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白裘之妒
- 私生子更名記
- 優哉先生
- 3727字
- 2021-06-10 21:36:08
一雙眼睛注視著王后,多情溢出眼眶,令人無法拒絕。
沒日沒夜的統計,本以為所有的人都在眼里,竟還有漏網之魚,這使得猶留徒生挫敗感。他不禁皺起眉頭,好奇此人究竟是如何進入城堡的?莫非是夫人特招,專門服侍王后?
驟然面慈,顴骨放松,王后細笑道:“就讓你在死前,好好替自己辯解一番吧。”
“在沒有見到王后前,小人真是動過一死了之的念頭。陰城是萬萬比不上都城的好,思鄉之情,與日劇增,夜夜折磨思鄉之心。今日得見王后,賤奴枯萎的心又逢春雨滋潤,死而復生。王后您絕非凡人俗胎,定是那天穹之上的仙女下凡,輕輕一眼,就教小人懂得活著的大好意義,斷了去陰曹地府的執念。”
一個活生生的男人竟然能說出這些話,是什么樣的利益使然,讓他甘愿拋棄尊嚴?猶留握緊腰間的匕首,思緒復雜。
“你這小嘴到底吃了多少蜂蜜啊。”王后噗哧笑了出聲,“你定是沒有見過特納蘭英的妹妹,若是見過了,這番話你也該對她說了。”
“王后乃是世間獨一無二一個,何來比較,又有誰能一比。”
“你比本宮養在后宮的眾多丫鬟,都更知道如何讓本宮開心。只可惜了,你是個男兒身,若是女兒身,本宮定帶你會宮解悶。”
修云立即跪步上前,仰望其上,無比真摯道:“若能伺候王后順心,今后便是小人此生唯一活著的意義。怕是以后無人能再入得了小人的眼,心里更是毫無位置裝下其余俗物。若是王后嫌棄,小人還是早早去陰曹地府報道,免得惹王后生怒,折了這絕世容顏一分,那就是莫大的罪名啊。”
“你可敢對著洛王如此胡說八道,虛情假意一番?”
“為何不敢!”修云繼續道,依舊輕拽著裙擺。“修云的眼睛只能看見事實。一片真心,都城的日月可見,太陽之子火鳥定能辨識。只是修云命賤,不配贊美王后的美麗,惹得大王揮劍斷了性命,倒是證明了小人對王后的一片真摯。只是到了陰曹地府,此生再也無法得見王后一面。現在小人,要多看幾眼,還望王后準許。”
野林男兒骨頭只有陰寒和竹鬼能啃食!若不是親眼目睹,親耳所問,打死他也不會相信有骨頭軟至如此。不得不說此人也算是個嘴才,盡管令人作嘔。這修云的嘴恐怕是野林最大的鬼,卻哄得王后心花怒放。渾身的雞皮疙瘩驟起,猶留頭一回覺得窗外寒風溫柔多了。
“好了好了!”王后笑得發媚,“小東西,本宮又沒有真叫你去,你著急什么。”
“可是小人畢竟是男子身,萬一被撞破,賤奴不怕刑罰加身,只怕是會玷污了王后的圣潔。”說完,修云緩緩從地上起來,依依不舍,看了一眼又再看了一眼,仿佛這一眼都是最后一眼了。
王后見狀,立即喝道:“回來。以往你不是都能藏得好嗎?怎么進了都城,你就定能被人識破呢?”
“小人今生能得見王后容顏,已心滿意足了,不敢再有奢求。以往能藏得住,那是沒有人能令小人心馳神往。日后,小人只怕藏不住滿目的炙熱,被他人眼睛收了去。不!小人,不能容下一絲的萬一。”
“你休要再胡說八道,夸大其詞。你不過是見了本宮一會兒,哪里來的這番生死情義。你哄得本宮順心,本宮自然不會虧待你。這些天,就由你伺候本宮左右吧。”王后淡定說道,“有你在,地獄的日子就不愁打發了。”
往銅鏡前左右顧盼,似乎當真比昨日美了幾分。“你是哪人,怎么到了南方野林呢?”王后湊近火爐問。
唉!他在窗外直搖頭,都城人的腦袋肯定是空空如也,才會需要這些鬼話來填滿。作為男人,他竟然同情起那個野心勃勃的洛王。伺候一個女人,如此辛苦,不如自己奮斗吧!洛王借勢上位,如今甩不掉王后和慕容家,大概也是痛苦不堪吧。
“修云本是都城人,無辜受了牽連,領了罪名被流放至此。”他烤熱了一件小毛毯遞給了王后,又拿了第二件去烤。
“哦。難怪你能混跡在丫鬟之中。此處野人野相,自然不比你秀氣。”王后頓感溫暖了許多,又問道,“究竟是個什么樣的罪名?”
修云立即跪地懇求:“不敢說,求王后別問了。”
“好好回話!”
“是以前修云的主人毀王后名聲,大王極力維護王后,降罪流放一干人等,小人也在名列之中。”
“哦,你以前的主人是?”
“國師斷天之子斷言,不知王后可否還有印象呢?”
“原來是那個討人厭的家伙,心黑嘴壞口臭,老說本宮迷惑大王,國將易主那個。”王后立即咬牙切齒,“那人倒是長了個人模人樣,卻生了副畜生心腸。”
修云又將熱水遞給了王后,回答:“正是此人。”
“你和他走得可近乎?”
“王后明鑒。修云冤枉得狠。像修云這樣的出身,哪里有權利挑主人,能找到一個主人伺候著求得存活,就已經是感恩了。只是生是冥度人,死是冥度鬼。奈何流放無期,只能常常遙望都城的方向好慰藉思鄉之苦。”
王后飲用了幾口熱水,面色不悅,立即推開,道:“諒你也不敢說謊。那斷言人人都厭惡他,一張嘴里絕對是沒有好話的。你伺候他,也是倒霉的。”
“王后不介意賤奴伺候過他嗎?”
王后換了個姿勢半癱,接著又問:“你都說你不能選擇的了,何罪之有呢?以后謹記要擇良木而棲,免得再遭流放之苦。你來此地已有一段時日了,對將軍夫人可熟悉否?”
“偶爾得見過,那將軍夫人鮮少出來活動。”修云抬眼皮,瞧見王后眼里的急切探索,便心如明鏡對著王后直照著。
抱著暖手套,王后依著軟枕問:“你覺得她如何呢?”
“論容貌,確有幾分清秀,但全無超凡出塵富貴之相,在南方野林,也算是有驚人了。料想王后已見過原林人,相較之下,自然比較稀罕。”
“倘若此等容貌在王宮,你以為如何?”
修云故作驚訝,驚呼起來:“怎么可能!王宮中?在王后此等天資光芒下,如何能生輝?”
“可她真有個好妹妹,與本宮一共伺候著大王。”
“那有何懼呢?”修云附在王后耳畔,“修云乃是男人,大王也是個男人,只要不瞎的男人,雙眼自然能看得見,日子久了,便越看得真切。”
面色突變,眼神驟然犀利起來,王后話鋒一轉:“將軍夫人身上那件衣裳你可知是何人進獻的?似乎不太像是南方野林的東西。”
“修云也不確定,但多聽聞此衣裳是大將軍的戰績見證物,是他孤身從狐群中廝殺而出,最后與白狐決以生死后所獲。又說那白狐是千年靈狐,已經修煉成人,幻化女子魅惑大將軍不成,終喪命在大將軍的風吟劍下。”修云瞥了眼王后身上那件灰色裘衣,雖也是狐皮毛所制,但遜色分明。
“難怪看起來白得妖異,惹人心煩。”王后嘆了一口氣。
“那是因為穿在將軍夫人身上才白得妖異,她沒有那份體魄壓得住千年白狐的靈氣。若是穿在王后身上......”
“如何!”王后坐起身問。
修云往后退了幾步,又猛得快步上前回答:“自然是從白雪世界里走進紅塵的雪仙子啊。”
“你又大話!”
“王后若是不信,改日,修云定然尋來。待王后穿上,大可問問銅鏡。”
王后立即瞪大眼睛,欣喜道:“當真!”
“只是這城堡東西兩頭才有暖房,夫人的暖房位于西邊,王后此間位于東邊。東西一頓跑,煞費時間,一不小心就會被發現。屆時恐怕修云性命不保,還壞了王后興致,驚了夫人,將裘衣收藏起來,再難有機會。”
“那就算了,本宮也不過是想看看,是不是真如傳聞中所說是那千年之狐。”
“辦法倒是有,只是怕累了王后的雙腿。”
“且道來聽聽。”
“有一間廢棄許久的屋子位于夫人的暖房樓上不遠處的小閣樓里,平常里絕無人會去。小閣樓本是夫人的手工房,無供暖設備。怕寒的夫人自打有了膝腿酸疼的毛病便不再上去。因為是夫人的房間,廢棄之后更是沒有人敢去,一直鎖著。”
“嗯?”
“那兒沒有人。王后可以在那如償所愿,試試白裘。若是合身,修云定想辦法取得。”
眼皮砸落下來,王后晃動指頭道:“本宮乏了,你且去吧。”
一柱香燃已盡。
王后冰冷的身體開始恢復知覺,微微熏醉的臉泛著霞云色,雙眼迷離望著那將末尾煙,慵懶問道:“你怎么還在這里?這是何香?”
修云揉著雙腿回話:“怕王后醒來,要喚修云服侍,修云怕走慢一步,讓王后著急了,便就在等著,不敢離開。”說罷,取出一只新香,介紹道,“這香無名,是修云在南方野林無聊時調制。王后是第一個聞見此香的人,如果王后喜歡,懇請王后賜此香一名字。”
“想不到你竟然還擅長煉香奇術。就叫它幻眠可好!”
“恰好。不,真是好得很。”修云立即跪地謝王后賜名。“這香有名了,從此便有了香骨頭,就像修云能伺候王后,就有了做人的骨氣一樣。”
王后招來貼身老媽媽替她梳理頭發,可憐道:“窩在南方野林實在是埋沒了你。”
“這都是小人的命。人豈能與天相抗呢!小人去準備熱水,王后沐浴更衣后,容光煥發出席今晚的餐宴。好讓這野人們,瞧瞧冥度王后艷絕凡塵的風采。”
過了一會,稀稀疏疏的腳步聲迫使王后睜開眼睛,發現又多了三個伺候沐浴更衣的丫鬟,面目皆新,都把頭低垂著,不敢看她。
王后環視了一下四周,發現修云已離開。
頓時惱怒,從鼻孔射出,嚇得伺候她的丫鬟面色慘白,手腳更不敢有一絲的凌亂。
“賤奴還真有些本事,這推拿手藝真是絕技。揉揉捏捏幾下,就使得這些日子儲蓄的疲憊都一掃而空。肉里的酸疼就像千絲萬縷的發絲捆著扎著,擠出了酸汁,浸泡著肉骨,總是讓人得不了勁頭。倦意濃厚,渾身骨頭都豎不起來,站不挺拔。現在頭輕腳輕,整個身子都像被灌入了新鮮的血液,暢流舒坦,眼明心亮。老媽媽,賤奴修云,本宮瞧著好使。”
洛王已派人來催,于是王后便任由丫鬟們擺弄一番,盛裝出席。
“可惜了,他是流放的罪犯,縱然有一張蜜嘴,一雙巧手,但還是得流落在南方野林這荒廢。若是在都城,定然命他伺候本宮,省得那些丑人瞧多了,讓人心煩意亂。
“雖是受牽連,但洛王決定的事情,王后也是不得干預的。可此時,老奴瞧著修云不過就是個丫鬟,何來的罪犯?留在地獄,的確是糟蹋了一個好奴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