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呢？”甜妮為班達捏一把汗。“人們把你捉住了嗎？”

“沒人能抓住我。”班達低吼。

“我在光禿禿的世界跑了三天，終于看到了遠方山的輪廓。我拼命向那個群山狂奔，眼淚都快下來了。我并不怕被人們捉住，也不怕被獵殺。我害怕不能回到叢林。叢林是老虎的王國。失去叢林的老虎就是失了國的國王，生不如死。”

“我愿死在叢林里。”

“不過，被殺之前，我還想見到其他的老虎。我不想成為叢林里的最后一只虎。”

班達說完，朝林子深處咆哮。虎嘯在空谷久久回蕩。

他多么希望傳來另一只虎的回應。

“你來自人類世界，你了解人，懂得人。我不忍心把你吃掉。”班達在甜妮身邊轉著圈子。他的語氣也溫和了不少。

“你留下和我聊天吧。我想和你做朋友。”

班達走到甜妮跟前。

“我想有個朋友。在洞穴里，我只能吃仙人草在睡夢之中和同伴們交談。杉樹林什么都有，就是沒有和我說話的朋友。”

他的目光真誠而友善。這是一頭長期孤獨的靈魂想打破孤寂的渴望眼神。甜妮放下心來。

“你能和他們講和嗎？”

“和野豬講和？”

“對，至少別再攻擊他們。”

“野豬是老虎的食物。”

“你說過杉樹林什么也不缺，當然也不缺食物。這里有許多木薯。”

“別讓一頭老虎吃素。”班達無奈地說。白毛豬對老虎的天性一無所知。

“別濫殺。”甜妮乞求道。

“好吧。你是野豬派來的說客，果然不辱使命。達萊是新的豬王，他能許諾我一些什么呢？”

“你可以安靜地待在甜水谷，你們互不干擾。”

“老虎是自由的，不受支配。我想待在哪兒就待在哪兒。”老虎不想讓步。

一整天，他們一直這樣爭論下去。

固執的老虎和甜妮形影不離，他和甜妮說的話比他之前一輩子說的話還多。最后，老虎想用舌頭舔一下甜妮的長鼻子。

甜妮嚇得直向后退。

老虎的舌胎上有許多尖利的倒刺，舔食東西又干凈又方便，可是如果舔在動物身上，會將皮毛都刮下來，瞬間血肉模糊。

老虎有點不高興地舔自己的爪子。厚厚的肉墊里，露出的鋒利如尖刀的虎爪讓甜妮不由發怵。

老虎并不知道自己有多么危險。他只想與甜妮親近一下。

林間的灌木窸窣作響，傳來了野豬的嗥叫。老虎警覺地回頭觀察。

樹木的脂香雜有野豬的氣息。

甜妮知道是達萊。他一定從仙人草的迷幻中醒來了。

老虎感知到有野豬出現，并不緊張，反而悠閑地臥在巖石上。他用舌頭舔著嘴唇，目光時不時向灌木叢掃一眼。

甜妮奔向灌木叢。

“達萊，班達沒有吃掉我，我很好。你回去吧。”甜妮喊。達萊藏在草叢之中，一直沒有現身，直至甜妮喊了好幾次，達萊才露出頭來。

達萊看到甜妮完好無損，放下心來，擋在老虎與甜妮之間。

“班達，離開甜水谷，否則我會率領野豬一擁而上，將你咬死。”

“哼，你已貴為豬王，卻孤身前來。你的野豬們會聽命于你？你并沒有威信，團結不了野豬群。他們不會隨你一道來送命。”

老虎班達已猜透達萊的虛張聲勢。

“正是我戳傷了你，他們才尊我為王，我不用那些野豬相助，就能擊退你。”

老虎哈哈大笑。

“你的威風和戰力都不及上代豬王，智力更是不及。他都沒有完成的事情，你憑什么能完成？上代豬王組織了多少次的攻擊，全都失敗了。野豬家族死了多少野豬啊。他向我宣戰之后，每天甜水谷都血流成河。最后他的那些豬崽子快死絕了，迫不得已他主動休戰，定下了盟約。他明白只有和我好好相處，才能讓野豬的族群安定繁榮地生存下去。”

“你如果再生事端，我會毫不客氣。將甜水谷的野豬全部殺光。”

班達的冷酷眼神令甜妮十分膽寒。

“有我在，你妄想！”達萊吼道。同時感到一陣寒氣。老虎的眼神瘋狂而威嚴。

班達冷笑。

“上代豬王為何要離開豬群，你知道么？他作了個英明的決定，卻不為像你們這些好戰的蠢豬所容忍。他莫名奇妙地消失了，這里一定有很大的陰謀，想必野豬長老不會對你們說。”

“胡說，豬王一代明君，領著一群勇敢的野豬去開避新的領地了。有一天他還會回來。”

“這是個謊言，豬崽子！你問一下豬群里年長的野豬，到底上代豬王在哪里。你們野豬們和老虎不一樣。很久以前，我們這里有三只老虎，我們相敬相知，彼此相愛。而你們成員眾多，卻如螻蟻般活著，對賢明的豬王嫉妒生恨，互相傾軋。你們之間滋生的壞風氣腐蝕了甜水谷。這里已被你們這群蠢豬攪得烏煙瘴氣。”

“老虎只憑實力，而野豬全憑詭計。”

“智者看到蠢貨耍把戲，不會參與其中，只會是很好的觀眾。”

達萊若有所思。

他猛地抬頭嗥叫：“你胡說！”

“也有英明的野豬，比如上代豬王。”老虎盯著達萊，感到眼前的這個豬王幼稚可笑。

“甜妮，我們走，離開這里！”達萊想著老虎的話，他想查明真相，上一代的豬王到底去了哪里呢？

“白毛豬現在不能走。”班達叫道。

“那我們只有較量一下了！”達萊做好了搏斗的姿態。

“他是我的伙伴。”班達沉吟片刻，說。

“我喜歡這頭白毛豬。你不能帶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