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血指印(2)
- 血色謎情
- (英)奧斯汀·弗里曼
- 3369字
- 2014-07-10 16:40:31
“還有什么證據嗎?”桑戴克試探地問。
“沒有了,但僅這一項證據就夠警方拘捕諾柏先生的了。后來兩位保證人為我的當事人各付了五百英鎊的保釋金,一個星期后還押。”
聽完魯克的話,桑戴克并沒有說什么,而是陷入了沉思之中。從這位律師的語氣中,我想桑戴克和我一樣,并不滿意這位律師的態度,感覺他的心里好像早就認定他的這位當事人就是那個盜賊,但是就眼下的情況而言,這起案子并不是完全沒有申辯的余地。
“我想知道你對你身邊的這位當事人有什么建議?”桑戴克盯著魯克問。
“我建議他最好認罪,然后請求法官看在他是初犯的份兒上,減輕罪責。你也明白,這件事已經毫無辯護的空間了。”魯克表示同情地看著諾柏說。
而此時的諾柏只是滿臉通紅,沉默不語。
“我們最好弄清楚自己的立場,”桑戴克說,“我們現在是在為一個無罪的人開脫罪名,或者說是致力為一個承罪的人減輕罪責。”
魯克先生聽著,不屑地聳了聳肩,說:
“我想這個問題的答案大概只有我的當事人才知道了。”
桑戴克看著諾柏,嚴肅地說:
“諾柏先生,你不必認罪,但是我首先要知道你自己的立場。”
這時,我認為自己最好還是離開,但是諾柏再一次阻止了我。
“里維斯醫師,你真的不需要回避,”說完,諾柏又轉向桑戴克,嚴肅地說,“我的立場是:我是清白的,我對整件事情,包括那個保險柜里的拇指印完全一無所知。對于眼下這個確鑿的證據,我并不奢望你們會相信我,但是我以最嚴肅的態度向上帝發誓:我是無辜的,并且對此事毫不知情。”
“那么你的意思就是說你不承認‘有罪’啦?”桑戴克滿意地問。
“當然,我永遠都不會承認自己有罪的。”諾柏斬釘截鐵地回答道。
“還是實際一點兒吧!為了逃避重罰有多少無罪的人都不得不認罪,而且你又不是破天荒的第一個。”魯克先生插話道,“在毫無辯護意義的情況下,這樣做才是上上策。”
“去你的上上策!”諾柏氣憤地說,“即使法官判我有罪,甚至是重刑,那我也還會堅持自己的信念——我是清白的!”
說完,諾柏轉向桑戴克,以一種尋求同情的眼神說:“在這種情況下,你愿意為我辯護嗎?”
“不瞞你說,只有在這種前提下,我才愿意接這起案子。”
桑戴克微笑著說道。
“那么,請允許我問一個問題,”諾柏心急如焚地說,“你真的能證實我是無罪的嗎?”
“有這個可能。”桑戴克說。
聽到這話,魯克先生不以為然地將雙眉向上一揚,說:“我是一個用事實證據說話的人,而不是替誰說情的專家。如果我不相信你是無辜的,我怎么會浪費那么多時間和精力幫你找證據呢?但是,”魯克看出諾柏的臉上露出一絲希望的表情,然后繼續說道,“我有必要提醒你,這件事情并不像想象的那么容易,甚至會徒勞無功。”
“按你的說法,我已經是一個被定了罪的人啦,”諾柏沉穩而又堅定地說,“假如你不先入為主地給我定罪,并愿意賜給我一絲真正的幫助,幫我辯護,那么我愿意面對一切結果。”
“我的朋友,我向你保證,我會竭盡全力幫助你。就目前這種情況看來,我們確實處于弱勢,需要把握時間。現在,請告訴我,諾柏先生,你拇指上有割傷或刮傷的痕跡嗎?”
諾柏把手伸向了桑戴克,那是一雙強健美麗的手,看得出諾柏將它們保養得完好無瑕。
桑戴克拿出一個做微視工作用的大聚光鏡,將光線聚焦在諾柏手指的指尖及指甲周圍,仔細察看著。
“諾柏先生,看得出你有一雙靈巧的手,”檢查完,桑戴克贊揚地說,“可是我沒發現哪兒有傷痕。里維斯,請你也看一看。你知道這起案子是兩個星期以前發生的,所以有足夠的時間讓那個小傷口愈合消失,但是即便如此也并不能說明什么啊!”
說著,桑戴克將那把聚光鏡遞給我,然后我便開始仔細檢查了諾柏的手。同桑戴克一樣,我也沒有找到任何蛛絲馬跡。
“在你們離開之前,我還要做一件事,”桑戴克說著,按了一下他椅子旁的一個電鈕,“我想采下你左拇指指印作為參考。”
聽到鈴聲,比德不知道從哪個房間里冒了出來,我猜大概是實驗室。桑戴克向他耳語了一陣,他便退下了,當他再次出現的時候,他的手里拿了一個盒子,然后把它放在了桌子上。桑戴克從這個盒子里拿出一個托在硬木板上的銅盤、一個小印刷滾筒、一小管印指墨,還有很多潔白光亮的紙卡。
“好了,諾柏先生,”桑戴克說,“雖然你的手確實干凈得無可挑剔,但是我還是要將你的拇指印留下進行徹底的研究。”
說著桑戴克將一個獾毛指甲刷拿了起來,開始刷諾柏的拇指,然后又在水里洗了洗,用一條絲質手帕將他的手指擦干,最后用兩片小鹿軟皮輕輕擦拭;接下來,桑戴克向銅盤上擠了一滴濃墨,用滾筒反復滾平,其中還反復用指尖試一試那層墨膜的狀況,并壓在紙卡上試效果。
當墨被壓到他滿意的薄度時,他拿起諾柏的手,平穩地壓在墨盤上,然后略用力地在卡片上壓了一下。當時我正穩穩地按住卡片。桑戴克反復對拇指施壓,結果在卡片上留下了一個美麗而又清晰的拇指印,小小的紋路一目了然,甚至連那些排列在黑色的紋線旁的汗腺口,都看得清清楚楚;這一系列動作在兩張卡上一共重復做了十二次,所以每張卡上都有六個拇指印。接下來桑戴克又做了一兩個滾式指印——先讓拇指在墨上滾動一下,然后再在卡片上滾動,這樣可以呈現出更大范圍的拇指紋路。
“好了,現在,”桑戴克說,“我們要盡可能多地做一些比對,從而得出一個血指印。”
于是諾柏將自己的拇指重新清洗干凈,而此時的桑戴克則拿起一根針,向自己的拇指刺去,然后向一個小空盤擠出一大滴血來。
“行了,”桑戴克微笑著說,“我想沒有哪個律師愿意為自己的當事人流血。”
然后他如法炮制,在另外兩張卡片上制作了十二個血指印,并且用鉛筆在每一個指印的背面寫上號碼。
“現在,”桑戴克一邊為諾柏的手指做最后的清洗工作,一邊說,“我們已經把初步調查的材料準備好了。不知道你是否方便將你的地址告訴我,諾柏先生。我想今天就這樣吧,魯克先生,耽誤你這么多時間看我做實驗,我感到很抱歉。”
事實上,那位魯克律師早已經不耐煩了。聽到這話,他馬上松了口氣兒,站起身來。
“我對此很感興趣,”魯克口是心非地說,“雖然我對你的這種做法無法理解。順便說一句,我還想和你談一談另一起案子,如果諾柏先生不介意的話,可以在外廳等我幾分鐘嗎?”
“好的。”諾柏說。從諾柏的臉上,我看得出他并沒有被律師的這番假話所騙,而是順水推舟地說:“你們慢慢談,不用在意我,我還有時間——至少到目前為止。”
說完,諾柏伸出手和桑戴克的手緊緊握著。
“再見了,諾柏先生,”桑戴克有禮貌地說,“不要過度樂觀,當然也不能失去信心。保持你原有的理智,如果發生什么與這起案子有關的事,請馬上通知我。”
說完諾柏就離開了。魯克先生轉身看著桑戴克,說:
“我想我必須和你單獨談談,”魯克認真地說,“我想知道你計劃采取什么方法。說實話,你的態度令我感到困惑。”
“不知道你有什么意見?”桑戴克反問道。
“這個嘛,”魯克聳了聳肩說,“事情真相好像是這樣的:我們這位小兄弟把一包鉆石偷走,但是被發現了——至少我是這樣認為的,事情就是這樣。”
“可惜對我而言并非如此,”桑戴克淡淡地說,“他也許是偷了鉆石,但是也有可能沒偷。在我們還沒有過濾所有的證據以及搜集到的線索之前,我想我不能亂下定論。我希望在接下來的一兩天內,我能完成這個目標。我建議我們暫時拋開什么活動步驟,讓我先找出可行的辯護策略然后再作下一步的打算吧!”
“好吧,就按你說的,”魯克律師輕蔑地說,隨手拿起帽子,“可是我擔心你的這種想法和做法會使這個壞家伙越發地心存僥幸,而這種心態會將他摔得更重。我可不希望自己在法庭上成為別人的笑柄,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
“當然,我也不希望這樣,”桑戴克表示贊同地說,“不管怎樣,我都會好好地調查這件事,一兩天內我還會和你就這起案子進行討論的。”
桑戴克站在門口,目送魯克律師遠去。當律師的腳步聲漸漸遠了,桑戴克將門迅速地關上,帶著一種很不高興的表情轉過身來。
“這個‘壞家伙’!”他的聲調上揚著,“看來這個人和他的委托律師的關系很緊張啊!對了,里維斯,剛才你說你正處在失業中?”
“是的。”我回答道。
“那你是否愿意幫我一起調查這起案子?當然,是正式聘請你的。因為我手上還有很多事情,如果你愿意幫忙,那我可真是如虎添翼了。”
我真誠地告訴他,我十分愿意成為他的助手。
“太好了,”桑戴克高興地說,“那么明天過來我們一起吃早餐吧,我們可以約定好明天要做的事,你可以立刻上任。但現在我們還是點上煙斗,好好敘敘舊,就當這個一直顫抖的當事人和那位冥頑不靈的律師從未出現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