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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朝雪

與池冶相識的那一年我才十六歲,對日本的競技車隊和專業賽事一無所知的年紀,我只是喜歡大阪隊,但根本看不懂比賽。

我的前輩是一位談吐間流露出名家閨秀氣質的女生,也正是她,將我推于被人們指指點點的尷尬境地。那是一場大阪的明星賽事車手的交流會,前輩自稱身體不適要我代她去做賽道介紹,可我沒有任何的準備,只能憑借對幾條著名的山路賽道的零星記憶勉強維持住看上去祥和的場面。

“說到險山,不得不一提詭道,由九條沿海的盤山彎道組成的賽道曾一度吸引各地的車手們前來挑戰……”

話音剛落,我意識到自己講錯了話。

我站在臺上不知所措,本是十九條彎道被我緊張的口誤成九條,我低下頭,緊緊閉上眼睛。

“詭道”可是英才們的修羅場,明星賽事車手們不分晝夜尋歡作樂的天堂。我已然聽到臺下的竊竊私語,有詫異的驚呼,有不屑的嘲笑……終于還是有人耐不住了,猛地站起來,指著我大聲罵道:“二區就是這樣的誠意嗎?派來這么一個什么也不懂的白癡在這里信口開河的亂說!”

“是啊是啊,你在胡說八道什么呢!”一個女生用她尖銳的聲調嘲笑著:“你知不知道今天聚在這里的都是什么人?”

我才十六歲,哪見過這種場面,支支吾吾也說不出一句連貫的致歉,淚水在我的眼眶中打轉。我才反應過來,如果今天站在這里的是前輩,她那“知書達理”的好名聲怕是再也無法保護她什么。

就在我無助之時,一道冰冷的聲音打斷了哄鬧的人群,我聞聲抬起頭向他尋去,只見坐在貴賓席上的男子收起了同旁人交談時的笑意,深邃的眼睛里滲透著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意,俊美的臉上顯露出幾分怒氣。

“我覺得她說的沒錯。”

頃刻間,那些等著繼續看我出糗的人們安靜了下來,整個會場里只能聽見他不帶任何溫度的嗓音,“今天來二區一聚的有幾位能夠跑到詭道的十號彎?”

臺下鴉雀無聲。

“既然跑不到,九條彎也沒有錯。”他的語氣平平淡淡,像是在陳述著一件無關緊要的事實,卻不容置疑。

我注意到坐在他身邊的男生瞬間變了臉色,瞪了他一眼,小聲說了句什么,他卻勾了勾唇角,毫不在意。

那名準備為難我的女生驚慌地瞪大了眼睛,也不顧剛才趾高氣揚的樣子,踩著高跟鞋沖到他的面前一個勁地道歉,也只換來他厭煩的皺眉。

“池冶,對不起,我不是有意要針對你的車手……”

“池冶先生,請您原諒慕和小姐,她也是不想讓您……”

他沒有再多講一個字,正準備起身離開,但不知怎的看向依然杵在臺上的我,他的視線與我相對的那一秒我真的想從十一層高的會場上跳下去,可他重又坐了下來。他身旁的男生見此只得去打圓場,擁著圍在他身邊致歉的女生往門口走去,在背后沖著他比了個“OK”的手勢。

這場鬧劇這才得以收尾,可我握著話筒不知道該怎么繼續介紹下去,下意識地望向坐回貴賓位的他。他正從適應生的托盤里拿過一盞古典杯,燈光輕柔地灑在他冷俊的臉上,我怕是自己眼花,他也在看著我。

“讓我們繼續……”

“陪我跑一圈。”

他打斷了我剛剛組織好的語言,伴奏的提琴戛然而止,我難以置信地張了張嘴,以為他在同別人說話,卻見他徑直走向我,將一枚我并不認識標志的車鑰匙放在我的手心,“我會向久子闡明原因,你不必擔心。”

就這樣,我稀里糊涂的陪他沿著海灣溜了一整圈的車。他坐在副駕一言不發地盯著窗外,只留給我一張看不清表情的側臉。

打破沉默的人終是他,換下了冷漠的聲調,他磁性的嗓音變得柔和了許多:“你最想看的是哪一條賽道?”

“日本的山道對于像二區那樣的大車隊毫無挑戰性,我喜歡看驚險的比賽。”

我如實回道。

“嗯?”

“比如說二區在慕尼黑的試車道。請您諒解,我實在不明白,我聽說過一支T字開頭的精英車隊,如果他們能夠贏下歐洲的賽事,那一定是日本至高無上的榮譽。”

我不假思索,“可惜我看不到現場比賽,否則我一定會為他們加油的!”

我一席語畢,他突然轉過頭來,沖我禮貌地笑了笑,但沒有再接起我的話說下去。我聽見雨聲淅淅瀝瀝地落在車身,伴著遠處虛渺的海浪拍打礁石的沙沙聲,長夜寥寂,月色朦朧。

我當然搞砸了久子前輩特意交代給我的任務,卻如釋重負。或許他真的有去找過前輩,向來對我口蜜腹劍的前輩第一次沒有公然給我難堪,反而待我更加謙和,我只想快些逃離她。

我也是從她的口中聽來,那晚的男子是池冶,日本赫赫有名的精英隊長,T39車隊的發起人。他出身賽車世家,卻不愿妥協于家族的安排,憑借天資幫二區在競技賽事里揚名立威,以將生命置之度外作為代價換回一盞盞獎杯。

在大阪,幾乎一大半的明星賽事車手都來自T39,池冶的名字也在日本受人崇敬。難怪難怪,會有人顫巍巍地向我道歉,那哪是說給我聽的對不起,明明是怕他去為難他們。人才濟濟的T39,顯耀的賽事比分擺在那里,誰都不想惹到池冶,與他為敵相對自尋死路。

但也奇怪,池冶從我的世界中消失了兩年多載,在我即將十九歲的那個月,熟悉的370Z重又出現在我的視野中。我向里颯打聽過T39鼎鼎有名的隊長的下落,他卻回我說那不是我該關心的事。

我已不是從前那般對誰都畢恭畢敬的謹慎樣子,成年后我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換了一張賽事駕照,迫不及待地加入二區,與一群有趣的白襯衣們姐妹相稱。我的成績還算看得過去,跑贏了不少比賽沾沾自喜,在險山與黑襯衣們競速追逐,我知道他們都在讓著我,可還是欣慰自己能夠在大阪最危險的賽道完賽。奈美和凌子邀請我一起去詭道的時候我不假思索地答應她們,卻不想在第一條彎道就把車送進了修理廠。

傍晚,奈美抱著兩杯熱可可來到我的房間,對我溫和一笑:“今年的講解你想去嗎?”

我對她講過兩年前一系列的尷尬經歷,我以為奈美是在介懷這些,誰知道還未等我開口,她先說到,“池冶回來了。T39在歐洲的比賽取得了完完全全的勝利,里颯要他們回大阪復命,他的航班應該就在今晚降落在關西。”

“什么?!”

我的手因為激動而顫抖起來,滾燙的可可灑在我懷中淺粉色的沙發靠墊,“他這兩年……都在……”

“應該是。但是朝雪,你們這么久沒聯系過,我怎么覺得他已經不記得你了?”

“我……”

奈美說的是實話,他雖替我解圍,卻沒有再多的交流,我甚至連他的事跡都是從別人的嘴里東拼西湊在一起得知的,我又怎能如此期盼他回來?朝雪啊朝雪,你可真不要臉啊。我總在心里鄙視自己。

T39的歡迎晚宴熱鬧非凡,除了幾個我日常見得上面的隊友之外,一切對我來說都是陌生的。奈美偏偏因為比賽要遲來,我只能硬著頭皮撐著笑容與他們攀談,卻在人群中瞥見池冶的身影。

他依舊如此的出眾,身著工整的高定英倫風衣,舉著酒杯與身邊的人聊著,除了他更加成熟外,與兩年前我第一次見到他并無兩樣。

我認得出與他同行的精英們,一位是青木希,從前幫他打發那個自討沒趣的女生的青年,正時不時與過往的賓客們輕輕碰杯,略帶痞氣的笑容已經讓一些年少的白襯衣們為他動心;另一位是高峙譽,在一級方程式的賽場上大放異彩的世界冠軍,他一直用右臂環著一個女孩,滿眼寵溺地聽她在他懷中念叨著瑣事,對池冶的話敷敷衍衍,池冶也沒有怪他;還有兩位是相川和里颯,二區的車手和車隊發起人,應該算得上他的摯交,常常傳來他們笑聲。

還好還好,他沒有發現我……我竟不知我為什么如此心虛,怕他發現我,怕他認出我,也怕他就這樣忘了我。

“朝雪——我來啦!”

奈美突然從背后拍了我一下,高聲尖叫我的名字,整個宴會廳中的人都在往我們的方向投來好奇的目光,包括他們。

“嘿,比賽怎么樣?”

我心不在焉,雖是關心奈美,可眼神卻一直盯著池冶那邊。

“贏了。”

回答我的是清冷的男聲,我詫異間,對上那雙深邃的柳葉眼,原本冷然的眼里突然多出淡淡的笑意。

“我問奈美的,你聽到啦……”

我陷入窘迫的境地,就如那年在臺上似的,一時進退兩難,恨不得遁地遛走。

“真難過,我以為你是對我說呢。”

我見到青木希和高峙譽的臉上同時露出一副見了鬼的表情,相川一句臟話脫口而出,就連里颯也愣了愣神,但很快又恢復了他平常的樣子,笑著看著我們。

“我怎么……”

我還未能反駁他,溫暖的懷抱突然擁住我,他的擁抱還留有幾分禮貌,卻和緩溫柔。

我本能地想要推開他,卻被他抱的更緊:“朝雪,我和T39在慕尼黑待了兩年,我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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