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佛說八大人覺經講記——1934年6月在鎮海永寧寺講
- 佛經七講
- 太虛
- 7810字
- 2021-05-08 10:32:24
懸論
一、經題的詮釋
今天所講的是《佛說八大人覺經》,在這七個字里包含著許多意義,須加以扼要的解釋:
“佛”,我們中國人大家都知道的,但其正確的義理,恐多未有相當的認識。考“佛”字的來源,是從梵文方面翻譯過來的,今此“佛”字即“佛陀”一音的略翻。翻釋的通例,有譯音或譯義的不同,“佛陀”也是翻音未翻義的;例如;翻Washington為華盛頓,France為法蘭西,Italy為意大利,German為日耳曼等等。“佛陀”亦譯“浮圖”、“浮屠”等,在吾國人的習慣上,往往叫“塔”為“浮圖”,其實考諸梵文,稱塔為“塔婆”,并非“浮圖”也。今英文翻“佛”字為Buddha較為妥適。譯其意義,“佛”乃覺者。例吾國人稱有學問者為“學者”,稱至尊者為“圣人”——包含著先覺先知的意味,而印度亦尊稱最覺悟者為“佛”。推廣言之,無論何時何代,有完全覺悟而無絲毫迷惑者,皆可稱佛。經云:人人皆可成佛、人人皆有佛性。但這個“佛”字,是專指釋迦牟尼而言,并非他人。“釋迦”為姓,“牟尼”為名。如孔仲尼、孟軻一樣。釋迦是能仁之義,牟尼是靜狀之義。在二千七百年前——比孔子早些——生于印度,修行功滿,本了大悲心,就出來普度眾生。
“說”,既然有了佛,自然有佛說的經。現在所講的《八大人覺經》,即為佛說諸經中之一種。是釋迦牟尼佛將自己所證驗到的實相,說給一切眾生聽,希望他們覺悟以前種種的錯誤,離開過去種種的迷惑;依佛所說的標準和方法,去上求佛道,下化眾生。
“八大人覺”,即八件佛菩薩的究竟覺悟,不同常人的膚淺了解。“佛”字的意義,前面已經說過,現在且把“菩薩”二字說明一下:一般人的觀念,以為泥塑木雕的偶像就是菩薩。不知道就聲音上講,為梵文“菩提薩埵”的簡稱;就意義上講,則為“覺有情”——與先覺覺后覺的意義相同。合言之,“菩提”譯為“覺”,“薩埵”譯為“有情眾”——謂覺悟一切有情眾生。
佛與菩薩亦有不同的地方,佛為已證果的圣人,已完成的學者;菩薩為愿求佛道的賢人,正在修行的學人。菩薩修學的功夫,也大有深淺的不同,雖可同稱曰菩薩,而高下懸殊。例如:觀音菩薩之有三十二應和十四無畏的大功能,而新發心學人,程度甚為幼稚。惟其能夠念念修習佛法,處處利益有情,日新月異,步步趨近佛地,故亦得稱為新發心菩薩。總而言之,“菩薩”是修學佛道之人,并非偶像。現在僧寺里多塑有諸佛菩薩的肖像者,不是叫人迷信;其造像的意義:是要叫一般修行的人們,對于諸佛菩薩的尊像,發起一種信仰恭敬的心理,由此確信其所說的經論,摹效其所修的法門,以期同證到無上正等正覺的果位!
“大人”,是專指諸佛菩薩而言,非就博地凡夫立論。因為諸佛菩薩在有情眾生里,福德的莊嚴,智慧的特達,地位的殊勝,能力的卓異,在在都能超過一切凡情俗見;更能具足同體大悲心,發起四種的宏大誓愿,普于三千大千世界里去拔濟無量數迷惑顛倒的眾生;使他們也能同登覺路,共證菩提。其愿力的宏大,智力的圓融,世上的人們誰能與之比擬!正如吾國古書里說的“唯天為大,唯堯則之”的“大”字,有同樣的意義。
“覺”,在近世心理學上所講的覺義,約有三種:一、感覺,二、知覺,三、直覺。若與佛法比較起來,雖大有深淺廣狹的不同,而其普遍的共同性,也大率類似。心理學上的所謂感覺,是對五官上之接觸而言;若就佛法講,則為前五識之現量作用,所說的知覺,即佛法中第六識之相應五十一心所法中之慧心所。所謂直覺,亦是佛法里第六識依潛伏第七識所起的。欲知其詳,可參閱《成唯識論》。但是,學佛人們的初起覺心,不外從第六識的慧心所上,漸漸轉成菩提——即從轉第六識為妙觀察智,轉第七識為平等性智,以到轉第八識為大圓鏡智,轉前五識為成所作智。所以我們煩惱雜染的眾生心理,要轉成清凈菩提,是要靠著覺;要脫離生死的痛苦,也是要靠覺悟的。
“經”,在中國古書里說:“經,常道也。亙萬古而不變,歷千祀而常新。”而佛說的話,也可以為天下萬世的常法,故直譯為“經”。經的梵音“修多羅”,本應翻為“契經”二字。意謂佛所說的法,能契合歷萬劫而不磨的真理,并能契合眾生千變萬化的機宜。所以用“契經”二字,方是圓足的翻譯。
二、翻譯人的考證
這部經為釋迦牟尼佛所說,其弟子為之追記結集,錄成梵文。后來有沙門安世高,把此經的精要處譯成漢文,流行中國。考安世高本為安息國王子,因信仰佛法,讓位給其叔父而自己出家為僧,在東漢桓帝時始來中國。他所翻譯的佛經,共有二十九部,一百七十六卷,為吾國佛經初期譯史上的第一流人物。
釋經
甲一、緣起分
為佛弟子,常于晝夜,至心誦念八大人覺。
這幾句話是《八大人覺經》的總冒。“為佛弟子”,是皈依佛法僧,能依佛法而修行者。“常于晝夜”,在吾國分一晝一夜為十二時,印度則分一晝一夜為六時。佛叫一般修行的弟子們,日間固當精勤修學,雖在上半夜十點鐘以前,在下半夜三點鐘以后,亦須儆醒覺悟,修習正法;唯在中夜時,方可休息四五點鐘。“至心”,為切實懇到,毫無虛偽的心理。“誦”,須將經文背誦純熟,不得模糊想像。“念”,是要心念,非要口念。俗人有將“念”字寫做“唸”字,錯誤可笑。總之,為佛弟子者,宜將《佛說八大人覺經》,用最誠懇的態度,絲毫也不放松,一字一句在心中明記不昧,借以去敬仰思維那至高無上的八種覺。
甲二、正說分
乙一、自利分
丙一、正修四念住
第一、覺悟世間無常,國土危脆;四大苦空;五陰無我,生滅變異,虛偽無主;心是惡源,形為罪藪:如是觀察,漸離生死。
四念住是什么?即四念處觀。謂修行者的心理,當統一集中,念念不忘的住在四種的觀察里。四種觀察:一無常觀,二苦空觀,三無我觀,四不凈觀。
一、無常觀:“世間無常,國土危脆”:說世間上——世間二字包括一切——的萬事萬物,無不剎那變遷,歷成住壞空而總歸烏有。好像空中浮云,水上泡影,鏡里空花,暫現即逝,沒有永遠不滅的可能性。非但眾生的正報無常,就是眾生所依報的國土,也不能常住。如滄海變為桑田,江流積成陸地,羅馬帝國的滅亡,都是國土危脆的殷鑒。世人所堅執的天長地久的觀念,真是愚癡之至。如果能虔修這“無常觀”,看破世界,不生貪瞋心,不造諸有漏業,則就可以解脫一切了。
二、苦空觀:“四大苦空”四字,是苦觀的觀法。“四大”就是地、水、火、風,地為堅固質——人身里的爪發骨骼皆是;水為液質——人身里的涕淚血液等皆是;火為熱力——如人體內的溫度;風為動力——如人們的呼吸。由此,可知我們的色身,無非從此質力二者交互組合而成。惟這個四大組成的幻質,在自然界的大氣里,因冷熱燥濕風雨寒暑的變化,未免要發生矛盾沖突而生出種種疾病,漸漸衰老終至于死。雖然在數十年的生命過程中不無暫時的愉快,但結果仍歸于痛苦。老子曰:“吾之大患,為吾有身”,與這個意義相同。故佛興大慈大悲心,說此苦空觀,意欲令行者拋棄目前暫時的歡樂,而脫離未來的大苦。
三、無我觀:“五陰無我”的五陰,即色陰、受陰、想陰、行陰、識陰,在五陰除色陰外,余四陰皆屬心法。我們常說的“我”,究竟是什么構成的呢?蓋以四大等色陰與余四陰和合,而成我身。換句話說,“我”是四大五陰的代名字。倘把那四大五陰細細分析起來,何嘗有我相存在呢!據醫學家說:人身七年一轉變,則七年前的我非今日的我,七年后的我又非今日的我了。再拿呼吸而論:若以吸入時的氣為我有,而呼出時氣則屬于何人?倘以清醒時為我,則睡熟時又是誰呢?我們的理想中不是常常想去惡行善嗎,為什么有時候仍要去作惡犯罪,不能自作主宰呢?既不能自作主宰,不是等于沒有我自己嗎?所以“我”字的建立,不過為自騙自的一種名詞,哪里有真實的價值呢!所以修行的應當知道“陰”是有遮蔽真性的意義,雖能與諸法和合相續,成為一期的眾生或世界;但“生滅變易,虛偽無主”沒有實在的東西。既然明了五陰本空,四大假合,則哪里還有“我”呢?故無我觀成就后,即能破除我執超出三界了。
四、不凈觀:“心是惡源,形為罪藪”:這兩句經文是說不凈觀。何以言之?因為凡夫有漏身軀,充滿著精神上和物質上的矛盾性。在這矛盾律中,生起了貪瞋疑慢的根本煩惱,造了許多罪惡。所以我們不凈的幻質,無非是惡的貯藏所,那里有美的區域。何不回過頭來細細想一想:從前種種殺他物以養己身,損他財以利己家等等的行為,推其根源,不過欲維持一己的生命而已,雖用盡伎倆,費盡心血去保護己身,而其生存的光陰,亦不過僅僅數十寒暑,終歸于消落湮沉。聰明者對于這不凈的軀殼,宜深生厭離,幡然覺悟,立刻去止歇一切利己的癡心,極力去追求無上的覺道才好!
“如是觀察,漸離生死”:這二句是結成修觀的效能。如果佛弟子們能夠依照上面所說的“世界無常”的無常觀,“四大苦空”的苦觀,“五陰無我”的無我觀,“心是惡源”的不凈觀:念念觀察,事事警策,即能漸漸的絕滅一切顛倒愚癡的心思和行動;定能隨順真如法性,共入正遍智的大覺海了。
丙二、別觀愛取緣
經云:“無明緣行,行緣識,識緣名色,名色緣六入,六入緣觸,觸緣受,受緣愛,愛緣取,取緣有,有緣生,生緣老死。”依這十二緣起法看來,其第一支的“無明緣行”,是為生起世界眾生輪回的根本。倘能不起無明,自然沒有以后的種種煩惱了。但是凡夫能力薄弱,不能在第一支上用功;只得從愛、取二緣中下手,從愛、取二緣中觀察。怎樣去觀察呢?須對于眼前的六塵境界上,不起絲毫貪愛取著之念,譬如浪云過太空,洪爐點微雪,事來順應,事過即棄,沒有留戀追悔的痕跡。由此順序漸進,方能了生脫死。試看對于佛法沒有用過功的人們,哪一個不是對于六塵境界而生貪愛——對順境,就起了愉快喜樂的情感;逢逆境,就起了怨恨惱怒的瞋火。由貪愛不歇的動機,進而變為堅強的執取心;由此堅強的執取心,來造成種種惡業,幻成生死輪回的苦果,豈不是深可憐憫的嗎?現在分開二節來講:
丁一、覺貪愛為苦
第二、覺知多欲為苦,生死疲勞從貪欲起;少欲無為,身心自在。
“欲”,通善惡無記三性,與貪心所相應的染欲,即為十二緣起中的“愛”支。質言之,平常希望的心,可以善,可以惡。如目欲看美色,鼻欲嗅異香,……茍能明了對六塵境界所起的欲,其結果是痛苦,沒有歡樂,則能勒馬懸崖,歇諸馳求,回向少欲無為的一條路上行去。一切損人利己的行為,就不去干了。財產名譽的儲蓄和擴大心,也消歸烏有了。種種身為形役,形為物役,除死方休的舉動也會停止了。在另一方面,積極地去做慈悲喜舍,方便濟人的工作。果能這樣,則惡止善修,哪里還有流轉生死的苦報啊!
丁二、覺追求增罪
第三、覺知心無厭足,惟得多求,增長罪惡;菩薩不爾,常念知足,安貧守道,惟慧是業。
多求心屬十二因緣中之“取”支。一般普通人,貪求聲色貨利,愈多愈妙,愈沒有厭足心。試看近代歐美人的唯物主義,愈演愈烈,把世界上的經濟完全壟斷,日本人的自大政策,將我國的東北四省強行占據。弱小民族為自衛計,不得不起來反抗,從此兵連禍結,殺人盈野。若照善有善報,惡有惡報的循環律,其往返報復,豈有盡期?惟有菩薩則不與眾人同流合污,常生知足之心,能知足則能常樂。怎樣能使人知足呢?這不難比量而知:我們若把富于我者貴于我者來做我們的對象,自然心懷不知足的意念了。倘拿貧于我者賤于我者的人們來比較一下,則知足的心理,自然不禁要油然發生咧!茍能把知足心確立堅固,自能安貧樂道,衣取蔽體,食取充饑,此心湛然,不著于聲色貨利了。立身既能少欲知足,自可專去勤求慧業。因為世間萬事萬物的真理,只有寧靜淡泊者方能見到,一般利欲熏心者,休想夢見!
乙二、二利行
丙一、精進度懈怠
第四、覺知懈怠墮落;常行精進,破煩惱惡,摧伏四魔,出陰界獄。
這是二利行中的精進度懈怠。什么叫做二利行呢?是自覺覺他同時并行的意義。“懈怠墮落”,謂好逸惡勞,人們的常情,若是不努力振作,好像大火的燎燥,流水趨濕,其墜落的速率,疾如飄風了。“常行精進”,“精”是純粹不雜的工行,“進”是勇往直前有進無退的精神。菩薩常思自利利他,故要自強不息,以遂其自度度人的廣大志愿。“破煩惱惡”,“惡”者善之反,其根本是六種煩惱,貪、瞋、癡、慢、疑、不正見——學說之不正當者。人心上若充滿著煩惱,好像屋子里住者許多毒蛇猛獸,怎能住得平安快樂呢?是以行者要去破除煩惱,和驅逐屋內的毒蛇猛獸一般,必須令其銷聲匿跡,才可安樂。“摧伏四魔”,四魔是:一、煩惱魔——貪瞋等習氣,能惱害行人;二、五陰魔——使修行者,困于色等五陰,生起種種苦惱;三、死魔——能破人善法,斷人命根;四、天魔——力能阻人行善,使其半途而廢。所以修學的人們,當用智慧來觀察,正念為覺照,努力進攻,使“四魔”無立足地,方為干凈。
“出陰界獄”,“陰”就是色受想行識的五陰,“界”為欲界色界無色界的三界。如果能摧伏四魔,則五陰不能局,三界不能囿,豈不打破陰界的牢獄了嗎?修此者,當以大行普賢菩薩為模范,因他有大無畏的精神,能制止種種惡德,進行一切善業。至于所騎的白象,也是代表他負重致遠,忍苦耐勞的態度,能夠一肩荷擔普濟眾生的大事,而精進不已也。
丙二、智慧度愚癡
第五、覺悟愚癡生死;菩薩常念廣學多聞,增長智慧成就辯才,教化一切悉以大樂。
“愚癡生死”,謂一切因緣所生諸法,本來空無自性:愚癡的人們,不明真理,倒行逆施——本欲求樂而反得苦,本欲離苦而反遭殃。由此顛倒虛妄,幻成輪回,難免流轉生死苦海了。“菩薩常念廣學多聞,增長智慧成就辯才”:菩薩深深覺悟,為愚癡的緣故而流轉生死,所以必須要廣學多聞以增長智慧。增長智慧的程序,約分三種:一、聞慧——從多聞所成的為聞所成慧。二、思慧——既然有了聞慧的基礎,就可從此在內心上思量考察,在本身上躬踐實行,可以得到更正確的概念,成為經驗上的道理,這叫做思所成慧。三、修慧——有了思慧的根本,更須令其集中統一,成為甚深禪定,能在此禪定中,照見森羅萬象燦然不昧,是為修所成慧。由是隨機應變,成就無礙辯才。“教化一切,悉以大樂”,把這無礙辯才去教化。眾生,使其遠離愚癡得究竟樂。修此智慧度愚癡的模范者,為文殊菩薩,因為他所騎的獅子,能作智慧吼,為折伏一切愚癡獸類的代表;而其所執的寶劍,又能作為摧殘一切眾生的癡惑迷亂行為的利器。
乙三、利他行
丙一、等怨親而施慈
第六、覺知貧苦多怨,橫結惡緣;菩薩布施等念怨親,不念舊惡,不憎惡人。
菩薩修二利行成功之后,則思專行利他方便。惟念過去的無量劫中,常在貧苦的環境里過活;常因貪欲不遂,未免胸懷抑塞,怨天尤人,多緒惡緣。故今宜行財施、法施、無畏施以普濟眾生。何謂財施?是將一切所有的金銀財物,國城妻子,有來乞者,無間怨親平等施與。何謂法施?對于有來求教佛法的正理者,宜隨機設化,有教無類。何謂無畏施?是要去很勇敢地為他人扶危解厄,百折不撓;只顧他人的利益,不念自己的危險。“不念舊惡,不憎惡人”:雖有無惡不作的壞人,現在能改過向善,則其昔日的舊惡,當毋庸重提,倘有大逆不道的人們,來我處乞法,當因其一念之善而設法啟迪之,決不要因其劣跡眾多,有意去拒絕他們,塞其自新的道路,令其永無悔改的機會。彌勒菩薩常以歡喜笑臉迎人,不分善惡慈心相向,平等施與,可做修此行者的代表人物。
丙二、涉塵俗而不染
第七、覺悟五欲過患;雖為俗人不染世樂,常念三衣瓦缽法器,志愿出家,守道清白,梵行高遠,慈悲一切。
這是已證得真理的菩薩,意欲去普度有情,不忍離開眾生,只得與社會上形形色色的人們,前去接近。例如:觀音菩薩的三十二應——應以宰官身得度者,即現宰官身度脫之;應以白衣身得度者,即現白衣身度脫之……。雖然行者之身,常與俗人同好惡、共生活,而其本心則早已超出一切眾生之上。對于世人所喜樂的財、色、利譽、飲食、睡眠等五欲,已毫不染著。“常念三衣”:一、僧伽梨,二、郁多羅僧,三、安陀會。“瓦缽法器”,是僧人受食時的法器。行者雖與世俗和光同塵,然其心中則常常想念那樸素簡陋的衣缽,很愿意去出家為僧。所以他本身所踐履者,無非清凈潔白的梵行,在俗而不同于俗,在塵而不染于塵,惟普施涉俗利生的慈悲行,為其終身的鵠的。修此行的代表,當推觀音菩薩。
丙三、代受苦而普濟
第八、覺知先死熾然苦惱無量,發大乘心普濟一切;愿代眾生受無量苦,令諸眾生畢竟大樂。
“生死熾然苦惱無量,發大乘心普濟一切”:菩薩燭見世人在生死輪回之間,營營擾擾,造作無量無邊的殺盜淫妄罪惡;劫火雖熾燃燒著這個世界,尚還樂著嬉戲,不求出離。即由此發起最慈悲懇切的廣大同情心,好像己餓己渴的一樣,假設了種種善巧方便,去普濟一切眾生。“愿代眾生受無量苦,令諸眾生畢竟大樂”,這幾句是菩薩更進一層的體恤眾生心:以為眾生柔弱,不能受此身心大苦,自愿代其受苦,令諸眾生反得安樂。像地藏王菩薩為眾生故,深入地獄,不自以為苦而以眾生的苦為苦。所以修此行者,當以地藏的心為心。
從第一覺正修四念住,第二覺貪愛為苦,到第三覺追求增罪:都是菩薩自利的行動,于德是屬于斷德。照一般普通眼光看來,似乎太偏于消極方面,其實依佛法來講并非消極,蓋欲令行者先從事于積極的準備,以為他日利人基礎。譬如要去救濟沉溺水里的眾生,必要自己先登彼岸,方可設法施救;若自他俱在沉溺之中,怎么可以談到救人的問題呢?第四覺之階進度懈怠,第五覺之智慧度愚癡,為二利行,在德則屬于智德。不明佛法者必要笑其為不可能的事實:利己利人是兩方面的工作,怎樣好在同一時期里兼顧并到呢?不知學貴實驗,經驗可以補學術之不足,學術可以助經驗之發展;交相為用,互相為利,不能偏廢的。所以菩薩一面須將其已修得者培養而擴充之,同時亦須兼利他人以為慈悲心的實驗。這樣,方能止歇一切惡念,進行種種善事了。第六覺之等怨親而施慈,第七覺之涉塵俗而不染,第八覺之代受苦而普濟:在尖銳的批評家的臆想中,必以人不顧己身,專利他人,未免太積極了。不知佛法的中心思想,本是利世主義,茍能有益于人,雖肝腦涂地亦無所顧惜。因其出發點為同體大悲,其目標為欲令眾生同證菩提;故能以極大勇猛修大慈大悲的事行也。此經文雖簡括,但義極豐富:起于自利,終于利人;具足普賢、文殊、彌勒、觀音、地藏之五大模范菩薩的修行標準。果能依此修行,則生死輪回定可脫離,圓滿菩提不難證到了。
甲三、流通分
乙一、結成二利
如此八事,乃是諸佛菩薩大人之所覺悟。精進行道,慈悲修慧,乘法身船至涅槃岸,復還生死度脫眾生,以前八事開導一切,令諸眾生覺生死苦,舍離五欲,修心圣道。
這一段是流通分中的結成二利章。流通分是什么?是佛說完一經后,囑咐弟子,使其將此經流通后世,以傳至無窮。“如此八事……至涅槃岸”:此八種諸佛菩薩所覺悟的道理,修行者可依此進修一切無漏圣慧,更當從此乘法身船——一切法真實性——渡過充滿著生死煩惱的汪洋苦海,達到功行圓滿的寂靜彼岸。“復還生死……修心圣道”:此謂菩薩既然修行功業圓滿,達到寂滅場地,應當永遠休息,不問世事了,因其慈悲心切,又復倒駕慈航,重來人間。利用自己昔日由此得度的八覺方便來教化眾生,令其亦依此八覺修行;則可以覺悟生死是苦,勤求脫離,厭棄五欲,去專修佛道。
乙二、勸誦八事
若佛弟子誦此八事,于念念中滅無量罪。進趣菩提,速登正覺,永斷生死,常住快樂。
為佛弟子者,當誦此文字簡明義理充足的《佛說八大人覺經》:聚精會神,于念念中明記不昧,久而久之,自能斷生死苦,滅無量罪,得究竟樂。蓋此經是佛法的結晶,能供給人人心中所要求的最高目標。施諸一身而身安,推之一家而家安,放之一國而國安。希望聽此經的大眾,踴躍興起,共誦此經,共修此行,則吾國人心安定,戰事消滅于無形,國家自然安榮,世界人類亦可共享和平幸福了!
(張圣慧記,原載《正信》三卷十六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