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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再度遇襲

行至一線天時,夜幕漸濃,煙霧彌漫,路口幽深空寂,陡然見窄。

一把銀灰色的巨型長刀悄然落地,仿佛長刀背后站著一位無法窺視的巨人,劈開了大地與地獄的連接之。

幽深冥冥令人怯步,寒風撕懸崖峭壁發出啼哭,深邃一如往常接應他們。

見天險在前,眾人終于松了一口氣,握在劍柄上的手不由松開。只要通過一線天,即入靜澤,外面的尾巴將永遠留在外面,畢竟再厲害的殺手也沒有魔鬼的膽子。

夜雨將野林的味道喚醒并雜糅在一起,成為了野林各地的特色。只要鼻子沒有生銹,嗅一嗅就知道自己身在何處。

野林的確不似都城繁華,也不似都城到處都是各式路標。然而,野林獨有的氣息會告訴每個鼻子你在哪里,就算是普通的百姓也會通過花草樹木來辨識方向。這是林外人所缺失的天賦。未通文明的野林,是天穹下諸神用四季陰寒籠罩的巨型迷宮。

自古以來荒極各國想方設法,歷經幾代人,卻依舊無法打破諸神的庇佑。于是乎,關于野林神秘力量和寶藏的故事在荒極遍地開花。

寒風將衣物往后沖走,陰冷如磨刀石刮擦著每一張臉,好在野林人的臉皮從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已為了適應野林而長。古時候,人皮也是一種皮革,只是如今這樣同類相殘的事情越來越少。

墨成是侍衛隊的隊長,只要沒有到城堡,都始終堅守職責,在外圍領著士兵負責保護工作。白洋懶癢癢地揉捏著韁繩,保持與地隰并排而行,時不時偷瞥一眼,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你要說什么?”地隰終于開口。

“沒什么。”白洋搖搖頭,眼神落在馬背上。

“抬起你的脖子,你是近身侍衛,不是會議廳里那些心懷鬼胎的城主和貴族,我也不是父親。”地隰端坐,不因坡度向下而前傾。“如果你覺得有必要告訴我,那就直說,墨成多年來一直堅持這個好習慣,從來不因為任何事情而禁語。”

聞言,白洋抬起頭,轉身望了一眼身后的墨成,立即平視前方,告訴地隰:“公子,是我多疑了。”

“墨成沒有告訴你近身侍衛最鋒利的劍是他的直覺?”聲音驟然鋒利,氣息射出口,刺入前方的黑暗中。未等白洋作答,地隰又問,“或者在你眼里,我只是一個剛愎自用且對族長言聽計從的大公子?”

胯下的馬慌了神,立即佇立,止步不前,揚起脖子朝冷氣里吐出灰白色的熱息,眨眼就被風沖走。“我沒這么想。”白洋聲音虛弱。

“不久后,你將接替墨成,希望我們很快就可以打破猜疑,信任彼此。”馬蹄聲繼續響起來,地隰依舊目視前方。“還在琢磨剛才的黑衣人?”

“嗯。”白洋沒有否認,隨即直截了當問出心中疑惑。“路線是公子故意泄露的吧?士兵們都是精挑細選的,隨時隨地都可為大公子犧牲,絕不可能出賣大公子。父親更不可能背叛公子,我也不會。”

“那你覺得我為什么出賣自己?”

白洋搖搖頭道:“公子這么做,一定有必須做的道理。”螢光石在困惑的臉龐上搖曳。“公子懷疑誰?”

“你覺得呢?”

“鶴長老是你外公,人人都知道他對鶴夢夫人極其疼愛,他老人家定愛屋及烏,絕不會做任何傷害大公子二公子的事情。”

“愛和恨,可能是同一樣東西。”

“大公子是否發現什么了?”

坡度繼續向下,碎石朝一線天滾落,猛地勒住馬繩,地隰轉頭說:“記住了,近身侍衛必須相信自己的直覺,否則我如何把自己的性命交給你。前方已是野林境內,但不可掉以輕心。”

“沒有尾巴。”白洋四處眺望,漆黑滾滾,滿耳野林夜聲。“入夜了,就算他們有火把,沒有引路者在帶路,林外人根本沒有能力入林。大公子早已聽見黑衣人伺機而動,為什么要等他們動手呢?”

“總是要給別人機會,興許還贈送點什么。”地隰交代道,“讓大家都打起精神,還沒有回到陰城,一路上餓肚子的東西也不少。”

“如果真是鶴長老,公子準備如何應對?”意識到自己越界,白洋立即低頭道歉道,“是我失言了。”

潮濕旋即撲涌,沖他們身上沖刷而過。千百種味道在深淵中發酵千百年徘徊在地上,將新鮮的空氣排斥在頭頂之外。

墨成今日當值,始終不發一語,此時已從士兵中抽身,改在前領路,身后緊跟著地隰的馬。

士兵們緊跟在后,馬與馬之間保持安全距離,以防萬一。即將要擠入一線天,碎石鋪就凹凸不平的小徑,寬敞足夠兩馬并肩而行。

地上的雨水順勢向前流淌,長年累月沖刷出筆直的兩條水道,緊貼著峭壁根部匯聚成激流,在前方發出擊打聲。回蕩在崖壁上,久久不絕耳,似魔爪抓繞石壁劃出極細的尖銳聲,似惡魔發出低沉怒吼,又似嬰兒在哭鬧。

“你和我之間不需要這些。你是我貼身侍衛,從小與我一起長大,比親兄弟在一起的時間還多。墨成常年為我奔波在外,你母親早逝,陰城里唯一的親人就是我,你沒有理由對付我。我要是失勢了,你也淪為失敗者。我要是死了,你身為貼身侍衛,還能茍活嗎?”地隰邊說邊抬起頭,“要落雨了。”

見地隰許久仰望,白洋忍不住問:“公子?”

“上面有陌生的聲音,從前不曾出現過。”地隰聽了一會后。“太遠了,聽不清。”

“爹。”白洋喊了一聲。

“臭小子,管好你自己。”墨成也抬起了頭。

須臾之后,細雨綿綿如針紛飛,在層層崖壁上匯聚成勢,俯沖進深淵,來勢洶洶。猶如水錘落在蓑帽上,緩緩前進中,一遍遍砸著腦袋。

驟然間,天穹處響起轟隆隆的巨響,猶如成群結隊的巨獸在同時跺腳,接著地動山搖。士兵們紛紛用耳包捂住了耳朵。

沉甸甸地夜幕未見閃電劈過,巨響卻依舊在繼續。

隨即,聲響越來越大。

等白洋看清楚是一團黑時,巨大的黑團子已經從黑暗中掉出來,像個蓋子蓋了下來,遮住了天穹。

“白洋,保護好公子。”墨成在前方下了命令,聲若洪鐘。“散開,快散開。”

兩壁近乎坍塌,巨響磨礪過崖壁,混著樹枝、藤蔓、野草、泥土和碎石落入深淵里,肆意砸落。

巨響困在深淵里,回蕩而上,又摔進深淵,四處逃竄,如此循環。人馬皆驚懼,馬在嘶叫,士兵們卻沉默應對,紛紛找掩體,目光始終追著地隰的方向。

“大公子,不是雷聲。”白洋才發現真相,立即命令后方士兵。“保護公子。”

身后經驗老道的士兵,黑袍緊裹猶如熱鍋里的黑螞蟻,在巨石把胯下馬砸成肉泥前早已翻身下馬。

蓑衣和蓑帽依舊穿戴在身,地隰握緊了手中的劍,仰望天穹,尋覓敵人。“不是意外,敵人在上面。”地隰不曾躲避,喊了一聲。

泥土野草混合物不斷倒下來,已埋入了一人。

沉甸甸地夜幕未見閃電劈過,巨響卻依舊在繼續。

聲響越來越大,等白洋看清楚時,巨大的石頭已經堵在他腳掌前。

等他回神時,尋覓地隰,卻發現地隰在石頭的另一端。

“大公子放手吧。”墨成的半截身子藏在巨石和崖壁間下,鮮血從脖子下汩汩而出。“你得活下去。”

“閉嘴。”地隰拽住侍衛長的胳膊,企圖將墨成拔出來,命令道,“你是我的侍衛長,你死了誰來保護我的安全。”

“爹。”白洋邊喊邊拽了拽胳膊。

“臭小子,我還沒死透,快被你分尸了。”墨成哀嚎。

“隊長,快走。”一道微弱的聲音從身下傳來。

墨成抬起上半身,底下的士兵用盡了所有的力氣喊出遺言,雙眼凸出,半邊臉泡在血水里,巨石已將這名士兵的身體捶爛。

地隰用長劍劈開石頭一角,火光四濺,白洋和兩名士兵立即推開碎石塊。地隰扶起夾角里的侍衛長,交給了身后的士兵。

“爹?”白洋喊了一聲。

“死不了。”拖著左腿的墨成,半身掛在士兵身上。

頭頂上有一陣嘩啦啦的巨響砸落下來。他們抬起頭,黑色迅速墜落,巨石帶著亂石倒了下來。地隰推開了墨成和士兵,一腿膝蓋以下被亂石覆蓋。

“快!”墨成推開了他的拐杖士兵,撲到在地隰腿邊,雙手搬起碎石往肩膀后丟。

白洋和士兵立即上前,不久,就已經將碎石移開,找到了地隰的右腿。

地隰咬著牙齒,疼得五官都移位,開口道:“讓大家找迅速通過一線天,否則今天都將被搗碎。”

“白洋,去上面把王八蛋的臉皮給我撕下來。”墨成命令。

領命的白洋如壁虎上墻而去,在頭頂成為黑影時,士兵已經將地隰的右腿進行了簡單的包扎處理。

“公子,我們不值得你浪費一條腿。”墨成壓抑著怒火。

“你沒了左腿,我沒了右腿,剛好。”地隰安慰道,揉捏了一下侍衛長的肩頭,“比起狼谷,這點傷不算什么。上面一定是在搬石頭,趁這個空隙,迅速通過。”

士兵們背起地隰和墨成,飛快地跑出一線天,馬蹄聲緊追在后。跑了一段路,墨成命令大家原地休息。

夜雨如針扎入衣物,入體寒冷。等他們在不遠處的平地草叢里調勻了呼吸,一線天里也恢復了空寂。隨即,墨成命令兩名士兵入一線天查找線索,并找回包裹。

補充了水分,吃了止疼藥,地隰已恢復了耳力。一名小士兵在幫他重新包扎傷口,自己的一邊耳朵卻永遠留在了深淵里。“我無法找回你的耳朵。但我會讓劊子手賠給你。”他保證,看了一眼士兵,“怕疼嗎?”

小士兵點點頭,又搖搖頭,道:“止疼藥很有效。”隨即轉身給侍衛長處理傷口。

墨成疼得直嚎。“小子,輕點,老子這是腿,不是爛木頭。”

“再不處理,就變成了白骨。”小士兵邊說邊下了狠手。

“你他娘的——”墨成抓住了小士兵的領子,牙齦暴露,懟著小士兵的臉。“你他娘的劊子手,報上名來。”

旁觀一切,地隰忍不住發出輕笑,道:“終于有人不怕你。”

“劊子手,你叫什么?”墨成還揪著領子。

“劊子手!”小士兵猶豫了一下回答。

“你個混蛋,名字也被搗碎了嗎?”

“沒有。謝謝,隊長取名,以后請叫我劊子手。”小士兵便掏出了巴掌大的東西遞送到地隰手里,“公子,這是我胡亂抓到的。”

地隰接了過去,翻看了兩眼,皺起眉頭,告訴墨成和士兵:“這圖案是特納家族的族徽,這令牌該是他們的腰牌,從前在母親的房間里見過。”

“夫人?”小士兵十分震驚。

“可能嗎?”墨成問。

“母親善于忍耐,不會這么愚蠢。已養蛇多年,如果她還是個沖動的女人,就不會活到今日。”地隰不斷反轉著手中的腰牌,搖著脖子說,“如果今日我不死,有此腰牌為證,你們說會如何?”

“博赫城堡必亂,按規矩懲戒院必然會參與調查,各方聲音也少不了。迫于壓力,族長也必須公正處理。夫人會被禁足,失去一切主母的權利,關押在塔樓里。”墨成一拍大腿,疼得直罵臟話。

“城堡必須要有一個當家的主母。”小士兵說。

“她的腦子比她的身體更一覽無遺。”地隰評價,“肥肉至少替她遮掩了一些地方。”

前去搜索的兩名士兵已歸隊,向墨成回報了所有情況,并帶回了幾個僥幸逃過大難的包裹和一些食物。墨成下令把食物分發給了所有人,讓大家補充體力并輪流休息,轉身將圓餅和肉干遞給了地隰和小士兵。

小士兵有些猶豫,墨成說:“劊子手,吃飽喝足,才有力氣回家。”

地隰接過食物,咀嚼起來,并對小士兵說:“夠吃。”一邊咀嚼一邊張望,接著長長舒出一口氣,問侍衛長,“兄弟們,走了幾個?”

“重傷一個,輕傷三個,有三個留在了一線天,都成肉泥了,眼珠子擠出落在石頭上。我分不清楚是誰掉的。”

“這筆賬,你替我好好記著,該替兄弟們收帳的時候別猶豫。”地隰交代。

小士兵點點頭,眼淚終于滾了下來。

“公子,左手邊,往前兩里邊有一個暗夜鋼軍的崗哨。回城還有一段距離,萬一他們窮追猛打,此時我們毫無勝算。”墨成提出建議,“不如拐道,暗夜鋼軍的兄弟一定會送我們回城。”

“不行。城堡里的事情城堡里解決。”地隰否定了侍衛長的建議,搖頭道,“發出信號,云溪看見,一定會趕來。大家保持警惕,別被掐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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