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青年帶著兩個高大的護衛就這樣徑直走進了下一家劍鋪,仿佛剛才的事情從未發生過一樣。
之前飛出去好遠的那個人也踉踉蹌蹌地站了起來,不得不說這個人身體確實很結實,飛出去這么遠的距離還能自己站起來,況且這人身上沒有半點兒修為,凡人一個。
而打人的那個青年張生早就用望氣術看過了,筑基中期,跟蕭逸才一樣的修為,他身后那兩個護衛卻只是筑基初期。
這種事放在以前確實挺奇怪的,但是仙隕之后這種情況倒是很常見了,因為他想找兩個比自己修為高的人做護衛也找不到,都在閉關呢。
看著這位一副鑄劍師打扮之人捂著肚子一瘸一拐地往回走,正好從張生二人面前路過,似乎是受了較重的內傷,腳下一滑,直挺挺地又摔了下去。
張生眼疾手快立刻單手從后面提住了對方的后領,鑄劍師的衣服沒有袖子,一提不要緊,衣服是被他拽住了,人還是在倒,腦袋都進了領口了,還好張生立刻調整了姿勢這才沒讓這人繼續摔倒。
“咳咳,多謝這位大人。”
張生沒說什么,將他攙扶了回去,順便還能問一問這鑄劍之事。
他一路攙著這位回到了劍鋪之中,進來之前張生還特意看了一眼這劍鋪房頂的劍飾,銀色的劍柄之上點綴著些許白色的花紋,還算美觀,但是乍一看也不知其意。
“老哥怎么稱呼?”張生見這人面貌上比他成熟許多,看起來約有三十左右的樣子,客氣地問道,此時蕭逸才跟著他倆也走了進來,走看右看,這劍鋪里亂的很,全是一些未完成的劍坯和逐漸的材料。
“大人叫我刑海便可以了,說來也倒霉,我才接手這劍爐不到一個月,單子沒接多少,卻已經挨了兩回打了。”
張生這才知曉這些鑄劍鋪的統一名稱是劍爐。
“哦?不是頭一回了?”蕭逸才正拿起一快劍坯凝眼觀看,一聽這話來了興趣。
“嗨,小的這也是無奈之舉,父親他年事已高實在是打不動了,又舍不得這劍爐,我也只能過來頂替了。”
“你沒跟你父親學鑄劍?這些是誰打的?”蕭逸才將劍坯丟了過來。
“這些是我打的,我從小跟父親學鑄劍,但是天資愚鈍,只能這樣了。”刑海有些尷尬地答道。
張生走過去撿起蕭逸才丟掉的劍坯,仔細看了看,劍身光滑,雖然沒有開刃,但是看起來還不錯啊,如果完全打磨之后質量應該與他之前在臨淵城訂做的那把差不多。
這還是天資愚鈍,剛剛接手劍爐一個月的鑄劍師打造的,看來這劍山的鑄劍水平值得期待啊。
“那人為何要打你?”張生有些不解的問道,買賣不成情意在,況且如果真的對他的鑄劍手法不滿意的話完全可以去看看別處,為何拿他出這么大的氣?
“害,二位一看就是頭一次來劍山城,那位可是這的常客了。”
“常客?”
“等等,你說你被打過兩次,上一次不是也是那人打的吧?”
“那不是……”
“哦。”
“上次是他那個護衛打的。”
“……”
張生不知道說什么好了,他知道這事兒不是他想的那么簡單了。
刑海“噸噸噸”地喝了幾大口水,又將舀子抬起來詢問張生二人,后者連忙擺了擺手。
喝完水刑海繼續說道:“那人據說是什么九劍門的修仙者,看我們這幫劍山人不順眼來挑事的,不過他也只敢沖著我們這些普通人立威,黃老那邊他都不敢去。”
“九劍門?”張生疑惑地看向蕭逸才。
蕭逸才放下手中的一塊精石,不屑地說道:“之前我跟你說過這乾元境一大半的鑄劍師都在劍山城,其他的就都在九劍門了。”
“這么說他是九劍門的煉器師了?”
“這九劍門何時行事如此囂張了,而且九劍門距此極遠,他大老遠來到劍山就是為了挑事立威?”蕭逸才轉念一想便察覺到其中必有的蹊蹺。
“先不說他了,刑老哥,你可知這劍山之上誰的鑄造水平最高。”
張生沒有直接說鑄劍,而是說的鑄造。
“鑄造?”果然,刑海對于這方面的詞還是比較敏感的,一下便聽出了張生話中的不同。
以往來人都只問鑄劍,這位問鑄造很可能就不是奔著鑄劍來的。
“鑄造的話,我想想……大人您可以去黑城劍爐試試,我也是聽我父親說過這黑城劍爐很邪門。不過如果是鑄劍的話大人還是要去黃龍劍爐和紫陽劍爐,這兩位是劍山最厲害的鑄劍師了,而且想必大人應該不止是要鑄劍吧,這兩處為最佳。”
刑海聽的很仔細,回答的更仔細,他不僅回答了張生的問題,還知道張生不止要鑄劍,甚至還需要注靈。
張生也聽出了他話中的意思,他當然知道注靈的好處,就像他使用白蒼之時施展藏鋒破甲威力要比之前用凡品橫刀時大的多,這就是靈器注靈之后的優點。
同時注靈也能提升靈器的強度或是韌性。
不過他并不急于注靈,因為他發現了極其重要的一點,那就是注靈之后的靈器遠沒有凡品那樣順手。
這倒不是說白蒼身為短劍沒有橫刀順手,而是他從破軍刀法之中悟到的另一層感覺,有了元力的加持雖然威力會增強,但是卻也丟失了橫刀作為冷兵器的那份質感。
說白了就是他現在的刀法還沒有大成,只有堪堪兩三式,如果過于倚賴高階靈器,雖然平時交手可能會因為這個占些便宜,但是日后他的刀法上限會很低。
這種感覺很奇怪,之前他在破軍府之時甚至用過竹刀,竹子材質可謂是一碰就折,相反,這樣他可以更佳清楚地感覺到自身刀法在不斷進步。
而且就是這樣一把竹刀,在老道的手中簡直堪比仙器。
這難道不是老道在暗示刀法一途靠的是自身而不是外物么?
張生自打被蕭逸才帶到這里,知道了劍山的作用之后,便一直在思考這些問題,他覺得與其打造一把靈器,不如鑄造一把堅固無比的凡品。
硬度不夠,材料來湊,材料沒有,只能先走。
所以這趟他就是先來探探路,如果這邊的鑄劍水平真的過硬的話,日后等他有了材料再來也不遲。
這些話如果說給蕭逸才聽,他可能不會懂,因為他不用刀也不用劍,強大的靈器可以將他所學之法盡皆展現,這只是兩種修煉之途而已。
從刑海這里了解了個大概,張生二人起身告辭,剛走出刑海的劍爐,熟悉的一幕再度發生。
“嘭!”看來又是一腳,一個身影倒飛而出,這次倒沒有刑海飛的那么夸張了,這人飛了兩三丈遠一個翻滾起身便硬生生地止住了身形。
“哦?還是個練家子?”那刑海口中的九劍門修士走了出來,有些意外地說道。
被他踹飛的這人也是一個青年,年齡看上去比刑海小一些,穿著灰色的背心,露出了結實的臂膀。
但就像這樣看著孔武有力的身體,卻依然被那看起來略顯瘦弱的修仙者一腳踹飛,這就是凡人與修仙者之間的差距。
青年低著頭咬了咬牙,咽下了即將流出嘴角的鮮血,還是沒有說什么,依舊保持著翻滾起身的姿勢。
這讓本來打算教訓一下青年的九劍門修士有些敗興,愣在那看了青年一會兒,有些不知所措,見到對方連頭都不敢抬,他也只好啐了一口,轉身離開。
“這人是故意的……”蕭逸才低聲說道。
話音未落,這位九劍門修士又轉回了身,瞇著眼看向這邊剛從刑海劍爐走出來的張生二人。
“這里修仙者可以隨便動手么?”張生嘴角露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還未等蕭逸才回話,只聽見那位九劍門修士高聲說道:“二位道友!這劍山真是不怎么樣,估計二位道友要空手而歸了。”
說完他便頭也不回地繼續向里面走去。
這一幕倒是讓張生二人有些好笑,心說這人故意對著這些凡人鑄劍師大肆侮辱,還指名道姓說這劍山,卻一眼看出他們兩個修仙者的身份并“好言相勸”。
這樣的話,他倒是要看看這九劍門的修士到底是何目的。
“這劍山城不是大晉國的么,這片不歸你們逍遙宗管?”張生突然問向蕭逸才。
后者哈哈一笑回答道:“我又不是外部執事,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與我何干,等他鬧大了這劍山自然會有人出手制止。”
“你難道不想抽他?”
“他又沒惹我……”
果然,那九劍門的修士轉頭走向了第三個劍爐,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過一會兒又有人要吃飛腳了。
雖然這人的樣子很欠揍,但是這是劍山與九劍門的事,而且這人目的不純,下手看似很重,但其實把握的度非常之準,張生二人決定先看看再說。
不得不說這劍山確實不一般,身為凡人之地,居然能與九劍門這樣的修仙界大宗門在鑄劍一道平分秋色。
這回人家來踢場子了,劍山究竟怎么才能挽回顏面?
蕭逸才能想到的只有逍遙宗了,他雖然只來過一次劍山,但是畢竟是在逍遙宗的地盤上,說不定逍遙宗對這劍山一直有所扶持呢?
他不用劍,也不管宗門之事,自然對這些一概不知,正好趁著這次的機會搞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