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楊天感覺到了異常。

手中動作沒有停下，之前于記憶里多出的那些東西，讓他覺得自己可以好好把握，發現當年沒有發現的情況。

他越拉，地籠越顯得重。

覺著累了，他放棄了繼續拉扯這個地籠念頭，準備先看看別的地方。

星月爬上夜空。

夜色幽幽，今晚注定不會太平，如同記憶中那樣。

只是多出了一些奇怪的東西，終究讓楊天感覺這個夢還能再深挖一下。

他不是第一次做這個夢。

這種一遍一遍重復童年陰影的夢，他早已習慣，并試圖像某些電影中那樣，于記憶深處尋找被自己落下的部分。

小水塘共有兩畝大小。

小楊天圍著塘堤繞了一圈，走走停停間共取下了八個地籠。

他拉不動的最后那一個，會在母親到來時，由母親幫著取上來。

這是他記憶中的劇本，也是那一年的事實。

小木桶里，密密麻麻已經裝滿了小魚。

小魚有個拗口的名字，楊天不喜歡那樣叫，見它渾身上下長滿了肉，身上紋路又像老虎一樣，所以楊天喜歡叫它肉虎。

肉虎很好吃，用豬油煎著吃更是特別香。

小楊天用手撥弄著肉虎，笑道：“明天又可以加點小零食了。”

通常情況下，母親都是把它油炸了后，給小楊天當零食吃的。

黑貓蹲坐在圍墻上，讀取了楊天的想法。

在圖文并茂的的美食刺激下，不禁舔了舔嘴唇。

水塘邊她不準備出手了，想等著小楊天回家，準備等到了家里再出手試試，實在不行就讓冥老頭換一段記憶，或者直接用自己的記憶，把楊天拉進去。

來個桃代李僵，跟一個完全不相干的人，來一場似乎是斷情絕義的邂逅。

這也是她的無奈之舉。

那段記憶她不愿意觸及，又想重獲自由身，便只能使點手段了。

“冥老頭，你肯定是會同意的吧？”

涂山云夢心中發問，又于心中聽到老頭的肯定回答。

“可以，不過如果是那樣的話，那這段是不是可以結束了？”

“不如，看看他經歷了什么吧？你也不急著這一點時間吧？”

“哼，你這丫頭就知道得寸進尺。”

……

小楊天坐在塘堤上，等著自己母親到來。

還剩最后一個地籠，他必須取完了，才能安心回家。

時間慢慢。

又過了好一會兒，母親的呼喊聲才慢慢傳來。

“天兒？你在哪？天兒，你在哪……”

“在這呢，媽。”

小楊天應了聲。

腳步聲立時急促，一個年輕的少婦出現在圍墻前邊，望著塘堤邊的小楊天松了口氣。

黑貓好奇地歪著脖子看她一眼，讀取不到任何想法，頓時沒了興趣。

“你這孩子，天都黑成這樣了，怎么還守在水塘邊不回去？”

“還差一個地籠呀，太重了，我拉不上來！”

“盡亂說，一個地籠能有多重？”

少婦彎腰拍拍小楊天的頭，示意他往后邊些。

小楊天乖巧地提著小木桶往后退了三五步，仍伸長脖子盯著。

茭白月光讓視野范圍內的景致稍稍清楚，卻仍模模糊糊的。

少婦拉上了地籠，費了不少力氣，可在提上水面那一刻卻身子一顫，本能的又把地籠扔回了水中。

“媽，怎么啦？”

“沒，沒什么……地龍里沒有魚了，天兒聽話，咱先回去。”

少婦說話明顯有點緊張，小楊天似乎沒有多想，由少婦推著往回走。

但在涂山云夢所變化而成的黑貓看來，小楊天內心獨白卻是這樣的。

‘還是不能看到嗎？那到底是什么？到底是什么？’

黑貓狀的涂山云夢目送母子倆離開，記著路線，跳下圍墻，優雅的來到水塘邊那個位置，好奇地低下頭，用舌頭輕舔了舔水面。

‘果然……什么都沒法感覺到呢。’

她作為被測試者，是無法看到或感知到場景主人記憶之外的東西的。

‘算了，繼續跟著小楊天，看能不能找機會嚇到他吧……’

她剛一抬頭，少婦帶著一群人跑了過來。

“哎？怎么有只黑貓在這，去去去……別耽誤我們正事，快去。”

少婦揮動雙手驅趕，黑貓只能逃離。

若是變化之術被人看出，多少會影響到后續計劃。

涂山云夢想明白這點，開始順著之前看過的那條路線，去找小楊天。

三三兩兩聚在一起的小樓房，此時顯得一片死寂。

小村莊里所有的動靜，此時都到了塘堤邊上。

涂山云夢化作的黑貓找到小楊天時，他正雙手抓得著鐵門，透過鏤空的格子，試圖看到水塘那邊的動靜。

但水塘太遠，他只看到夜色中走來一只黑貓。

金黃貓眼映著鐵門外的慘白燈光，泛著詭異的光。

他心里那點想法，在這雙貓眼下毫無隱藏。

‘哪來的貓？這點倒是跟之前夢境不一樣，可惡！為什么就是沒法突破這段記憶的束縛呢？’

楊天心里隱隱責怪自己。

但在這場景里，他心里再如何，卻完全沒法改變記憶里所經歷的那些。

這是一個，只能以旁觀者角度來看待的記憶場景。

涂山云夢能以自己的幻術和變化之術給他添加一些記憶之外的經歷，但卻無法直接改變小楊天在這段記憶里的行動軌跡。

就如此時，小楊天等的累了，跪坐在鐵門前睡著了。

涂山云夢可以對睡著的他施展幻術，但卻無法讓他在幻術結束后，仍認定那就是記憶中的事實。

‘不過，倒是可以利用他想要知道水塘那邊的事，利用這個心理狀態……給他制造一些恐怖場景吧？’

涂山云夢想著，邁著優雅的貓步走近小楊天，一聲貓叫響起。

“喵～”

記憶里的畫面被按下了暫停鍵，涂山云夢的幻術開始發力。

……

“楊天，你快醒醒快醒醒！水塘那里出大事了！”

鐵門外，有雙手穿過鐵門上鏤空的格子，推搡著睡著的小楊天。

“啊……怎么是你？我不是該……”

黑暗場景消失，楊天按著自己心里所想，把話通過小楊天的嘴說出了口。

他遲疑著揉了揉眼睛，確認柔和燈光下，是自己的朋友何洵。

‘可是記憶里不該是這樣的啊？難道它又來了？’

他想起之前在水塘經歷的事，心里有了底。

“啊？你說什么呢？我找了錘子把家里大門砸開了，你不知道……水塘那邊來了好多人，不讓靠近，所以這才想找你一起看看去。”

“你不是主意多嘛？”

何洵揚了揚手中的鐵錘。

‘我怎么不知道？’

楊天心里反問一句，用小楊天的嘴答應下來。

“行，那你快把門砸開，我們一起想想辦法，再過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