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當我趕到南方市的一家酒店參加晚宴時，才得知這次表彰大會是南方市委、市政府對破獲豐小扣犯罪團伙的有功人員進行表彰。在此案偵破過程中，由于我為公安機關提供重要線索并協助偵破，也被南方市委、市政府評為見義勇為先進個人。

次日上午，表彰大會如期在南方市政府大禮堂隆重舉行，來自參戰一線的公安民警、武警官兵等獲獎人員披著綢帶戴著紅花，在熱烈的掌聲中走上領獎臺，接受市領導的頒獎。

讓我意想不到的是，我不僅被評為見義勇為先進個人，還獲得了100萬元的獎金！頒獎時，南方市領導對我的行為給予充分肯定，高度贊揚，希望我繼續保持軍隊的優良作風，退伍不褪色，為地方經濟建設和社會發展貢獻自己的力量！

當我從市領導手中接過沉甸甸的榮譽證書時，我仿佛做夢一般！從領獎臺上走下來后，一大幫媒體記者蜂擁而上，向我問這問那，我確定這不是夢，是真真切切的事實！

頒獎結束后，南方電視臺的一檔《午夜視點》欄目還邀請我去進行訪談，直到晚上8點我才得以脫身返回酒店。

在南方市公安局為我安排的酒店里，我將一束嬌艷欲滴的鮮花放在床頭柜上，那是上午參加表彰前，市領導與我們合影留念時，一名年輕美麗的女警送給我的。我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只記得她長著一張瓜子臉，白嫩的臉蛋、高挑而筆挺的身材，顯得很有氣質而又漂亮。她將花遞給我的剎那間，我明顯看到了她含情脈脈的雙眼，以及面帶羞澀的笑容……

忙碌了一天的我，洗漱后便興奮地打開電視，然后躺在床上等待觀看《午夜視點》欄目對我的訪談。當晚，南方市以及省級的多家電視臺都對此次表彰會進行了報道。

令我意外的是，我竟然沒有出現在電視的畫面里，在獲表彰的8個人中，也唯獨沒有提到我的名字。而說好的當晚10點播放的《午夜視點》訪談節目，內容卻換成了別的，令我大失所望。隨后，我拿起了床頭的電話，問了當天訪談我的編導，他說市領導緊急要求暫時不播放我的訪談。至于什么時候可以播，等待通知。

第二天上午，我在迷迷糊糊中被房間里的一陣電話聲吵醒，是舒心怡的電話：“小馬，怎么手機都不開了，害得我到處查詢你的房間號，起來沒有？”

這時，我才想起昨天因參加表彰會以及參與電視節目的訪談，我的手機一直處于關機狀態，我連忙將手機打開。不一會兒，手機里不斷有短信的提示音傳來……

“我還沒起來呢，有事嗎？”

“我父母要我今晚回去吃飯，你陪我去吧？”

“你父母不是不要你這個女兒了嗎？”

“當然不是，那是他們氣頭上的話！哪有父母不愛子女的？”

“我這個時候去你家不合適吧？”

“有什么不合適的？我爸媽想見你！”

“不是，你、你向你家人說我是你男朋友了？”

“哎呀，小馬，我都跟你去你家回來了，你還那么害羞干什么！就這么定了，我跟他們說你答應過去了哈！……”

“等一下，喂、喂……”

還沒等我說完，舒心怡便掛了電話。

早上睡得好好的，被舒心怡這個電話一吵醒，我再也沒心情睡下去了。

我起來看了看表，上午8點30分，我伸了一下懶腰，然后準備起來洗漱出去吃早餐。

這時，我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我拿起手機一看，一個陌生的號碼……

對方是一個男人的聲音：“喂，馬三多嗎？”

“是我，你哪位？”

“我是南方市公安局特巡警支隊長劉浩，李局長想見你一下，你現在方便嗎？”

“李局要見我？”

“對對，你有時間嗎？”

“哦，我現在有時間。”

“那好，你在酒店門口等著，我派個司機去接你。”

“好的。”

我應答后，迅速穿好衣服沖向洗漱間，不到一分鐘時間就洗漱完，然后下到酒店門口等待司機的到來。

很快，一輛警車便停在了我的眼前，“馬三多嗎？劉支叫我來接你。”一名身著制服的年輕警察從車里探出個頭向我打了聲招呼。

“我就是。”

說著，我已跨上了警車……

路上，我腦海中反復閃過一個疑問：豐小扣的案件已經結案了，李局長找我干什么？

車子很快便來到了南方市公安局大院，我在司機的帶領下來到了李旺局長的辦公室門口。我在門口喊了一聲：“報告！”

“請進！”

李局長應了一聲，我隨后跨了進去。

此時，辦公室里正坐著李局長和劉浩支隊長兩個人，他們見我進來，連忙熱情地叫我坐下。

“馬三多，來，坐坐！”

“好的，謝謝！”

說著，我找了一個空位坐了下來。

“馬三多，退伍了有什么打算嗎？”

李局長是個爽快的人，說話從不拐彎抹角，而是直截了當地問我，不愧是一名老兵。

我如實答道：“目前還沒有具體的打算，家里人要我回去幫忙看護水果。”

李局長笑呵呵地說：“回去看護水果？這不浪費人才嘛！”

劉浩在一旁也附和道：“是啊，回去看護水果，在部隊練就的技能不是白白浪費了！”

從李局長和劉支隊長的話中，我知道他們可能要給我安排工作，我頓時壓抑著內心的激動，連忙訴說了自己目前的處境，“我是農村戶口，按照有關規定，農村籍退伍兵地方不安排工作，從哪里來只能回哪里去……”

李局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問我：“想不想加入我們的特警隊？”

“真的嗎？能加入特警隊那是最好不過了！”我連忙應允道。

“當然是真的，根據你這次協助警方打掉豐小扣這個犯罪團伙的表現來看，你具備了一名特警隊員的綜合素質，現在正是全國上下開展掃黑除惡專項整治行動，所以我們想特招你加入特警隊，為南方市的社會治安穩定貢獻一分力量。”

李局說著，轉過身望著我和劉支隊長說：“不過，特招你入警只有我和李支以及你三個人知道。如果你加入了我們的特警隊，你的身份是一名臥底隊員，責任重大，使命光榮。”

臥底？我頓時睜大了眼睛！這個稱謂我只有在電視電影里聽說過，要我去當臥底，我一時還沒有反應過來，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勝任！

李局見我沒有當場答復，于是帶著商量的口吻跟我說：“這樣吧，你也不用急，給你兩天的時間好好考慮，但不能告訴任何人，考慮好了給我答復，好吧？”

“好的！”

走出南方市公安局大門時，我在想，臥底是一個很危險而又光榮的職業，我要不要接受這個任務呢？

傍晚，寶馬車穿過南方市一片綠樹如蔭的水泥道，再拐兩個彎便來到了省委家屬院。這些家屬樓顯得有些陳舊，但這里倒是整潔而寧靜。

舒心怡將車停放在一塊空地上，然后帶著我來到一棟樓的2單元302號房前，她停下腳步，然后敲了敲門。不一會兒，屋里的門便開了，一對五十歲左右的中年夫婦出現在我們面前。

舒心怡介紹道：“這是我爸爸媽媽，這是馬三多！”

我連忙向舒心怡的父母打了招呼：“叔叔、阿姨好！”

“好好，小馬屋里坐、屋里坐！”

舒心怡的爸爸媽媽熱情地說著，然后轉身將我往屋里請。

這房間不大，三室兩廳的居室，房間里也沒有什么高檔家具，但卻是一塵不染，顯得格外干凈、簡樸、整潔。

舒心怡和她的媽媽進入房間后，母女倆便戴上圍裙進入廚房忙晚飯去了，只有舒心怡的爸爸陪我坐在大廳里。

我剛剛坐定，舒心怡的爸爸便問道：“小馬是剛從部隊退伍回來的吧？”

我知道舒心怡肯定跟他爸爸談起過我，不然他爸爸不會知道我是從部隊回來的。

“是的，我剛從部隊回來，以后有什么做得不對的地方，請叔叔多多指教！”

“哪里哪里，小馬你客氣了，現在你們年輕人才是后起之秀，后起之秀啊！”

“叔叔過獎了！”

“聽心怡說，你是特種兵出身？”

“是啊，我在特種部隊當了5年兵。”

“特種兵了不起啊，經常在電視上看到你們訓練非常艱苦，好佩服你們，你怎么熬過來的？”

“叔叔，習慣了就不覺得艱苦了的。”

“哈哈，說的是。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啊。”舒心怡的爸爸笑著說，然后給我遞了一支香煙。

見狀，我連忙雙手推辭道：“謝謝叔叔，我不會吸煙。”

“年輕人不吸煙好！我是老煙槍了，戒了幾次都沒戒掉，后來就懶得戒了。”見我不吸煙，舒心怡的爸爸沒有再遞給我，而是將煙直接叼在了嘴巴上，用打火機將煙點燃，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再將煙霧吐了出來，裊裊的煙霧頓時在大廳里飄飄灑灑……

舒心怡的爸爸吸完一口煙后對我說：“小馬呀，叔叔感謝你幫我們一家將心怡救出火海，沒有你這輩子她就完了。”

我連忙答道：“叔叔不用客氣，這是我應該做的！”

“心怡年輕不懂事，上當受騙了還執迷不悟，我們講她根本沒有用，都是我們從小到大溺愛慣的。”舒心怡的爸爸說完這句話后，又長長地吸了一口煙，而后再將煙霧吐了出來。

“叔叔不要怪她了，心怡也有她的苦衷，她是為了她的朋友才舍生取義的……”

“她一個弱女子，如果沒有認識你，她這輩子就完了，還舍什么生取什么義，哼！”舒心怡的爸爸顯然有些生氣，但我知道他這是愛女心切，畢竟就這么一個女兒，有這種恨鐵不成鋼的心理在所難免。

見他老人家有些不高興，我也就沒有再說話。

過了一會兒，舒心怡的爸爸嘆了一口氣，然后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對我說一樣：“唉，也只有像你這樣身懷絕技的人，才能幫到她了！”

……

“老頭子，叫小馬過來吃飯了。”

不多時，熱氣騰騰的飯菜已全部端上了飯桌，舒心怡的媽媽在餐廳里叫我們過去吃飯了。

“走，我們吃飯去。”舒心怡的爸爸將手中的香煙掐滅在煙灰缸里，然后起身對我說道。

“好！”

飯桌上，雖然沒有賓館飯店那么多的美味佳肴，但也算得上豐盛。大家一邊吃一邊聊著家常，氣氛非常活躍。

晚宴快要結束時，舒心怡的媽媽突然問我：“小馬，退伍了工作有安排了嗎？”

“暫時還沒有。”

我沒有把南方市公安局特招我的事告訴她。

舒心怡的媽媽看了看舒心怡的爸爸，然后問道：“老頭子，你們辦公廳有沒有什么工作合適小馬的？”

舒心怡的爸爸對我說：“省委辦公廳的司機老楊馬上退休了，小馬你想不想過來當司機？”

還沒等我回答，舒心怡的爸爸又繼續補充道，當然，當司機也是暫時的，以后有機會的話，我們再幫你調動。

“謝謝叔叔阿姨！能到省委辦公廳給領導當司機那是我求之不得，不過，我先征求一下家里人的意見。”對于能到省委辦公廳當司機，我是連想都沒有想過的，如果不是南方市公安局事前要特招我，哪怕叫我去省委辦公廳當門衛我都愿意，但現在我卻不能答應他們，先考慮特警隊“臥底”這個富有挑戰性的工作再說。

舒心怡的爸爸以為我不想當司機，又問道：“小馬除了能武外，文方面怎么樣？”

我如實對他說：“以前在部隊時，我寫過一些文章，也有不少作品還在報紙上發表！”

舒心怡的爸爸有些興奮地說：“好好，這就好，那就到我們秘書一處來。”

我問道：“秘書一處是干什么的？”

舒心怡在一旁笑瞇瞇地給我解釋：“就是給領導寫寫材料，以及上傳下達什么的。”

“原來是這么重要的工作，那我更加要好好考慮考慮了，不然做不好不是給你們丟臉啊！”

舒心怡的爸爸接過話題說：“行啊，考慮好了告訴我們，我好叫人去幫你辦理手續。”

“謝謝叔叔阿姨的關照！”

舒心怡的媽媽熱情地說：“不用客氣，以后這里就是你的家，有空多過來坐坐。”

談話中，我這才知道舒心怡的爸爸是省委辦公廳副秘書長兼辦公廳主任，她媽媽是省委機要局副局長，兩人都是權高位重，我當時有一種受寵若驚的感覺。

沒想到在一天的時間里，竟然有兩撥位高權重的人物給我安排工作，而且都是令人心動的職業，這讓我既興奮又困惑。

我知道，前一份是因為我出色的表現，為南方市公安局偵破豐小扣犯罪團伙立下了汗馬功勞，他們憐惜人才才想方設法把我留下來的；后一份是舒心怡的父母為了感謝我對他們女兒的幫助，出于感激才這樣幫我。

想想退伍前還在為工作苦苦思慮的我，現在面對兩份誘人的工作，我卻一時不知道如何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