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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秦國名將全是穰侯的人

下了拜孟嘗君為相的決心后,秦王嬴則費了不少口舌說服太后,為此事還不免爭吵了幾句,惹得太后很不高興。好在穰侯魏冉頗識大體,反而和秦王一起勸說太后,好歹把秦國的相邦之位留給了孟嘗君。想不到此事講定之后足足等了兩個月,去迎孟嘗君秦國使臣卻空手而回,告知嬴則:孟嘗君已經擔任了齊國的相國。

聽了這話,嬴則覺得不可思議:“你見到孟嘗君了嗎?”

“臣還未到薛邑,已經得知孟嘗君拜相的消息了。”

“呂禮呢?”

“呂禮已被齊王罷相,離開臨淄,聽說去了魏國。”

怪事,真是怪事。

嬴則和魏冉對視良久,忽然腦子里靈光一閃,明白過來,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田文這鬼東西,竟然耍了咱們。”

魏冉也笑道:“田文能掌齊國相印十三年,自有他的過人之處,只不過在這件事上他耍的都是小聰明,我看孟嘗君還算不上能臣。”

魏冉這人自視甚高,在他眼里,田文之輩不足掛齒。可嬴則偏不喜歡穰侯這副自大的脾氣,擺擺手打斷了他的話:“孟嘗之輩且不必理會了。可齊王罷了呂禮,只怕于秦國不利。”

“那倒不會。齊王是個一意孤行的人,打定了滅宋的主意,輕易不會改。孟嘗君剛得相權,急著奉承齊王,自然也會主張伐宋,只要齊國伐宋,就必須結好于秦。所以相印握在呂禮手里,和在孟嘗君手里,對秦國來說是一樣的。”

魏冉幾句話打消了嬴則心里的疑慮。可問不倒魏冉,嬴則又覺得心有不甘:“孟嘗君是個有本事的人,此人掌了相印,日后秦國伐齊,就難成功了。”

魏冉笑道:“大王,臣下有次到咸陽城外狩獵,天色將晚,至一離館住宿,饑餓難耐,叫手下人烹牛肉,等了好久也不見熟,一氣之下就要責罰從人,這時有個舍人勸我弈棋,咱就與他枰爭多時,一心放在棋子上,竟忘了烹肉之事,一局未竟,肉已熟了,臣反倒埋怨肉端上來得太早,擾了棋局。其實天下的事都是一個道理,心越急越不成事,你不理他,他倒自己送上來了。今天孟嘗君用這條計,瞞了秦國也騙了齊國,日后齊王未必看不破,那時候齊王一定容不得這條老狐貍,兩人必然反目。齊王跋扈日甚,與臣下離心離德,齊國變亂已在眼前,齊國一亂,燕趙兩國豈有不趁火打劫之理?所以伐齊只在早晚,大王靜下心來等著就是了。”

魏冉這一番話把嬴則也逗笑了:“穰侯說得在理,心越急越不成事。就讓齊國人去鬧騰吧,咱們也該出兵伐魏了。”

說起伐魏,嬴則已經想了很久,胸有成竹:“此番伐魏的目的是要鞏固我秦國新設的河東郡。如今河東郡已有聞喜、猗氏、大陽、河北、蒲坂、汾陰、皮氏、絳邑、臨汾、襄陵、楊縣、平陽、永安、北屈、蒲子、端氏、濩澤、東垣、解縣諸地,都是這些年從韓、魏兩國手中一寸一寸兼并過來的,城池雖已奪取,百姓尚未歸心,要想鞏固河東郡,就必須把魏國的勢力遠遠擊退,使河東郡的黔首子民與魏國徹底切斷聯系。魏國的安邑大城正好擋在河東郡的門口,這里原本是魏國的王城,城高池深,險固異常,城里有三萬精兵,糧草足夠三年支用,極難攻打,魏王的打算是:秦軍攻安邑,他們就死守安邑,同時聯合齊、趙、韓三國,加上魏國精兵一起援救。可現在齊國人不會幫他們了,齊國不動,趙國、韓國也不敢援手,單以魏國一國之力,援兵不過十萬。寡人打算發十萬精兵攻打安邑,再以五萬兵馬截斷魏國援軍通道,用半年功夫,當有勝算。”

嬴則是個明決的君主,把戰局分析得絲毫不差。可穰侯魏冉卻是個治國統軍的全才,戰場上的經驗比秦王更加豐富,低頭想了想:“大王,安邑是魏國西面的門戶,堅固異常,又駐扎重兵。秦軍雖然精銳,可攻擊這樣的要塞必然多有折損,而且耽誤時間。依臣看來,秦軍不必直攻安邑,只以五萬兵馬圍住城池,另派一員上將統兵五萬繞城而過,攻打安邑背后的新垣。新垣是來往大梁與安邑的要道,拿下此邑,就切斷了安邑與魏國之間的聯系,回頭再打安邑一座孤城就容易得多了。”

魏冉一邊說,嬴則一邊仔細看著地圖上的標識。果然,新垣在安邑背后百里之外,在魏軍防守的縱深地帶,離韓國的國境也不算遠。若在平日,秦軍越過安邑要塞深入魏境,一旦齊、韓、趙各國軍馬來援,安邑守軍自背后截殺,秦人就會四面受敵陷入被動,因而魏國有恃無恐,新垣的城防要比安邑松懈得多。

可現在秦國已經與東方霸主齊國暗通款曲,沒有齊國的支援,韓、趙兩國援軍也都不會來了,面對奇兵奔襲的秦國大軍,單憑魏軍之力,估計守不住新垣。

可話說回來,新垣雖然易得,安邑卻仍然難以攻克。這么一來,五萬秦軍精銳就被阻隔在新垣城里了。秦軍長驅直入,占據新垣一座孤城,倘若魏軍傾巢而來,新垣秦軍孤立無援,糧草不濟,時間一長,很有可能發生變數……

魏冉站在身邊觀察秦王的神色,見他眉頭微皺,已經知道秦王心中的顧慮,忙說:“此番伐魏的目的很明確,就是攻克安邑,鞏固河東郡,新垣并不重要。拿下新垣城之后,我軍可用一支兵馬守城,主力回過頭去與先前的一路兵馬合圍安邑,前后夾攻,造成安邑已經無法防守的態勢,如此一來,在新垣的兵馬與圍攻安邑的大軍前后相通,進退自如,糧道無憂,占據了戰場的主動,反倒是安邑要塞成了孤城一座。魏軍如此來援,我軍就憑借新垣以逸待勞,足可以拖住魏軍,使其勞而無功。待魏國無計可施,大王再派一介使臣與魏王會商,讓他用安邑這座無法防守的孤城換回已被秦軍攻克的新垣,我看魏王一定答應。如此既鞏固了河東郡的形勢,秦軍也不必深入敵境孤軍犯險,絕了后顧之憂。”

好個穰侯,不必親臨戰陣,只是憑圖指點,一席話,使得秦軍在戰場上反客為主,魏國經營多年的安邑要塞已經唾手可得。

可魏冉的這些奇謀妙策,在嬴則聽了,卻覺得心里挺不舒服。

自從輔佐嬴則登上王位,穰侯魏冉大權在握已經二十年了。雖然魏冉勇謀兼備,功勛彪炳,人又忠直可信,是個能臣,可二十年來他始終在嬴則面前指手劃腳,也真是夠了!像這樣的功臣貴戚,功勞越大,權柄越重,就越讓嬴則覺得不是滋味。再加上自己這個舅舅實在精明能干,每每高過他這個秦王一籌,偏又不知避諱,心直口快,想到哪就說到哪,在舅舅面前,嬴則常常會覺得沒有自信。

身為一國之君,且又是一位正當盛年、英明睿智的君主,當然想一展拳腳,做出一番大事業來,可嬴則身邊上有宣太后,下有穰侯,外加一個太后的親弟弟華陽君羋戎,軍權政權,朝堂、后宮,處處壓過嬴則一頭。現在攻伐魏國這么一件大事嬴則前后想了很久,自以為處處算計周詳,可到最后,還是讓這個不知收斂的舅舅搶了風頭,他這個秦王倒變成了一個聽別人擺布的木偶。

人心里的精明都是有限的,因為精明人的眼睛長得太高,只能看到別人的短處,卻永遠看不透自己身上的毛病。魏冉是個安邦定國的能臣,軍國大事沒有他看不透的。可秦王眼下這一番灰溜溜的心思,魏冉卻一點也沒看出來,見嬴則陰沉著臉一聲不吭,倒以為他正在考慮自己提出的計劃,就興沖沖地追問了一句:“大王覺得如何?”

半晌,嬴則硬把一口氣吞進了肚子里,慢吞吞地說:“甚好!就依穰侯吧。你看應由何人統兵伐魏?”

“大良造白起最合適。”

聽了這話,嬴則又不吱聲了。

白起是秦國的第一員名將。此人本是楚國貴族白公勝的后裔,祖上遷居秦國郿縣,成了秦人。這白起早年從軍,有勇有謀,剽悍善戰,卻沒有出身,不得器重。自從嬴則繼位為國君之后,穰侯掌權,慧眼識人,從年輕將領中看中了這個白起,對他左提右挈,而白起也果然了得,這些年來攻必克,戰必勝,屢立奇功,連年晉升,從一個官大夫升到公大夫、五大夫、左庶長,成了秦軍中第一流的上將,其后又大破韓軍,升了左更,再破韓、魏聯軍二十四萬于伊闕,俘魏將公孫喜,積功升任大良造,成了秦國的第一名將。

這個白起是楚人之后,穰侯魏冉也是個楚人;白起確實能征慣戰,可一路把他提拔起來的偏偏不是秦王,而是穰侯。這些年穰侯掌著秦國的軍政大權,白起做了秦軍的大良造,這是秦國將軍中最高的官位了,現在嬴則被太后逼著不得不命魏冉重掌相印,而大戰將臨,穰侯又偏偏舉薦這個白起去伐魏,眼看著秦國的軍政大權都讓這幾個人掌了,所有大功都讓這幾個人立了,嬴則越想越不是滋味:“秦國大軍將要伐齊,應該讓大良造多做些準備,伐魏之事還是另選一將吧。”

“左更司馬錯如何?”

司馬錯,這又是穰侯的一個親信將領。此人追隨魏冉的時間比白起更長,功勞之大則僅次于白起……

可是不用這兩名大將又該用誰呢?

秦國是個強盛的大國,軍中名將如云,不用白起、司馬錯,還有胡陽、蒙武這樣的勇將可用……可秦軍左庶長胡陽是個楚國人,五大夫蒙武是個齊國人,他們都是這二十年來被魏冉提拔起來的。

若不用這些大將,或許可以用華陽君羋戎為將?可華陽君卻是魏冉同母異父的弟弟。

還有自己的兩個親弟弟涇陽君嬴芾、高陵君嬴悝,這兩個都是秦王的至親骨肉,可他們的爵位都是嬴則奉母親之命分封的,所以這兩個弟弟只知道和母親、舅舅親近,對嬴則這個大王倒并不怎么親熱……

到這時候嬴則才忽然感覺到,原來秦國這些皇親貴戚、名臣大將,一半都是穰侯的親信。原來穰侯魏冉掌握秦國大權已經二十年了,太久了。

沉吟良久,嬴則緩緩說道:“新垣之戰算不得一場大仗,寡人覺得不必司馬錯出戰,用五大夫王龁吧。”

五大夫王龁是秦軍中的后起之秀,臨陣兇悍敢戰,擅打硬仗死仗,在秦軍中是一員數得著的虎將。關鍵是,王龁其人,與穰侯魏冉沒什么瓜葛。但攻拔安邑這樣的大仗,只用一個五大夫做統帥,似乎不夠謹慎。

其實秦王的話里滿是酸溜溜的味道,可魏冉偏偏沒聽出來。只聽到嬴則說新垣之戰不算大仗,這讓魏冉覺得不可思議,也沒細想,急忙說道:“大王,新垣之戰秦國用兵當在十萬以上,且又是長途奔襲,前用疑兵,后有攻堅,又要圍安邑,又要克新垣,若有不慎,只怕損兵折將,王龁雖勇,畢竟年輕。”

“可司馬錯年齡大了……”

嬴則的話還沒說完,魏冉已經焦躁起來,一擺手攔住了話頭:“司馬錯還結實得很,能用!”

想不到竟被魏冉竟公開頂了一句,嬴則不由得沉下臉來,冷冷地說:“原來秦國的軍政大事都由穰侯一人決斷了,怪不得寡人這幾年清閑得很!”

魏冉滿心想的都是伐魏的事,冷不防嬴則忽然說出這么一句話來!魏冉頓時嚇出了一身冷汗,忙避席拜伏于地:“秦國江山是大王的,臣萬萬不敢獨斷妄為!剛才失言,還請大王恕罪。”

其實嬴則也是急切間口不擇言,把話說得太硬,話剛出口立刻就后悔了,忙笑著說:“寡人并不是這個意思,只是覺得司馬錯果然可用,讓他伐魏最合適不過,就依穰侯的意思吧。”不等魏冉再說別的,已經轉了話題,“如今大戰在即,寡人與太后商量過,秦國的相邦還是由穰侯來做吧。”

一聽這話,魏冉喜形于色,忙又拜伏于地連連叩謝。

眼看送出一顆相印,總算把剛才的尷尬遮掩過去了,嬴則也悄悄松了口氣:“傳寡人詔命:司馬錯率軍十萬即日出兵攻伐魏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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