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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創新:粵港澳大灣區建設的核心向度

“灣區”是一種特殊的地理存在,“灣區經濟”更是當今世界最亮眼的經濟形態。據統計,目前全球灣區經濟體達到58個,[1]其中以東京、紐約、舊金山三大灣區最具活力。我國大陸海岸線長達18000余公里,自南向北有北部灣、珠三角灣、杭州灣、膠州灣、渤海灣等眾多灣區,但是在灣區經濟發展上一直推行緩慢、成效甚微。

粵港澳大灣區,前身即珠三角灣區,主要由廣東省轄的廣州、深圳、珠海、佛山、惠州、東莞、中山、江門、肇慶九市和香港、澳門兩個特別行政區組成,簡稱“9+2”城市。粵港澳大灣區雖是新近提出的一個灣區概念,但它的形成卻頗有歷史:早在1994年,廣東省委就提出過建設“珠江三角洲經濟區”,2005年出臺的《珠江三角洲城鎮群協調發展規劃(2004—2020)》又進一步提出全面整合包括香港、澳門在內的“大珠三角”和“灣區”概念,之后的十余年里仍有相關文件相繼出臺。直至2017年3月,李克強總理在政府工作報告中指出,“要推動內地與港澳深化合作,研究制定粵港澳大灣區城市群發展規劃”,粵港澳大灣區發展正式上升為國家區域戰略。同年7月,《深化粵港澳合作推進大灣區建設框架協議》在香港正式簽署。自此,粵港澳大灣區建設得以實質性推進。2019年2月,《粵港澳大灣區發展規劃綱要》由中共中央、國務院印發實施。

表面上看,粵港澳大灣區倡導的是一種經濟意義上的跨區域協同發展機制,實際上它所涉及的并不僅僅是經濟層面的合作共贏,更要依賴制度、文化、科技、法律等方面的協同創新,因此,灣區范圍內的“9+2”城市應該建立的是一種全方位的互惠共生關系。本文以“文化創新”為視角,試圖探討粵港澳大灣區文化發展的共通性與未來性,尋找粵港澳大灣區內涵式建設的邏輯與方向。

一 文化創新在粵港澳大灣區建設中的戰略意義

(一)以文化的凝聚力加強粵港澳大灣區的互聯互通

文化是什么?是“一群人、一個時期或一個群體的某種特別的生活方式”。[2]從雷蒙德·威廉斯(Raymond Williams)的定義來看,文化是一種群體性“共識”,這是它的本質特性,也是群體凝聚力的主要來源。對一個群體而言,凝聚力是至關重要的,它是個體成員對群體組織的信任、依賴與服從,外在表現為個體成員為實現群體目標任務而實施團結協作的程度。因此,在跨區域合作面前,文化的凝聚作用是無法規避的。黨的十九大報告也指出:“文化是一個國家、一個民族的靈魂。文化興國運興,文化強民族強。”可見,粵港澳大灣區要實現真正意義上的互聯互通,就必須發揮文化在整體發展中的基礎統攝作用。

(二)以文化的創造力促進粵港澳大灣區的內涵式發展

20世紀70年代以前,人們對文化的認識僅限于“統治階級的政治把戲”和“精英階層的消費特權”。直到“大眾文化”概念的出現,文化的價值才得以延伸。21世紀以來,隨著文化產業大發展大繁榮,文化的創造力也得到了充分體現。數據顯示,2018年我國文化產業實現增加值38737億元,比2004年增長10.3倍,2005~2018年文化產業增加值年均增長18.9%,高于同期GDP現價年均增速6.9個百分點;文化產業增加值占GDP比重由2004年的2.15%、2012年的3.36%提高到2018年的4.30%,在國民經濟中的占比逐年提高。可以說,文化產業已經成為我國國民經濟“轉方式、調結構”的重要著力點。整體上看,粵港澳大灣區的經濟體量可以對標世界三大灣區,但是產業結構仍有待優化。統計發現,在粵的九個城市第三產業比重水平參差不齊,以2016年為例,廣州、深圳超過60%,肇慶、佛山低于40%,其余地區除東莞外,全部低于全國平均水平(51.6%)。[3]因此,粵港澳大灣區必須以大力發展文化產業為重要突破口,帶動第三產業發展,盡快調整產業結構,實現內涵式發展。

(三)以文化的包容力匯聚粵港澳大灣區的創新動力

中華文化博大精深卻能夠傳承數千年,關鍵在于它的包容精神,文化的包容力維系著文化的生命力。對一座城市而言,經濟是肉身,文化是骨架,文化包容才是城市自信的真正表現。深圳是一座移民城市,也是一座包容性極強的城市。2012年,在“逃離北上廣”的呼聲中,深圳反而打出了“來了就是深圳人”的城市宣傳語,引發無數外來打拼者的共鳴,彰顯了整座城市的包容氣質。因此,城市發展不僅要繁榮經濟、創造財富,更要注重多元文化創新環境的維護,這就是深圳吸引人才會聚和資本青睞的奧秘所在。粵港澳大灣區是一個龐雜的文化構成體,既包括傳統的廣府文化、客家文化、潮汕文化、海洋文化、媽祖文化,也包括現代的西方文化、科技文化、移民文化……在這種情形下,大灣區建設更要發揮“求同存異、兼收并蓄”的包容精神,充分會聚人才和資本,有了人才和資本,才會有生生不息的創新動力。

(四)以文化的影響力提升粵港澳大灣區的國際形象和地位

國際一流灣區之間的博弈,不僅是經濟、科技等硬實力的博弈,還是文化、教育等軟實力的博弈,尤其是在全球化和信息化時代背景下,軟實力的作用更是無可替代。在粵港澳三地,廣東是科技、產業創新中心和先進制造業、現代服務業基地,香港是國際金融、航運和貿易中心,澳門是世界旅游休閑中心,但是作為整體,粵港澳大灣區還未形成統一的、能在世界范圍內產生影響的國際形象。對比世界三大灣區,它們都擁有各自最重要的形象標簽,比如舊金山的“科技文化”、紐約的“金融文化”、東京的“工業文化”。文化是“潤物細無聲”的,粵港澳大灣區要打造成“國際一流灣區”和“世界級城市群”,也須在不斷創新中建立起自身的文化標簽,以鮮明的、有影響力的創新文化提升整個灣區的國際形象和地位。

二 粵港澳大灣區文化創新的歷史性機遇

(一)“一帶一路”共建倡議與全球文化交融

習近平主席提出的共建“絲綢之路經濟帶”和“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簡稱“一帶一路”)倡議,為世界經濟發展創造了重大機遇,也打開了中國全方位開放格局。絲綢之路是古代東西方國家之間開展商貿活動的重要通道,被稱為經濟全球化的早期版本,所以,重新激活“一帶”“一路”這兩條商貿大動脈具有全球性意義。

粵港澳大灣區與海上絲綢之路有緊密的關聯。古代中國海上絲綢之路分為東海航線和南海航線兩條線路,其中又以南海航線為主。而南海航線的兩個起點之一就是廣州。因此,在“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建設中,粵港澳大灣區勢必將作為最重要的節點來推動沿線國家、地區和城市的交流與合作。2015年,國家發改委、外交部、商務部等聯合發布《推動共建絲綢之路經濟帶和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的愿景與行動》,提出“充分發揮廣州南沙、深圳前海、珠海橫琴、福建平潭等開放合作區作用,深化與港澳臺合作,打造粵港澳大灣區”,進一步明確了粵港澳大灣區在共建“一帶一路”中的重要位置。

歷史證明,經濟上的長效合作必須以文化上的廣泛交融為紐帶,而且往往文化產生的意義更為深遠。古時絲綢之路上行旅商賈絡繹不絕,除了有五彩絲綢、陶瓷、香料等貨物的商貿往來,還有多元文化之間的碰撞與交融,他們沿途留下的語言文化、飲食文化、服飾文化、器皿文化、宗教文化、樂器文化……都成為中華文明的瑰寶。所以毫無疑問,隨著“一帶一路”建設的推進,全球文化的碰撞與交融將再度發生,而作為重要節點的粵港澳大灣區也將迎來文化創新的重大契機。

(二)新一輪改革開放與區域文化創新

1978年,以鄧小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做出實行改革開放的重大決策,次年批準廣東成為全國對外開放最早省份之一;40年后,習近平總書記在參加十三屆全國人大一次會議廣東代表團審議時對廣東提出了“四個走在全國前列”的新要求,并賦予廣東“兩個重要窗口”的新使命,成為新時代新一輪改革開放的重要指引。[4]2019年8月18日,《中共中央國務院支持深圳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先行示范區的意見》正式對外發布。粵港澳大灣區迎來新一輪改革開放之際,區域文化創新也將迎來新機遇。

自古以來,華南文化區是多元文化思想交會之地,因此也鑄就了華南文化的創新特質。比如,晚清時期以倡導學習西方、提倡科學文化為宗旨的“戊戌變法”,發起人就是來自華南文化區的康有為(南海)和梁啟超(新會);民國時期以推翻君主專制制度、建立共和政體為宗旨,極大促進中華民族思想解放的“辛亥革命”,推動者孫中山(中山)也來自華南文化區。然而,華南文化在中國文化體系里難以占據一席主位。事實上,從創新的傳統來看,華南文化區更可能成為中國文化創新的示范區。

粵港澳大灣區屬華南文化區,所轄的“9+2”城市是華南文化創新的核心地帶。但是,這些城市的文化資源稟賦差異較大,文化資源類型十分多樣,所以文化創新的難度也比較大。以中山、深圳、香港為例:中山是國家歷史文化名城、粵劇之鄉、華僑之鄉,嶺南文化的重要發祥地,中國近代文化的重要源頭;深圳是移民城市,全國經濟中心城市、國家創新型城市、全國金融中心、國際科技產業創新中心、全球海洋中心城市,設計之都、時尚之城、創客之城;香港是中西方文化交融之地,國際金融、貿易、航運三大中心,國際創新科技中心,享有“東方之珠”“美食天堂”“購物天堂”等美譽。可以看出,三座城市同根不同源,很難形成合力。因此,必須通過創新來構建粵港澳大灣區城市共同的文化空間,建立共同的文化話語體系,促進地區之間文化的流動與碰撞,激發民間文化創新活力。

(三)“互聯網+”行動與文化產業高質量發展

美國未來學家凱文·凱利(Kevin Kelly)曾預言,“網絡概念會一步一步接管我們的世界”。[5]今天,凱文·凱利的預言得到了印證:互聯網已經融入人類生活的方方面面,成為經濟、社會、文化發展的重要助推器。2015年,國務院頒布《關于積極推進“互聯網+”行動的指導意見》,明確提出“互聯網+”行動的十年目標,即初步形成“互聯網+”新經濟形態,基本完善網絡化、智能化、服務化、協同化的“互聯網+”產業生態體系。由此可見,未來十年甚至二十年,我們所做的事情可能都要在“互聯網+”的行動框架下完成。

我國文化產業也處于“互聯網+”的甄淘與洗練中。近幾年來,隨著“互聯網+”行動的不斷深入,[6]我國文化產業增加值(2016年突破3萬億元)、占GDP比重(2016年突破4%)以及文化服務業比重(2015年突破50%)也實現了“量”的突破,但是離“質”的飛躍仍有一定距離。習近平總書記在2018年全國宣傳思想工作會議上提出的“推動文化產業高質量發展”的新要求恰好說明了這一點,這也標志著我國文化產業已從“大發展大繁榮”階段步入“高質量發展”階段。

粵港澳大灣區文化產業發展有一定的基礎,部分城市也形成了自身特色和模式,比如深圳的文化科技與數字創意產業、珠海的文化旅游產業、東莞的玩具裝備產業、香港的影視文化產業、澳門的博彩與文化旅游產業,當然也有一些定位不明顯的城市,比如佛山、肇慶等。進入新的發展階段,粵港澳大灣區如能深入實施“互聯網+”、實現實質性合作,那么對發展較好的城市來說,這無疑是一次提質增效的機會,而對基礎較差的城市來說,這更是一次逆襲翻盤的機會。

三 打造人文灣區:粵港澳大灣區文化創新的定位與路徑

《周易·賁卦·彖傳》有言:“剛柔交錯,天文也。文明以止,人文也。觀乎天文,以察時變。觀乎人文,以化成天下。”可見,人文是人類社會最先進、最科學的文化現象,是衡量社會全面發展的重要指標。人文科學,應該走在經濟發展和科技創新前面;人文關懷,更應該走到經濟發展和科技創新內部。把文化創新作為粵港澳大灣區建設的核心向度,就要堅守大灣區的人文底色,建立大灣區城市和地區之間的人文關聯,實現“人文灣區”的建設目標。

(一)創新傳統文化價值實現方式,打造“嶺南文化創新傳承先行區”

傳統文化對應于當代文化和外來文化,是人類社會經過歷代演化、積淀而來的反映一個國家、民族或地區特質和風貌的文明,它可以是物質的文化實體,比如民族服飾、建筑遺址、陶瓷器皿;也可以是制度的、精神的文化意識,比如生活習俗、古典詩文、忠孝觀念。中華傳統文化源遠流長、輝煌燦爛,它積淀著中華民族最深沉的精神追求,是中華民族生生不息的動力源泉,是中華民族屹立世界的自信資本。

毫無疑問,中華傳統文化具有深邃的內涵和迷人的魅力,但是在當代語境中,如果一味守著“傳統”、拒絕新事物,文化的價值和地位則得不到體現;而一旦接受創新和改造,文化的傳統面貌和精神又容易被商業侵蝕。因此,如何實現保護性開發、創新性傳承一直是難以攻堅的問題。為此,2017年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印發了《關于實施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傳承發展工程的意見》,其中特別提到了傳統文化的“創造性轉化”和“創新性發展”,要“不斷賦予新的時代內涵和現代表達形式”,“使中華民族最基本的文化基因與當代文化相適應、與現代社會相協調”。當然,需要澄清的是,傳統文化在今天所遭遇的壓力,并不是文化本身的危機,而主要是發展方式、傳播形式上的困境。[7]

粵港澳大灣區屬于華南文化的范疇,實際上,從構成來看,粵港澳大灣區文化主要還是指廣東文化,也可稱嶺南文化。[8]嶺南文化形態多樣,涵蓋學術、文學、繪畫、書法、音樂、戲曲、工藝、建筑、園林、民俗、宗教、飲食、語言、僑鄉文化、港澳文化等,同時每一種形態的內涵又十分豐富,可以說,嶺南文化是中華文化中最具特色和活力的區域文化之一(見表1)。但是從現實來看,嶺南文化的光芒和地位卻常常被中原文化和北方文化遮蔽。

表1 嶺南文化主要類型及簡介

表1 嶺南文化主要類型及簡介-續表

粵港澳大灣區建設對嶺南文化傳承和發展是一次重要機遇,當然,傳承和發展嶺南文化也是人文灣區建設的必然要求。那么在機遇到來之時,我們該如何創造性、創新性地闡發和傳播嶺南文化,重現嶺南風格、嶺南精神和嶺南氣派,重建嶺南文化自覺和文化自信?

首先要重視嶺南文化內涵在城市文化空間營造中的體現。一個城市的魅力,不僅源自它所提供的物質生活環境,更在于它所營造的文化生活空間。在城市文化空間的浸潤下,人們更容易獲得家園感和歸屬感,也更容易形成文化自覺、建立文化自信。城市文化空間的形態有多種,包括在地型的城市主題廣場、城市公共文化設施、城市地標性建筑、歷史文化街區、歷史文化古鎮、現代人文社區、文化創意產業園區等,也包括在場型的傳統文化節慶和會展活動。

其次要充分把握“文化+旅游”的深度融合趨勢。文化和旅游本質上不分家,事實證明,我國文化和旅游也早已呈現融合發展之勢。2018年3月國務院機構改革,文化部與旅游局合并組建文化和旅游部,標志著我國文化和旅游離深度融合又邁近了一步。通過“文化+”增加旅游體驗的內涵,通過“旅游+”促進文化的傳播、傳承與創新,兩者相互賦能,資源配置才更合理。因此,粵港澳大灣區應該把握這一大趨勢,各個城市都要統籌開發自身文化資源和旅游資源,深化彼此合作,推動粵港澳大灣區全域文化旅游發展,促進嶺南文化的傳播、傳承與創新。

最后要密切關注新媒介在城市文化形象傳播中的應用。2018年程武在騰訊生態大會上提出“新文創”概念,并聯合標準排名城市研究院發布了“2018中國城市新文創活力指數排行榜”,結果顯示,成都力壓北京、上海、廣州、深圳高居榜首,杭州、西安也嶄露頭角,一線城市的聲音反而被削弱。新文創,一方面刷新了文化產業在新媒介生態中的發展模式,另一方面也為城市文化傳播提供了新的機遇。以西安為例,西安是千年古都、世界歷史名城,最近借助抖音又火熱了一把。一時間,西安美食、西安美景、永興坊的“摔碗酒”、文物戲精大會、耗資千萬的無人機表演在抖音上瘋狂轉發,整座城市的文化形象驟然提升,因此西安也被稱為“抖音之城”“網紅城市”。據了解,目前西安市旅游發展委員會、西安市文物局、西安市公安局等70多個政府部門和機構都已與抖音簽訂戰略協議并開通官方抖音號。所以,新媒介的出現猝不及防,新媒介傳播的效果更是不可小覷。

(二)深耕文化科技創新領域,打造“國家文化新業態發展示范區”

文化產業進入高質量發展階段,新興文化業態將成為文化領域最主要的經濟增長點。近年來,文化與科技創新趨勢越來越明顯,文化內容從表現形式、傳播方式、載體設備到運營機制、營銷方式、消費模式都發生了顛覆性變化,特別是數字化、移動互聯網、大數據、云計算、物聯網、虛擬現實、增強現實、人工智能、仿生設計等新技術形態的出現,一方面不斷地催生新的媒介、新的行業和新的領域,一方面又對傳統文化產業進行技術改造和升級,同時一些傳統技術產業領域也參與文化創新實踐,延伸出新的業務模塊。[9]這些構成了當下最具增長潛力的“文化新業態”。

深圳和廣州先后被評為“國家級文化和科技融合示范基地”,是全國文化科技創新的先行地,更是粵港澳大灣區發展文化新業態的根本。以深圳南山區為例,南山在文化科技創新領域有豐富的經驗,主要體現在創意設計、動漫游戲、數字媒體、影視演藝、高端印刷、文化軟件、文化旅游七大重點優勢產業。2018年深圳文博會上,南山區以“創意南山,文化未來——爭創國家級文化科技融合創新區”為主題,重點展示了該區在文化科技創新方面的突出成果,比如雅昌集團的“傳給雅昌”數字化定制平臺、天際云的“交互體驗—智游南山”四驅連屏互動項目、柔宇科技的智能手寫本、創達云睿的黑科技。展出的文化科技型企業還包括騰訊視頻、華強方特、創夢天地、數虎圖像、懶人在線、環球數碼、奧雅設計、太和世紀、機器時代、山水原創動漫、方直科技、中德傳媒、創達云睿、燈彩文旅、大白鯊、聲光行、美吧秀等。

廣州也十分重視文化科技創新,于2017年專門頒布了《廣州市人民政府辦公廳關于促進我市文化與科技融合的實施意見》,提出“到2020年,將在全市區域內培育扶持100家文化與科技融合發展示范企業,重點搭建公共技術、協同創新和成果轉化、知識產權和版權、孵化育成、宣傳推廣等五大文化與科技融合平臺,爭取在原創動漫、數字游戲、數字新媒體等文化領域共性關鍵技術研究取得新突破”。以原創動漫為例,廣州的動漫品牌首屈一指,擁有許多全國知名的IP,比如從現象級原創IP出發向產業上下游延伸,致力于發展民族動漫產業全產業鏈的詠聲動漫、原創動力;以文化創意為核心跨界生長,專心做好“動漫+玩具”“動漫+游戲”的奧飛娛樂;還有致力于做好“動漫+食品”的唯諾冠、“動漫+非遺”的廣府匯等優秀個案。

顯然,深圳、廣州文化科技創新基礎十分雄厚,具備引領粵港澳大灣區文化科技創新的實力。粵港澳大灣區打造“國家文化新業態發展示范區”,關鍵是充分發揮深圳、廣州文化科技創新的引領和示范作用,深化“9+2”城市合作,既要打造文化新業態“航母”,也要形成文化新業態“艦隊”,構建良好的文化科技創新生態。

(三)建立知識跨域服務和人才跨校培養機制,打造“人文智庫與教育高地”

習近平總書記曾用周文王尊賢禮士的典故來力證“知識就是力量,人才就是未來”的重要論述。[10]“思皇多士,生此王國。王國克生,維周之楨;濟濟多士,文王以寧。”[11]說的是周文王尊賢禮士、賢才濟濟,所以國勢強盛。我們談人文灣區,一個重要的評判標準就是形成知識和人才的會聚優勢。

國際經驗也表明,灣區建設的基礎不僅來源于活躍的產業集群,還來源于可以提供知識成果和創新人才的高等教育集群。我們知道,舊金山灣區是IT產業和科技創新的國際圣地,蘋果、谷歌、臉書、惠普、英特爾、思科、升陽、旭電、甲骨文科技等企業全球總部都設置于此。同時,它也是全球最著名的教育文化中心之一,擁有斯坦福大學、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加州大學戴維斯分校、加州大學舊金山分校、加州大學圣克魯茲分校等多所世界級高等學府。據統計,截至2018年8月,舊金山灣區一共誕生了近200位諾貝爾獎得主(伯克利104位、斯坦福81位)。舊金山灣區還是美國嬉皮士文化、近代自由主義和進步主義的中心之一,是全美體育競技人才的集聚地,從這里走出的奧運會冠軍有200多位(金牌數接近300枚,其中斯坦福139枚金牌、伯克利117枚金牌)。可見,經濟發展、人文涵養與高等教育環境是緊密相關的。

粵港澳大灣區高校資源豐富,形成了一個四梯隊陣營。香港擁有多所世界頂尖學府,國際化優勢明顯,屬于第一梯隊。在QS世界大學最新排名中,香港大學、香港科技大學、香港中文大學、香港城市大學位列100強,香港理工大學、香港浸會大學緊隨其后。廣州各類高校數量龐大(超過80所),更集結了中山大學、華南理工大學、暨南大學、華南師范大學等世界一流學科建設高校,屬于第二梯隊。澳門、深圳、珠海后發速度較快,處于第三梯隊。澳門高校呈年輕化特點,但發展迅速,澳門大學、澳門科技大學、澳門城市大學、澳門理工大學等都已形成較強的國際影響力。深圳高校有兩類,一類是本土的深圳大學、南方科學大學等,一類是深圳市政府與國內外一流大學合作辦學建立的分校,譬如香港中文大學(深圳)、哈爾濱工業大學(深圳)、深圳北理莫斯科大學等,預計未來幾年這類學校數量還將大幅增加。珠海與深圳相似,主要采取合作辦學模式,目前已建成中山大學珠海校區、北京師范大學珠海分校等多所學校。處于第四梯隊的東莞、惠州、佛山、中山、江門、肇慶,以地方性高校為主,也是一支不可小覷的高校力量。

整體上看,粵港澳大灣區高校實力強勁,具備成為人文智庫與教育高地的條件。人文智庫重在知識服務,教育重在人才培養,因此粵港澳大灣區首先應鼓勵不同研究領域建立高校聯盟,鼓勵不同城市、不同高校間建立有效的交流合作關系,尤其是要促成高梯隊地區對低梯隊地區的優質資源援助;同時要加強產學研合作,充分發揮粵港澳大灣區知識服務與人才資源潛能,促進大灣區總體實現知識共享、知識創新和知識轉化,凸顯其人文智庫與教育高地地位。

(四)促進對外文化合作走向縱深,打造“國際文化交流門戶”

灣區是由一個或若干個相連的海灣、港灣、島嶼共同組成的區域,一個灣區實際上就是一個港口群。所以相比內陸,灣區城市的發展是外向的,它們在文化交流與合作上更有得天獨厚的優勢。粵港澳大灣區坐擁世界三大天然良港之一——香港維多利亞港,同時有澳門、廣州、深圳、珠海、惠州、虎門、中山等港口群交相呼應,不僅加強了大灣區內部城市的文化互通,也為大灣區參與國際文化合作創造了更多的機會。結合其區位優勢和歷史地位,以及香港、澳門、深圳、廣州等地的發展基礎,我們認為可以從以下幾個方面發揮粵港澳大灣區在國際文化交流與合作中的門戶作用。

其一,利用海上絲綢之路橋頭堡優勢,擦亮嶺南文化新名片。粵港澳大灣區參與國際文化交流時應以嶺南文化為主要名片,在嶺南歷史文化的“回響”中傳遞大灣區的人文形象。粵港澳大灣區內多個城市是“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上的重要節點,尤其是廣州,作為古代海上絲綢之路的起點城市和國家文物局認定的海上絲綢之路申遺牽頭城市,不僅要引領大灣區與南京、寧波、北海、福州、漳州、莆田、麗水等沿線城市建立人文合作交流關系,還要深化與沿線國家的人文交流合作內涵,肩負起傳播嶺南文化、提升嶺南文化影響力的重要使命。

其二,致力于文藝精品創作,用世界語言講中國故事,推動中華文化“走出去”。粵港澳大灣區是中西文化思想交會之地,相比其他城市或城市群,更善于使用世界性語言和手法進行文藝創作和文化品牌塑造。比如由深圳交響樂團打造的大型儒家文化合唱交響樂——《人文頌》,借用西方交響樂的形式與表現手法創意詮釋儒家文化的核心價值觀念,向世界傳遞中華文化的價值和光輝。該作品不僅在國內多地巡演,還先后應邀赴法國、美國、保加利亞、北馬其頓,取得熱烈反響。

其三,利用香港、澳門、深圳、廣州、珠海等城市的外向型資源優勢,搭建國際化文化展示、交流與貿易平臺。除國際大都會香港、東西文化交融地澳門本身就是國際性城市之外,大灣區內世界一線城市廣州、改革開放前沿深圳、國際休閑旅游勝地珠海也都具備與國際接軌的優勢和成為國際性城市的潛質。早在2015年2月,廣東省政府就已印發《廣東省加快發展對外文化貿易的實施方案》,提出要“充分利用廣東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國際博覽會等平臺,繼續辦好中國(深圳)國際文化產業博覽交易會、中國國際影視動漫版權保護和貿易博覽會、中國(廣州)國際紀錄片節等大型展會”,“拓寬境內外文化市場信息與交易的渠道”,“鼓勵文化企業借助電子商務等新型交易模式拓展國際業務”。

結語:構建粵港澳大灣區文化創新共同體

建設粵港澳大灣區是新時代國家建設世界級城市群、推動全面開放、參與全球競爭的重要戰略部署。據報道,2017年粵港澳大灣區GDP(1.37萬億美元)超過舊金山灣區(0.82萬億美元)排名第三,且逼近紐約灣區(1.66萬億美元),預測到2022年粵港澳大灣區經濟總量將超過東京灣區成為世界第一大灣區經濟體。當然,從經濟“硬實力”看,粵港澳大灣區勢頭強勁;然而,從文化“軟實力”看,粵港澳大灣區還有很大的提升空間。我們以第三產業占比和海外旅客數量兩項指標來比較:2017年,粵港澳大灣區第三產業占比為55.6%,東京、紐約、舊金山三大灣區占比分別達82.27%、89.35%和82.76%;粵港澳大灣區海外旅客數量為169萬人次,東京、紐約、舊金山三大灣區分別為556萬人次、5200萬人次和1651萬人次。[12]兩項指標間接表明,粵港澳大灣區的文化軟實力與東京、紐約、舊金山三大灣區仍有一定差距。事實上,粵港澳大灣區各個城市的文化資源存量、文化發展基礎和文化創新環境都不錯,但是要整體上提升大灣區文化軟實力,就必須深化文化合作,構建粵港澳大灣區文化創新共同體,形成文化聚力。其中有幾項基礎工作應率先推進。

首先要加強頂層設計。粵港澳大灣區必須盡快出臺文化產業或文化創新發展規劃,形成對區域內重點領域、空間布局、戰略路徑的整體思考,并在全球文化市場競爭中找準目標、明確定位。我們知道,香港的國際會展業、澳門的現代演藝業、廣州的文化軟件設計業、深圳的數字創意產業、珠海的文化旅游業、佛山的工藝美術業、中山的游樂設備制造業、東莞的玩具裝備制造業、肇慶的非物質文化遺產業、江門的華僑文創產業、惠州的客家文創產業都有了一定的發展基礎(當然也不簡單限于此),未來仍應堅持錯位式發展,做大做強。

其次要打破區域壁壘。毫無疑問,隨著廣深港高鐵、港珠澳大橋的通車,粵港澳大灣區城市之間的關系將越來越緊密,但實際上灣區城市間的制度壁壘、經濟壁壘、技術壁壘、設施壁壘仍然普遍存在。在文化合作方面,雖然大灣區城市同屬嶺南文化圈,但在協同發展上明顯不夠,就文化旅游來說,目前尚未形成大灣區文化旅游一體化格局。因此必須去除區域壁壘,建立跨域合作機制,才能整體上提升大灣區文化創新力。

最后要構建多元協同機制。“9+2”城市的建制、層級都不一樣,香港、澳門是省級建制的特別行政區,廣州是副省級城市、省會,深圳是副省級城市、經濟特區,其他七個城市是地級市,所以要克服這種層級限制和空間限制,就必須建立多元化的協同機制。比如聯席會議制,廣東省文化廳、香港特區政府民政事務局、澳門特區政府文化局自2002年就開始聯合舉辦“粵港澳文化合作會議”,發揮政府在文化創新協同中的能動作用,目前已舉辦至第十九屆。這種聯動方式,不僅加強了大灣區城市的聯系與溝通,還促進了城市間的經驗學習和互鑒,有力地推動了粵港澳文化協同發展。高校和研究機構的作用也已初顯,在2018年文化科技創新論壇上,深圳大學文化產業研究院發起成立“粵港澳大灣區文化創新研究聯盟”,聯盟成員不僅包括香港恒生管理學院社會科學系、澳門理工學院文化創意產業教學暨研究中心、中山大學自貿區綜合研究院、南方科技大學人文社會科學學院等區內單位,還包括北京大學文化產業研究院、中國傳媒大學文化產業管理學院、華東政法大學傳播學院文化產業研究所等區外單位,該聯盟將通過資源整合,在學術研究、決策咨詢、社會服務、國際交流、項目開發等方面開展深度合作,共謀粵港澳大灣區文化創新發展。

我們堅信,通過機制體制創新和多元主體的跨域協同,粵港澳大灣區將成為中國乃至全球文化創新的新引擎和新增長極。


[1] 李富榮、殷倩:《新發展理念與粵港澳大灣區發展戰略耦合研究》,《價格月刊》2018年第10期。

[2] Williams Raymond,Keywords(London:Fontana,1983),p.90.

[3] 2016年,在粵的廣州、深圳、珠海、佛山、惠州、東莞、中山、江門、肇慶九市第三產業占地區生產總值比重分別為69.4%、60%、49.5%、38.7%、41.1%、53.2%、45.5%、44.6%和36.8%。根據2017年《中國統計年鑒》、2017年各地方統計年鑒數據計算所得。

[4] “四個走在全國前列”是指在構建推動經濟高質量發展體制機制上走在全國前列、在建設現代化經濟體系上走在全國前列、在形成全面開放新格局上走在全國前列、在營造共建共治共享社會治理格局上走在全國前列。“兩個重要窗口”是指向世界展示我國改革開放成就的重要窗口、國際社會觀察我國改革開放的重要窗口。

[5] 〔美〕凱文·凱利:《新經濟新規則:網絡經濟的十種策略》,劉仲濤等譯,電子工業出版社,2014,第96頁。

[6] 2018年,國家統計局公布《文化及相關產業分類(2018)》,并做出修訂說明:“隨著互聯網時代的到來,以‘互聯網+’為依托的文化新業態不斷涌現并發展迅猛,日益成為文化產業新的增長點,理應把這些新業態及時納入統計范圍。”這就充分說明,“互聯網+”行動已經充分深入我國文化產業發展實踐。

[7] 任然:《傳統文化需要創新傳播模式》,人民網,http://media.people.com.cn/n1/2017/0321/c40606-29157418.html,最后訪問時間:2018年11月2日。

[8] 嶺南文化涵蓋較廣,有廣東文化、桂系文化和海南文化之分,其中尤以廣東地區的廣府文化、客家文化和潮汕文化為主,三者構成了嶺南文化的主體。

[9] 李鳳亮:《深圳前海自貿區文化創新定位與路徑》,《深圳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16年第1期。

[10] 該論述為中共中央總書記習近平2014年6月9日參加中國科學院第十七次院士大會、中國工程院第十二次院士大會時發表。

[11] 《詩經·大雅·文王》。

[12] 參見“走讀粵港澳灣區”微信公眾號,原文標題為“2018年,粵港澳超級大灣區將全面爆發!”,2018年3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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