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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176. 投壺爭對

楚平王即了位,先得立太子啊。他的長子叫熊建,是原先蔡國鄖陽的封君之女所生,這時已年長,被立為太子。命連尹伍奢任太師,此外有個叫費無極的人,一直在平王身邊侍候,平時善于阿諛奉承,甚為得寵,官拜大夫,這回自請為少師。另外任命奮揚為東宮司馬,掌兵事。

也是平王走運,自即位以來,四境無事,他一朝安定,便全身心投入聲色之樂中,連吳國奪了州來邑都沒什么反應。身邊的費無極更是慫恿他耽于淫樂,太子熊建很厭惡這樣的人,平日里對這位少師頗為疏遠。

沒多久,令尹斗成然不知何事得罪了費無極,被他進讒言枉殺,楚平王收任陽匄為令尹。太子建覺得斗成然死得冤,費無極心虛,自此跟太子有了嫌隙。為了加強自己的勢力,費無極又舉薦鄢將師給平王,任為右領,也十分得寵。

再說說晉國那邊,自從晉平公修起虒祁宮后,諸侯們覺得晉國只知茍安,個個心懷二志。待到晉昭公即位,也想重修先人的霸業,聽說齊侯遣晏嬰出使楚國,便派人召齊侯來絳都朝見。

齊景公眼見晉楚這些年正是多事之秋,正是自己圖霸的好機會,便也想去觀察覺一下晉昭公的為人,便欣然啟程。他身邊的勇士只帶了一個叫古冶子的跟從。

過黃河時,左邊一匹拉車的馬本是齊景公的最愛,他特意讓牧馬人牽過來系在船頭上,親自看著它吃草料。不料突然大雨滂沱,波濤洶涌,船要翻了似的。有只大黿將頭伸出水面,張開大口硬是叼著那匹馬墜入水底下。

齊景公大驚失色,古冶子冷眼看著,說:“主公莫怕,臣去把那馬要回來。”

古冶子脫去衣服,光著身子握著劍跳入河中,凌波踏浪而去,一會子便不見了人影。齊景公嘆息道:“古冶子必死無疑了!”

不一會兒,風停浪住,但見水面泛起一抹血紅,古冶子左手牽著馬尾,右手提著血淋淋的一顆黿頭,猛地鉆出水面。齊景公驚得不行:“真是神勇啊!先莊公曾設勇爵,也沒有勇猛成這樣的!”

到了絳都,晉昭公設宴款待齊景公。兩位諸侯見面自有一套繁文縟節,晉國這邊是荀吳相禮,齊國這邊是晏嬰相禮。

酒酣耳熱,晉昭公提議:“這么干喝也沒什么意思,不如投壺賭酒吧。”

“好。”

左右放好投壺與箭,齊景公拱手讓晉昭公先投。晉侯手里舉著箭,荀吳準備好了說辭:“有酒如淮,有肉如坻。寡君中此,為諸侯師。”

晉昭公這一下果然投中了,便將其余和箭丟在地上。晉國群臣伏在地上道賀:“千歲!”

齊景公很是不忿,也舉著箭仿照荀吳的說辭:“有酒如澠,有肉如陵。寡人中此,與君代興!”說完,撲地一投,果然中壺,跟晉侯剛才投中的箭并立,齊景公大笑,也把剩下的箭丟了。

晏嬰也伏在地上高呼道:“千歲!”

這下晉昭公臉色變了,荀吳對齊景公說:“您失言了。今日您屈尊駕臨,正是因為寡君世代主華夏之盟的緣故。君上說的‘代興’,又是什么意思呢?”

晏嬰代為回答:“主盟的并無常主,惟有德者居之。昔日正是我齊國失霸,晉國才能取而代之。如果晉國果然有德行,諸侯誰敢不服?如無德,吳楚也可取而代之,也不是只有我齊國。”

羊舌肹說:“我晉國早已為諸侯之師,又何須投壺?這是荀伯失言。”

荀吳自知說錯話,再不發一言。那個古冶子在階下等著不耐煩,大叫道:“日頭落了,主公也累了,可以辭席了!”

齊侯君臣拜辭,第二天便啟程回臨淄去了。羊舌肹進言:“諸侯個個與晉國離心,若不以軍威相迫,霸業必失。”

晉昭公深以為是,便點閱兵馬,全國總計有四千乘兵車,甲士共計三十萬。羊舌肹說:“雖德行不足,但兵馬甚眾。”

于是遣使前往洛陽,請周天子派王臣出使,再遍請諸侯,約定秋七月在平邱相會。諸侯們聽說天子也會派人參會,沒有哪個敢不赴會的。

到了日子,晉昭公留下韓起居守絳都,他自己率領荀吳,魏舒,羊舌肹,籍談,梁丙,張骼,智躒等臣子,盡遣舉國之兵,四千乘兵車,三十萬之眾,浩浩蕩蕩望著濮陽進發。這么多兵馬,一駐扎下來便是三十座營壘,整個衛國境內全是晉兵。

周王派卿士齊獻公摯先到了,其余齊,宋,魯,衛,鄭,曹,莒,邾,滕,薛,杞,小邾等十二路諸侯也來了,看到晉國這么多兵馬,個個面有懼色。

會盟之時,羊舌肹捧著盤盂說:“先相國趙武誤聽了宋人的弭兵之計,竟然與楚通好。如今熊虔無信,自取滅亡。寡君準備效仿先文公踐土之盟,扶助天子以鎮撫華夏。請諸君同歃為信!”

諸侯們個個俯首說:“敢不聽命!”只有那齊景公不作聲。

羊舌肹問:“齊侯莫非不肯加入會盟?”

“正因為諸侯不服,所以貴國才想會盟;若諸侯個個聽命,又何須盟誓?”齊景公曰。

“踐土之盟,哪個國家不服?君上若是不從,寡君只有率領四千乘甲車,前往臨淄城下請罪了。”羊舌肹已是赤裸裸的威脅了。

話一說完,壇上已開始擊鼓,各個晉營立起大旗。齊景公不得不怕,便改口道:“各國都認為舊盟不可廢,寡人又豈敢有異議?”

于是,晉侯先歃,接下來是齊,宋,依次類推。劉摯是王臣,便不參與會盟,只是見證此事而已。事畢,邾莒兩國向晉昭公告狀,說本國屢次遭到魯國的侵擾。結果怎么樣?晉昭公先把魯昭公打發回了曲阜,只把魯國上卿季孫意如扣了下來,押于后帳。

有人對荀吳說:“魯國地方比邾莒兩國大十倍不止,晉國如果這么做,那魯國必會依附于齊國或楚國,對晉國有什么好處?而且當初楚國滅陳蔡時尚且不救,如今晉國反而要背棄姬姓兄弟之國嗎?”

荀吳覺得這話沒錯,跟韓起一起向晉昭公進言,便把季孫意如給放回去了。此事一傳開,諸侯們更加不待見晉國了,認為晉國不配再為盟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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