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沉，西莊的鄉民終于散去。
李老蔫父子收拾完，便走進土房想喊李嬸和秀琴回家…
“柴至孝？”蕓娘憤然驚呼。
沈明倫苦笑：“還有我，她也許了王悅召，答應重新恢復我和舒寧的婚約。”
呆滯了片刻，慧嵐一臉慘然，忽然撕心裂肺地哭嚎：“姨娘，母親…她是恨不得…逼我去死啊！”
蕓娘心疼地抱住慧嵐淚落如雨：“怎么就這么狠的心，打發我們自生自滅還不行，非要逼死我的八姐和初哥嗎？”
“姨娘，八姐，嗚嗚…”一旁的慧心也被嚇得哭了起來。
秀琴急忙攬過慧心哄了幾句，便抬頭看著李嬸問道：“娘，死活不答應都不成嗎？”
李嬸苦笑道：“婚姻大事，從來都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那個沈家的毒婦，雖是不懷好意，可名分上到底是八姐和沈公子的嫡母。”
秀琴瞧瞧慧嵐，又看看沈明倫，忽然指著兩人身上的孝衣喜滋滋道：“娘，他們如今都在孝中，是不能談婚論嫁的啊！”
李嬸嘆道：“沒聽沈公子說嗎，那毒婦只是先行說好，當然是等脫了孝以后再辦嫁娶。”
慧嵐忽然嘶聲喊道：“想都不用想，三年以后我出家去當尼姑！”
蕓娘傷心道：“傻孩子，她怎會讓你如意，到時候用孝道壓人，哪個尼姑庵還能收你。”
“那慧嵐去死…總行了吧？”
蕓娘急道：“八姐，不許說渾話，你想疼死姨娘嗎？”
慧嵐斬釘截鐵道：“想讓我嫁人，可以！到時候，柴家若不嫌忌諱，便讓柴至孝拉著我的尸體去成親！”
秀琴看向淡然的沈明倫：“沈公子，你是文曲星下凡，定是有辦法的，對不對？”
文曲星？
沈明倫的臉一抽抽，那是清朝的納蘭容若好不好，我就是個剽竊的。
被秀琴提醒，似乎想起了沈明倫的手段，眾人都不由一臉期盼地看向他。
“辦法嗎…倒不是沒有…”
慧嵐急道：“子初快說！”
沈明倫笑道：“孝義之下，咱們不能硬來，所以我想…”
“想什么你倒是說啊！”慧嵐不由急道。
“我想和她談談心！”
蕓娘沒好氣道：“她只想惡心你們，絕不會讓你進沈家的。”
沈明倫點頭一笑：“所以啊，咱們得讓她心甘情愿請我進去。”
秀琴好奇道：“那要怎么做？”
沈明倫朝慧嵐笑道：“八姐，為了自己的終身幸福，敢不敢再拋頭露面一次？”
“當然，死我都不怕，還在乎拋頭露面？”
沈明倫一拍手：“那你我二人，明日就趕著她給的這些牲禽，到沈家門口去叫賣！”
“啊？”
看著他們疑惑的神情，沈明倫笑道：“她能惡心咱們，咱們當然也能惡心他。既然不能硬來，那就將這些毛都沒長全的牲禽，全扔在沈家門口讓大家看看，這便是沈家主母和嫡母的風范。”
“噗嗤！”秀琴笑了。
“哈哈，沈公子高明啊！”李嬸不由哈哈大笑，“那就讓高陽父老評評理，她寒冬臘月將你們攆出家門，只給留了這些只幼小的牲禽，可有一點仁愛之心和慈母之情？”
慧嵐苦笑道：“她既然敢這么做，就不怕別人背后議論，若就是不肯見你，那咱們怎么辦？”
“那就天天去堵門叫賣，直到惡心死她！”
蕓娘苦笑道：“初哥，你還不知她那個脾氣，是個剛硬不肯低頭的性子。”
沈明倫搖頭一笑：“若只是沈家，她興許會咬牙堅持。可我和八姐天天這么弄，最后丟人的…可還有孫家。丟自家的面子當然沒問題，可捎帶上老父親…讓孫閣老落個教女不嚴的罪名，那她…才是不孝之人！”
“噗嗤！”秀琴忍不住又笑了。
慧嵐瞬間興奮起來：“好，明日就和子初去沈家叫賣，她不給我們活路，我們就丟光她的老臉！”
李嬸皺眉問道：“即便讓你進去，她可占了嫡母的身份，沈公子又能如何，總不能與她翻臉吧，那樣的話…可就是你不孝了！”
沈明倫一臉壞笑：“和白領婦女談心，我還是有經驗的。”
“白領是什么？”慧嵐愕然問道。
“咳咳…”
知道自己說走了嘴，沈明倫借著咳嗽掩飾過去，便嘻嘻笑道：“反正你們不用管，我最善于和…老女人溝通。”
想想沈明倫在縣衙的表現，慧嵐似是相信了他的口才，便又皺眉苦笑：“子初，這么些只牲禽，咱倆可怎么弄去啊？”
李鐵柱立即笑道：“慧嵐妹子放心，這些粗活有俺們兄弟呢！”
蕓娘沉思了片刻，忽然憂心忡忡提醒：“子初，你還是考慮清楚，她畢竟是你嫡母，萬一想趁機打壞了你，不管不顧就是一頓家法…咱們可沒地說理去！”
李鐵栓笑道：“沈姨娘放心，萬事有俺們兄弟！沈家若敢對公子下黑手，只要招呼一聲，俺們當場就能破門打進去！西莊歷年搶水澆地，一直都是俺和哥哥沖鋒陷陣，七八個人都近不了俺的身！”
李嬸立即點頭笑道：“有了這倆混賬保駕，沈姨娘就放心吧！”
沈明倫急忙笑道：“那可不成？”
“怎么，公子可是小看俺們？”李鐵栓不高興道。
“我和八姐是去賣慘，若帶了你們兄弟，那就是上門威逼，到時候沒理的反而是我們。”
“不行！”蕓娘急道，“你會被她打死的。”
沈明倫一笑：“姨娘豈不聞…大杖不受小杖走嗎？”
蕓娘搖頭急道：“沈家仆從那么多，你跑不了的。”
“哈哈…”沈明倫得意笑道，“姨娘，我有木蘭詞護身，她但凡念著孫家就不敢下死手。再說了，我還有菜刀！”
“菜刀？”蕓娘急忙拉住沈明倫，“初哥，你可別胡來！”
“姨娘放心，我怎能和嫡母動手，就是嚇唬嚇唬沈家仆從而已。”
蕓娘想了想，似乎也沒有其他辦法，便只能黯然點點頭。
慧嵐卻愁眉苦臉道：“子初，李家哥哥不能去，咱倆可照顧不了這么多牲禽。若是跑得雞飛狗跳，咱倆倒要先丟人了！”
沈明倫得意的笑臉一垮，相比那些勾心斗角的大事，這點小事…自己還真無解。
“俺會侍弄，要不俺陪你去？”秀琴紅著臉低聲說道。
沈明倫有點動心，可瞧瞧一旁的李嬸，不由搖頭道：“還是不行，若是在沈家起了爭執，再不小心弄傷你，你娘定會怪我。”
“娘！”
這一聲“娘”，叫得又甜膩又可憐，李嬸不由苦笑，沒好氣白了閨女一眼：“如了你的意，就是小心別惹禍。”
“李嬸，這…”
李嬸嘻嘻笑道：“死丫頭愿意出力，俺也不好攔著，沈公子別委屈了她就是。”
“啊？”
這話…不像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