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之期已到,非兒的劍術和武功都已達到上乘,算是年輕人之中的佼佼者。而此時的韓諭已經很有名氣了,被譽為南揚第一才子,常有讀書人慕名而來,只求一見真顏,開始的時候韓諭還和他們一起探討書中真諦,可常有不得其解之感。對于韓諭所問的問題,對方要么一問三不知,要么回答得不盡如人意。所以后來便關了門,謝絕拜訪。
這天韓叔拿了御宇給非兒,想要對他做最后一場測試。有了御宇以后,非兒感覺輕松很多,御宇雖然比其他的劍要重,但是在招式之間更加靈活,有一定的軟度,不似一般的劍那種死板。以前都是非兒接韓叔的招,這回非兒改為主動去出擊,但是沒有持續多久,韓叔已經反客為主,又轉到攻的一方。不一會兒的功夫,非兒就占了下風,被擊倒在地,全身又有多處傷痕,但是都沒有傷到要害。
自知已經無法再反抗,非兒起身作揖,表示認輸。韓叔對非兒說到:“跟我來?!表n叔帶非兒來了一家酒館,拿了兩壺酒,來到了城中一小山之上,他們屈腿席地而坐。舉壺干杯,對影兩人。韓叔開口:“這十年,我深知你對諭兒的情誼,讓你來保護他,我也可以安心。我知道若有一天,諭兒身處水生火熱之中,你定會生死相護。我陪在諭兒身邊十九年,這十九年,我活得非常愉快,但我有我的不自在。我很遺憾,沒有聽見你叫我一聲師父?!狈莾毫⒓凑玖似饋碜饕尽mn叔叫他坐下,喝了一口酒又繼續說著:“非兒,師父要走了,我平時待你苛刻,也只是想你能更上一層樓,責罰過你,也罵過你。但我有一事放心不下,就是諭兒,希望你能保護好他。”韓叔自顧自地說了許多話,非兒聽著韓叔講著話,眼淚奪眶而出。她知道也許以后再也見不到他了。她抽泣著,喝著酒。
韓叔把壺放在地上,轉身背對著非兒,非兒也放下手中的壺,跪在地上磕頭,韓叔眼角開始濕潤了起來,他很想過去扶起自己的唯一的弟子,但又怕自己割舍不掉,一會兒就舍不得走了。他頭也沒回地走了,直到他走遠以后,非兒才停止磕頭。她記得折柳有送別之意,很多著名的詩人都曾寫過。有“此夜曲中聞折柳,何人不起故園情。”“上馬不捉鞭,反折楊柳枝。”“笛中聞折柳,春色未曾看?!钡鹊取2贿h處的柳條如絲絳一般,非兒連忙跑去折了兩枝柳條,追上韓叔后送給了他,韓叔拿接過非兒手中的柳條,什么都沒有說,只是摸了摸非兒的頭,欣慰地笑了笑。又開始了自己的行程。
韓叔走,非兒在后面跟,跟了七八里路,非兒便跟丟了。獨自一個人回來,此時已經是大半夜了。回去的時候,非兒看見韓諭坐在門口。她走近以后,韓諭問她:“他走了,對嗎?”韓諭的聲音有些低沉,他極力壓抑自己的情緒,在黑夜里,非兒也能依稀看見韓諭紅腫的眼睛。非兒點了點頭?!坝袥]有說去哪里?”他又問。非兒搖了搖頭。“有沒有說什么時候回來?”他接著問。非兒又搖了搖頭。韓諭一直都知道韓叔不會陪他一輩子,他總有一天會走,這幾天韓叔總會到自己的書房來看他,他就知道他要走了,就在這幾天。他問了他,他什么都沒有回答他。他是淺灘上的龍,不會安于這一隅,這個道理韓諭小時候就明白。
此后幾天,韓諭和非兒都覺得心里像空了一塊一樣,做什么都沒精打采的,無心吃飯,也無心睡眠。韓昕和寧姨也是如此,寧姨今天的菜沒有放鹽,大家都沒有覺察。飯間也沒有交集,吃完飯后,都各自去做自己的事情,韓昕繼續注釋經文,韓諭這幾天幾乎都在韓叔的房間里,擺著棋盤,自己與自己對弈。非兒繼續練著韓叔交給她的劍術,望星已經練到了第四成之后,始終沒有進入第五成。
兩個月之后,大家都已經習慣了韓叔的離去,恢復到正常的生活,但是還是會時不時的想起。非兒正準備出門買點宣紙回來,一開門便見到一個身穿青黛色長衫、長得眉清目秀的青年男子。青年男子見到非兒出來,立即上前作揖問道:“請問姑娘,無欲山莊少莊主韓諭可在?家師托我捎封信給韓兄,家師是蕭靖,煩請姑娘通報一聲?!狈莾撼B牭巾n諭說過蕭靖,他是當世第一大詩人,博學多才,十七歲就中了狀元,可惜心不在廟堂,只為作詩寫文,門下弟子都是當世奇才,相傳作為蕭靖的弟子要么在朝堂之上指點江山為股肱之臣,要么詩詞歌賦驚為天人,句句經典,盛傳于世,廣為人知,見者無不為其震驚。如今的蕭靖已經年過花甲,但是依然健朗。一生收徒五人,大弟子王天韻,為當朝宰相,曾為天子之師,上任之后一直推行法治,把法落到實處,成立豐鶴閣,專為修改增加法律法規,使得整個泱國井然有序,為黎民百姓所稱道。二弟子薛乘,雖處江湖之遠,卻自己開了一家書院,為寒門學子提供一個棲身學習之所,門下弟子數以千計,真正做到了桃李滿天下。三弟子劉遠,雖整日流連于煙花之地,所作之詩,是最廣為流傳的,傳遍街頭巷尾,常被譜為歌曲,雖為燕燕艷艷所唱,詩詞并非燕燕艷艷。四弟子李煦更是開創了屬于自己的一派詩詞風,被人稱為“煦風”,所謂“煦風”就是用一種快樂的手法,字里行間全是美好,卻整體給人一種壓抑的感覺。五弟子就是來送信的楊一唯,他剛拜入蕭靖門下不久,其才華橫溢也是總所周知的。
三個月前韓諭曾經寫過一篇《論》,談的蕭靖所著的《百門》自己的一些見解,并表達了自己想要拜在蕭靖門下的想法。蕭靖看了韓諭的《論》以后大為欣賞,便讓自己的弟子親自去送信,以表示對韓諭的器重。非兒聽完楊一唯的話后,立即將他請入屋內,奉上茶以后,去請了韓昕和韓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