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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特生(Johan Gunnar Andersson)
中國現代田野考古學的重要推手

自1921年挖掘仰韶村遺址之后,安特生的足跡西至陜甘青,北至遼寧錦西,西南至川康的甘孜地區。從他第一次發表關于仰韶村遺址考古論文到他寫出以仰韶文化為中心內容的論著,他的全部學術活動我們似乎可歸納為一點,即試圖以仰韶文化遺存為中心,探索中國文化起源問題。對中國學術界影響很大。……安特生幾乎跑遍仰韶文化影響所及的邊沿地區,他沒有找到仰韶文化的真根源,他也沒能給仰韶文化的范圍加以界定。但他認識到仰韶文化是中國文化的重要源頭,這就無異于說,他或許已經意識到它是產生中國文明的一種“基因”,如果還不是“種子”。實踐證明:前者誠然來之不易,后者尤為難得。這正是我們今天還在探索中的一個重點課題。[1]

——蘇秉琦

撰文|李水城[2]

安特生(J. G. Andersson),瑞典著名地質學家和考古學家。1874年7月3日出生于瑞典的柯尼斯塔(Knista)。1902年畢業于瑞典烏普薩拉大學(Uppsala University),獲博士學位。這所大學創建于1477年,中國考古學界耳熟能詳的考古學家蒙特留斯(O. Montelius),地理學家、探險家斯文·赫定(Sven A. Hedin)等均出自瑞典這所最古老的大學。

19世紀末20世紀初,安特生曾數次參加極地探險活動,展現出良好的專業素質和組織能力。1898年,他首次參加北極探險,任納索斯特(Nathorst)教授的地質學助理,曾進入北巴倫支海和格陵蘭海之間、北極圈內的斯匹次伯根(Spitzbergen)群島和查爾斯王地(King Charles Land)。1899年夏,探險隊才返回北緯75度的熊島(Bear Island)。

1901年春,安特生參加了奧托·諾登舍爾德博士(Dr. Otto Nordenskj?ld)領導的南極探險,任“南極洲”號捕鯨船副指揮。1902年夏,他再次前往南極,在南緯65度、格拉漢姆地(Graham Land)以東的雪山島(Snow Hill Island)登陸,因無法抵御極地的惡劣氣候遭困,后被阿根廷炮艦救出。

這期間,安特生主編并撰寫了《世界鐵礦資源》、《世界煤礦資源》地質調查集,名噪一時。1906年,他被推舉為“萬國地質學會”(International Geological Congress)秘書長,并在烏普薩拉大學任教。1906—1914年任瑞典國地質調查所所長。

1914年,在中國農商部地質研究所所長丁文江建議下,北洋政府決定聘請安特生任農商部礦政司顧問。這年春,安特生接到中國政府的聘書,隨后辭去了在瑞典的所有職務,經印度進入中國新疆,再沿著塔里木河和西北的大漠戈壁,輾轉一月余,于5月16日抵達北平,開始了在中國的工作。

不久,安特生等前往新窯山(Hsin Yao Hill)調查,發現了儲量豐富、便于開采的鐵礦。后來,又在河北宣化府的煙筒山(Yen Tung Shan)調查,發現了儲量豐富、便于開采的龍煙(Lung-Yen)鐵礦,其礦層之厚、品質之佳,亦足為世界太古紀后水成鐵礦中之罕見者。1919年3月,北洋政府批準成立龍煙鐵礦股份有限公司,這是中國最早的大型鋼鐵企業,也是后來首鋼和宣鋼的前身[3]。安特生也因此獲得中國政府的極高贊譽,這為他日后在中國尋找“龍骨”的古生物調查提供了諸多方便。此間,他還完成了《中國的鐵礦和鐵礦工業》、《華北馬蘭臺地》兩部調查報告[4]

1916年,中國地質調查所在北京成立。6月,安特生前往山西,在垣曲一帶發現始新世河湖相堆積,采集一批古動物化石。

1917年10月,安特生通過家住澠池仰韶村王某的介紹,前往河南西部進行地質調查,在新安縣發現了三趾馬黏土層。一個偶然的機會,他與新安縣的瑞典傳教點建立了聯系,并得知當地一些埋藏所謂“龍骨”的地點。為此,安特生萌生出為瑞典博物館采集古生物化石的計劃,遂給(瑞典)國內朋友寫信,希望能得到各界募捐資助。回京后他向地質調查所所長丁文江匯報,并提出了在中國采集動物化石的計劃,即由他從國外聘請有關的專家,所需經費由“瑞典研究中國委員會”(Swedish China Research Committee)籌措。采集標本先送到瑞典進行研究,然后分藏瑞典博物館和中國地質調查所。丁文江認同這個計劃,但提議研究成果必須在新創刊的《中國古生物志》[5]發表。此外,中國政府還要派遣學生赴瑞典進修學習。這個協議可謂后來中瑞兩國關于安特生在中國調查發掘采集史前文物處理辦法的最初藍本。此后,安特生呼吁各地傳教機構及時通報和搜集化石埋藏點的信息,同時加強與在華外國學者的聯系,如法國地質古生物學家、考古學家桑志華(émile Licent)、德日進(Pierre Teilhard de Chardin),加拿大解剖學家步達生(Davidson Black)等。這也是后來步達生一直幫他鑒定各地挖掘出土人骨的由來。

1918年2月,安特生在北平街頭偶遇在燕京大學任教的化學家吉布教授(M. Gibb)。交談中吉布向他介紹了房山縣周口店的雞骨山,在那里吉布采集到一些化石標本。隨后安特生便前往周口店考察了2天,并在雞骨山(即周口店第6地點)采集了兩個種的嚙齒動物和一個種的食肉動物化石。

1919年,安特生在內蒙古錫林郭勒盟發現海貍動物群化石。

1921年夏,奧地利古生物學家師丹斯基(O. Zdansky)來到中國,他計劃與安特生合作,在中國從事三趾馬動物群化石的發掘研究。安特生帶他和美國地質古生物學家格蘭杰(W. Granger)到周口店的雞骨山發掘。當地村民說附近還有一座石灰巖小山,那里有更大、更多、更好的龍骨。于是他們前去考察,在那里發現有哺乳動物化石。安特生還發現有一些白色的脈石英片,他敏感地意識到,這處地點非比尋常,并激動地對師丹斯基說:

我有種預感,我們祖先的遺骸就躺在這里。現在唯一的問題就是找到它。你不必焦急,如果有必要,你就把這座洞穴一直挖空為止。[6]

安特生將這處地點編為53號,此即日后聞名的龍骨山北京人遺址——周口店第1地點。師丹斯基在此地發掘了幾周,收獲不大,但在1923年發表的簡報中明確指出該地址堆積中有石英碎片發現。

1922年,安特生、師丹斯基和中國地質學家譚錫疇前往山東省蒙陰、萊蕪一帶調查,發現了中生代的恐龍化石。

1923年,師丹斯基再次前往周口店挖掘。第二年,他將采集化石運回烏普薩拉大學,在卡爾·維曼教授(Prof. Carl Wiman)的研究室整理修復。后來在這批標本中發現并確認了兩顆古人類牙齒化石。

早在1921年,安特生就給“瑞典研究中國委員會”主席、王儲古斯塔夫六世(Gustaf VI Adolf)[7]寫信,建議他來中國訪問并參加考古發掘。1926年,在安特生陪同下,古斯塔夫六世來到北平。10月22日,在歡迎王太子的學術座談會上,安特生正式公布了周口店出土化石中發現兩枚古人類牙齒化石的消息,這是在亞洲大陸第一次發現如此古老的人類化石,不啻為一枚重磅炸彈,在國際學術界引起了巨大轟動。后來,經北平協和醫院的加拿大解剖學家步達生博士研究,將猿人化石命名為“中國猿人北京種”(Sinanthrops pekiensis)。美國著名地質古生物學家、北京大學地質系教授葛利普(A. W. Grabau)還起了個俗名:“北京人”(Peking Man)。

安特生再次建議要繼續對周口店遺址進行發掘。后經步達生等學者的多方努力奔走,由美國洛克菲勒基金會出資,制訂出了一個為期兩年的發掘計劃。1927年,在瑞典古脊椎動物學家步林(B. Bohlin)和中國地質學家李捷的共同主持下,開始了對周口店遺址的大規模正式發掘,此舉為日后北京人頭蓋骨的面世奠定了基礎。

1918年,為采集化石,安特生來到河南新安縣的瑞典傳教點,在傳教士馬麗亞·佩特松(Maria Petterson)的幫助下尋找遺址,采集化石,調查范圍包括了澠池縣的北部,那里距仰韶村已經很近了。

1920年初冬,安特生派助手劉長山(中國地質調查所采集員)赴洛陽及以西地區調查。劉長山在仰韶村許多老鄉家中發現了石器(他在中國地質調查所見過石器標本),并從村民口中得知石器都出自村外,于是他開始征集石器,并到村外尋找采集,共收集到石器(石斧、石刀等)600余件。安特生見到這么多的石器標本非常驚訝,由此認定仰韶村那里有一座史前遺址。

1921年4月18日,安特生親自來到仰韶村,核實史前遺址及確切的地點。他在村外的沖溝和斷壁發現多處含有彩陶片和石器的灰層、袋狀灰坑,卻不見任何金屬器,于是他認定這是一處新石器時代遺址。為了弄清遺址的性質和內涵,他想做考古發掘。但這是件大事,需要向中國政府請示報告。回到北京后,他向地質調查所所長做了匯報,并給農商部部長寫信報告他的發現。鑒于當時中國還沒有保護史前遺址和文物的法律,他請求購買土地,以便進一步保護和發掘[8]

或許是因為審批需要時間,加之其他工作,1921年5月,安特生先攜助手張(Chang)某前往陜西北部,在府谷縣五蘭溝調查發現的一處史前遺址。6月10日轉赴奉天(今遼寧省)山海關,考察籌建的葫蘆島港口,并估測當地的煤炭儲量。一天,他和白萬玉(中國地質調查所采集員)、黃某(美國遠東調查隊隊員)前往錦西沙鍋屯大窯溝考察南票煤礦,得知附近有一些石灰巖洞穴,于是他們前去調查,但沒有任何發現。安特生就留下黃某,自己去調查煤礦。幾天后安特生回來,看到黃某在沙鍋屯洞內挖出很多人骨、陶片,就加入其中,采用分層法進行發掘。眼看挖出的人骨越來越多,他便電告協和醫院,請步達生博士前來鑒定。此次發掘共掘出人骨42具,還有陶器、石器和哺乳動物化石等。

1921年10月,安特生申請在仰韶村發掘的計劃得到中國政府批準,中國地質調查所、河南省政府和澠池縣也給予了支持。10月27日到12月1日,安特生與地質學家袁復禮、烏普薩拉大學古生物學家師丹斯基及中國地質調查所的其他工作人員,在仰韶村發掘了30余天,試掘了17處地點,出土了大批珍貴的史前文物。

1921—1922年間,安特生還在澠池縣調查發掘了不召寨遺址;助手陳某調查發現了西莊村、楊河遺址;助手趙某在其老家河陰縣(今滎陽)調查發掘了秦王寨、池溝寨、牛口峪等遺址。安特生認為這批遺址的年代相同,均屬于新石器時代末期或銅石并用時代初期的仰韶文化。

這之后,安特生開始思考中國史前文化和彩陶的來源。他覺得要解決這個問題必須前往中國西北地區開展調查挖掘。

1923年春,經中國農商部、礦政司和中國地質調查所批準,安特生前往中國西北地區開展考古調查,所需經費由瑞典科學研究會資助。

6月21日,安特生一行抵達蘭州,在當地考察了黃河沿岸的地質構造,并對黃河上行駛的古老運輸器具“羊皮筏子”產生了濃厚興趣。后來,安特生就利用這種羊皮筏子,將他在西北挖掘搜集到的大量文物經黃河水路運出甘肅,轉至北京。

在前往青海的途中,安特生在西寧以東發現十里鋪遺址,后返回該址發掘了一周。7月中旬抵達青海湖,在環湖考察的途中發現朱家寨、下西河、卡窯、寺兒寨及青海湖東北側的一處遺址。8月21日轉入貴德谷地,相繼發現羅漢堂、文昌廟、候家寺等5處遺址,并在羅漢堂發掘兩周。9月15日,返回西寧,發掘朱家寨遺址。

12月,安特生返回蘭州,經英國傳教士喬治·安得魯(G. G.Andrew)介紹,購買了近200件來自洮河的彩陶,由此萌發了去洮河流域考察的念頭。

1924年3月,有人在蘭州再次向他兜售彩陶。這批文物顯然是剛出土的,但出售者隱瞞了出土地點,這讓他感到,購買彩陶不僅助長了文物的偷盜,也容易引起紛爭,于是他建議地方政府出面禁止盜墓。4月下旬,安特生攜助手進入洮河流域,他們調查發掘了13處史前遺址,包括齊家坪、馬家窯、辛店、半山邊家溝、瓦罐嘴、寺洼山等,這些遺址后來都成為了著名的史前文化命名地。

這年春,他還派助手前往西漢水流域,在禮縣發現了白石鋪、石橋鎮、紅土坡3處遺址;在渭河流域的天水、清水發現了劉家上磨、七里墩等4處遺址。他自己帶助手在蘭州以東的榆中縣調查,發現了塔石川、高營、曹家溝等12處史前遺址。同年夏,他派助手莊某赴青海享堂(今民和縣)的米拉溝、小南川、核桃莊等地調查收購文物,在馬廠垣發掘了兩座古墓,獲得了一批隨葬品,馬廠期也由此得名。

7月下旬,安特生翻越烏稍嶺進入河西走廊。8月8日至9月6日,根據助手白某1923年在河西調查的線索,沿途發現了古浪土門子、永昌三角城、鎮番(今民勤縣)沙井、黃蒿井等遺址,并發掘了柳湖墩遺址和沙井南的2處墓地,清理44座古墓,獲得了一批陶器、銅器和石器,沙井文化由此而得名。

10月,安特生返回北平。

12月30日,“瑞典研究中國委員會”主席古斯塔夫王儲致函中國地質調查所丁文江、翁文灝兩位所長,按照丁文江與安特生最初協商的藍本,提出將安特生在中國所獲文物先行運往瑞典記錄和做初步的研究,然后兩國平分這批文物,一半收藏在瑞典,另一半返還給中國。

1925年2月2日,在征得上級同意后,丁文江、翁文灝復信“瑞典研究中國委員會”,同意平分收藏文物的辦法,此函也代表中國官方對協議的認可。

1925年4月,安特生返回瑞典。12月,大批中國文物運抵斯德哥爾摩。安特生將其存放在原俄斯特馬爾姆監獄。1926年2月24日,瑞典國會決定建立“遠東古物博物館”,并任命安特生為首任館長。

1926年,安特生在陪同古斯塔夫王儲訪華后,曾于1927年攜助手莊某前往山西考察,并在渾源縣李峪村等地發現史前遺址。

1926—1928年,安特生全面致力于博物館籌建及退還中國文物的準備工作。從1927年開始,這批文物中的一半共分7次返還給了中國[9]。其中,返還給中國的文物均標記有“P”字母,收藏在瑞典的另一半標記有“S”字母。

1929年,“遠東古物博物館”(?stasiatiska Museet)[10]在斯德哥爾摩落成,展品包括留在瑞典的中國文物中的一部分、古斯塔夫王儲捐贈的中國古代青銅器等。安特生和師丹斯基在中國采集的部分化石標本則收藏在瑞典烏普薩拉大學的博物館中。

1937年,安特生再度來華,在南京拜會了中國考古學家,并觀摩了30年代中國發掘的考古新資料。年輕的考古學家尹達對安特生指出,仰韶遺址出土文物中有一些應屬于龍山文化,不召寨遺址則是一處單純的龍山文化遺址。安特生虛心聽取了中國學者的意見,表示回國后要認真檢查在中國所做工作的記錄,看看哪些地方存在失誤。接下來,他前往四川西康進行地質學和冰川方面的考察,在雅礱江上游的道孚縣(今甘孜州)河谷發現17處古遺址。年底至次年的1月,轉入越南北部進行考古。

1939年,安特生卸任并退休。由瑞典著名漢學家高本漢(Klas Bernhard Johannes Karlgren)繼任遠東古物博物館館長。安特生回到家中繼續從事他有關中國考古學、地質學和冰川學的研究。

1960年10月29日,安特生在斯德哥爾摩謝世,享年86歲。

安特生博士一生有關中國的研究著述頗豐,所及包括考古學、地質學及古生物學等。1929年遠東古物博物館建成后,《遠東古物博物館館刊》(Bulletin of the Museum of Far Eastern Antiquities,簡稱BMFEA)創刊,每年一期,安特生有關中國的研究著述有相當一部分發表在該刊上,下面以時間為序擇要予以介紹。

《中華遠古之文化》(The Early Chinese Culture),《地質匯報》第五號第一冊,1923年10月北京京華印刷局用中、英雙語出版,中文由袁復禮翻譯。該書是仰韶村遺址的發掘簡報,也是作者的最初研究成果。安特生認為,仰韶文化是中國有文字記載以前的漢族人遺存,時代約當新石器時代末期或稍晚,該址所出陶鬲和長方形石刀是中國最具特色的傳統器物。這些看法頗有見地。在此書的結尾他指出,西方文化曾影響中國,但還有待進一步研究。總之,此文取名為“中華遠古之文化”就很能說明問題。

《奉天錦西縣沙鍋屯之洞穴堆積》(The Cave Deposit at Sha Kuo Tun in Fengtien),《中國古生物志》丁種第一號第一冊,1923年農商部(中國)地質調查所用中、英雙語印行,中文由袁復禮翻譯。此書介紹了沙鍋屯洞穴的發現經過及洞內堆積情況。他認為這是仰韶文化向東北一帶殖民的遺留,時代略晚于仰韶期。

《中國北部之新生界》(Essays on the Cenozoic of North China),《地質專報》甲種第三號,1923年農商部(中國)地質調查所印行,英文,有袁復禮翻譯的中文提要。

《河南的一座史前村落》(A Prehistoric Village in Honan),《中國科學藝術雜志》第一卷,1923年。

《甘肅考古記》(Preliminary Report on Archaeological Research in Kansu),《地質專報》甲種第五號,1925年農商部地質調查所用中、英雙語印行,中文由樂森璕翻譯。這是安特生在中國西北考古調查試掘的初步研究報告。通過分析西北地區發現的50處遺址的材料,他將甘肅的遠古文化分為“齊家—仰韶—馬廠—辛店—寺洼—沙井”六期,前三期屬新石器時代末期,后三期屬青銅時代。他還注意到,甘肅的彩陶較之河南要發達得多,而且不見陶鬲,進而推測中國的彩陶來自西方,繼而傳至河南,與以陶鬲為代表的中華遠古文化結合起來,此即他提出的仰韶文化西來之說。本書還附有步達生撰寫的《甘肅史前人種說略》(A Note on the Physical Character of the Prehistoric Kansu Race),中文由李濟翻譯。

《中國史前彩陶的象征》(On Symbolism in the Prehistory Painted Ceramics of China),《遠東古物博物館館刊》第一卷(BMFEA,No.1),1929年,斯德哥爾摩。

《穿越草原之路》(Der Weg über die Steppen),《遠東古物博物館館刊》第一卷(BMFEA,No.1),1929年,斯德哥爾摩。

《動物風格的狩獵幻術》(Hunting Magic in the Animal Style),《遠東古物博物館館刊》第四卷(BMFEA,No.4),1932年,斯德哥爾摩。

《鄂爾多斯青銅器精選》(Selected Ordos Bronzes),《遠東古物博物館館刊》第五卷(BMFEA,No.5),1933年,斯德哥爾摩。

《黃土的兒女》(Children of the Yellow Earth:Studies in Prehistoric China),1932年在瑞典出版,副標題為“史前中國研究”,后由克拉森博士(Dr. E. Classen)譯成英文。此書以時間為線,按內容翔實記錄了安特生在中國的工作和一系列重要發現,包括礦業、地質、考古、古生物和民俗等,重點介紹了周口店、仰韶村和中國西北地區的考古工作,以及中國的黃土地貌等。書內附有大量插圖,是一部優秀的科普通俗讀物,但考古研究并未超出以往的認識。20世紀40年代初,松崎壽和將此書譯成日文,名為《黃土地帶》,并增加了一些中國的考古新發現。

《古代中國的金匠》(The Goldesmith in Ancient China),《遠東古物博物館館刊》第七卷(BMFEA,No.7),1935年,斯德哥爾摩。

《西康的冰川和考古研究》(Glaciological and Archaeological Research in Hsi Kang),《遠東古物博物館館刊》第十一卷(BMFEA,No.11),1939年,斯德哥爾摩。

《遠東地形及考古研究》(Topographical and Archaeological Studies in the Far East),《遠東古物博物館館刊》第十一卷(BMFEA,No.11),1939年,斯德哥爾摩。

《史前中國之研究》(Researches into the Prehistory of the Chinese),《遠東古物博物館館刊》第十五卷(BMFEA,No.15),1943年,斯德哥爾摩。此文長達300余頁,圖版200幅,全面系統地介紹了安特生對中國史前文化的深入研究,并對以往一些舊的認識作了檢討。

《朱家寨遺址》(The site of Chu Chia Chai),《遠東古物博物館館刊》第十七卷(BMFEA,No.17),1945年,斯德哥爾摩。

《河南史前遺址》(Prehistoric Sites in Honan),《遠東古物博物館館刊》第十九卷(BMFEA,No.19),1947年,斯德哥爾摩。本文主要報道了河南仰韶村、不召寨及河陰縣幾處遺址的調查發掘材料,并同甘肅、山東等地的材料做了比較。

此外,還有其他幾篇重要文章,雖然不是安特生所撰,但所用材料都是安特生在中國考古獲取的,這里按出版年代介紹如下。

阿爾恩:《河南石器時代之著色陶器》(T. J. Arne,Painted Stone Age Pottery from the Province of Honan),《中國古生物志》丁種第一號第二冊,1925年,北京。該文主要報道了秦王寨遺址的發掘材料。

巴爾姆格倫:《半山、馬廠隨葬陶器》(Nils Palmgren,Kansu Mortuary Urns of the Panshan and Machang Groups),《中國古生物志》丁種第三號第一冊,1934年,北京。本文采用考古類型學方法對半山、馬廠時期的陶器做了深入研究,所用材料均藏于瑞典遠東古物博物館,對未收入本文的陶器(指分藏于瑞典和中國的),作者也將其列入總目備考。

白林·阿爾廷:《齊家坪和羅漢堂遺址》(M. Bylin-Althin,The sites of Chi Chia Ping and Lo Han Tang in Kansu),《遠東古物博物館館刊》第十八卷(BMFEA,No.18),1946年,斯德哥爾摩。

鮑·索瑪斯特洛姆:《馬家窯遺址》(Bo Sommarstr?m,The site of Ma Kia Yao),《遠東古物博物館館刊》第二十八卷(BMFEA,No.28),1956年,斯德哥爾摩。

這里本文不準備過多論述安特生在中國考古學研究中的一些是非功過。一方面限于篇幅,另一方面已有學者做出了精辟闡述[11]

安特生在華工作10余年,在不少領域有開創之功。北京人遺址的發現即由他首發嚆矢,功不可沒。仰韶村的發掘不僅標志著田野考古學在中國的誕生,也揭開了中國新石器時代考古和原始社會史研究的新篇章。這個重要發現以鐵的事實證明,中國有著十分發達的遠古石器時代文化,這使得以往那些認為中國沒有史前文化的謬說不攻自破。此外,安特生在中國早期的礦業調查開發、地質學研究和古生物研究上也都作出了卓越貢獻。

安特生作為中國政府聘請的一名外籍專家,其工作盡職盡責,嚴格遵守中國法律。他在中國所做的一系列調查發掘,事先都征得了中國政府或有關機構的準許,包括將文物運往瑞典收藏和研究,也是通過雙方協議按照有關規定辦理的。

作為一名科學工作者,安特生的學術研究態度嚴肅認真。這并不否認他在中國史前考古研究中出現的某些錯誤,如他未能將仰韶文化和龍山文化區別開來,將齊家文化的年代錯誤地排在仰韶文化之前,在西方某些學者影響下誤認為中國彩陶來自西方等等。但以上失誤畢竟是學術問題,也是一門學科在早期發展過程中不可避免要走的彎路。此外還要看到,安特生本人出身于地質學,他來華之后所做的考古研究中的相當一部分推論是正確的,這是非常難能可貴的。特別是當中國學者指出他工作中有失誤時,他的態度是謙虛認真的,在《史前中國的研究》中他寫道:

當我們歐洲人在不知輕重和缺乏正確觀點的優越感的偏見影響下,談到什么把一種優越文化帶給中國的統治民族的時候,那就不僅是沒有根據的,而且也是丟臉的。[12]

還有一點很重要,就是他對中國、對中國人民有著深厚的感情。通過對中國史前考古的研究,他注意到,人類歷史上輝煌的埃及文明、兩河文明和印度文明都已灰飛煙滅、過早地夭折了。唯獨中國有一個延續不斷、勤勞勇敢、熱愛和平的民族,在人種和文化上連續發展下來。從仰韶村到安陽殷墟,歷經滄桑,雖多次被北方孔武的草原民族所征服,但其文化基因卻頑強地生存下來,且綿綿不絕,這顯示出安特生對中華民族和中國文化的理解相當深刻。這種友好的情誼還體現在他回國后依舊關心中國發生的事情。他非常同情中國的抗日戰爭,希望中國人民早日取得勝利。他在1943年寫道:

總有一天和平會重新到來,那時中國的科學家將收復他們失去的領土,并重新開始他們(被迫中斷的)研究工作。[13]

正是由于安特生在中國的工作取得了令人矚目的成果,中國的學術機構為他提供了一系列方便,瑞典王儲也在經濟上給予他很大幫助,后來還專門為收藏中國文物建立了遠東古物博物館。1950年,中瑞兩國正式建交,瑞典曾就其所藏中國文物專門向中方做出說明。此后,來華訪問的瑞典客人也每每將安特生在中國的經歷視為中瑞兩國交往史上的一段佳話傳頌。

由于眾所周知的原因,在很長一段時間里,安特生在中國的工作遭受到不公正的對待,一些純學術問題被強行與政治聯系,有些人甚至毫無根據地指責他是殖民主義者、掠奪中國文物的帝國主義分子……

進入20世紀80年代以來,隨著實事求是優良傳統在學術界的逐步恢復,摘掉以往扣在安特生頭上的不實之詞才有可能,澄清這樁學術公案,還歷史以真面目。我想這正是中瑞兩國科學工作者所期望的。為此,嚴文明先生曾講過下面幾段話:

不論怎樣,安特生20年代在中國進行的考古工作,對于我國新石器時代考古的建立和田野考古學的發展,都是有開創之功的,這段歷史不能抹殺,也不應該作別的解釋。[14]

對安特生這個人,以及他在中國從事的考古工作,都應該進行實事求是的全面的分析,給予應有的評價。否則就很難正確地寫出仰韶文化發現和初步研究的歷史,也很難正確地寫出我國近代田野考古學發展的歷史。[15]

嚴先生還就上述看法專門征求過老一輩考古學家夏鼐、蘇秉琦的意見,兩位老先生亦有同感,蘇秉琦先生特意指出:

對一個歷史人物的評論不要脫離當時的歷史環境,不要超越學科發展階段的特點,不加分析地以當代的水平苛求前人。前人的研究有成就,也有失誤;我們的研究有成就,有時也有失誤,我們正是在前人研究的基礎上,吸取成功和失敗的教訓之后,才使學科得到發展的。

蘇先生還意味深長地總結道:

周口店遺址的發掘開了兩個成功范例之先,即中外學者聯合發掘研究的成功范例和多學科合作的成功范例。

依此,仰韶村遺址的發掘又何嘗不是中外科學家聯合考古發掘和研究的一個成功范例呢!

2019年5月增補定稿于藍旗營蝸居
(初發表于《史前研究》1990—1991年合刊)


[1] 蘇秉琦:《紀念仰韶村遺址發現六十五周年(代序言)》,《華人·龍的傳人·中國人——考古尋根記》,遼寧大學出版社,1994年,35頁。

[2] 北京大學教授。

[3] 首鋼的前身為龍煙鐵礦股份有限公司石景山煉廠;宣鋼即今天的河北鋼鐵集團。

[4]. Andersson,J. G.,Children of the Yellow Earth:Studies in Prehistoric China,London,Kegan Paul & Co.,Ltd.,1934.

[5] 《中國古生物志》,1919年創刊,中、英文雙語學術刊物。初由丁文江任主編,后由丁文江、翁文灝共同主編。

[6]. Andersson,J. G.,Children of the Yellow Earth:Studies in Prehistoric China,London,Kegan Paul & Co.,Ltd.,1934.

[7] 古斯塔夫是中國文化和考古的愛好者。1919年瑞典成立了“瑞典研究中國委員會”(Swedish China Research Committee),他任主席。該委員會為安特生在華的調查發掘提供了大量資金。1926年訪華時,他去看望為京滬鐵路工作的瑞典人,在工程師卡爾貝克的庫房內意外發現700多件修鐵路出土的青銅器,遂出資購買下來,并讓卡爾貝克和其他在華瑞典人繼續購買商周至漢代的青銅器。他將這些銅器運回瑞典,并悉數捐贈給了遠東古物博物館。他后來登基為瑞典國王,非常重視遠東古物博物館的建設。

[8] 此次安特生提出購買土地的要求沒有實現。

[9] 7次歸還時間分別為:1927年、1928年、1930年(2次)、1931年、1932年,1936年最后一批文物運抵南京。這些送回中國的文物經過戰爭的劫難而不知所蹤。

[10] 英文為“遠東古物博物館”(The Museum of Far Eastern Antiquities)。

[11] 參見嚴文明:《紀念仰韶村遺址發現65周年》,《仰韶文化研究》,文物出版社,1989年。

[12]. Andersson,J. G.,Researches into the Prehistory of the Chinese,BMFEA,No.15,1943.

[13]. Andersson,J. G.,Researches into the Prehistory of the Chinese,BMFEA,No.15,1943.

[14] 嚴文明:《紀念仰韶村遺址發現65周年》,《仰韶文化研究》(增訂版),文物出版社,2009年,385頁。

[15] 嚴文明:《紀念仰韶村遺址發現65周年》,《仰韶文化研究》(增訂版),文物出版社,2009年,386頁。

馬尼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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