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南宮蜷縮在沙發上,雙手環抱著自己。
阿晴看到這一幕,像小兔子般急忙跑來,為南宮蓋上毛毯子。
“小姐,天涼,您要注重保暖,我走之前,夫人一直囑咐我,不可讓您飲冰,亦不可讓您受寒。”
“你剛說明儀今日何時到訪?”南宮問道。
“赫蘭小姐家的阿鶯昨日送來米果子時,說她家小姐今日午時抵達北平,估摸著未時便會來看您。”阿晴答道。
“明儀應當是同子琛一道來的。”南宮道。
“阿鶯說,此次赫蘭少爺沒有與赫蘭小姐一同來北平。赫蘭少爺與南宮少爺和歐陽少爺,一同在南京處理事務。”阿晴道。
“子琛同兄長與灼華,八成又在擅自謀劃著對付洋人,我得同父親好好說說此事。洋人詭計多端,不可輕敵,我是怕他們幾人少年意氣,遲早會被洋人揪住小辮子。”南宮道。
待阿鶯走后,阿晴從手中拿出一個信封,道:”這是南宮少爺今日發來的電報,少爺讓我一定要親自交到小姐您的手上。”說罷,阿晴便輕掩了房門,出去了。
南宮接過信封,打開后,清朗的字體映入眼簾。南宮不禁暗暗感嘆,寒山兄長的字可真是又精進許多。信中寫道:
“書令吾妹,見字如吾。
吾妹于北平任報社學徒,雖有婢相伴,仍乃孤寂。為兄遠在京城,思之憂之。
望吾妹悉心照養身體,平安喜悅。唯一事,為兄掛心不已。系赫蘭家庶次女赫蘭明儀,其母身份低微;且此人城府深沉,望吾妹多加留心,切莫與之親近。”
讀罷,南宮不由得失笑,寒山兄長真是過分擔憂了。明儀從小便因庶女身份而自貶,可自從先伯母故去,明儀的阿娘如今已是正妻,明儀已成嫡女,就連先伯母所出的茨盼和拂塵兄妹,也是要顧及明儀阿娘在赫蘭府主持后宅的,對外明儀總歸是赫蘭家二小姐,還是有榮光在身的。更何況看在南宮氏和葉赫那拉氏的勢力,總不會太出格的。
南宮寒山此時發來的電報,雖在南宮書令看來有些過慮,但南宮依舊覺得暖意融融。畢竟兄長自小就是把自己捧在手心里寵的人,對自己的寵愛甚至勝過父親和母親。所以,兄長的話倒確實在南宮心里留了痕跡。
第二節
清冽的風吹著院中的矮灌木,赫蘭明儀憂心仲仲地走進南公館。
“令兒,你怎么樣了!?”明儀一進門,便焦急地向南宮走來。
南宮詫異地望著明儀,“嗯?什么我怎么樣了?”
阿晴佯裝不知,在一旁靜靜地搗鼓茉莉花茶。
“就是我聽聞近日有一貧家子,擾得你心神不寧,便想著趕緊過來看看你。”明儀道。
南宮看了眼阿晴,只見阿晴神情躲閃,慌忙地將冰糖放進糖罐兒里。
“你不要怪阿晴與我說此事,若不是阿晴,我還不知你近日竟與貧家子糾纏不清。”明儀道。
“我覺著或許是我誤解他了。”南宮道,“我總是在剛認識旁人時,會下意識地把對方想的很壞。”
“對人多些防備自然是好的。畢竟,識人稍有不慎,便會為家族帶來麻煩。可,你剛說你誤解他?”明儀道。
“沒什么,我只是覺著他人很好,他總是會有一些平凡卻飽含溫存的舉動。我喜歡與他在一起時的感覺。”南宮道。
“令兒,你清醒些罷!你來北平不足十日,便已被他迷得失了心魄,你不覺此事疑點甚多嗎?”明儀道。
“我先前也覺著太快了些。可他的眼睛澄澈而純凈,我覺著有這么好看的眼睛,心靈也不會灰暗到哪里去。”南宮道。
“可小姐,您之前還說他身上有股幽怨氣息的。”阿晴放下手中的糖罐子,道。
“或許是因為,窮苦人家的孩子,自小經歷的便多些罷。”南宮摩挲幾下身上的毛毯,將腦袋歪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赫蘭明儀見說不過南宮,便搖著頭嘆了口氣,向房門口走去。
待過了些許時間,南宮讓阿晴到門外去看一下赫蘭明儀是否已到客房,若到了客房便命下人再送些牛乳過去。
...
阿晴忙活完這一切后,輕輕推開南宮的房門,為南宮點上安神香。然而南宮并未真的睡著,見阿晴進來,南宮輕聲開口問道:
“阿晴,我想問你一個問題,在外人看來,明儀真的和我身份懸殊嗎?”南宮道。
“小姐,您是南宮家嫡女,父母和睦,同胞兄長又對您如此寵愛,所以沒法理解那些庶出女子的痛苦與卑微。在外界看來,赫蘭小姐確實和您懸殊的很,若說您是那天上潔白的云,她就是那地上的花木。雖不至于是云泥之別,但也是十分懸殊的。就算她生母現在是繼...她也不能被當作是真真正正的嫡女...”阿晴道。
“好了,此話同我講便罷了,不可再說與其他人聽,也不可私下議論。對外,你是我的親信,你說的話在旁人看來,是會在一定程度上代表著我的想法,甚至是南宮氏的想法。再者,明儀是我十分看重的朋友,亦算是我的半個知己。我曾和你說過,對待弱者要友善,要以真心換之。你也要真心對待明儀,凡是她的吩咐、她對我的那些好,你也都要真心回饋,知道了嗎?”南宮道。
阿晴一邊摩挲著手,一邊懨懨地說道:“阿晴記著了。阿晴會對赫蘭小姐敬重的。”
第三節
“令兒睡了嗎?”明儀問阿晴。
“小姐飲了溫露后,便歇息了。”阿晴答道。
“我覺著令兒被那貧家子動搖的很是厲害,此事太過蹊蹺,我不允許令兒受半分傷害。此事先不要與寒山說,也不要同我兄長講,更不要向歐陽家透露半分。”明儀道。
“赫蘭小姐放心,此事我只同您一人講了。現今也便是只有我與李叔知曉此事,我并未告訴我家少爺,不然依我家少爺的性子,定然立刻趕到北平。”阿晴道。
“有你在令兒身邊,我也算是能多幾分安慰。令兒雖然自幼冰雪聰明,可實際上卻是心思單純,平日里雖謀略滿腹,但若是真的走進她心里,她是斷然不會有半點算計的。”明儀道。
“赫蘭小姐放心,阿晴定會照顧好小姐的。”阿晴道。
“嗯,我先查一查這貧家子的來頭,你與李叔最近一定不要讓令兒在外落單,尤其要注意那貧家子的動向,莫不要給他鉆了空子接近令兒。”明儀道。
說罷,明儀便拿起隨身攜帶的手袋,從里面拿出一個木制盒子,道“這是母親讓我帶給令兒的,說是能安神。令兒自打去了香港,便思慮越來越重,希望這香可以派上用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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