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內在的猩猩:一本正經的情緒進化論
- 葉庭均
- 3218字
- 2021-07-13 10:56:38
大腦特工隊的宮斗劇
令人煩惱的情緒謎團
每一個心理學家,都想研究出一種萬能解藥,讓人們自信、快樂、成功,但是想要達到這個目標卻宛如天方夜譚。
想象有一臺機器,可以讓你變得非常快樂,擁有自信,擺脫憂慮,并且清除一切讓你不快樂的想法以及感受。相信所有人都會不假思索地說:“快點給我吧。”其實這個機器在我們來到地球新手村的時候就已經在我們的裝備欄里了,它叫作“大腦”,或者說是我們的思想。
很多人也許開始疑惑了:“你是不是在耍我?如果大腦真的像你說的那么好,為什么我的大腦卻給我帶來那么多痛苦。”
這是因為我們大腦里有一個謎團。即便此時此刻,它也正控制著我們用手拿著書,通過眼睛來進行閱讀,而不是用手在揮舞書籍四處奔跑,抑或是大喊大叫,因為我們(大腦)對自己的肢體有著完全的掌控權。但是我們在控制著肢體坐著閱讀時,大腦卻可能同時在遨游四方,無休止地向我們灌輸不相關的想法或者感受,也就是我們常說的“走神”。這顯然一點也不合理:作為一個人,為什么我們卻無法控制自己的大腦,操控自己的思想?
大腦里的分身
小時候,我們經常聽長輩或者老師提到:要有自制力,不要讓大腦里的“小惡魔”占了上風。事實正是如此,我們大腦中不僅有一個理智的自己,還有一個情緒化、貪玩的暗黑版的自己。從生物學上說,當我們在母親子宮里時,大腦還只是一個雜亂的線團,隨著我們的發育和成長,各個線條慢慢開始梳理,產生了聯結。然而,在發育完全后,人類的大腦仍似一片混沌,并非一塊整體,而更像是分開的政權,時而各自為政,時而齊心協力。
我們真正進行思考的區域也并非像我們所想的那樣,是整個大腦。通常情況下,負責思考的是我們的前額葉,顧名思義,是頭頂到額頭部位的大腦區域。另外的部分則更像是無意識的機器,它們沒有思維,只會對大腦中樞發來的指令進行反饋,輔助我們進行日常的工作。
總體來看,造物主似乎把我們的大腦設計得很合理,大腦里既有一個發出指令的司令部,又有接收外界信息與傳達指令的相關區域。但如果僅僅是這樣,顯然我們不會有任何情緒問題。可惜的是,大腦中還存在著另一股“惡勢力”,它不受我們的思維約束,完全自主,時不時就會扯著大腦的其他區域大喊:“我也要思考!”
這時,我們的腦海里就出現了“真假美猴王”的劇情:有一個“六耳獼猴”在“為你思考”,但它用的卻是另一種截然相反的思維方式。我們理智的大腦希望有邏輯地進行思考,但“戲精”大腦卻更為情緒化,更具戲劇性。
理性與感性的互搏
僅是額葉這一個區域,內部就有很多精細的分支。想象一下:某一天你走進辦公室,聽到有一個同事在向其他人說關于自己的壞話。這時,你的大腦就會很憤怒,大腦中較為本能的邊緣系統大喊:“殺了他!”這時,較為理性的眼眶前額皮質區域急忙攔住:“等等,等等!我們會暴露自己,我們需要悄無聲息地干掉他,好嗎?”當然,我們的內疚與良知會適時地出現,不過它們勢單力薄,往往很難將大腦中的“極端分子”說服,便只得希冀于大腦中的法官——背外側前額葉皮層英勇相助,但是得到的回應卻顯得有些冷淡:“我對你們的爭斗瑣事不感興趣,我只需要你給我事情發生的緣由與證據,我會進行邏輯的梳理。”腹內側前額葉區域則更為感性,生氣地說:“我不明白為什么你們總是以自我為中心,為什么你們從來不考慮他人的感受,我們需要設身處地地思考一下為什么別人會這么說我們。”這時負責大腦各區域交流的扣帶回區域終于張口:“好吧,我會判斷事情到底多嚴重,然后檢索一下我們的記憶倉庫,如果我們殺了人會發生什么,如果我們好好去溝通的話又會發生什么。”
不夸張地說,我們的大腦時時刻刻處在“宮斗劇”之中,我們只能寄希望于理智的大腦,而不是讓提議“殺了他”的大腦占據上風,獲得統治權。你也可以把這種“宮斗”的場景想象成賽馬:每當一個事件出現,大腦里的各個區域,就會像跑道上的賽馬一樣,奮力沖刺,爭奪冠軍。當某個區域受損,我們的情緒管理能力就會出現相應的損傷。如在19世紀,出現了一位影響了整個學科的臨床案例——菲尼斯·蓋吉,他在工地進行爆破工作時不幸被鋼筋貫穿了大腦,但奇跡一般地活了下來,不過前額葉卻被徹底損壞。在康復后,他的一切功能如常,但是卻從過去那個平易近人、幽默睿智的蓋吉,變成了一個暴躁專橫的人。另外,在20世紀獲得過諾獎,卻又臭名昭著的臨床手術——前額葉白質切除術,就是通過簡單粗暴的方法,將患者前額葉與大腦其他區域的連接斷開,結果造成了很多術后不可逆的損傷。可見,大腦中各個區域,就像是一個電路板,缺少任何一部分零件都會導致短路。
“三國爭霸”
如果我們從神經科學的角度來看這個問題,大腦里主要處于“三國爭霸”的動蕩局勢,它們分別掌控著我們的情緒、行為以及思想。就像一臺機器一般,在未獲得我們允許的情況下,無時無刻想要給我們灌輸不需要的思想和情緒,比如,焦慮未來將要發生的事,擔憂他人對自己的看法……這個機器有一個著名的稱呼,它來源于暢銷書《黑猩猩悖論(The Chimp Paradox)》,叫作“內在的猩猩”。
其實,這只“猩猩”才是我們身體的主人,它在我們出生前就掌管著我們的軀體,而我們才是入侵者。因此,如果我們想要在生活中一帆風順,不被“猩猩”一直打擾,我們便需要深入地了解體內的這位“朋友”。
理智的“我們”掌控著真理與富有邏輯的思維,生活在大腦的前額葉區域;而“猩猩”則操縱著情緒,以及感性的思想,它的活動范圍是大腦的邊緣系統;另一個夾在“我們”與“猩猩”之間的“國家”則位于大腦的頂葉,它像是一臺公用計算機,雖然,計算機本應比我們自己更為理性可觀,但是由于“猩猩”的存在,電腦里儲存了很多不必要的垃圾文件和病毒,使得我們在運行的時候經常出現死機或者程序運行不暢的情況。
如此一來,我們就像是三國時期的漢獻帝一樣。怎么才能知道誰在主事呢?其實也很簡單,只需要問自己一個問題,“這是我想要的嗎?”說不定你會驚訝地發現,大部分的時間,你都是被奸臣“猩猩”所挾持。
理智與感性的博弈
很顯然,同史書中的描述相似,“奸臣”總是有著權傾朝野的實力,總是能先下手為強。可想而知,“猩猩”的實力要遠遠強于我們的理性。如果想要反敗為勝,便需要極其智慧的謀略,并且刺探出“猩猩”的弱點。
小時候,父母在出門上班前會告誡我們不要看電視、玩電腦、偷吃零食。然而,當他們前腳邁出房門,我們的“猩猩”就開始操控我們去吃一小口零食,打開電視看5分鐘,之后還會一直進讒言:“家里那么多零食,吃一小口他們根本發現不了。”“離他們下班還有一整天,再多看1小時電視也無妨。”結果可想而知:當父母回來的時候,就會說:“你嘴里怎么有一股奶糖的味道?”“這電視怎么這么燙?”這時,理智的我們才恢復掌控權,意識到了錯誤,開始向父母道歉,并承諾下不為例。
這就是“猩猩”操控我們的固有模式,它的行動總是能先于我們的理智。這時我們就需要聯盟中立國“計算機”,讓它成為我們駕馭“猩猩”的項圈。我們需要時刻關注計算機的動態,清除多余的任務與程序,在“猩猩”霸占計算機時,設法奪回控制權。
人類生于叢林,遵從“猩猩”的指令,其實才是真正的自我。我們并不是為現代社會的結構而生的,近百年的現代社會,相較于數百萬年的人類進化史,只是滄海一粟而已。但是,如果我們想要在現代社會中生存并且成功,就必須反其道而行之,拋開自己的天性,學會克制。就像是有的人養了一只狗,當狗咬了人,我們不能把責任推卸給狗,因為我們才是狗的主人。對待猩猩也是如此。我們不能把自己的享樂行為歸咎于“猩猩”,如果你考試前沒復習,成績不及格,老師在聽了你的“猩猩”理論以后,說不定會讓你在寫一篇檢討書的基礎上叫家長。
因此,我們需要在“計算機”里設定一個防火墻,時刻提醒著我們需要定期殺毒,學會自律,而不是讓“猩猩”釋放自己的本能。雖然這個過程困難重重,但是我們之所以能稱為人,且發展到如今的高科技社會,依靠的就是體內理智的人性,而不是動物性。
“一切利己的生活,都是非理性的、動物的生活。”
——列夫·托爾斯泰《最后的日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