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時間的故事:一本從史前時代到遙遠未來的時間史
- (加拿大)丹·福爾克
- 1831字
- 2021-12-29 18:27:53
愷撒的歷法
羅馬人跟早期的埃及人一樣,一開始使用一年12個太陰月的歷法,不時加入額外的日數或月份,以便跟上四季的腳步。這套系統稱不上完美:作家鄧肯解釋,除了不受重視,也有政治操作。他的文章提到,負責歷書的教士“有時候會增加一年的長度,他們偏袒的執政官和議員得以延長任期,或者縮短一年的天數,讓對手早點下臺”。他們也用歷書“增加或減少稅金和租金,有時候是為了個人的財務利益”。在愷撒上臺之前,羅馬歷法急需改革。希臘的歷史學家普魯塔克指出,羅馬人想要建立確鑿的規則,讓月份循環符合一年四季的變化,因此節慶和進行祭拜的重要日子就可以慢慢改變,最后完全脫離起初設立的目的,配合季節的流動,但當時的人不懂如何計算太陽年;只有教士知道時間,他們按照自己的心愿,不公開通知就私自加入閏月。
普魯塔克在文中提到愷撒的改革“流露出科學獨創性”,因為愷撒大帝“召集了當代最杰出的哲學家和數學家提出定案”,最后他們采用“更精確的新方法來修正歷法”。新系統上路后,羅馬的成功“超越其他各國,能夠避免不平衡的周期惹出的錯誤”。愷撒改革的核心想法和兩百年前托勒密三世提議的一樣:每4年增加1天。4年中的3年有365天,第4年則有366天(1年的平均長度就是365.25天)。儒略歷一年的月份有的有30天,有的有31天(起始都和月相沒有關系),奇怪的只有2月(平年有28天,閏年有29天)。為了修正累積到當時的“游移”,愷撒下令在我們所謂的公元前46年另外加兩個月;那一年長達450天。他稱之為“終結混亂的一年”。
對羅馬的精英人士來說,改革后的新歷法不只是學術研究。鄧肯說歷法也“注入新的精神,改變群眾對時間的想法”。在愷撒改革前,時間在眾人心目中就是自然活動不斷復發的循環,或者是權力的手段。現在人人都有歷法這樣實用客觀的工具來安排運輸行程、種植作物、祭拜神明、規劃婚禮和寄信給朋友……新的儒略歷引進了新觀念,人類不依賴月亮、季節和神祇,按照線性發展安排自己的生活。
比較“線性發展”和其他文化的時間概念非常有趣。在愷撒統治下的羅馬所出現的時間觀念似乎是西方獨有的,把時間看成量尺上的刻度;很像現在我們在看手表或在行事歷上寫下約會時腦海中會浮現的景象。這個概念很深奧,我們會在后面的章節中繼續討論。
大概從這個時候開始,羅馬人開始把新年標在1月,取代之前的3月,或許想讓這個日期更靠近冬至。為了對愷撒表示敬意,元老院最后把第七個月(舊系統的第五個月,叫作昆提留斯)的名字改成尤利烏斯(愷撒的名字,英文的July)。奧古斯都大帝之后亂改了月份長度:如果代表愷撒的7月要有31天,那么代表他的8月也應該一樣。結果雖未改變一年的天數,但到了今日,月份長度的分布看起來就有些隨意。
過了幾個世紀,羅馬帝國采用基督教為國教,名叫艾克西古斯(外號“矮子丹尼斯”,約470—544年)的僧侶改變了歷書的起點,將基督出生后的年份標記為公元(縮寫是A.D.,拉丁文中“真主的年”之意)。當然,艾克西古斯只能估算基督誕生的年份;現代歷史學家推算出基督出生的年份應該是公元前4年或前5年。艾克西古斯也沒想到要包括公元零年(當時西方人還沒有零的概念),因此公元前一年之后就立刻是公元一年。(順帶一提,公元前的英文縮寫B.C.代表“在基督前”,到了17世紀初期才有人采納。另外也要注意,A.D.是拉丁文的縮寫,但B.C.卻是英文的縮寫,當B.C.廣為使用時,受過教育的人多半也用英文取代拉丁文成為日常語言。)
我們上面說過羅馬人最后如何把新年移到1月1日,之后西方世界也逐漸接受這個做法(但花了很長一段時間,英國及其殖民地到了1752年才采用1月1日作為新年)。但何時要慶祝新年的做法終究十分多變。很多文化選擇把春季當成一年的開始,因為春天象征重生和復蘇。在南美洲,很多原生文化跟埃及人一樣使用恒星的偕日升,但不像埃及人那么看重天狼星,他們的焦點是昴宿星團(在多種土話中,“年份”和“昴宿星團”是同一個詞)。當地目前留存下來的古跡彰顯出昴宿星團的主要作用,印加文化的遺址尤為明顯。比方說,在秘魯的馬丘比丘,一座叫作托雷翁的橢圓形石造建筑上的窗戶對齊了地平線昴宿星團升起的位置。(最近在亞克達巴塔發現的印加城市算是馬丘比丘的“郊區”,中間隔著烏魯斑巴河,這里的建筑物也有同樣的對齊設計;廟宇和觀測站也對齊夏至、冬至、春分和秋分時太陽升起的位置,有些也對齊昴宿星團。)
要注意的是,歷書上決定新年開始的信號不需要和天象有關。西太平洋上的特洛布瑞安島民在沙蠶開始產卵的“蠕蟲日”開始新的一年,通常介于10月中到11月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