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艾同學，你知不知道‘性單戀’這種情況？”楚莫恩自問自答，“就是你可以暗戀某個人，可一旦發現對方對你也有好感時，你反倒不再喜歡對方，甚至想要躲避對方……”

“聽起來像是犯賤。”向來冷臉待人的艾玖，這次也沒留任何情面，“你在描述你自己嗎？”

楚莫恩的嘴角在抽搐。此時此刻，他多么希望對方是機器人，至少機器人不會對他冷嘲熱諷。

“你、你可以回去了。”楚莫恩下達逐客令。

“但在5分48秒前，你讓我來幫忙拼樂高。”

“仔細想了想，這種東西還是靠自己獨立完成比較有成就感。”不就是成千上萬塊小積木嘛，一個人也可以完成！

艾玖攤了攤手，表示自己無所謂。

待艾玖離開房間后，楚莫恩迅速拿出手機，給蘇介桉發信息，問他要不要來家里一起拼樂高。

“先別管樂高，我正好有其它事找你。”蘇介桉如是回復。

“？”

“晚上我組織了一幫校友聚餐，知道你不熱衷于集體活動，但大家都是決定留在本地讀書的同學，彼此之間加強聯系，總沒有壞處吧？”

蘇介桉真不愧是社交能手，大學生活尚未開啟，就已經走在籠絡人心、創建小團體的路上。

在對方循循善誘之下，楚莫恩最終答應聚餐的邀約。可他剛到達目的地，又開始后悔這個決定，他忘記項小影也是那所學校的準大學生。

當項小影看見楚莫恩后，瞬間變得格外熱情。明眼人皆能感知到曖昧的信號，眾同學紛紛起哄，讓這兩人挨在一起坐下。

項小影的扭捏，是出于害羞；楚莫恩的別扭，則當真如坐針氈。

他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毛病，或許真像艾玖形容的那樣，純屬犯賤。可關于項小影對他也有好感一事，自己全身每個細胞都在叫囂著“不對勁”。

《青蛙王子》的故事之所以能夠happy ending，前提是其本質上是王子。如果青蛙僅是普通的青蛙，又有誰真心愿意親吻他。

***

此時此刻，社恐外加性單戀的楚莫恩感受到來自全世界的“惡意”。

“你兩啥時候好上的？咱們做同學那么久都沒發現！”“老子的女神名花有主啦嗚嗚嗚——”“確認過眼神，你們才是對的人。”“恭喜恭喜，祝有情人終成眷~”

楚莫恩緊張得說不出話，而項小影也不打算解釋，僅是坐在一旁低眉淺笑。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圍觀群眾一股腦起哄，只有蘇介桉讀出楚莫恩眼里的窘迫，于是出面解圍。

“大家先吃菜，不然一會兒就涼啦。”

在蘇介桉的號召下，眾人紛紛將注意力放回自己的碗里，之后的話題也轉移到暑假的安排和對大學生活的期許上。

2小時17分34秒后，這場充滿挑戰的聚會終于結束，神經高度緊張的楚莫恩總算松了一口氣。

互相告別之際，一個甜美的女聲叫住楚莫恩，是項小影。

“今晚你沒怎么說話，身體不舒服嗎？”她關切問道。

其實我一直不愛在超過三人的場合里說話！

但楚莫恩不敢真這樣回復，只是安靜搖頭。

“沒事就好，那我們下次見。”

項小影擺了擺手，留給楚莫恩最溫柔的笑容。

楚莫恩沒由來感到一陣頭疼，有什么畫面像走馬燈似的在腦海里飛速閃過。

一輛車……一聲尖叫……一灘血……還有一具尸體。

楚莫恩條件反射般拉住項小影的手，將她用力拽向自己。在眾人錯愕之時，一輛白色的小轎車從項小影剛才所站的地方飛馳而過。

蘇介桉第一時間跑到兩人身邊，而楚莫恩和項小影皆是驚魂未定的模樣。

楚莫恩記不清自己回家的過程，當大腦從“余震”中回過神時，他已經坐在餐桌前，面前擺著一杯艾玖遞過來的水。

“多喝熱水。”

楚莫恩幾乎被這位鋼鐵直女逗笑。

“小艾同學，你知道‘即視感’嗎？”他突然問道。

“即視感，即‘似曾相識’，是指……”

“打住，不需要給我背書。”有時候楚莫恩真的想不明白，艾玖如何能把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全部記在大腦里。

他把今夜的驚險經歷復述一遍，過程中艾玖時而抿嘴，時而蹙眉。

“以前出現過類似的即視感嗎？”最終，艾玖嚴肅發問。

“我……不確定。”楚莫恩的回答模棱兩可，這源于他對自身記憶力的不信任。

楚莫恩覺得自己的大腦就是一個矛盾體。快速背誦，是他為數不多的特長之一，按理來說，他的記憶力應該不差。可時間一長，過去的事情就會被忘得一干二凈，他甚至已經記不清高考之前都發生過什么。

“我曾聽過一種說法，”楚莫恩繼續講述，“即視感來源于大腦的錯覺，把剛剛發生的短期記憶錯誤歸類至長期記憶，以至于產生曾經發生過的感覺……”

“時間不早，我要回房間。”艾玖突然起身，然后頭也不回地離開。

艾玖強行退場的行為也不止一回兩回，楚莫恩早習以為常，甚至還挺羨慕對方這種我行我素的性格。如果他也能這樣，今晚就不需要出席那場聚會，就不會經歷那個嚇人的場面。

但是，若沒有他的干預，項小影真的會被那輛白色小轎車撞到嗎？

***

在完全沒有作業和補習班的暑假里，楚莫恩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渾渾噩噩宅了許多天。假如能夠拋開一切世俗的壓力，這正是他所向往的理想生活。

但是今天，楚莫恩無論如何都要出門一趟，因為今天是妹妹楚楚的生日。

盡管他與楚楚由于年齡差距和爭寵的緣故，相互之間不太對付，但畢竟仍有一條血緣紐帶拉扯著彼此。身為哥哥的他總不能在妹妹生日這天，小氣得連一份禮物都不準備。

“小艾同學，外面的天氣怎么樣？”因為艾玖的存在，楚莫恩一家已養成口頭而非手動查詢天氣的習慣。

“你……要外出？”今天，小艾同學的反應有所不同。

“是啊，有問題？”楚莫恩感到疑惑。

“沒有，只是黃歷上寫著‘今日不宜出行’。”

楚莫恩不禁訕笑，“需要上班的人怎么辦？”所以他從來不信這些。

“好吧，那你注意‘紅色’和‘水源’。”艾玖提示完后，又恢復常態，“此時的氣溫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