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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序

香港和澳門被西方列強割占和重新回歸祖國的歷史,從一個側面反映了中華民族由衰落走向中興的漫長歷程。在英國和葡萄牙對香港和澳門近一個半世紀的管治中,東西文化和制度的相互交流和融合,形成了香港和澳門獨特的政治和經濟制度與文化和社會結構。雖然香港和澳門在中國近代史上有著相同的政治命運,并都實行自由港的經濟制度,但是其發展路徑、社會結構和法律制度卻存在很大的差異。這種差異深深打上了英國和葡萄牙這兩個宗主國的制度和文化的烙印。這種制度和文化的差異不僅決定了它們過去的發展路徑,而且還會對未來的發展進程產生影響。新制度主義經濟學家諾斯指出:“歐洲的擴張以及世界其他國家并入大西洋國家產生了兩種基本的結果:從宗主國延伸來的制度和產權奠定了殖民地區后來的發展模式;貿易格局和生產要素的流動也有助于形成大西洋國家本身的發展格局。西班牙、葡萄牙和法國殖民地的經濟組織與英國殖民地的經濟組織的明顯差別來自于宗主國延伸來的產權和殖民地天然生產要素的結合。”[1]雖然,香港和澳門是被英國和葡萄牙占領的中國領土,解決香港和澳門的問題完全是屬于中國主權范圍內的問題,根本不屬于通常的所謂“殖民地”范疇,但是,英國和葡萄牙的確分別對香港和澳門實施了一個半世紀的管治或殖民統治,它們的法律、政治制度和文化都延伸到了香港和澳門,并與本土的文化和制度相結合,形成了各自的政治和法律制度與經濟發展模式。這是我們在研究香港和澳門的社會政治與經濟制度的形成,以及它對香港和澳門過去和未來社會、政治和經濟發展的影響時必須思考的問題。

香港和澳門被英國和葡萄牙強占后,分別在1841年6月和1844年9月被宣布為自由港。由于優越的港口的自然條件,香港作為中國重要對外貿易轉口港的地位在19世紀末已經形成。在這一時期,經香港進口的貨值占中國進口總值的比重曾一度高達55%左右,而出口值則達40%左右。[2]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特殊的國際政治和經濟背景使中國內地與國際市場處于隔離狀態,加上西方國家的經濟封鎖,中國基本上只能同以計劃經濟為特征的社會主義陣營國家進行有限的以貨易貨的貿易。20世紀50年代初,香港作為中國內地轉口港的地位日漸下降,不得不發展本地制造業,開始了工業化進程并成功實現了經濟起飛,成為“亞洲四小龍”之一。1970年,香港制造業占本地生產總值的比重達到歷史最高峰31%,制造業就業人數占到總就業人數的40%以上。這是香港經濟的第一次轉型。工業化改變了香港經濟發展的軌跡,實現了經濟起飛,香港從一個轉口貿易為主的自由港變為以產品出口為主的自由港。

澳門的經濟發展卻沒有這么順利。雖然在20世紀五六十年代澳門的勞動密集型的制造業也得到了一定程度的發展,一些香港的家庭作坊式企業在澳門也開了不少工廠。但是澳門的企業規模很小,競爭力也比較弱。1961年葡萄牙海外部確定澳門為旅游區,特準設賭。同年,澳門政府頒布《承投賭博娛樂章程》,公開招商承投。從此,博彩業成為澳門經濟的支柱,博彩旅游成為澳門的主導產業。澳門的自由港制度為什么沒有像香港那樣得到發揮,這是學術界一直在探討的問題;澳門社會怎樣才能減輕對博彩業的高度依賴和由此引起的負面效應,這也是社會各界的有識之士百思難解的問題。澳門缺乏像香港那樣的深水良港只是自然條件的差別,它不足以解釋澳門和香港經濟發展路徑的這種巨大差異,真正的原因只能從法律、管治和社會結構中尋找。

從20世紀70年代開始,香港的經濟向多元化方向發展,貿易、金融這些現代服務業逐漸發展起來,自由港的制度優勢進一步得以發揮,香港開始了第二次經濟轉型即從以制造業主導的經濟體系轉變為以服務業為主導的經濟體系。這次轉型恰逢中國內地的改革開放,珠三角地區有幸成為改革開放的先行者。廣東特別是珠江三角洲憑借改革開放先行一步的制度創新優勢、毗鄰港澳的地緣優勢和社會文化相通的人文優勢,承接了港澳地區制造業的轉移。香港和澳門的勞動密集型制造業將生產過程轉移到珠三角,開啟了港澳與珠三角區域的經濟合作過程,形成了在制造業領域、以優勢互補為基礎的“前店后廠”式跨境一體化生產與服務的綜合經濟體系。港澳與珠三角之間“前店后廠”合作模式的形成,導致三地之間商品、資本、人員和信息等生產要素的大量流動和日益緊密的經貿關系,成為粵港澳區域經濟一體化發展的雛形和基礎。這種以市場為基礎、以比較優勢為原則、以國際市場導向為特征的區域內資源的合理配置不僅推動了珠江三角洲地區高速的經濟增長和工業化進程,使珠三角成為世界性制造業基地,而且使香港貿易、金融、物流商貿服務等現代服務業得到了迅速發展,香港從以制造業主導的經濟體轉變成為國際貿易、金融和航運中心。香港著名學者饒余慶教授根據1995年的數據資料,按照銀行業、外匯市場、衍生工具市場、黃金市場和基金管理等指標,對香港金融業在國際上的地位進行了排名和比較分析,其結論是:“香港是亞洲太平洋區第二大國際金融中心,全世界第四大國際銀行中心,和全世界第六或第七大國際金融中心。——香港不能和全球性的金融中心如紐約、倫敦和東京相比,但是香港至少和其他第二級的重要金融中心如法蘭克福、巴黎、蘇黎世、新加坡等齊名。”[3]香港經濟的第二次快速轉型是與內地的改革開放和經濟的高速增長分不開的。港澳與珠江三角洲地區以其密切的經濟聯系、強盛的經濟活力和持續的經濟增長,被稱為中國的“金三角經濟區”。

從20世紀80年代開始,香港和澳門在內地的改革開放中扮演了不可替代的重要角色,成為引領中國內地經濟走向世界和世界經濟進入中國內地的橋梁,成為中國內地經濟起飛時期引進外資的主要場所。香港的市場經濟制度為改革開放初期的深圳、珠海等經濟特區的制度創新提供了借鑒。同時,珠三角地區的經濟快速發展也為香港和澳門的順利回歸以及經濟繁榮和穩定創造了更好的條件。港澳與內地特別是珠三角地區的經濟一體化發展,推動了社會、文化的交流,人員的往來,法律方面的合作和協調,從而為經濟、管理、法律和社會等領域的學術研究提出新的課題。

香港和澳門順利回歸祖國,“一國兩制”的偉大構想從理論變為現實。香港回歸10多年來,經濟發展走過了一條不平坦的道路,克服了1997年東南亞金融風暴、2001年美國新經濟泡沫破滅和2003年“非典”疫情導致的嚴重經濟危機,維護和提升了香港的國際貿易、金融和航運中心的地位,保持了香港的經濟繁榮和穩定。澳門回歸后,實現了博彩業經營權的開放,大量引進了國際資本,使澳門的經濟得以持續高速增長。2003年6月29日和10月17日,中央政府與香港和澳門特區政府分別簽署的《內地與香港關于建立更緊密經貿關系安排》和《內地與澳門關于建立更緊密經貿關系安排》,使港澳與內地的經貿關系邁向一個新的階段,為香港和澳門發展與內地的經貿關系創造了更好的條件,也進一步加快了港澳與珠三角區域經濟的整合過程。

目前香港的經濟已經恢復,澳門的經濟增長勢頭強勁,但是經濟發展的一些深層次矛盾并沒有完全解決。珠三角地區的產業結構正在進行新的調整,新時期的粵港澳經濟合作模式還沒有形成。同時,香港回歸后政治體制和管治問題、行政和立法的關系、特區行政長官和立法會的產生方式等問題,日益成為香港社會爭論的重要議題,中央給予高度關注。在“一國兩制”的架構下,按照“基本法”辦事,正確處理好“一國”與“兩制”的關系,落實“港(澳)人治港(澳),高度自治”的方針,建設經濟繁榮、政治民主、民生改善、社會和諧的香港和澳門的實踐,為社會科學提出了很多全新的研究課題,急需我們從理論和實踐上給予回答。

本叢書是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重點研究基地、中山大學港澳珠三角研究中心近年來重大課題研究成果的匯集,它凝聚了本研究領域一批知名學者對港澳珠三角區域經濟、政治、社會和法律等方面的長期研究的智慧和思考。希望叢書的出版能對本領域的學術積累和該區域的社會經濟發展作出自己的貢獻。

陳廣漢


[1]〔美〕道格拉斯·C.諾斯:《經濟史中的結構與變遷》,上海人民出版社、上海三聯書店,1995,第164頁。

[2]甘長求:《香港對外貿易》,廣東人民出版社,1990,第12~13頁。

[3]饒余慶:《香港國際金融中心》,商務印書館(香港),1997,第79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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