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我很幸運，遇見的都是正常人……寧時鳳心想。

皇城司在京城里的形象很多，但有一點是共同認知，但凡被抓進皇城司的，不脫層皮就出不來。

這里指的不是錢，而是真的脫層皮，因為皇城司里酷刑極多。

所以，京城里一般的人都不敢鬧事，即便是外城那些幫派，也不敢明著鬧事，更何況當今的洪武帝定下了嚴苛的律法。

不過，這些寧時鳳都沒有切身見識或感受過，他見過的皇城司的人很少，接觸最多的就是秦姝。

秦姝很正常。

過了片刻，一名吏員捧著卷宗跑到三人所在的房間。

吳正平瞥了眼卷宗，沒有去動，閉目坐在椅子上。

沈泰然則是笑瞇瞇地端起一杯茶，嘖嘖品嘗。

……都不打算看一下？寧時鳳拿起卷宗細細查看。

死者總共有十余人，身份各有不同，有高有低，身份最高的是一名外殿直指揮使，最低的則是一個清道夫。

身份上都沒有關(guān)聯(lián)……寧時鳳眉頭皺了起來。

“可有什么發(fā)現(xiàn)？”沈泰然見其神色，端茶問道。

吳正平也悄悄睜開了眼睛，側(cè)耳聆聽。

“沒有。”寧時鳳搖搖頭，拿起另一份卷宗。

沈泰然瞇著眼睛笑道：“不用著急，我們還有很多時間，慢慢看。”

說了這么多，你倒是幫忙啊……寧時鳳瞥了他們一眼。

然而，兩位鎮(zhèn)妖使，全都優(yōu)哉悠哉地做著各自的事情。

第二份卷宗相比起第一份卷宗而言，信息更多一點，不過這主要都是死者過往的一些經(jīng)歷，所以內(nèi)容更多。

從這份卷宗上面，能明顯看出不同階層的生活。

階層越高，經(jīng)歷便越多，而階層越低的，生活就顯得很單調(diào)如一。

“這位指揮使玩得花啊，家有悍妻，還敢藏嬌屋邊……”寧時鳳砸吧著嘴，看著這位指揮使的卷宗內(nèi)容。

“把外室養(yǎng)在自家邊上，這倒是個好方法。”沈泰然不知何時湊了上來，在一旁點評道。

寧時鳳抬頭看了他一眼：“你也打算這么做？”

沈泰然瞇著眼睛，笑著搖頭：“我不適合成親，只適合御街青樓。”

寧時鳳笑道：“即使你向往的小道，每天清晨和黃昏都掛滿了白霜？”

吳正平皺了皺眉，敲了敲桌子，沉聲道：“我們是來辦案的。”

無趣的老實人……寧時鳳與沈泰然互相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輕瞥嘴角。

趁著翻閱的時機，寧時鳳出聲問道：“你們修煉都是走的什么路子？”

“怎么？你也想修煉？”沈泰然問道。

其實我已經(jīng)有八品的修為了……寧時鳳回道：“有點興趣。”

“鎮(zhèn)妖使一般都是道武雙修，只是依據(jù)各自資質(zhì)，側(cè)重有所不同。”沈泰然笑著說道，“就比如我側(cè)重道門玄法，老吳側(cè)重武學(xué)，至于你嘛……現(xiàn)在學(xué)武有點來不及了，倒是可以考慮學(xué)學(xué)道法，你這腦子應(yīng)該還不錯。”

我知道，道門玄法費腦……寧時鳳想了想，問道：“道法修煉起來很難嗎？”

“其實還好，只要一開始你堅持住了，后面就很容易。”沈泰然臉上掛起笑容。

吳正平冷聲道：“你要是想找不自在，可以去修煉看看。”

“老吳！”沈泰然不滿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笑著對寧時鳳說道：“其實只是一開始很難，但是后面很簡單的，而且，修行之人當中有一句話，道門弟子永遠都是爹，這足以證明道法的強大。”

寧時鳳只能干笑著附和。

道法他會修煉，不過那也得元神更強大了再說。

低頭繼續(xù)翻看卷宗，寧時鳳忽然皺起了眉頭，他在卷宗上發(fā)現(xiàn)了一個疑點。

所有死者都去過同一個地方。

他抬頭看向兩位鎮(zhèn)妖使，問道：“你們有京城的地圖嗎？”

“這玩意可是管制品，藏匿京城地圖可是砍頭大罪。”

話雖如此，但沈泰然仍然笑瞇瞇從懷里取出一卷圖冊。

“不過鎮(zhèn)妖使不在此列。”

寧時鳳接過地圖，徐徐展開，他又拿出一支筆在上面勾畫。

勾畫了片刻，他將地圖展示出來，說道：“你們可以看看。”

兩位鎮(zhèn)妖使看了過來，只是看見上面的線條，兩人皆是眉頭一皺。

“這是什么意思？”吳正平皺眉道。

寧時鳳說道：“這是所有死者生前活動過的區(qū)域，雖然各有不同，且范圍很廣，但是他們都有一個交集的地方。”

兩人隨著他手指的地方看去。

順天門。

內(nèi)城四大城門之一，靠近御街一側(cè)的城門，也是平日里人流量最大的城門。

“順天門連通御街與內(nèi)城，有何問題？”吳正平問道。

御街外居住的京城百姓是最多的，所以他們想要進入內(nèi)城，大多都是通過順天門進入。

不等寧時鳳回答，沈泰然指著其中一份卷宗說道：“這位外殿直指揮使，曾是值守過順天門一段時間。其余幾名死者中，凡是軍旅中人，皆是值守過順天門。再加上其余人皆到過順天門，這足以說明，順天門與這個妖物有關(guān)聯(lián)。”

寧時鳳補充道：“所以，我們現(xiàn)在可以查一查這些人在順天門的出入記錄了。”

進入內(nèi)城需要辦理通行證，因此便會產(chǎn)生通行記錄，這些記錄都是保存在殿前司當中的開拆司。

殿前司為京城殿前諸班直，步、騎軍諸指揮的直接統(tǒng)領(lǐng)機構(gòu)，類似于統(tǒng)領(lǐng)禁軍的部門，與樞密院不同，殿前司的最高統(tǒng)領(lǐng)官都點檢大多都皇親國戚，算是皇帝直接指揮的軍隊。

而開拆司則是殿前司當中的事務(wù)機構(gòu)之一，主管文書等。

開拆司距離京府并不遠，不過片刻三人便來到了這里。

說明來意之后，接待他們的吏員將他們領(lǐng)入了一間存放檔案的屋子。

“這里便是順天門所有通行文書發(fā)放記錄，不過只有半年的，每半年便會更新一次。”吏員介紹完便離開了。

即便只有半年的記錄，仍然裝了滿滿一屋子。

這個工作量就太大了啊……寧時鳳感覺有些頭疼，這屋子里的記錄，光是冊子至少上萬冊，而每冊記錄的人數(shù)又很多。

“看來光憑我們?nèi)齻€人很難完成了。”沈泰然臉上也沒有了笑容。

吳正平沉聲道：“讓吏員們來幫忙。”

“好主意。”沈泰然贊同道。

“這些吏員會幫忙嗎？”寧時鳳問道。

鎮(zhèn)妖使面子再大，應(yīng)該也無法命令開拆司的吏員吧？

沈泰然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他們會的。”

片刻之后，他便帶著十來名吏員走了過來，甚至后面不時還有吏員往里面走。

說出那些死者的名字以后，吏員們馬上開始動手了。

寧時鳳看著熱火朝天的畫面，問道：“你是怎么讓他們來幫忙的？”

沈泰然笑瞇瞇道：“我只是說了但凡在順天門待了一段時間的人，都有可能被妖物所殺。”

“……”

還真是好方法。

寧時鳳看了眼這群被恐嚇的吏員，隨手拿起一份冊子開始翻閱起來。

然而，沈泰然攔住了他：“這些交給吏員便是了。”

“呃……那我們干什么？”寧時鳳問道。

“當然是去御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