理會的意思,至于董紅更是對這個冥頑不靈不坑悔改的學生近乎放棄。即便他再怎么不認真聽課,每次趁機公布的瞬間都會讓她產生一種“自己的教育真的有意義嗎?”的挫敗感。
……
“好久沒有做過這樣的夢了。”站在熟悉的煎餅攤前,對著熟悉的人聊天同時吃下有著熟悉味道的煎餅,不顧上課時間翻墻出來的徐白不禁感慨道。
“是嗎?不過這一次我可沒有使用異能,也沒有感應到你的潛意識波動。”陳明說著眼瞅還在上課沒有學生,干脆替自己點了支煙。
“哦?看樣子是我人老了開始懷念過去了?”徐白笑著將煎餅一口吞下,事實上以他如今的修為即便辟谷多日也不會有任何影響,只是為了延緩失控,他還決定和上學一樣重拾這些舊習慣。
“與其說這些有的沒的,不如好好想想蠱師的事吧。”陳明說著彈了彈煙灰,甚至不顧煙灰被他撒到了煎餅鍋上:“這次輪回的他沒有任何記憶,換而言之如果不能在這次循環找到成功的方法,那么……”
看著陳明沾滿污漬的廚具,徐白忍不住嘆了口氣:“那么就會證明未來已經被改變,而我也不再是什么救世主,一切必須從頭來過而且還是漫無目的地繼續。”
“這都不是最重要的。”陳明說著又給自己點了支煙,單純的煙味已經讓他有些厭惡,只有高純度的感官刺激才能令他瘋狂的內心逐漸平息。
“你說的對,最重要的是這個結論一旦成為事實,那么屆時因此而失望絕望乃至失控的覺醒者恐怕不計其數,到時候就算新一代再怎么努力恐怕對于這種程度的大規模失控也根本無能為力。”
“最終老一代壓垮新一代,所有人一同失控這個世界也徹底不如絕望,簡單來說就是接下來7天內我要是想不到解決的辦法,那么一切都會完蛋。”
“雖然我也不想給你壓力,但是……”陳明說著點燃了第三支煙,即便他的肺部有著真氣庇護,此時也有些遭受不住,不過對此他也不介意:“如果你失敗了,我沒辦法保證自己不會失控。”
“我能理解。”徐白說著將煎餅的錢遞給了陳明:“當初你能在老朋友徐承面前選擇相信我,那么我也絕不會讓你失望。”
“口頭的承諾毫無意義,小子,讓我看到結果。”陳明借過錢將其一并點燃:“讓我看到自己等了一萬七千九百十二次循環換來的是希望而不是絕望。”
……
“輝教官,蠱師的訓練已經完成了吧。”為了方便區分而特意直呼其名,徐白看似漫無目的地在校園內閑逛著。
“作為一個新人來說已經夠格了,但以我的標準來看,這只能算是炮灰。”陳輝的評價毫不留情,而他的語調也是同樣。
“足夠了,光訓練是訓不出老兵的,派那小子到我身邊來。”徐白說著忽然笑了笑:“對了你和約……哦不,安格的婚禮……”
“咳咳……就定在下個輪回,具體日子再說。”高冷的態度總于繃不住,對于這個曾經亦敵亦友的同事,陳輝就很難維持自己在學員面前的冷酷模樣。
“下個輪回嗎?”徐白知道這意味著什么,但他什么都沒說只是簡單的祝福了幾句便掛斷了電話。
雖然身體在不斷強化,但為何腳步與肩膀依舊感到愈來愈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