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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8章 歸還過去

霎那,喧鬧猶如雷霆。

火鳥旗幟隨風飄來,長子的輪椅嵌在鐵車上,在隊長梓鳴的護送下緩緩行駛到城門,留下了半掌深的車轍。

鐵車上的長子護衛隊隊長白洋乃是墨成之子,已子承父業。

時間亂序中,猶留意識到:我真的錯過了許多人的成長史,也包括自己的。

稍微恢復血色的地隰依舊賴在在輪椅中,完全沒有起身的意思。

大哥身上有他的生息,只要稍微一感覺,便可知道雙腿的恢復情況。但此時,他并不打算將自己的感覺表現出來。

原本他打算將所有事情處理干凈后,再竭盡全力說服懲戒院、螽斯門、呂家谷、田家遵從繼承法,依照合法程序,在諸神的見證下,擁護大哥以長子的身份坐上青銅寶座,讓博赫家族的一切回到正常秩序中。

或許,他高估了自己,低估了所有人。

此次歸城,他發覺自己不僅僅只是錯失他人的成長史而已,很可能一直活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從未真正了解過七子七族的世界。

緊接在后的是呂家谷的馬車,簾子被掀開,家奴把呂長老從馬車里抱出來,就像抱著一尊石像。

地隰和呂長老同時出現在此,絕對不是為了來看私生子更名。

這絕不是巧合!他抬眼望去,呂長老冷漠如玄冰的眼神,已驗證了他剛剛的念頭。

“異祖?”藍天也瞧出了詭異的氣氛。“來者不善。”

“無妨。”他知道這一天遲早都會來臨,只是比想象中更早更直接。

“四弟,巫醫族已經受到懲罰了,留下他們性命吧。”地隰雙手環胸,藏在袍子內。

“大哥,時至今日,巫醫還是非殺我不可!”這是個事實,其實他無需說出口。

巫醫對私生子的執著,在場的每個人都應該一清二楚,并在十字街上留下了幾十個不同版本的故事。這讓他懷疑以往聽過的每個故事的真實性。

故事就是故事,只是聽故事的人入了迷。

“大半生息都被反噬,活著也不過是茍延殘喘,猶留公子何必趕盡殺絕呢?”呂長老的腦袋頂在家奴的下巴下。

“趕盡殺絕?”他仰天大笑道,待胸口下的苦澀隨笑聲遠逝時,雙臂將袍子往后一振,忍不住稱贊道,“呂長老真是野林最幽默的人。”

地隰在輪椅上刻意模仿著昔日的殘廢相,眼神先落在膝蓋上,又飛向了他,或許是在擔心他是否會拆穿吧。

他回望地隰,如果長子能讀懂眼神:“大哥,如果要演戲,你應告訴我一聲,猶留能配合。”

但這句話,沒有聲音。

風賊子揪住睫毛,迫使他不得不閉上了雙眼。

“更名布告剛貼不久,大哥依舊喊你四弟,不算過分吧?”地隰依舊沒有下車的意思。

“無論猶留是誰,只要三位兄長還愿意認下這個弟弟,自然不算過分。”只能隨機應變了,無論今日發生什么事,他都必須坦然以對。“猶留脫掉的是姓氏,不是昔日的兄弟情分。”

“四弟重情義,很是難得。”地隰將衣領攏緊,朝巫醫族望去,“他們的性命就捏在四弟的指間,大哥必須讓他們活著,巫醫族必須一如既往守護博赫。博赫在,巫醫族在。四弟可明白?”

藍天上前,搖搖頭,輕喊了一聲:“異祖,不可!”

“何人?”地隰的臉就像暴風驟雨的天穹。

藍天佇立在他身側,面盤如冰雕平靜。

“異族族長。”他只好介紹。

“四弟,你可記得腳下之地乃是博赫領地?”地隰沒有正眼瞧過藍天一眼。

這雙才是博赫長子的眼睛,如鋼劍一般堅硬且鋒利。地隰的身體應已無大礙,完全可以像正常人一樣行走奔跑。

運息而去,再三確認,大哥體內的生息已將受損的皮囊修復完畢。猶留松了一口氣,總算是完成昔日的一個愿望。

“大哥,他是我的朋友。”不知為何,他并不想詳細介紹藍天,似乎也沒這個必要。

“你帶人來陰城做客,大哥自然不會過問,畢竟你也曾經是博赫四公子,也將永遠擁有這個權利。”地隰再次望向巫醫族,“巫醫也是我的朋友,四弟可放過他們?”

“博赫巫醫一族的生死存亡,只在猶留公子的一念之間。”呂長老的聲音從胸膛的高度發出。

“大哥,師父?”原來這才是呂長老不愿意和他同行的原因。“此陣是巫醫布設,并非猶留煉就。”

“可猶留公子安然無恙。”呂長老仿佛失去了記憶。“若公子愿意放過他們,博赫上下感激不盡。”

師父只是他一人的師父,而呂長老是博赫家族的長老,永遠站在繼承人的身側。也許已經精確計算到了今日會發生的事情,所以呂長老給了他三日師徒緣分。

是啊,他體內流淌的是生息,而非博赫的熱血。

“他們已經受到應有的懲罰了,寬恕他們吧。”地隰催促。

長子的神情竟失去了鎮定,大概是真的擔心巫醫族吧。

“大哥,我......”他有苦難言。

昔日,巫醫要火祭私生子時,除了云溪,沒有其他人趕到祭祀之地為他求情。

剛剛,他以一半息力造就護體息盾,強行破陣時,損失了大半。若是此時再以息力救出巫醫族一眾人等,那這好不容易吞噬而來的息力,只怕是所剩無幾了。

雖不致死,但沒有了己身的生息護生機,體內的力量必將趁機霸占這副皮囊,將他全面壓制并囚禁。生機一旦消亡,生息就沒有了根,而他不再有任何醒來的機會,直至最后徹底消失。

那時,這個世界再也沒有他了。

“還叫我大哥!”地隰的額頭上冒出了汗珠子,“那就是還認我在這個大哥。”

無論是地隰還是呂長老,趕到城門下,目的只有一個,讓他出手從陣中救出巫醫族。巫醫族對于博赫家族的意義非凡,不是一個私生子可相提并論的。

昔日誓言還在耳畔回蕩,“我要幫助長子成為族長。”這是他虔誠的愿望,初心不改。“無論我是誰,都是野林之民。”

“猶留公子!”呂長老的鼻頭上也滾下汗珠子。

“四弟,你我雖為異姓兄弟,但博赫三子一直視你為親弟弟,你能原諒先前大哥犯下的所有錯,包括出賣你。那你可否給巫醫族一個機會。”地隰的雙手緊握輪椅,青筋直暴。“從今往后,他們若是再犯,博赫家族不會有人再開口求情。”

“大哥,他們是受到陣法反噬,并非我要取他們性命。”他道出真相。

陣法入地深邃,強行被破時,觸發了此陣的防護,便吞噬布陣之人的生息,借此保住陣根。

巫醫和此陣法之間做了什么交易?他根本不關心,也沒有興趣。但今日害他陷入兩難境地之人,正是巫醫。

“四弟有奇遇,能破陣而出,且能毫發無傷,必然有法子可救出他們性命。”地隰終于下車,白洋推動輪椅靠了過來。“七子七族,皆有巫醫族,博赫若是失去巫醫一族,便失去了七子七族之名。四弟若是執意要報仇,那由我來替他們一死。”

“若是不夠,老朽也愿意。”呂長老說。

“還有我。”侍衛白洋說。

“算我一個。”呂長老的家奴跟隨。

環顧一圈,一張臉比另一張臉更堅定,為了巫醫族,他們竟然都愿意去死。猶留渾身冷顫,萬萬沒想到,他還是站在了長子的對面。

為了救非燒死自己不可的巫醫族,而釋息救人,他不是佛,做不到寬恕,起碼此時此刻,在這一瞬間無法立即扭轉心情。

“大哥?”但地隰的眼神,讓他無法說不。

“異祖,不可!”藍天扶住并喚醒他。

“這里有你說話的份嗎?”地隰瞪了藍天一眼,“他是我的四弟,曾經是博赫努一第四子博赫猶留,猶留二字乃是特納夫人所取。四弟,你可忘了?”

“大哥,猶留沒有忘記。”霎那,他徹底明白了。“博赫當年給予猶留容身之所,此生必然銘感于心,直至這副皮囊破敗為止。”

“你能救他們?”地隰問。

“能。”他回答。

不就是一半息力而已,不過就是重新來過而已。私生子的日子,他都能熬過來,何況只是重新休養生息,又有什么大不了呢。果然,這天下就沒有白吃的一日三餐!

呂長老始終沒有露出師父的眼神,再看一眼他這個徒弟,或許師徒緣分已在今日清晨徹底結束。

靈若不知何時也站在呂長老背后,博赫家族能來的都來了。

看來,地隰不僅僅是為了長子的身份而來,也是受博赫努一的命令而來。

“四哥,”靈若觀察了一會巫醫族,催促道,“四哥,快息陣吧,巫醫族快要被吸干了。”

他望向了藍天及長老,擠出了一抹苦笑。

藍天搖頭,長老們也搖頭。

原來,解決問題時,私生子永遠是最低的成本。私生子而已,誰會在乎他釋息后,是否有生命之虞呢?

“陰城保留著巫醫族最古老的陣法,一直藏于寂靜之中,從未開啟,直至今日才......”地隰說這話時就像在趕路。

“大哥,巫醫執著,非燒死我不可!”他打斷了地隰,結果既定,其他不重要了。

“巫醫企圖用四弟,恢復博赫家巫醫族的往日輝煌,才違背巫醫族祖訓,開啟古陣法。”地隰堅持解釋。“你要怪就怪博赫三子吧。”

“這是巫醫族的陣法?”他相信地隰,但從力量判斷,這根本不可能是巫醫能開啟的陣法。

“是。”地隰的眼神發虛。

“好!既然如此,我便救他們。猶留感謝博赫努一救命之恩,感謝三位兄長的照顧。”他把眼淚逼回去,轉身以心聲告知藍天及四位長老。“等我釋息之后,不要讓除你們之外的人看見我虛弱如布袋。想我好歹是堂堂異祖,不可讓人看異族的笑話。”

藍天點點頭,身后的四位長老已嚴陣以待,五雙眼睛里除了忠誠,再無一絲雜質。

眺望城堡后,他閉上眼睛,深深吸了幾口熟悉的陰寒,已接受現實。

世事無常,人心難測。在天地之間,他竟然只有那家伙挑選的忠誠之士可信了。

攤開雙掌,猶留調動剩下的生息,化成兩股,從掌心釋出。

生息出掌后,一股注入此陣根下,一股回饋給了巫醫族眾人。

釋息完畢,藍天托住了他的左掌,竟然以修為之力灌入他的皮囊中。

“本就是異祖給的。”藍天以心聲回答。“雖然不及生息之力,卻可以暫時護住異祖的面色。”

“大哥,猶留已經盡力了,是生是死,一切都是諸神的旨意。”他的視線短得只能留在眼眶里。“過去,我還清了。”

話剛落,藍天已啟動陣法,五光十色驟然包圍了他,腳底猶如墜著兩座山峰,拖著他身體往深淵墜落......永不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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