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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9章 259. 張儀被激往秦邦

來到趙國的第二天,張儀便前往蘇秦府上去投刺名帖。門吏早得了蘇秦的指示,不肯為他通傳。一時等到第五天,才扭扭捏捏收下他的名刺。結果還得了個回復,蘇相國公事繁忙,叫張儀改日再來。

之后張儀又等了好些天,依舊進不得蘇宅大門,脾氣再好的人也受不了哇。可想走吧,客店的老板死活不讓他離開,說:“你已向相府投進了名刺,萬一蘇相召你,怎么辦?便是一年半載,小店也不敢放你走。”

張儀這個郁悶哪,想尋訪賈舍人,城里沒一個人知道的。又過了好些天,張儀又去投名刺。這回蘇秦回話了:“明天相見。”

為了準備第二天的會面,張儀跟店老板借了些體面的衣冠鞋履,次日一早便前去相府門外守候。蘇秦吩咐關閉中門,所有的客人都只能從耳門進入。

張儀進府后,抬腳剛要上臺階,有人制止道:“相國公事未完,客人還需等待。”

無奈,張儀只好站在廊下,眼看著無數的官員屬吏出出進進地拜見相國。這些人走后,又來一撥回話的。一來二去,都快中午了,忽聽堂上有人高呼:“客人在哪里?”

左右對張儀說:“相國召你呢!”

張儀整整衣冠,實指望蘇秦對他降階相迎,不料他卻巋然不動。忍著氣,張儀拜了個揖,蘇秦站起來微微舉手說:“張子別來無恙乎?”

怒氣沖沖的張儀不發一言,這時候廚下送來午餐。蘇秦說:“公事繁忙,有勞張子久等,怕是餓了吧?且簡單吃一些,有什么話飯后再說。”

二人在堂上同時進餐。蘇秦面前的長案上擺滿美味佳肴,張儀面前不過是一盤肉菜,一盤蔬菜而已。這一早上氣都氣飽了,張儀本不想吃,但腹中的確饑餓難耐,況且已欠下店主許多飯錢,指望著今天見了蘇秦,便是不能推薦他,好歹也得些盤費,不想竟是如此光景。

正所謂:“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頭!”張儀只得舉起筷子吃起來。再看堂上的蘇秦面前已是杯盤狼藉,吃不了的殘羹剩菜都分賞了左右之人,那些菜比張儀面前的都要豐盛許多。張儀真是又羞又氣。

好容易吃完了,蘇秦又傳話道:“請客人上堂。”

張儀抬眼一看,蘇秦依舊安坐不起。頓時火冒三丈,趕上幾步大罵道:“蘇子,我還以為你不忘故人,特來相投,不料竟如此羞辱我?哪里有什么同學之情?”

蘇秦緩緩答道:“以你之才,我還以為必會先我而發達,不料竟然窮困至此。我難道不能向趙侯推薦你,使你得富貴嗎?只是怕你志衰才退,不堪其用,反而拖累于我。”

“大丈夫自能取得富貴,何須你來推薦?”

“既然你能自取富貴,又何必來見我?念在同學一場的情分上,給你一笏黃金,自尋出路去吧!”

左右遞來黃金,張儀一時性起,接過來扔在地上,憤憤而出。蘇秦也不挽留他。

回到客棧,張儀只見自己的鋪蓋行李,都被店主人移出了房間,還說:“今日足下見到相國,必然會贈館授餐,所以先幫您移出來了。”

張儀只是搖頭,一面把身上的衣服鞋子脫還給店主,一面說:“可恨,可恨!”

店主覺得蹊蹺,問:“莫非你與相國不是同學,在瞎套近乎么?”

張儀便將事情始末原原本本說了一遍,店主人說:“相國雖然倨傲,但人家畢竟位高權重,沒什么不應該的。他送你一笏黃金也是好意,若你收下,也可以償還我的飯錢,還能剩些許來作為路費。何必不要呢?”

“我一時使性子,丟在地上,如今手上一毛錢都沒有,可怎么辦?”

正說話間,忽然多日不見的賈舍人走進了店門,見到張儀便招呼道:“得罪了,連日不曾來拜見!不知先生見了蘇相國嗎?”

這一問,把張儀的怒氣又吊了起來,他一拍案板,罵道:“這個無情無義的賊子,莫要再提他!”

店主人將事情轉述了一遍,說:“如今欠的帳還不上,回去也沒路費,正不知怎么辦呢!”

賈舍人嘆道:“當初本是小人攛掇著先生來的,如今有些際遇,都是小人帶累了先生。這樣,小人替先人還了欠帳,再備下車馬,送先生回魏國,如何?”

張儀說:“我是沒臉回魏國了。我想去秦國碰碰運氣,只是沒有路費。”

“先生要到秦國去,莫非秦國有什么同學弟兄么?”

“沒有。只是當今七國之中,只有秦國實力最強,以秦之力,足以困住趙國。我若在秦國得用,或可報今日蘇秦辱我之仇!”

“若先生想到其他國家,小人不敢應承。若是要到秦國去,正好小人要去那里探親,先生便依舊與我同去,也好有個伴,如何?”

張儀大喜:“世間竟有如此高義之人,足以讓那蘇秦愧死了!”

當下,便與賈舍人結拜為兄弟。賈舍人替張儀還了店家的欠帳,二人同乘車馬,望西往秦國一路進發。這一路上,賈舍人為張儀置辦新衣,采買仆從,不惜錢財。到了秦國,又拿出許多金帛,替他賄賂結交秦惠文王的身邊之人,為張儀鋪路。

此時的秦惠文王正在后悔自己白白失了個蘇秦,聽說張儀的名字,便立刻召見,拜為客卿,與之謀事。賈舍人見事情辦好,便要辭別而去。

張儀流著淚挽留:“我困頓至今,全賴你之力,才能在秦國得到顯用,正要報答厚恩,怎的說走就走呢?”

賈舍人笑了:“我不是那個懂你的人,你的知己是蘇相國。”

張儀愕然:“不是你資助我的嗎?關蘇相國什么事?”

“蘇相國提倡‘合縱’,只怕秦國伐趙壞了他的事,便想到只有您才能在秦國執掌權柄,才能幫到他。所以派我假扮為商人,把您召到趙國,又怕您安于現狀,所以才故意百般怠慢。果然激得您要往秦國去。相國特意給了我不少金帛為資,吩咐隨您取用,必得秦國重柄。如今您已在此得意,我也該歸報相國了。”

張儀這才明白了:“哎!原來我一直在蘇子的計策中渾然不覺,我比不上他呀。煩勞轉謝蘇子,只要他在趙國一日,我決不敢提及‘伐趙’二字,以報蘇子知遇之恩。”

張儀與蘇秦,一個連橫,一個合縱,是對手也是知己,令人嘆服。鬼谷子門下,果然都是天縱奇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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