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善生再次醒來時，他發(fā)現(xiàn)王響又準(zhǔn)備好了酒菜。蔣善生看了看表，竟然已經(jīng)到了下午5點。

蔣善生疑惑自己怎么睡了這么久。

王響看到蔣善生醒了，笑呵呵的說“咋累成這樣呢，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昨天晚上出去殺人放火了?！?

因為今早出現(xiàn)的殺人事件，蔣善生趕緊說“可別瞎說了，咋的?。磕闩沃覛⑷朔呕穑缓竽惆盐夜┏鋈?，立功受獎?。俊?

王響盯著蔣善生說“你咋知道有獎呢？今天下午咱這一片貼了很多懸賞告示，說有提供準(zhǔn)確線索者獎勵十萬塊。我聽鄰居說啊，被殺的那個女人是住在你們小區(qū)的，你見過么？說是挺高的個子，長得很漂亮，平時是個白領(lǐng)，晚上的時候，如果有人約，就到綬溪公園那里等著車去接走賣。”

蔣善生瞪了他一眼說“你當(dāng)這是古代呢，還告示，那叫懸賞公告。”

突然蔣善生眼睛定格在了王響的手上說“你這手怎么了？”

王響看了看自己的左手食指，上面即使裹了兩層創(chuàng)口貼，還是有不少血跡滲了出來。

王響皺著眉眨了眨眼說“是啊，我也奇怪了，我這手指頭哪劃的呢？我琢磨應(yīng)該是昨天晚上我喝多了，半夜口渴，想吃水果，結(jié)果被水果刀劃傷了吧……”

王響說完，神情緊張的看了一眼蔣善生。

蔣善生瞪了王響一眼“過來我看看，傷口深不深??？你這有沒有消毒藥水紗布什么的？我給你重新包扎一下吧?！?

一邊說，蔣善生一邊走到王響身邊，他想拿過來王響的手，拆掉創(chuàng)口貼看看具體的傷情?？墒峭蹴懓咽忠欢阏f“可拉倒吧，一個獸醫(yī)，你可別看了，再給我傳染上狂犬病。”

蔣善生也沒跟王響多計較，順勢坐在了那個能折疊的小圓餐桌旁，看著桌上的菜，嘴里念叨著“哎呀，這飯來張口的日子真是過的舒坦啊，王響，你要是愿意收留我，以后我就天天來你家蹭飯得了，反正……”話說了一半，蔣善生忽然停了嘴。

王響接著蔣善生的話說“反正丹丹也不在了，是不？”

蔣善生突然又悲從中來，眼淚就流了下來“之前，就是丹丹病重的時候，我也沒有這么難受過。我跟你實話實說，有時候我真的就希望她快點去世吧，少遭點罪，也省得我看了難受?？墒乾F(xiàn)在她突然這么一走，家里空落落的，我這心也空落落的?！?

王響拍了拍蔣善生的肩膀，一邊往飯桌旁坐下一邊說“別想了，吃飯吧。我早就跟你說過，這人啊，就是光桿一個最好，多一個人，就多一份牽掛。不只是牽掛啊，你有了那個人，你就想守住了，很怕哪天就失去了，可是這世間的事啊，就是這樣，你越想留的反而留不住。”

蔣善生點點頭，他總覺得最近他和王響都在各說各的道理。盡管聊的是一個話題，又感覺不太像表述一個想法。

王響遞給蔣善生一瓶白酒，又給蔣善生夾了一塊溜肉段說“吃吧，今天這菜和昨天叫的一模一樣的，其實咱仨都愛吃這幾個菜，以前我舍不得買給你倆吃，這回可夠吃吧。”

蔣善生看了看王響，想說什么，又不知道該怎么接王響的話。

倆人都默默吃著菜，喝著酒。

蔣善生看著得莫利燉魚，就想起了小時候一起上學(xué)放學(xué)的日子，他對王響說“當(dāng)時我知道丹丹總是叫你去她家吃飯，當(dāng)時我還挺……還挺羨慕的?！?

王響呵呵笑著說“后來她嫁給你，我也挺羨慕的。”

蔣善生聽到王響這話猛然抬頭，狠狠的盯著王響“你要是這么說，我得和你說清楚，別好像我搶了你的丹丹一樣。”

蔣善生特別把“你的”兩個字加了重音。

王響依然笑嘻嘻的拍著蔣善生肩膀“你沒有搶什么，是我蠢……”

蔣善生聽了這話更生氣了，抬手擋走王響的手“你的意思是你蠢，我聰明？我騙了丹丹唄？”

王響收起笑容說“這磕嘮的……來，喝酒得了。”

蔣善生在氣頭上，狠狠的灌了一口酒“你別跟我扯沒用的，我就是想知道，丹丹和你后來都說什么了？她說她后悔嫁給我了？”

“丹丹什么都沒說！”

“什么都沒說，你今天跟我說這些？你怎么不在她走之前，當(dāng)著她的面說呢？你就是故意的刺激我！”

“我為什么故意刺激你？”

“你……”蔣善生突然語塞。

倆人突然都不知道該說什么了。王響也很后悔今天的話題，他本來想有些話一輩子都不說，但是這幾天他總感覺心跳的比以前快很多，他莫名的激動。耳朵旁又似乎有個聲音不斷的提醒他“說啊，說吧，這個時候了，想說的都狠狠的說出來，大不了脖子一挺，愿意啥樣啥樣?！?

王響決定走出房間，他站起身就走了出去，他需要平靜一下。

而蔣善生明顯覺得王響今天的舉動是在挑釁自己。

王響再次回到小圓桌旁坐下，他剛要喝酒，蔣善生搶先握住了王響的酒瓶“你先別喝，我問你件事，你是不是帶丹丹去外地玩過幾次？”

王響快速的眨了幾次眼“啊……是啊，丹丹后來不是到我們公司做內(nèi)勤么，正好公司有幾次活動，我就叫上她了啊?！?

蔣善生冷冷的問“我沒問公司活動的事，我問的是你單獨帶丹丹都去哪玩了？”

王響看看蔣善生，他突然說“你說呢？丹丹說過多少次，想去海底世界玩，全國哪個海底世界都行，你呢？你帶她去過么？多虧我?guī)サ拇筮B的圣亞，不然她這輩子都沒有機會去看看了！你總覺得我好像擠在了你們夫妻之間，可我覺得，如果我娶了丹丹，她會過的比嫁給你更幸?！?

蔣善生狠狠的瞪著王響“放屁！你別跟我說這些沒用的。當(dāng)初丹丹要嫁給你時，你怎么不娶？憑什么說嫁給你就比嫁給我更幸福？你就是天生的浪蕩墮落種……”蔣善生突然卡在了自己剛剛的話里。

王響仿佛沒聽到蔣善生說他是“天生的浪蕩墮落種”，深呼吸了一下接著說“至少她不會二十八歲就死了！”

蔣善生大驚“你懷疑我害死了丹丹？”

王響一愣“我不是這個意思……”

蔣善生咬咬牙“算了，喝酒吧。我都明白了?！?

王響搖搖頭“真不知道為什么，你這么恨我，還要繼續(xù)跟我做朋友。你煩我，你就應(yīng)該早帶著丹丹去別的地方生活?！?

王響這話問到了蔣善生心里。

蔣善生也不明白為什么就是要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妻子和自己的情敵來往，甚至在蔡丹丹說要去王響公司上班時，他也是欣然應(yīng)允。他之前也懷疑過自己，是不是被虐狂，就像母親多年的辱罵，他依然要每周都回去聽一次。以為是自己想躲到離家兩千多公里外的地方，實際上還不是因為王響當(dāng)時要來南方的決定，又為了蔡丹丹不得不跟出來。

難道自己內(nèi)心還是期盼著每周聽一次母親的吼叫？聽不到了，就在王響、蔡丹丹身上找被虐的感覺？而這種變態(tài)情感，又何止是希望被人虐，自己也同樣喜歡折磨著別人。蔡丹丹已經(jīng)主動分居很久，可她無論怎么鬧，怎么耍不開心，自己都是一如既往的照顧著她、養(yǎng)著她，堅決不給蔡丹丹任何機會提離婚。而母親，當(dāng)年也是有機會重新開始新生活的，那時有個男人主動找到學(xué)校，說想娶蔣善生的母親，蔣善生回復(fù)那個人的是“你真的要娶我媽？我媽平時可是喜歡帶很多男人回家啊。”那個男人果然如預(yù)料般的落荒而逃。實際上蔣善生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那么說，當(dāng)時他在看張愛玲，正好看到《金鎖記》里，七巧破壞長安婚姻那一段落。蔣善生事后還笑嘆自己，別人看了那部小說是恨七巧，而他卻是愛賞。無論別人怎么嘲笑七巧戴著黃金的枷，至少她守著自己想要的，守到了死。

“我就是要看著你如何的活該自己愛而不得！”蔣善生對王響放了這句別嘴的狠話。

王響卻笑了“你活的真累。”

蔣善生不示弱“你就活的不累？至少我這輩子得到了我想要的。你呢？你這輩子得到了什么？”

王響把自己的笑收了起來，皺著眉喝起了酒。蔣善生卻開心了起來，這么久了，終于戰(zhàn)勝了王響一次。

今夜，依然很快就醉了，靠著酒短暫的脫離人世也是挺好的選擇……

一陣警笛聲把蔣善生、王響拉回了人間。兩個人睡眼惺忪又慌亂的看了一下周圍的環(huán)境，確認著自己肉身所在的位置。

是在王響出租屋。

“啊，中午了，我昨晚沒回家?！笔Y善生晃著有點落枕的脖子，看了看表，先開口。

應(yīng)該是昨晚蔣善生第一次在王響那里占了上風(fēng)，哪怕是只言片語的回懟，也讓蔣善生開心到了現(xiàn)在。他今天一醒來，心里就很敞亮。

而王響心事重重的樣子“怎么又來警車了？”

蔣善生說了一句“我出去看看”。洗了把臉，就出了門。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蔣善生重新返回出租屋時，王響已經(jīng)買回了兩碗扁肉湯，兩籠蒸餃。

兩個人默默的吃著，蔣善生忍不住開口“就是后面那個大垃圾箱附近，有一家，好像死了兩個人。”

蔣善生想了想又補充說“我到那時，已經(jīng)拉著警戒線。我聽周圍鄰居說的，死的女人是個暗門子，在她家里一起死的那個男人不是她老公。她老公中午回來想吃午飯，結(jié)果一進屋，就看到了死人，趕緊報了警?！?

王響嘟囔了一句“一個男人，連自己老婆做這行都行，真是不配有老婆?！?

雖然除了王響外，蔡丹丹跟其他男人接觸還是很有分寸的，但是蔣善生聽到王響這么說，不知道為什么突然感覺很生氣，他一摔筷子，一句話沒說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