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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 紫貝殼
  • 阿誠
  • 9846字
  • 2021-06-08 10:52:16

日子總是在不知不覺中飛逝。在這個世界上,只有時間是最公平的,誰也不多一點,誰也不少一點。當然,對于勤奮努力的人來說,時間往往總是不夠用;可對于一個慵懶無為的人來說,今天跟昨天都是差不多的。

寒來暑往,當翻過日歷的最后一頁,美麗的島城又迎來了嶄新的一年。

雅文用這一年的時間,不但完全熟悉掌握了自己的工作,而且如愿以償地考取了《醫師執業資格證》,這更令她周圍的朋友和同事們刮目相看了。

轉眼盛夏又至,青青島城愈加散發出濃郁熱烈的濱海風情。第十九屆青島國際啤酒節的如期開幕,更是將島城沸騰的盛夏推向了極至。清爽甘冽的青島啤酒,帶著島城人的純樸和熱情,浸潤著來自五湖四海的賓朋。

埋在一大堆醫學管理書籍中的海濱,一整天下來,腦袋都變得愚鈍昏沉了。忽然,他的手機響了起來,是張凱打來的。

張凱跟海濱是發小要好的哥們兒。畢業后,張凱只身去北京從事了一段媒體廣告工作。后來,一身抱負的他又返回了青島,注冊成立了一家自己的創意設計工作室。年紀輕、頭腦靈活,憑借著自己不懈地打拼努力和各方面的人際關系,現在的公司已小具規模,承攬的業務量漸漸多了起來。而且,在陳海濱的慫恿下,張凱也參加了四驅汽車運動俱樂部。今天,張凱親自處理完一筆濟南的業務后,乘火車返回了青島。火車還未進站,他便撥通了海濱的電話。

“喂,海濱,我已經到站了。”

“哦!沒想到這么快,事情都辦完了嗎?”

“很順利!很可觀的一單,得好好慶祝一下。見面談吧,呵呵……”張凱掩飾不住內心的喜悅說。

“是嗎?!你小子真有狗財運,今天你得請我喝啤酒!”

“好啊……”

合上電話,海濱駕車飛一般地向火車站馳去。

站在車站大廳出口,海濱正悠閑地張望著。忽然,一個熟悉的身影映入了眼簾。他發現周雅文就站在不遠處,好像也是在等人的樣子。

“不好好工作,跑出來干嗎!”海濱悄悄站到雅文身后忽然大聲喊道。

雅文嚇了一跳,一回頭,竟然是陳海濱。她很無趣地白了他一眼,“怎么,我休班,過來接個人不可以嗎?”

“沒問題……哦,你在接誰?”海濱好奇地隨口問道。

“有這個必要嗎?別人的事……”雅文一邊張望著,一邊愛答不理地說。

海濱還要說什么,忽見雅文踮了踮腳,向人群里招手喊道:“哥—— 在這兒—— 這兒——”

海濱循聲望去,一個很眼熟的人正向這邊跑來。等周翰強到了近前,他終于也認出了這個曾經跟自己交過手的人。

重新見面,三個人都有些尷尬。還是周翰強采取了主動,他還以為陳海濱是跟妹妹一起來接他的呢。

“哦,沒想到是你,我是雅文的哥哥。記得去年的那次見面,真……真不好意思,是個誤會,對不住了。”

海濱剛要說什么,“喂—— 海濱!”一個人身著休閑裝束的高大年輕人跑了過來。正是張凱。

“嚯!哥們兒,真夠快的,飛過來的吧!”張凱拍了下海濱的肩膀,調侃道。

張凱的突然出現,緩解了三人的尷尬。

“你小子,還不是因為你,撂下工作我就趕過來了。”海濱又指了指雅文兄妹倆,對張凱說:“哦!對了,介紹一下,他們是我的朋友。今天的啤酒你請定了!”

彼此介紹認識后,大家一起坐上了海濱的車。雖然雅文的心極不情愿。

這竟是一個狂歡無國界的節日。清涼的啤酒,溢著雪花般的泡沫在這里“沸騰”!夜幕剛一降臨,五彩斑斕的光影將啤酒城裝扮得如夢如幻。嘉年華園內驚叫狂呼的余音不斷,激情在這流光溢彩中噴薄而出。震撼的音樂、開懷的暢飲、高高堆起的酒杯,這里嫣然是歡樂的海洋,到處都是“爆棚”的歡聲和笑語……

亞洲唯一的“無敵大飛輪”在半空中飛旋,震撼而刺激。陳海濱也是第一次看到這個“KING KONG”,很是興奮,于是他慫恿著大家上去坐坐。雅文只好顫顫巍巍地走上去,小心翼翼地扣好了安全帶。隨著一聲鈴響,傾斜的大底盤開始緩緩旋轉起來。隨即,速度逐漸加快,座艙帶著搖滾的節奏上下左右急速翻飛。人一會兒被拋向空中,一會兒倒懸著沖向地面。雅文早已嚇得面容失色,兩眼緊閉,翻江倒海的滋味讓她的心都快蹦出來了。驚心動魄的刺激讓張凱、周翰強大瞪著眼睛、扯著嗓子拼命狂喊著。而陳海濱卻一反常態,露著滿嘴整齊的皓齒狂笑不已,“哈哈”聲竟一點不亞于那些尖叫。

剛一停下,張凱看了看正在揉搓眼角的海濱,迫不及待地問:“喂!真是個奇怪的家伙,干嗎笑,看樣子都笑出眼淚來了。”

海濱又笑了起來,“好笑,當然好笑!看到你們緊張的樣子難道不好笑嗎?”

“一邊去!我們的叫喊是一種體會激情的自然反應,我看你的笑是緊張過頭了吧!”張凱不服氣的樣子說。

“誰緊張了?!笑不好嗎,大笑更是這種享受的體現,你懂什么。”海濱振振有辭。

“真是個怪物……”雅文一旁低聲嘟噥了一句。但還是被海濱聽到了,他剛想要回敬兩句,看到周翰強正在盯著自己看,只好咽了回去。

一行人找了處較為安靜的啤酒棚坐了下來。溜著旱冰鞋的服務生很快將各種燒烤海鮮送了上來。張凱點了一小桶黑啤和六大杯“扎啤”。桌面立馬兒有些擁擠不堪了。

周翰強是第一次親身體驗這個堪與德國慕尼黑啤酒節相媲美的亞洲最大的啤酒盛會,人顯得異常興奮。年輕人相聚,特別又是在這樣的場合,一旦開懷暢飲起來,都會酒不醉人人自醉的。不過,翰強的酒量很好,這讓號稱“啤酒王”的張凱都自嘆不如。海濱還要開車,所以跟雅文只是象征性的喝了一點。

雅文有些擔心哥哥的酒,但看到他如此高興暢快,也就不好多說什么了。

大家是第一次見面,除了啤酒,話題自然聊到了各自的工作。當得知翰強是做陶瓷工藝的,海濱和張凱都表現出了濃厚的興趣。畢竟他們倆都是學美術專業的。

海濱看了看雅文,說:“怪不得你對繪畫很有研究,原來還是個陶瓷世家啊!”

雅文回了一個淺淺的笑,沒有作聲。

“那當然了,我妹妹從小就很有藝術天賦,比我強多了。在我們當地,她還是個小有名氣的畫……畫家啊!她上學時畫的畫,還獲過聯合國科教文組織的大獎……”翰強的舌根似乎有些發硬了。

乘著酒興,張凱打開了話匣子,“淄博制陶歷史悠久,有‘陶瓷之都’的美譽。博山獨特的‘雨點釉’和‘茶葉末釉’非常名貴。雨點釉古稱‘滴珠’,釉中布滿銀色金屬光澤的放射狀圓形結晶,恰似雨點墜入水中迸出的花斑……”

翰強的眼睛都亮了,他盯著張凱,似乎是他鄉遇到了故知。“真看不出,你對我們博山的陶瓷還有研究!在青島能碰到……來!我們干了這杯!”

“哥,別喝了……”雅文勸說著哥哥。

一旁的海濱感到很是無趣,眼巴巴地看著他倆干杯,自己只好裝模作樣地端了端杯子。

放下碩大的酒杯,翰強醉眼朦朧地看了看張凱,又沖雅文說道:“妹妹,我沒事兒,我今天高興,真痛快!嘻嘻……妹妹啊,將來我要是能有這么個妹夫,就是喝醉了也……也無所謂!哈哈……”

張凱也喝大了,“是……真的嗎?那我可得回敬大舅哥……”

看著二人有些醉意的樣子和雅文別扭的表情,海濱竟“撲哧”地笑出了聲來。

“說什么呢!哥,不能再喝了,我們得回去了。”雅文羞臊不已。

乘著酒興,一行人還是余猶未盡地離開了歡樂的“啤酒海洋”。

賽車場,一身訓練裝束的海濱和張凱盡情馳騁追逐著。轟鳴呼嘯的馬達聲此起彼伏,人的心跳加速,血脈噴張。

幾輪下來,兩人感到有些疲憊了。于是,停下車子,走進了休息室。

“哦!對了,海濱,昨天靜蕊來過電話了。說她澳大利亞的學業快要結束了,準備回來工作。聽說了吧?”

海濱很是吃驚的樣子,但隨即又淡淡地說:“是嗎,回來……回來又怎樣?”

“她對我現在的工作室很感興趣,她正好研修的是多媒體制作。我又正缺少這方面的技術力量,相信她會有用武之地的,呵呵……”張凱信誓旦旦地說。

“那你小子不就發大啦!當心鬼迷心竅,掉到錢眼兒里去爬不出來!”陳海濱調侃道。

“說誰呢!”張凱捅了他一拳,詭秘地笑笑說:“她可一直是你的心上人。怎么,她要真到了我那里工作,你不會醋意大發酸倒牙吧!”

“你少胡說八道!哪有的事情,至于嗎?你我還不都一樣,大家從小一起長大,誰跟誰啊!呵呵……”陳海濱勉強地笑了笑說。

話題一出,兩人的心究竟不是個滋味,云煙般的往事重又浮上了心頭。

的確如此。海濱、張凱跟黃靜蕊是從小一起玩大的。從幼兒園到高中,大家從未分開過,一直是多年要好的朋友。那段情竇初開的花季,黃靜蕊已經出落成一個聰明漂亮的女孩,處處招人傾慕喜歡。所以,海濱、張凱自然成了她的“護花使者”。但同時,兩人也都對靜蕊產生了愛慕之情。愛情是自私的,不可以分享。少男少女的心扉一旦打開,無緣無故的愛恨情仇便接踵而來。靜蕊身處兩個人之間,有些疲憊不堪。同樣,海濱與張凱也面對著痛苦的抉擇。友情和戀情在他們之間交織碰撞。幸運的是,最終還是理智戰勝了私欲,還算相安無事。后來,靜蕊通過了雅思考試,遠赴澳大利亞的臥龍崗大學留學去了。

“喂,你小子從小就處處比我強。學習好,人緣又好,就是加入這個賽車俱樂部時間不長,成績也不可忽視。唉,跟你相處,我可真是夠衰的啊!”海濱開口打破了這份良久的沉默。

“什么亂七八糟的?什么事不都是你沖鋒在先嗎?好多地方你可是我的老師,不是嗎?”張凱撓了撓后腦勺,笑了笑說。

喝著咖啡,望著賽道上飛馳的車輛,兩個帥氣的年輕人滿腹心事地隨意聊著。

白天的啤酒城跟晚上比,又有一番別樣的景致。觀光的游客絡繹不絕;“瘋狂”的燒烤,在震撼的音樂中出爐;巴西烤肉“對決”新疆大串;大飛輪、海盜船、雜技馬戲不時傳來人們的尖叫聲。置身其中,如身臨“迪斯尼樂園”,又像是漫步于童話的世界。

周翰強明天就要回博山了。所以,今天雅文特意帶著哥哥又來到了啤酒城。逛累了,兄妹倆點了幾串“巴西烤肉”坐了下來。

“妹妹,生活在這樣的城市,有份心儀的工作,全家人都替你高興。只要看到你開心滿意,我就放心了。”翰強想了想,又說,“陳海濱這個人雖然有些孤傲冷漠,但看起來人好像也不壞。不過,他是你的上司,有必要把關系搞好。張凱這個人熱情開朗,為人坦率,應該是個有素養的人。我挺喜歡他的,如果有機會,你可以跟他多交往交往。”

“哥!說什么呢!那晚當著人家的面,你怎能說出那樣的話來,丟死人啦!”雅文舊事重提,真有些不高興了。

翰強一愣,猛地拍了一下腦袋,滿臉堆笑起來“哦,哦!差點兒給忘了。你以為我那晚真的喝醉了,我當時只是高興,隨便那么說說的。不過妹妹,那可是我的真心實話啊!嘻嘻……”

“還笑!想過我的感受沒有!”雅文的臉都漲紅了。

“好,好,是我錯了……”忽然,翰強滿臉認真的樣子說,“對了,妹妹,明天我就要回去了,干脆今晚我來做東,邀請他們一起坐坐,也算是禮貌地回請人家一下。叫上菲兒,大家都去,我也就不枉來這一趟了。”

雅文有些顧慮,但想想哥哥的話也不無道理,就勉強點頭同意了。

接到邀請的海濱和張凱雖然感到有些意外,但還是爽口答應了。菲兒更是高興不已,她還順便叫上了馬曉明。

晚上,大家來到了江寧路上的“劈柴院”。翰強早就安排了一桌子豐盛的菜肴,還特意點了一條十多斤重的大鲅魚。

大家舉杯相互客套了起來。席間,自然是翰強跟張凱的話題多,兩個人談得很投機;雅文、菲兒跟馬曉明說得很投緣;只剩下陳海濱一人呆坐著,有些冷場。

酒過三巡,酒精的作用下,海濱還是給自己找到了一個話題。他問周翰強,“周大哥,記的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很戲劇的。當時,你把我錯當成什么人了吧?”

“哦,這……真不好意思,對不住你啦!我把你當成刑亮那個混蛋了。”翰強歉意道。

“刑亮?又是誰?”海濱很是好奇。

“他啊,就是……”

“哥!喝酒吧!”雅文打斷了哥哥的話。

海濱看了看雅文,忽然笑了起來,“哦—— 我應該猜到的。一定就是在棧橋公園的那個,我見過的,嘻嘻……”

“還說!”雅文脫口厲聲道,當發覺自己的敏感失態后,慌忙捂住了嘴,滿臉通紅。

海濱卻并不介意意,只是沖雅文不懷好意地笑了笑。這更讓雅文感到了局促和羞臊。

“有什么不好說的?那個薄情寡義的家伙,真該千刀萬剮!聽王帆說,他現在在黃島的一家醫藥公司工作,跟王帆一個單位,還飆上了人家老板的女兒。這種人簡直太惡心了……”菲兒還在若無其事自言自語著。

“菲兒!”雅文瞪了她一眼。

菲兒很識趣,聳聳肩膀,吐了吐舌頭也不作聲了。

場面突然冷了下來。馬曉明見狀,端著杯子站了起來,“緣份讓大家走到了一起。大家還都是校友、同事。這杯,我敬大家!”

“好!干—— ”場上的氣氛重新活躍了起來。

陳仁德現在很大的一塊心病就是海濱。兒子從小乖巧聽話,受他媽媽的影響喜歡繪畫。可對于陳仁德來說,他更希望海濱長大后能夠研習醫學,有朝一日可以子承父業。這原本也不是件壞事,怎奈事不遂愿,妻子前些年竟突患絕癥去世了。這給自己,特別是給海濱的打擊太大,以至于父子反目成仇,就連坐下來好好說幾句話的機會都越來越少。雖然也有不少朋友建議他重新組建個家,但為了兒子,陳仁德硬是一個人扛了過來,一直就沒有再娶。不過,有一個人在他的內心一直占據著重要的位置,那就是醫院辦公室的王主任。這個王主任跟他是老同事,曾經一起下過鄉,彼此知根知底,是多年的老朋友了。幾年前,王主任的老伴也是因病去世了,就一直跟自己的孩子們一起生活。曾經有熱心的朋友想為陳仁德和王主任撮合成這件事,可王主任總以種種理由和借口推脫了。所以事情就這么一直擱置了下來。不過,有一件事情讓陳仁德倍感欣慰,就是多虧了王主任和一些老朋友們的從中勸導,海濱最終同意踏進了海美醫院,勉強參與到醫院的日常管理中來了。

對于陳仁德來說,自己的事情可以不去考慮。但海濱的事情還遠不止這些。眼看著一天天長大的兒子,終身大事又凸顯了出來。他想,一旦海濱成了家,把心收一收,老成一點,或許父子的關系還能緩和改善。為了這個,陳仁德幾乎托遍了自己的老熟人、老關系來幫海濱說親。可陳仁德的努力全都白搭。只要是相親,不是海濱不去赴約,就是他故意將人家姑娘惹惱。如此幾番折騰下來,搞得陳仁德在朋友的面前都抬不起頭來。所以,這些天來陳仁德又是寢食難安了,兒子的事情就像一團亂麻,堵得他整天心神不寧,唉聲嘆氣的。人吶!干嗎要為人父母,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啊!

晚飯時,陳仁德看著海濱青春英俊的模樣,他似乎又看到了妻子當年的影子。這曾經是個多么讓人憐惜疼愛的孩子啊!可現在,竟變成了一個脾氣倔強、冷酷無情的家伙。尤其是看到海濱臉上的那道疤,陳仁德的氣又不打一處來了。

海濱察覺到爸爸異樣的目光,但并沒理會,只是繼續埋頭吃飯。

“吃,吃!簡直就是個飯桶!社會的垃圾,寄生蟲!”陳仁德沒好氣地說。

海濱撂下了碗筷,“又怎么了,天還不打吃飯人呢!”

“像你這種人怎么有臉吃,連個女朋友都交不上,這種事情也要我來操心!”陳仁德的火往上撞。

“您整天跟著起什么哄,我自己的事情我會處理,煩不煩?!”

“我不管誰管!就你這幅臭德行還挑三揀四的,又有誰會看上你?知道嗎,我能托到的人幾乎都找遍了!”

“好啦,好啦!至于嗎?您就別瞎操心了!”海濱撂下碗筷,起身上樓去了。

“你——”陳仁德氣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躲在房間里的海濱玩了一會兒電腦,覺著更是乏味,便順手拿過一本賽車雜志胡亂翻了起來。

夏夜的海風有些潮濕,隱隱的海浪聲如呼吸般的輕柔和均勻。不一會兒,海濱有些困意了。他揉了揉眼睛,忽然看到了那個油畫箱。于是,睡意全無的他迅速走過去打開了箱子。

里面竟然有兩幅畫稿!一幅是他自己的,就是那天他哄騙雅文去海邊畫的。另一幅,卻引起了海濱的濃厚興趣,這當然是雅文畫的。同樣的時間,同樣的地點,同樣的題材,雅文所表現的感覺竟然完全不同。海濱的那幅整體調子十分陰沉灰暗,低沉的烏云與海相接,壓抑得讓人透不過氣來;雅文畫的雖然談不上什么高超的技法和豐富的筆觸,但海天之間是有變化的。翻卷的云層后面,隱隱透著的光線變化,將云層厚重的體積感表現得十分完美,空間感也很強烈。且整個畫面充滿了韻律和動感。

仔細比較著兩幅畫,海濱越看越覺得不可思議。他相信,如果雅文當初選擇繪畫專業,現在的繪畫技藝絕不在自己之下。回想著與雅文相識的點點滴滴,海濱陷入了良久的沉思:周——雅——文,多不可思議的一個女孩啊!她到底是個怎樣的人呢?

普外科的李建利主任,似乎有什么事情,急匆匆地來到了陳仁德的辦公室。

“陳院長,有時間嗎?”李建利謙遜地問道。

“哦,是李主任啊,有事嗎?來,坐!”一邊說著,陳仁德一邊示意他坐下。

“是這樣的,陳院長,隨著我們醫院知名度的提高,最近來我們醫院就診治療的人越來越多。我們又地處繁華高消費的居住、旅游度假區,所以接診的大都是些有身份、有層次的人。”李建利似乎有一肚子的話要說,一旦打開,就滔滔不絕了,“您知道,抗生素是臨床應用最廣泛的一類藥物,也是控制感染不可缺少的藥物。我院這些年嚴格遵循《抗生素合理應用指導原則》,原則上使用了一線抗生素的單一治療,盡可能避免了聯合用藥。但這樣一來,在一些特殊病人的治療上就大打折扣了。”

陳仁德點了點頭,沒有吭聲,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李建利扶了扶眼鏡,接著說:“我看,現在我們可以考慮用一些高起點的三代頭孢菌素類和四代喹諾酮類藥。這樣對于我們的醫療水平和醫院的效益都是有益的。況且現在不少醫院也都是這么做的。”

“嗯……李主任,你跟著我這么多年了,我相信你的工作。另外,作為‘臨床藥學組’的組長,這樣吧,你擬一份藥品報告書提報‘院藥事管理委員會’集中討論,然后我們再定,你看怎樣?”

“院長過獎了,我會準備好的。”李建利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哦!對了,陳院長,還有一個事情需要您定奪。”

“呵呵,李主任什么時候如此啰嗦客氣起來了,有話就直說吧。”陳仁德說。

“藥劑科馬曉明的工作一直非常努力,還是您的意見,同意他主持了藥劑科的工作,快有一年了。還有我科里的劉酩也是,他們都是學專業的,這些年的工作您是了解的,我想將他們倆也納入‘臨床藥學組’,以加強這個組的力量。想聽聽您的意見。”

陳仁德笑著點了點頭,“嗯,那好吧!作為我們下次會議的一項議題,你一并提出來,大家研究決定吧!我老啦,腦子不比你們啦!呵呵……”

“陳院長正是‘老驥伏櫪,志在千里’的當口呀!怎么說老了呢?您現在……”李建利感嘆道。

“哪里,哪里,不行啦,我自己清楚,人一旦上了我這個歲數,很多事情不由人啊!”陳仁德停了停,又說,“只是海濱還不成器,要不然我早就過我自己的清閑日子啦!唉,操心吶!”

李建利點了點頭,說:“陳助理年輕有為,將來一定會有所作為的!”

“誰知道呢,李主任,人到了我這個歲數煩心啊!”陳仁德摘下眼鏡,揉了揉眼睛說。

“哦!陳院長,其實陳助理他現在很努力的,人品又好,大家都有目共睹,您就放寬心吧!”

“我知道,你們大家都在維護他,但愿吧!”陳仁德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

兩人正愉快的交談著,陳仁德無意地瞥了眼窗外,竟一時愣住了。他看到院子里,海濱正在跟一個女孩子說著什么,且樣子十分友好親昵。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由地自言自語道:

“嗯?那個姑娘是誰?”

李建利起身來到窗前,一看,笑了起來,“哦,那不是我們科里的周雅文嘛!很不錯的女孩子,不但長相出眾,工作能力和水平都很不錯!陳院長的眼光的確厲害啊!”

“哦,是她!她怎么……”陳仁德有些疑惑了,他記得周雅文跟兒子曾有過不快的。

“年輕人嘛!這很自然,我看近來兩人走得挺近的,陳院長大概還不知道吧?”李建利滿臉堆笑了起來。

“哦,哦!是嗎,我隨便問問……隨便……呵呵……”陳仁德跟著干笑了兩聲。

其實,院子里的兩人今天真是個巧合。雅文是按李建利的吩咐要求,本想外出比對幾種藥品價格的。而海濱是約了張凱,要去練車的。

兩人在院子里不期而遇。海濱本想送個順水人情,開車送送雅文。可雅文并不買他的“賬”。于是,海濱干脆主動拉開了車門,執意請雅文上車。無奈,雅文只好“約法三章”后,才小心翼翼地坐了上去。

剛好這時,卻讓樓上的陳仁德和李建利看在了眼里。

今天為什么要這么殷勤,連陳海濱自己都不明白,他是一直陪著雅文辦完了事情。臨了,海濱忽然有了一個想法,決定邀請雅文一起去賽車場看看,說張凱已經等在了那里。

看著海濱今天誠懇的表現和態度,雅文的確有些莫名其妙的感動。想想海濱陪自己耽擱了這么長的時間,自己還怎么好意思拒絕呢?況且,那個張凱剛才已經打來幾遍電話催促了。于是,雅文只好點頭答應了。

喜出望外的海濱,一踩油門,汽車像離弦的箭一樣,再次飛馳了起來。

一到賽車場,果然老遠就看到了等在那里的張凱。海濱給雅文找來一套訓練服和頭盔,讓她仍舊坐在了自己車的副駕駛位上。雅文一身陌生奇怪的裝扮,好奇心促使著她決定親身感受一番這新鮮的刺激。

“轟!轟!”發動機一響,驚險心跳的比賽開始了。滾滾的車輪卷起茫茫塵土,爬坡、過翹板、翻越路障、沖進泥塘……顛簸、傾斜、墜落、直線160邁加速、急轉彎……

車里的雅文給折騰得早已暈頭轉向,不時還會驚聲尖叫。雅文感到腹內一陣陣地翻江倒海,終于無法承受了,她要求先下了車。

雅文在一處休息區坐了下來,看著一輛輛轟鳴呼嘯而過的賽車,她的頭仍有些暈暈脹脹的。

跑了幾圈后,有些疲憊了的張凱也退出了訓練,坐到了雅文的旁邊。

“嗨!感覺怎樣,還能適應嗎?”張凱問。

雅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這真是你們男人的運動,我很不適應,太驚險了!”

“哦!可能是你第一次接觸,時間長了就沒什么了。”張凱笑著說。

“這可能跟你們的興趣、性格有關,可我不喜歡,但也不反對。不過,從事這項運動就是太危險了。”

張凱說:“也是吧,不過哪項體育運動不存在危險呢?況且,我們車內的保護裝備很齊全,不會有事的。不過,如果違規駕駛或忽視了保護措施,有時也會發生意外的。海濱就曾冒過一次險,好在事故不大,沒發生什么太大的意外。”

“哦?”雅文有些吃驚和好奇起來,她記得馬曉明曾經說過此事,“哦!我好像聽說過這件事情。但具體過程不了解。既然這么危險,他干嗎還要繼續呢?”

張凱笑了起來,“你可能還不了解他,他就那臭脾氣。”說著,又抬手指了指遠處,“喏,那次意外就在那里。因為車子速度太快,在沖上那個斜坡時發生了側翻。他當時任何保護裝置都沒啟用,甚至連頭盔都沒戴,人被卡在了車里。對了,他臉上的那道疤就是那次事故留下的。”

“是嗎!果真是這樣。”雅文自語道。

兩人正說著,海濱抱著頭盔跑了過來。今天的他,可以說是撈足了面子。能夠將雅文忽悠過來參與訓練,他的心里總有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興奮。當他發現張凱已經退出了,且跟雅文坐在了一起,他也就匆匆地退出了訓練。

海濱擦著臉上的汗水,將頭盔順手一丟,在雅文的另一側坐了下來。

“好些了嗎?要不要喝點什么?”海濱問雅文。

“哦!光記得說話了,我去拿可樂。”張凱一拍腦袋,跑開了。

“怎么樣,很好玩吧?”看著張凱的背影,海濱笑著問雅文。

看到海濱難得一見的真誠笑容,雅文自然放松了許多,“我看也不過如此!不過還是相當危險,搞不好還會留一身的傷疤。”

“……”海濱像被噎了一下,“什么意思?是張凱說的吧!這個臭小子……”說著,一把抄起了頭盔,憤憤地向自己的車子走去。隨即“轟”的一聲,又瘋狂地投入了訓練。

看著海濱反復無常的樣子,雅文的心又懸了起來:他這是怎么了,這脾氣可真有些奇怪……

在回醫院的路上,海濱的車速竟然離奇地放慢了許多。可兩個人都沒再說一句話。

晚上,海濱剛一踏進客廳,就發覺爸爸的神色較往常有些特別,正滿面春風地坐在沙發里,似乎有什么高興的事兒。

“回來了,海濱,過來坐會兒吧!”陳仁德和藹地說。

聽到爸爸居然喊起了自己的名字,海濱一臉的茫然“哦,怎么,有……有事嗎?”

“沒什么,只是你我好久沒有坐下來好好聊聊了,坐吧。”

海濱忐忑地一旁坐了下來。

“我一直在考慮,其實你我完全可以心平氣和地坐下來,不管有什么痛快不痛快的話,都可以敞開來好好說說。”

“您有什么話就直接問吧!我不習慣這樣拐彎兒抹角的。”

陳仁德瞪了他一眼,但馬上又恢復了和氣,“你現在這個樣子,我這個當爸爸的是有責任的。可你是怎么做的,也該好好反省反省啦。”

“又來了!我媽在的時候也沒你這么啰嗦!”海濱終于有些不耐煩了。

“你!好,好,我問你,你要跟醫院的小周交往,是認真的嗎?我知道你們先前是有過節的。大家都在一個單位,這樣的事情是要慎重的,不可以隨隨便便。那個姑娘我了解,比你強多了……”

“說什么呢!聽誰胡說的,這是哪跟哪兒?”海濱被問得一頭霧水。

陳仁德看著海濱,關切地問:“今天……今天不是你開車跟她在一起嗎?”

“哦!今天,今天她……”海濱原本想實話實說,可話到嘴邊,靈機一動:既然爸爸是這樣認為的,干嗎不就此承認了,免得以后他再為女朋友的事情來煩自己!想到這兒,海濱話鋒一轉,連語氣都緩和了下來,“她有急事要辦,路很遠,我當然要送送她啦!況且我們剛剛和好。”

“哦,這很好,你們交往我不會反對。但一定不能隨隨便便,談朋友可不是兒戲!”

“嘻嘻,嗯!好,我知……知道了……放心吧,哈哈……”

海濱實在是憋不住,放聲笑了起來。直笑得陳仁德有些心慌納悶兒。最后,他也只好陪著海濱莫名其妙的傻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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