籽麟齋門外，沈清嘉翻身下馬，將馬鞭遞給門口的弟子，卻聽到不遠處傳來一陣嘈雜聲，便使了個眼色讓弟子去看看。

江湖門派所在之處，到底是誰這么膽大包天居然敢鬧事。

卻見一個妙齡少女呼吸短促，踉蹌著跑了過來。少女體力不支，右腳絆了一下，正正地摔在沈清嘉身前不遠處。

抬起一張臉，脂粉已經叫淚水弄花了，卻是自有幾分楚楚動人的姿色。

這當頭，一個黑臉大漢沖了上來，一把從少女懷里摸出一張薄薄的紙來。

“你這賤蹄子，居然敢偷了賣身契逃跑，也不看看風月樓是什么地方，進來了還想出去？”大漢穿著一身龜公的衣服，看來是追私自出逃的姑娘的。

少女一臉絕望，大漢伸手抓住她的一只腳，拖著她在地面上走，冷眼看著少女無用的掙扎。

“且慢！”沈清嘉忍不住出聲，“她身價多少，我替她贖身。”

少女抬起頭望向這位好心人，眼中閃動著希冀的光芒。

“一百兩，要是出得起，人就是你的了，要是沒有，就別多管閑事耽誤我教訓姑娘。”大漢說話毫不客氣，看著眼前衣飾考究的公子哥獅子大張口。

買個普通服侍的小丫頭不過五六兩銀子，要是往常給個沒掛牌的姑娘贖身也就五十兩頂天，可現在有冤大頭湊上來了，哪能不宰一刀讓他多出點血。

沈清嘉一驚，可話已經說出去了，他堂堂掌門人哪有與人討價的道理。吩咐管家取來銀子，與那風月樓的人一起去將少女的賣身契消了改成良籍。

看著怯生生望著自己的少女，沈清嘉放柔了聲音道：“還起得來嗎？我幫你？”

少女的手心有一些粗糙，她不好意思地往回縮了下。沈清嘉一笑，轉而抓住她的手腕，攬著她的腰將她拽了起來。

就著這個姿勢不放，沈清嘉帶著少女走進籽麟齋。吩咐人給她準備了熱水和換洗的衣物。將她妥善安置在廂房后，沈清嘉才起身離開。

蘇陌沒想到居然這么容易就混了進來，這沈掌門果然不負風流之名。

拒絕了侍女為他梳洗的打算，揮揮手讓她們把熱水放下。

之前林其華拿了兩套衣服、一堆脂粉釵環和一張賣身契回來，看著那些還帶著香粉味兒的東西，蘇陌驚訝得無以復加。

某人洋洋得意地道，做戲就要做全套。他跑到風月樓，正撞見一位想要逃跑的姑娘，他幫姑娘偷出賣身契，姑娘助他拿到風月樓的衣服首飾，事成后將賣身契消了，助姑娘徹底逃脫風月樓。

可面對那些東西，他們可犯了難。

兩個大男人忙活半天，衣服穿得亂七八糟，脂粉涂得不堪入目，發飾也不知該如何擺放。索性披散頭發，糊住脂粉，假作一副逃跑的狼狽樣子，沒想到竟真的騙過了沈清嘉。

蘇陌撩起木桶中的水洗盡了脂粉，這些東西放在他臉上還真是不自在。至于臉上涂抹的藥物倒不需要擔心，那些東西必須用專門的藥水才能洗掉。

林其華去安置那位姑娘了，稍后會來與他會合，長鳴劍的特性太過明顯，這次就不用它了，也讓林其華一并帶走了。

換上沈清嘉讓人準備的衣服，那些亂七八糟的布片看著更是奇怪，蘇陌將它們不倫不類地套上，想想額外收獲的一百兩銀子，心情才稍微平復了一下。

觀察了下屋內的布局和院子的守衛情況，蘇陌心中有了計較。

到了晚上，沈清嘉想起白天救下的少女，打算過去看一看。

少女斜靠在床柱上，一副百無聊賴的樣子。黑鴉鴉的頭發就那么披散著，半點脂粉未施，卻顯得更加清靈，身上的衣服也未穿好，就那么歪歪斜斜地聳搭著。

沈清嘉呼吸一窒。

蘇陌裝出一副受驚的樣子，拉了一下衣服，卻是半遮半掩更添誘惑。

沈清嘉握住蘇陌的手，便要將他往床榻上壓。

“公子！”

“叫我掌門。”

“掌門，我被掌門救下，應該任憑掌門驅使，但是掌門、掌門……”

少女的眼淚都被逼了出來，“能不能別有這么多人，院子里有好多人。”

看著少女嬌羞的模樣，沈清嘉哪里還有不依的道理，下命令讓院子里守著的人都撤下去。回到床上，少女撐起身子，仿佛要和他說些私密話的樣子。

沈清嘉配合地將耳朵湊了上去，感受著少女柔柔的呼吸，更加心猿意馬。

此刻變故橫生，沈清嘉只覺得有亮光一閃，卻再也發不出聲音，直接壓倒在蘇陌身上，不再動彈。

蘇陌推開身上的男人，在他身上擦了擦匕首上沾的血，重新收了起來。按照之前約定好的，輕輕敲了三下床榻，林其華聞訊走了進來。

“小陌，以你的功夫本可以悄無聲息地干掉他，何必多此一舉支開守衛？”林其華看著眼前這一幕，問了出來。

蘇陌幾下脫掉女裝外衫，從林其華手里接過自己的衣服換上。“我殺掉他，這屋子里一時半刻沒有聲音傳出，外面的人豈不生疑，難道要我捏著嗓子叫幾聲不成？”

想像那樣一副場景，林其華輕笑出聲，“沒錯，怎么能白白便宜了外面那一群蠢人。”蘇陌暗誹，這人笑得活脫個不懷好意的狐貍，不光不能便宜他們，更不能便宜了你。

等蘇陌換好衣服，兩人抬腳打算迅速離開，卻聽到地面傳來若有若無的敲擊聲，差點就被忽略過去。

兩人對視一眼，在屋里尋找起機關，下面有女聲響起，“左墻角有幾塊磚是松動的，撬開那里就可以下來了。”

蘇陌拿匕首撬開地磚，果然有一個僅供一人通過的地道。

林其華先跳了下來，看著沒有問題，就將蘇陌也叫了下來。

地道中很暗，僅靠林其華點亮的火折子發出微弱的光。

里面的氣味并不好聞，應該是氣流不通暢的原因。之前開口的年輕女子趴伏在一張草席之上，急切地望向他們。

“沈清嘉死了嗎？”

蘇陌點點頭。

女子不說話，由著兩行清淚順著留下，隨后又是不顧形象地大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