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部一陣疼痛，甜妮驚醒了。頭頂上有東西呼呼地飛動。剛剛有小東西是用尖尖的牙齒啄食自己的肚皮。

他驚惶失措，抖動身體，頭不停地搖擺，不讓那些東西落在身上。

撲撲地飛來飛去的東西發(fā)出啪啪響。就是之前倒掛在崖壁上的小動物。他聽來旺說過，崖洞里有吸血蝙蝠。

頭頂上飛來飛去的小東西一定是蝙蝠了。

他們不時落在甜妮的后背上。他們咬開動物的皮膚，用尖尖的牙齒挑開動物的血管，舔食動物的鮮血。

到了早晨，他與金冠將會變成兩具干癟的尸體。

這些小東西數(shù)量龐多，密密麻麻。深淵底下兩個活物是他們最好的食物。

深淵的頂部，布滿了密密麻麻的蝙蝠。他們不斷掠過，不斷地落在甜妮的身上，又不斷地飛起。他們翅膀掀動之外，幾乎不發(fā)出任何響動，翅膀的啪啪聲沉悶而恐怖。

豺崽被甜妮抱住，蝙蝠幾乎傷害不到他。

怎么辦。怎么才能躲開無數(shù)蝙蝠。

甜妮想把自己連著金冠一起藏起來，把身體藏在一個密不透風的地方。這樣蝙蝠就啄食不到他們了。

甜妮拔拉開地上厚厚的樹枝，他無暇顧及后背上起起落落的不停啄食自己的蝙蝠，不停地撥開樹葉，在全是樹葉的地面挖一個坑。他抱著金冠滾到坑內(nèi)，然后將四周的樹葉拔拉到自己身上。用地下厚厚的樹葉蓋住自己的身體以阻擋蝙蝠的進攻。

那些蝙蝠落在枝葉上，不停地碰撞枝葉發(fā)出啪嗒啪嗒響。甜妮的大鼻子露在外面。還把豺崽的鼻子放在有枝葉縫隙的地方。他們安全了，蝙蝠拿他們沒辦法。

天亮的時候，豺崽醒了，他從甜妮的懷抱里跳出來。他傷口止了血，不再痛了。他在甜妮的身邊四處找尋。過了一夜他很餓，想找一些吃的。他在樹根下找到幾只昆蟲，吃了兩只，把另幾只拍死了留給甜妮。金冠把地上的枯枝敗葉撥開，把甜妮從坑里拉出來。

甜妮這才醒過來。

他正夢見自己在主人茂源家的床鋪底下呢。醒來四處打量，才想到自己身處深淵之下。身邊還有一頭活潑的小豺狗。

豺崽金冠經(jīng)歷了昨天的種種苦難，卻依舊快活地走動。他可能已經(jīng)忘記了昨天的悲慘遭遇。

他還把甜妮當成豺母了。

當甜妮瞪著他時，他很乖巧地繞到甜妮的一邊，匍匐在甜妮的腳下。

現(xiàn)在光線很足，一抹陽光正落在崖壁的上部。炫目的光芒令甜妮抬眼觀看，他看到石壁上密密麻麻棲息了無數(shù)的蝙蝠。他們棕灰色的身體蜷縮一團，尖尖的爪子扣住巖石，遠遠看去，灰蒙蒙一片。

看來蝙蝠也并不可怕。

甜妮喝了些從崖上滴下來的水。想著怎么才能爬上去。

他一直走到狹長的深淵邊沿，兩塊崖壁相接的地方有一道縫隙。透過縫隙能看到一線天。

穿過這個縫隙，就能出了深淵。可是這縫隙很小很小，一只腳趾都伸不過去。甜妮在這條崖縫前坐下發(fā)呆。

豺崽無憂無慮，他拔拉地上的枝葉，想找田鼠。他越拔越深，把地上的枝葉拔拉開了，又挖起了地上的泥土來。

甜妮定定地看著。

豺崽最后真的從地上自己挖的小洞里糾出一只田鼠。那只灰色的胖田鼠吱吱叫喚，豺崽用獸爪重重一拍，那只田鼠被拍暈了。

豺崽將那只暈死過去的胖田鼠拋到甜妮面前，發(fā)出呦呦的叫喚。表情有些得意，想得到甜妮的表揚。

甜妮把田鼠放在滴水的地方，在田鼠的頭上淋水。田鼠就醒了。

“哎呀，一頭小紅豺！這東西怎會出現(xiàn)在這里？我要死了，死了死了。”田鼠驚叫。他一看是一頭豬，長吁一口氣。

他叫道：“你不會也想吃了我吧？”

甜妮想把田鼠放了，轉(zhuǎn)念一想，他也許知道逃離深淵的方法。

“不會，我想問一下怎么才能逃出去。說了我就放了你。”

田鼠轉(zhuǎn)頭看見豺崽逼近了。

“別動，小家伙！”甜妮告誡金冠。

豺崽這么小，就有了紅豺的天性了。他們是一群嗜肉動物。田鼠就是他們天然的食物。

豺崽金冠只好悻悻地退回去。

田鼠慌了。他怕一切長著尖牙的四足猛獸。他顫抖地說：“我可以打個洞，從地下鉆出去，你們會打洞的話就可以出去了。放開我吧，我還有幾頭小田鼠要養(yǎng)活呢。”

田鼠在甜妮的腳趾之下掙扎，很快掙脫開了，飛快竄入石頭縫隙里。

“打個洞?”甜妮私忖。

他沒有獠牙，只能用嘴拱土。希望地下的土不太堅硬。

他來到崖縫前，開始用嘴拱土。地上的泥土含有石塊。他一點點地拱著，鼻子都拱出了血。

金冠在一旁看著，一會兒，在甜妮休憩的時候，金冠開始刨起了未完成的坑洞。盡管是一頭幼崽，豺爪也很鋒利，一會兒把石塊都刨出來。

很快，他們就掏出一個大洞。

他們一直挖著，最后終于將洞口挖到很長一段，他們推開最后一塊石塊，眼前已是深淵之外，向下的斜坡有大片的彬樹林。

他們算是逃出了深淵。

小豺崽可以回家了。

甜妮用鼻子拱著小豺崽。這只豺崽聰明又能干，可是紅豺與他不是一路的，他要去找達萊。

達萊去了哪兒呢？去了他們一直的目的地，找西方的牦牛？

他一定回去甜水谷了。甜妮想。

孤單的野豬總想回歸野豬群。甜水谷是野豬們的家。

“你回家去吧。找你自己的父母。”甜妮對豺崽金冠說。“你不像我，主人不要我了，我只能在野外找個安身之地。”

金冠并不走。他依戀地用小腦袋磨蹭甜妮。嘴里發(fā)出的呦呦聲異常溫柔。他已經(jīng)將甜妮當成自己的保護者了。

“我要回甜水谷。那里生活著許多野豬。你不能隨我去，那里是野豬的領(lǐng)地，你去了會被趕出來。”

金冠無動于衷。他不明白野豬為什么不能和紅豺在一起。

忽然遠處傳來一聲槍響。

金冠嚇得一激靈。

甜妮也趴下身體。他們縮在那兒好一會。

傳來了狗的嗥叫。甜妮仔細辯別，不是來旺的叫聲。來旺的叫聲更有穿透力。

槍響與狗叫，表明這地方已是人類的獵場。想不到這種人跡罕至的地方，也會有人類的足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