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起床鈴響了。宿管給照明電路通了電。這是一中的一貫作風，用燈光的刺激一下子讓學生清醒起來。

李刺睡下鋪。他把被子一扯蒙住了眼睛，準備瞇個兩分鐘。反正還有15分鐘才去操場出早操，他不急。

這時候張浩然從上鋪砸到了下鋪，雙腳踩在他的床沿上。連顛帶嚇讓李刺感覺自己心跳都漏了一拍。

他從杯子里伸出頭就開始抱怨：“張浩然，你又在搞什么啊？”張浩然站在他床頭，雙手掛在上鋪欄桿上，不住地給他使眼色，結果還沒等躺著的李刺弄懂他的意思，郭仲明的大嗓門就出聲了：“李刺你趕緊給我起來，有事兒?！?

這下李刺是無論如何不敢怠慢了。他一骨碌爬起來，打著赤腳站在地上就把褲子給穿了。冬天了，他為了省事兒，保暖內衣絨褲校服褲子一直套在一起，起床了一下就能全穿好就行。。

李刺套好了上身衣服之后，外套一卷往后褲腰一塞，肩上搭著毛巾嘴里叼著牙刷，一邊走一邊刷牙，經過張浩然時，拍了他一巴掌，含糊不清地說了一句“幫我把被子給疊了。”

李刺就這么大搖大擺的去了樓層的衛生間，等踢拉著拖鞋到了水槽，他的牙已經刷完了，就直接漱完口進了廁所。叼著牙刷開閘放水了之后，李刺又回到水槽這兒。這兒會兒人已經多起來了，李刺瞅準機會擠進去打濕了毛巾，一邊往回走一邊拿著毛巾在臉上用力擦了幾把?；氐剿奚?，內務只需要稍微整理——鋪位張浩然給他弄了。

李刺一出宿舍樓院子，就看到郭仲明在路燈下等他。他們這地方冬天白天短，這個時候外面還是黑咕隆咚的。郭仲明看李刺已經像模像樣的穿戴好了，就直接帶他往女生宿舍那邊走。

“不至于吧郭老師，您查女寢還要我去??？”李刺的語氣是半開玩笑半當真。

郭仲明在他背上輕拍一下，邊走邊說：“給段文嘉幫忙布置一下宿舍啥的。學?？傊а芯窟^了，段文嘉以前的成績這么好，就不額外測試了，直接進我們班，”郭仲明掏出他的諾基亞看了一下時間，“不用走的太急，等女生都去出早操了才能進去?！?

于是李刺和郭仲明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走走聊聊。說到成績的問題，郭仲明語氣上嚴肅了一些：“李刺你要知道，雖然我們天天開玩笑叫你年級第一，但你是不是真正的能考年級第一你是清楚的，”他又掏出諾基亞看了一眼時間，“以前我們年級實力最好的是杜詩，現在最好的極有可能是段文嘉，反正倆丫頭，一個是你從小玩到大的朋友，一個算是你家世交，你自己還是要用點心思在學習上?！?

……

張浩然這個人的一大優點就是淡定。他自己常說這叫“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麋鹿興于左而目不瞬”。盡管當他趕到操場集結時已經六點十四了，他還是淡定的沖管考勤的杜詩晃了晃他的電子手表，說：“還有二十秒才十五，我不算遲到。”

杜詩白了他一眼，說：“我才不管你遲到不遲到。我問你，李刺去哪兒了？”

“一起床就讓老郭給拎走了。我也納悶兒他犯了什么事兒呢?！睆埡迫灰贿呎f話一邊往隊伍后面補齊

“那這個記不記曠操??？”杜詩問張浩然。

“姐姐，你管這本兒啊，又不是我?！睆埡迫欢紫氯z查自己鞋帶兒緊不緊。杜詩也跟著蹲在他旁邊。天還沒亮，在操場上的強燈沒開啟前，他們兩個互相都看不到臉。

但張浩然還是往后退了退——和女孩子隔得太近總是不好的，他輕嘆口氣，對杜詩說：“你先記心里，出操完了就去找老郭。他一準兒在辦公室。然后記不記李刺就按照老郭的意思?！?

杜詩站起來回到了前面的女生隊伍。她還沒補進方陣，跑操的音樂就響了，“一，一，一二一，一二一，……”

……

李刺的郭仲明到了女生宿舍大院的門口，沒想到李利群和他的桑塔納也在。李利群站在車外，隨著李刺他們的靠近，段文嘉從車后排鉆了出來。

郭仲明帶著李刺走到車后面。李利群探進車內打開后備箱。李刺一看，鋪蓋卷，洗漱用品，一個小箱子，還有水果零食。

段文嘉換了一身很有“風度”的衣服。她不住地往手上哈氣，看起來有些冷。李刺見狀，沒有多跟李利群講話，就徑自把體積最大的鋪蓋卷扛起來往院子里走。

段文嘉迅速提上箱子跟在李刺后面。

他們班的宿舍在三樓。李刺吭哧吭哧爬完樓了才意識到一個問題，他們班近三十個女生，有5個宿舍，而他忘了問老郭段文嘉住哪個宿舍。

于是李刺回過頭來問段文嘉：“嘉嘉——文嘉，你知道老郭讓你住哪個宿舍嗎？”

段文嘉一邊好奇的打量著清河一中的女生宿舍布局，一邊看都不帶看李刺的回復他：“郭老師讓我自己選。杜習詩同學住在哪個宿舍？我可以和她住在一起嗎？”

“你認識杜詩？還知道她大名？不對呀，你怎么會認識她的?！崩畲贪唁伾w卷從肩膀上拿下來，換用雙手抱著，好奇地詢問段文嘉。

段文嘉隨口說了句“優秀的學生，當然人人都認識”就不再出聲了。

李刺尋著門上釘著的門牌找到了杜詩的宿舍。一中的規定，宿舍早自習不鎖門，方便宿管進去檢查內務和搜違禁品。李刺用肩膀輕輕一頂，徑直進了宿舍。段文嘉在后面跟著，對李刺說：“看門牌，那個上鋪睡得就是杜習詩同學吧。我可以睡在她下鋪嗎？”

李刺說：“這里嗎？應該是沒人。文嘉你看看門牌上的這個位置是不是標的空位？”等到段文嘉給出否定的回答，李刺立刻開始給段文嘉鋪床。

郭仲明和李利群提著剩下的零零散散的東西上了樓。雖然一整層宿舍的燈都還亮著，但只有杜詩的宿舍門沒有掩著。他們倆一前一后走到宿舍門口，看到李刺正在給段文嘉套被子。段文嘉把行李箱放在地上，手揣兜里，看著李刺給她做這些力氣活。

郭仲明在心里笑了起來。他想起來他當年在見到還在上幼兒園的李刺和段文嘉時，李刺流著鼻涕，拖著段文嘉的手，奶聲奶氣的說：“我是哥哥，我要保護嘉嘉。”

郭仲明在心里盤算著，也許這倆孩子會有什么進展，不過現在這個階段，自己還是得給他們倆摁著點。

李利群側身從郭仲明身旁過去，把東西放下，囑咐了段文嘉幾句就準備走了。郭仲明還得回去檢查早操情況，交代李刺給段文嘉把所有的東西都安頓好了之后帶她去教室。

……

李刺剛把床鋪給段文嘉弄好，準備催段文嘉走。段文嘉兩根手指夾著衛生巾，微微歪著腦袋看著李刺說：“我去一下洗手間，你給我把門?！?

李刺起立立正向后轉一氣呵成。他面對著宿舍門，繃的筆直，說：“嗯，好。你放心，你不說好，我不轉身?！?

李刺沒有聽到答話，只聽到開行李箱的聲音，翻東西的聲音，衛生間門關上的聲音，撕膠布的聲音。李刺感覺過了好久，段文嘉也沒出來叫他，于是他蹲了下來，打算歇歇腳。段文嘉卻在這時無聲無息貼近了他的后背，說“走吧?！?

段文嘉呼吸的熱氣噴灑在李刺的脖子上，瞬間就染紅了他的臉和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