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間的風裹著春末的濕潤氣息，曉瓊站在白勝家門前，肩頭壓著個舊布包袱。她下意識地回頭，望向那座住了多年的屋子，屋檐下幾串干辣椒在晨光里輕輕晃蕩。

白勝守在門口，手里緊握著一把修好的短刀，遞到她面前，聲音低沉：“路上小心。”

她接過刀，輕點了下頭，轉過身，抬腳邁向通往山外的小路。腳下泥土留著昨夜露水，踩上去又濕又滑，可她步子邁得穩穩當當。

離開村子后，曉瓊一路打聽軍校招生的消息，翻山越嶺，風餐露宿。她白天趕路，晚上就著月光復習從村里私塾借來的兵書和算術冊子。終于，在一處驛站打聽到軍校即將開始招考的消息，她立刻動身前往，經過幾天奔波，才得以報名。

幾個月后，曉瓊坐在軍校考場里，手心里慢慢沁出了汗。桌上攤開的試卷，紙張發黃，墨跡也有點模糊。她深吸一口氣，咬了咬嘴唇，提筆寫下第一行字。考試內容從算術到兵法，從地理到歷史，每一道題都像一扇門，背后藏著更廣闊的世界。

她答題又認真又快。體能測試那天，太陽火辣辣地烤著，她在操場上跑、爬、跳，汗水順著臉頰滾落，砸在塵土里，眨眼就干了。她心里清楚，這可不只是一場考試，是改變命運的好機會。

發榜那天，曉瓊站在公告欄前，眼睛掃過那一排排密密麻麻的名字。心跳越來越快，直到看到自己的名字排在前列。她沒歡呼，就那么靜靜地站著，風撩起她的衣角，像鳥兒要展翅高飛。

進入軍校后，曉瓊很快適應了緊張的生活節奏。每天清晨五點，哨聲一響就得起床，跑完五公里緊接著就是格斗訓練；上午是戰術與兵法理論課，下午進行實戰演練和射擊練習；晚上還得自習，整理筆記，復習當天學的內容。盡管訓練強度遠超預期，她卻從未退縮，反而越戰越勇。

教官常說，她是這批學員里最能吃苦的。別人休息抱怨時，她始終咬牙堅持加練。她槍法準，反應快，一次夜間射擊考核，十發九中，周圍人都驚嘆出聲。

有一回野外拉練，隊伍鉆進叢林，半路上突然下起暴雨。山路又泥又滑，有人滑倒，有人喊累，還有人干脆不走了。曉瓊一直在最前面，給大家探路。她抽出隨身攜帶的匕首，砍斷橫在路上的樹枝，伸手撐住差點摔倒的同伴。雨越下越大，她全身濕透，可眼神亮閃閃的。

“你瘋啦？”同行的一個男學員急了，沖她喊，“這鬼天氣，犯得著這么拼嗎？”

她抬手抹了把臉上的雨水，微微一笑：“不是拼，是必須做到。”

后來在一次夜間對抗訓練中，這名男學員主動請求加入曉瓊負責的小組，兩人配合默契，順利完成任務。之后他常在訓練中找曉瓊討論戰術，態度也變得尊重起來。

演習結束，教官站在高臺上，目光掃過全場，最后落在曉瓊身上。

“你們今天的表現，我就說一句。”教官聲音沉穩，“有些人來混日子，有些人是來成長的。而謝曉瓊……”他頓了頓，提高音量，“她是為了贏。”

掌聲響起，不熱烈，卻滿是真誠。

曉瓊站在隊列中，腰桿挺得筆直，臉上沒太多表情，可心里像有團火在燒。她知道，這才剛開始。

一天夜里，曉瓊獨自在操場上跑步。月光灑在草地上，像是鋪了層銀霜。遠處傳來哨兵換崗的腳步聲，還有夜風穿過營房縫隙的呼呼聲。她停下腳步，仰起頭望著星星，忽然想起那個春天，她跟白勝說：“我想去外面看看。”

現在，她真的站在了外面。

第二天戰術分析課，教官讓學員復盤昨天的演習。輪到曉瓊，她走上講臺，拿起粉筆在黑板上畫地圖，仔仔細細講解自己的戰術思路和執行細節。

“你的判斷力挺強。”教官聽完點評，“但有個問題你沒注意。”

曉瓊一怔，抬頭看向他。

“你太信自己的判斷了。”教官慢慢說，“戰爭不是一個人的事兒，得靠團隊協作。你做決策太依賴個人經驗，這對指揮官來說，是優點，也是隱患。”

教室里安靜極了。

曉瓊沉默一會兒，點頭：“謝謝教官指點。”

她回到座位，低下頭記下這句話，心里涌起一絲不安。她一直覺得自己夠冷靜、夠理性，現在才明白，真正的領導者不是單槍匹馬的英雄，得能把所有人凝聚在一起。

從那天起，曉瓊主動和隊友交流戰術想法，聽他們的意見，試著融合不同的思維。她的改變很快被發現，隊友開始愿意聽她說話，也信任她的判斷。

一次夜間對抗訓練，她負責守陣地。敵方借著夜色偷襲，她早布置好陷阱和警戒線，還安排人輪流值守。對方攻了幾次都被打退，最后只能撤兵。

這次勝利，她沒把功勞往自己身上攬，說是全體隊員努力的結果。教官聽了，難得露出笑容：“你總算懂了。”

“懂什么？”她問。

“不是你帶他們走，是你們一起往前。”

她愣了一下，隨后笑了，那笑容很淡，卻透著從未有過的堅定。

日子一天天過去，曉瓊成績越來越好。她體能、射擊、戰術能力都很出色，全校演講比賽，她憑一篇之前寫的激勵人心的文章拿了冠軍。她聲音洪亮有力，每句話都像刻進人心里。

“我們這代人，生在亂世，長在動蕩。正因為這樣，我們不能退縮。國家命運不該只靠少數人，每個有血性的青年都該站出來，為這片土地發聲！”

臺下掌聲如雷。

比賽結束，幾個高年級學員圍過來，其中一個笑著拍她肩膀：“謝曉瓊，你以后肯定有大出息。”

她搖搖頭：“我不想當什么大人物，就想做點實事。”

那人笑得更歡了：“那就從這兒開始。”

她點點頭，心里明白，未來的路還很長，自己正堅定地朝著目標邁進。

某天傍晚，曉瓊坐在宿舍窗邊，窗外夕陽紅得像血，染了半邊天。她翻開筆記本，寫下一行字：

多年前那句“愿為蒼生鳴不平”，始終在她心中燃燒。

這是多年前寫的句子，現在讀起來，依舊滾燙。

這時，門外響起敲門聲，她合上本子，起身開門。一個同學站在門口，遞給她一張紙條。

“明天有新任務。”同學說。

曉瓊接過紙條，展開一看，眉毛挑了挑。

紙上寫著：

“準備迎接真正的考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