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回：站里尋人不見人，車上找書不見書

出城來，殘荷問：“爸爸，我們坐船還是坐火車？”伊藤說坐火車，殘荷就很高興，隨手拿了紙筆寫“火車”二字，遞給伊藤：“爸爸你看寫得怎么樣？”伊藤端詳一會說“有進(jìn)步”，殘荷聽了，將剛寫的兩個字隨手一扔，說：“我還能寫得更好呢。”

伊藤帶了殘荷到火車站，殘荷還想著給傅金陵他們留記號，伊藤卻想到了什么，就拉了殘荷說：“好不容易來一趟中國，不買點什么嗎？”殘荷就被拉進(jìn)進(jìn)站口邊上一家小賣部，伊藤讓殘荷進(jìn)里面想買什么找什么，他卻跟小賣部的老板攀談起來。

攀談是假，伊藤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殘荷給傅金陵他們留記號，就故意拖延進(jìn)站時間，等傅金陵他們先進(jìn)站去。

看到殘荷寫的字的傅金陵和劉殘夢，覺得出了城不用再喬裝成父女，就做回夫妻，不一會果然就到了火車站，傅金陵四處瞟瞟，就拉殘夢準(zhǔn)備進(jìn)站。

到進(jìn)站口，本來是坐著打閑牌的幾個人站起身來，用別扭的中國話招呼傅金陵他們：“你們上哪兒去？”傅金陵自己也說不準(zhǔn)上哪兒去，只說“坐火車”，沒想幾個人同時走進(jìn)了，有一個說：“坐火車要過安檢知道嗎？”傅金陵說知道，話才出口，幾個人就光明正大地摸起傅金陵身上來，摸了半天還很委屈的樣子：“媽的，煙也沒有一支的干活！”

在傅金陵身上沒撈到任何好處，幾個人賊心不死，吼著到：“她也要安檢！”傅金陵就讓殘夢站住，殘夢剛站定，幾個人都想給殘夢安檢，頭兒一個眼神，幾個人都很知趣地走開，靠邊站了，那頭兒就張牙舞爪，把手伸到殘夢胸前。

這可激怒了傅金陵，傅金陵一個飛腳踹到那頭兒的褲襠上，質(zhì)問他：“安檢過沒過？”頭兒見這傅金陵不是省油的燈，已經(jīng)彎下腰的他趕忙說“過了過了”。

傅金陵倒有些不甘心，現(xiàn)在他不怕驚動日本人，最好是把伊藤也給驚動了讓伊藤也過來才好，可惜沒能如愿。

進(jìn)站去，傅金陵覺得殘荷回國去很可能穿了和服，而這里穿和服的日本女人并不多，他們就把目標(biāo)鎖定在穿和服的女人身上，找到殘荷也就找到了伊藤。

這下，傅金陵看到一個穿和服的女人從廁所里出來了，就不由跟了過去，女人很警惕，看后面有人跟過來，就加快腳步，沒一會就走到一個日本鬼子身邊去，還跟那鬼子指了指傅金陵，傅金陵現(xiàn)在不想惹是生非，就假裝找什么，東張西望一會，一個轉(zhuǎn)身朝殘夢那里奔過去，一把將殘夢抱住，沒想剛才那鬼子還不罷休，還打量著傅金陵，傅金陵只好做出是找到殘夢的樣子，這得假戲真做，就吻殘夢，吻得殘夢莫名其妙，也吻得那鬼子娘們轉(zhuǎn)過頭去了。

傅金陵才放開，殘夢還被蒙在鼓里，問：“傅金陵你干什么？”傅金陵趕忙掰她的肩膀，讓殘夢背對剛才那小鬼子，說：“我差點被人當(dāng)色狼了。”殘夢說：“你不是色狼是什么？”

傅金陵很委屈：“等下見到穿和服的，你去，看看是不是殘荷？”殘夢才明白冤枉了傅金陵，說的是：“我偏不！”傅金陵倒是想得開，變得理直氣壯：“那也好，反正到時候我被當(dāng)成色狼，像剛才這樣，只有你才能給我解圍，你自己看著辦！”

殘夢不說話了，這當(dāng)兒就有個穿和服的，站起身，提了行李，殘夢正好說：“傅金陵，你的機(jī)會來了。”傅金陵正要去，她大喊一聲：“妹妹……”很多人都回了頭，就那提行李的女人沒回頭，殘夢只好把自己裝成找妹妹的，補(bǔ)充一句：“妹妹……你到底在哪里？”

傅金陵和劉殘夢都覺得事情越來越蹊蹺，如果伊藤和殘荷進(jìn)火車站來，根本不用這么麻煩，殘荷就算穿了和服，傅金陵和劉殘夢都能一眼認(rèn)出來，至于伊藤，化作灰傅金陵也認(rèn)得出來。

可是偌大一個火車站，就是不見他們的蹤影。

殊不知，火車站這種地方，有不少人心懷鬼胎，剛才殘夢只這么一喊，就讓火車站里的人覺得殘夢找妹妹找不到，真是夠孤苦伶仃的了。

這不，就有人蠢蠢欲動了，過來幾個混混模樣的人，看看傅金陵，又看看劉殘夢，居然說：“這位姑娘，他欺負(fù)你是嗎？”明明自己心懷鬼胎，還栽贓起傅金陵來了，傅金陵就見不慣這種德性，就說：“她是我媳婦兒，我欺不欺負(fù)她關(guān)你們屁事！”

“誰是你媳婦？”殘夢是不好意思，幾個混混故意曲解成不情愿，就要替劉殘夢打抱不平了，一聲“姑娘”，然后接著：“沒事！有哥哥我在，你盡管放一百個心。”

傅金陵根本沒把他們放在心上，問一句：“是單挑還是一起上，隨便你們！”這幾個混混怕是沒見過這么猖狂的人，就不約而同“喲呵”幾聲，一起過來了。

傅金陵見不慣這種在日本人面前低眉順眼在自己同胞面前耀武揚(yáng)威狗仗人勢的人，決定給他們一點顏色瞧瞧，又不想在他們身上浪費時間，就擺開了陣勢，決定誰過來就讓誰好看，果然有不怕死的，“嘿哈”一聲沖了過來，傅金陵瞅準(zhǔn)了他的肚子，朝正中一腳踹過去，那人跳到半空，就捂了肚子蹲地上去。

其他那些混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上來，傅金陵用手指勾引他們，這下果然有效果，一起跳過來兩個人，想要左右夾擊傅金陵，傅金陵哪會給他們機(jī)會，右手扯來的人頭發(fā)，左手看準(zhǔn)了抬他的一只腿，被扯了頭發(fā)的人一下甩出老遠(yuǎn)，像砸一坨狗屎，啪嗒一聲，就只聽見他唉喲起來；這左邊的人被抬了腿，沒站穩(wěn)，就一屁股蹲地上了，沒有“唉喲”，但只能自己摸著屁股，起不來了。

其他混混見了，不敢再上來，這時聽見廣播里說開往北平的火車馬上從本站發(fā)車。

混混們不跟傅金陵打了，拉了被打的兄弟，走了，朝火車站站臺跑去。

“還算有點人性！”傅金陵罵一句，想起什么來：“剛才這幾個混混，口音是不是就是北平的？”殘夢沒把握，只說：“很像，像北方的，東北的，盡管他們盡力在掩飾。”

傅金陵半信半疑：“這么說，這很可能是伊藤安排的，趁著這一陣亂，他才進(jìn)了站，上了火車。”

說著，傅金陵就往站臺上跑，跑沒幾步喊殘夢快點，到站臺上，剛好看見剛才惹事那幾個小混混也上了火車，他們上的火車就是開往北平去的。

傅金陵更有一種不好的預(yù)感：“夢兒快點，伊藤他們?nèi)绻狭嘶疖嚕覀冓s不上火車，還怎么找那書。”

正在這時，傅金陵和殘夢都看見靠前的火車窗有一只揮動的手，傅金陵拽緊殘夢，就開始跑，因為他看見揮動的手手上有什么？好像是字，傅金陵不敢確定，隔得太遠(yuǎn)，看起來太模糊，連伸到車窗外的手都已經(jīng)開始模糊了。

火車“嗤！”一聲，聽見哐當(dāng)哐當(dāng)?shù)穆曧懀瑫r鐵軌上的輪子開始動起來，車頂上的管道冒出一股股煙。

“先上車！”傅金陵喊到，就在這時，看管火車進(jìn)出口的工作人員關(guān)上了門。

沒辦法，傅金陵只能拽緊殘夢，在鐵道邊的站臺上跑起來，火車也開始準(zhǔn)備跑了，響聲越來越大，輪子轉(zhuǎn)動越來越快，車頂上的黑煙冒得越加猛了……

傅金陵不能放棄，就沖啊，邊沖便喊“等等”，火車根本聽不見他的喊聲，不巧的是，屋漏偏逢連夜雨，殘夢摔倒了。

傅金陵只得停下來拉殘夢，這一停下來，傅金陵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剛才喊的是中國話，那些小鬼子根本聽不懂。

雖然不抱什么希望，但是傅金陵用日語喊起來，喊等等，就在這時，看到靠近尾部的一道車門居然還開著，傅金陵繼續(xù)喊著等等，火車沒有等，轟隆隆往前去了。

傅金陵只能癱坐在地上，想不到自己剛坐下來，已經(jīng)開出去的火車已經(jīng)慢了下來，又發(fā)出哐當(dāng)哐當(dāng)?shù)穆曇簦到鹆旰孟窨吹搅艘桓让静荩藲垑糸_始跑，跑到站臺盡頭，才發(fā)現(xiàn)火車尾部已經(jīng)跑過了站臺，傅金陵他們毫不猶豫，跳下站臺，往鐵軌上就跑。

尾部還沒關(guān)門的列車員見傅金陵和劉殘夢這么不要命，就喊快點，等傅金陵他們到了，他卻問：“你們的車票呢？”

傅金陵和劉殘夢剛才可沒想到要上火車，也沒買什么火車票，再說了誰知道伊藤他們坐哪趟車，買去哪里的火車票！

列車員搖了搖頭，表示沒車票他也實在沒辦法，搖完了頭，他就開始關(guān)車門，傅金陵見車門一點一點關(guān)上，感覺到一種深深的絕望，他只能打賭了，大喊“等等”，那列車員頓住，傅金陵用日語說，說是伊藤長官的學(xué)生，要跟他去大日本帝國。

列車員手扶已經(jīng)半閉的車門，突然將車門一拉，車門再次打開，喊傅金陵他們上去，他很友好的樣子，跟傅金陵說這是南京開往北平的日軍專列。

簡單交談后，傅金陵表示自己要去見伊藤去，就找理由離開了。

上火車來，就見車上都是日本鬼子，劉殘夢抓緊傅金陵的手，心想：如果為了書要跟伊藤在這火車上拼命，那一點好處也撈不到，車上日本人太多了。

車上的鬼子三五成群，做什么的都有，有幾個聚在一起，聊天，傅金陵湊過去，聽他們聊什么，聽了一會兒，跟殘夢說：“伊藤果然在這車上，小鬼子還說伊藤為了書不要命。”

說完，傅金陵就跟剛才聊天的幾個鬼子套近乎，終于知道伊藤就在二節(jié)車廂。

傅金陵拉了殘夢往二節(jié)車廂去，好不容易擠到二節(jié)車廂，這伊藤還被人圍了個水泄不通，傅金陵他們擠不進(jìn)去，只能聽著外圍的人說些無關(guān)緊要的話。

出乎意料的是，這里有中國人，反正現(xiàn)在還擠不進(jìn)去，傅金陵不相信這伊藤煮熟的鴨子還能飛了，就找外圍的幾個中國人先了解了解情況。

幾個中國人見傅金陵他們是中國人，就格外親熱些，跟傅金陵說：“這伊藤真是要書不要命……”話被傅金陵給打斷了：“伊藤怎么要書不要命？”

說話的中國人看起來是個生意人，傅金陵打斷他，他也不惱火，一看他就有些圓滑，他說：“這戰(zhàn)爭年代，誰還顧得上書，顧命還來不及。伊藤倒好，提了一大箱子書，擠在一堆人里，差點就被擠下了火車。”

“一大箱子書？”傅金陵本來想的是：“我們要找的那本《脂硯齋重評石頭記》會不會就在那個箱子里面？”說話的人沒明白傅金陵的心思，就說：“這伊藤，愛錢如命，這才上火車來，就要賣他的書，你說這車上，都是拿槍的日本軍人，誰愿買他那些破書？”

“賣書？我愿買……”傅金陵一聽，自己要買書，就有可能擠進(jìn)去了，但是疑惑地問：“那這些人？他們不買書都擠著干嘛？”說話的人一擺手：“不買可以看嘛？隨便看看總可以的，反正在車上無聊。”

傅金陵想想這倒是，然后就有了主意，站起來，喊大家讓開：“讓一讓讓一讓，你們不買我買，我要買書！”

這看書的還不愿讓要買書的，見大家不愿讓開，傅金陵只好硬擠，擠到里面去，哪里有什么伊藤，倒是見有一箱子的書，被翻亂，隨意丟在座位上。

有人說：“要買書的，你等著，伊藤上廁所去了。”傅金陵很感激說話的人，注意看那些書，看有沒有自己要找的那本《脂硯齋重評石頭記》，看了半天，就是沒看見，傅金陵安慰起自己來，心想：“《脂硯齋重評石頭記》是什么書？伊藤費盡周折拿到手，肯定不會跟這些書混在一起的……”

這時過來一個人，不是伊藤，比伊藤更矮，穿的是西裝，看起來才不至于那么粗，旁邊有人就說：“剛才有人要買書……”

過來的人很高興，就問：“誰要買書？”傅金陵現(xiàn)在對他的這些書一點興趣沒有，就不吭聲，繼續(xù)喵著眼前這些書，有人就把傅金陵往前推，說“他要買書”，賣書的人高興起來：“沒想到我伊藤正信今天還有了買賣的干活！”

話一出，傅金陵才明白，原來這要書不要命的伊藤，不是殘荷的養(yǎng)父，他叫伊藤正信……

傅金陵趕忙說：“我先看看……”話被伊藤正信給打斷了，他說：“你到底買不買？”傅金陵可不想多事，就趕忙說：“先看看。”

伊藤正信還不得了：“支那人，愚昧的干活，買書的不可能！”傅金陵現(xiàn)在愚昧就愚昧，他可不想惹是生非，找到要找的書才最要緊。

哪知自己退一步，日本人還得寸進(jìn)尺了，這伊藤正信扯起傅金陵來：“支那人不買書的干活，看書的干活！愚蠢的支那人，你這個蠢豬，你看得懂嗎？”

這賣書的伊藤正信得知傅金陵不買書，是惱火了，傅金陵找書不成，反被咬一口，傅金陵可不是服軟的主，可面對日本人的侮辱，他還會忍氣吞聲嗎?

預(yù)知傅金陵如何應(yīng)付這冒牌的伊藤，請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