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又生一計

話罷，不待秦湘元再說什么，他如竹般清雅的身影縱身一躍，那丈高的圍墻便再算不得阻礙，轉瞬之間，便再看不見他。

秦湘元一人忿忿站在馬車旁，氣得渾身發抖，扭曲著臉龐道：“王香漪！以前你貌美如花，他尚會為了權勢拋棄你，如今你是無顏丑女，又憑何與我相奪？”

“你且瞧著，我就不信了！”

而另一邊，翻墻而下的北辰淵尚未站直，便察覺眼前立了一道陰影，微微一愣。

王香漪一張冷漠的側臉投射入他瞳孔之時，他甚至在想要怎么解釋。

而王香漪則冷冷審視著他，目光冰寒。

她本是恨極了，那秦湘元忒不知廉恥，追男人跑來她家便罷了，還打小寶小貝的主意，連帶著罪魁禍首她也懶得再留，索性把他也一并關在外面。

至于對林七的承諾，早被她拋去了九霄云外。

可是冷靜下來后，她又自覺理虧，萬一林七找來不見北辰淵，怕是又要多出事端。

如此想著，她又哪里睡得著？

黑夜下，借著月輝走到院中，望見一道黑色的陰影翻墻而入，她登時緊繃了心弦，順手抄起了鐵鍬，只待他靠近便打他個流水落花。

等她認出那是北辰淵時，一瞬怔愣后不禁松了口氣，但視線又瞥，只見他的腳下躺著一顆無辜的藥苗，眉眼當即冷了下去。

而機敏的北辰淵也終于發現了，微微側開身體，抿了唇角。

王香漪冷哼，“果真是盜匪行徑，關在外面還不成，竟敢翻墻而入？真是膽大包天！”

北辰淵蹙緊了眉，剛剛的疑惑沖到了嘴邊，“是別人惹了東家不快，為何連我也一并關在外面？”

王香漪覺得可笑，半真半假應道：“良辰美景，當與美人共同欣賞，怎么，你還不樂意？”

北辰淵沉吟半晌，就在她以為他成了雕像的時候，卻聽他忽然問道：“我和外面那個瘋女人，到底是什么關系？”

聞聲，她狠狠一愣，沒有預想中的喜悅，而是滿腔的苦澀。

他為了權勢接近她時，也是日日甜言蜜語哄騙，待得利用殆盡又轉身另覓新歡。而在外人面前，她不過是其中一個“瘋女人”罷了。

王香漪暗忖：這樣的男子果真是沒有心的，幸虧她當初離開得早，不然如今早已被利用得渣都不剩，又何談保護孩子？

想著，她唇角微彎，滿滿的諷刺不再掩飾。

“你們之間的糾葛我又如何知道？沒聽她講？你們是夫妻！”

北辰淵暗自鎖了眉頭。

他自是不知道王香漪給他安排了一系列的罪名。聽了她的回答，雙眸微凝，更加確信是自己不是王家仆人，而是半路受傷后被好心的東家撿回來的，而秦湘元講的那些彎彎繞繞，大抵都是為了達到她的目的所刻意編造。

想著，北辰淵唇角壓了壓，腰身彎了彎作了個揖，“東家說笑了，我從前不認識那人，以后也不想認識，天色不早了，東家還是趁早回去休息。”

說罷，不等王香漪再說什么，身影迅移，很快便消失在了房間門口。

王香漪心頭卻忽地發悶，似是堵了一口郁氣，一種難以擺脫的無力感襲上心頭，她默默捂了捂發澀的眼角。

月移中天，夜色漸漸深沉下去，皎潔的清暉灑于天邊一角，一輛馬車急駛而過。

不一會兒，打更聲過，鎮子上的客棧二樓忽地亮起燭光，在窗戶上映下一道婀娜的身影，而后，“吱呀”一聲，門口有兩位挽著雙丫髻的婢女推門而入，恭謹地道了聲：“小姐……”

那端坐于榻上的女子面色不虞，柳眉倒豎，隱含怒意的眼神飄向自幼服侍自己的青柳和白芷。

兩人暗中對視一眼，青柳的繡鞋暗暗轉了個弧度，縮于袖中的手卻暗暗戳了戳白芷。

白芷性子軟，平日里有什么“禍事”總會被推出去當擋箭牌，這次也不例外。惴惴的自我安慰了下，在似要燃燒起熊熊烈火的眼神中大著膽子勸道：“小姐，還是早些休息吧，明天不是還要……”

秦湘元冷冷哼了聲，眸光恍若冷箭，話語聲也又冷又硬，再無北辰淵面前的那種溫柔。

“早起了去干嘛？白白送上門給那丑八怪羞辱嗎？那個瘋女人居然沒被毒死，都變成那樣了，還陰魂不散！氣死我了——”

話音未落，妝臺上滿滿的釵環一掃而落，樓下未睡的掌柜心肝顫了一顫，搖了搖頭。

白瓷碎了一地，離得最近的白芷心驚膽顫，竟是忘了移步，直到一陣尖銳的刺痛傳來，她才皺了眉頭，后知后覺捂住了胳膊。只須臾，粘稠的觸感便沾了滿手。

青柳瞧見形勢危急，忙拉著白芷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小姐息怒，奴婢以為，事情還不算糟糕，以王香漪如今的模樣，王爺又失憶了，肯定不會再看上她的。”

“是啊，王爺對她，頂多是報答救命之恩而已。”

青柳低垂著腦袋，跪伏于地，透過狹小的縫隙暗自觀察著秦湘元的表情，以防什么不中聽的話觸了她的逆鱗。

“你們懂個什么！你們是沒瞧見阿淵夜里跳進那賤婦的院墻……等等，”正在被狠狠訓斥的婢女忽的聽他們的小姐道：“你們也進去了，有沒有瞧見那丑八怪的兩個野種？”

兩人跪伏的身軀微僵，結結巴巴道：“瞧……瞧見了。”

她們不知小姐在想些什么，又在算計誰。

秦湘元瞧著她們，目光如毒蛇，“那野種就和阿淵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十有八九就是他的，幸好王香漪還沒告訴他，不然……”

想到這里，她忽然笑了起來。

“你們兩個過來！”

青柳和白芷依言膝行了幾步，耳邊便被幾句話燙得發麻，“你們明天……”

次日上午，和煦的春陽暖暖照耀著，大門外面，小寶和小貝正在彎腰拾小石頭，童稚的嗓音四散在空氣里。

小寶動作快，不一會就堆成了小山，而小貝三心二意，一會兒被蝴蝶吸引了，一會兒又被金黃的油菜花吸引了，等回過身來，瞧見小寶的“豐功偉績”，癟了癟嘴：“哥哥，你怎么撿這么多！”

小寶很無奈，瞧著妹妹閃著淚光的星星眼，剛準備妥協把搜羅來的石子送給她，眼前便擋住了一個身影。

青柳主動靠近，滿面的微笑，好像真是個和善的大姐姐。

“小弟弟，小妹妹，你們在玩什么啊？姐姐這里有糖果，要不要嘗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