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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分 詩論篇

論李少君的“草根性”詩學理論與傳統詩學的匯通及當下意義

“草根性”是身兼詩人和學者的李少君針對當下詩壇的現狀和問題而提出的全新創作理念和解決途徑。李少君對“草根性”的解釋折射出他對當下詩歌的長期思考和創作體驗。自“盤峰詩會”以來,民間寫作理念的討論已經從小說界擴展到詩歌領域,問題的關鍵在于民間性在當下詩歌寫作中如何才能得到很好地貫徹和發展,李少君認為,民間寫作在詩歌創作中不能簡單地理解為底層寫作或者口語化創作,“草根性”是對民間寫作的一個新開拓,其理論意義已經不止于民間寫作本身,其中包含著傳統詩學的強大根基以及當代詩學發展和詩歌創作經驗的高度濃縮。要想把“草根性”的問題說清楚,必須從傳統詩學積淀和當下詩學理論開拓兩個方面來分析,雖然闡釋的路徑稍顯復雜,但是這個過程卻無法省略,出于中國詩學傳統的深遠性和當下詩歌寫作背景的復雜性,打通古今的迂回路程是必要的。

李少君曾撰文針對“草根性”的內涵作過深入的探討,大體說來,“草根性”涵蓋了三個層面的意義。一是詩歌創作隨著社會的發展已經觸及社會的各個層面;二是新的傳播手段使詩歌的創作和交流呈現出新的時代特色;三是從新詩發展史來說,當下詩歌經過從簡單到繁復,從龐雜到純真的曲折,已經初步凸顯出中國現代新詩的本質力量。簡而言之,“草根性”是一種更符合中國詩學傳統和現代詩歌創作理念的新方法,既是對中國幾千年以來詩歌傳統的自覺回歸,又是對現代新詩近百年以來執著探索的理性思考。

自中國新詩問世以來,焦慮感和問題意識就一直伴隨左右。特別是近幾十年當代詩歌走過的每一步都鐫刻著特定時代的陰影和國人內心深處的難言之隱。從朦朧詩的激情和狂熱走向后朦朧的實驗和混亂,記錄了中國當代詩歌的一段難以磨滅的印記。直到20世紀90年代后期,在打工現象和市場意識的催生之下,中國詩歌從少數精英的專利走向更為廣大的民間,當下詩歌的生命力再次得到復蘇。可是,詩歌從來都是緊要關頭的事情,是身處社會現象之中人的身心全面需要,只有在詩歌寫作和社會需要密切相關的時候,詩歌的民間性才能化身為龍,彰顯時代光彩。“草根性”的提出是順應詩壇的新現象而產生的,李少君指出:“網絡詩歌、地方性團體與新紅顏寫作是當代詩歌的三支建設性力量,放在整個詩歌史來看,他們試圖開拓一條不同于西方現代詩歌的中國現代詩歌之路,也許他們是無意識的,但他們正在這樣做。”[1]新的社會背景和新的詩歌現象需要新的寫作理念,“草根性”正是當下對時代最強音的有力應和。

一、赤子之心:“草根性”與傳統詩學理論的匯通

為了闡釋“草根性”的理論根基和生命之源,還是讓我們潛入更為深邃的古代詩學史去看個究竟。作為當代詩歌新理念的“草根性”,其理論內核包含三個強大的傳統詩學元素:自然、靈性、情教。關于“草根性”的自然特色,李少君作如是說:“一百年來,西方乃至大部分其他民族國家的優秀詩人作品國內幾乎都有介紹、引進,他們從小就吸納了各種營養。在這樣的基礎上,如果還能保持自己的本性,聽任自己的自然感覺與天賦的發揮,‘草根性’幾乎就是自然而然的。”②此處,李少君用了“幾乎是自然而然的”來形容那些具有“草根性”的詩人,“自然而然”美學理念可以一直窮追至先秦道家思想,微妙的是,李少君用了“幾乎”二字來作為限定,從這個細微之處可以看出李少君措辭的嚴謹,更能讀出言外之意。當下詩歌的“草根性”是詩人自然而然的選擇,更是幾千年中國詩歌美學的內在要求,每當中國詩歌走向逆境之時,自然風尚就會應運而生。當漢賦的鋪陳和華麗漸漸遠離民間土壤步入皇室宮廷時,魏晉六朝的風骨和質樸就呼之欲出了。當六朝詩歌墮入采麗競繁的弊端,迎合高級文人狹窄的審美趣味之時,更符合當時時代理想的盛唐氣象就如黃河決堤,噴薄而出。當下詩歌的自然風貌也是在經歷了80年代對詩意過度追求的泥沼之后的自覺選擇。朦朧詩對崇高的過分執著以及后朦朧詩歌對技巧的狂熱追逐讓詩歌呈現一味向上的態勢,詩歌從來都不是漂浮在半空的熱氣球,那種虛浮的狀態終究不會太長久的,回歸大地,回到身邊始終都是詩歌的常態法則。從李少君的詩歌創作中,也不難看出他以自然為美的傾向,從他的詩集《草根集》中,到處可以看出詩人拙樸純真的心靈世界和擁抱生活、從低處出發的詩歌創作狀態。詩歌是心靈的表現,對于長期浸染了詩學傳統的國人來說,詩歌是我們的靈性之所在,也是詩學之根本,“草根性”對靈性的闡釋也打通古今詩學,古人的靈性世界是通過他們對世界、人生的感應而有所觸動的產物,當下社會生活日益復雜,詩人的靈性世界更為深刻、微妙,“草根性是指一種立足于個人經驗、有血有肉的生命沖動、個人地域背景、生存環境以及傳統之根的寫作。”[2]從上文不難看出,李少君所說的“草根性”是個人化的寫作,是聽命于生命本身的召喚,“有血有肉的生命沖動”實質上就是性靈和情感所化。不管時代如何變遷,生命沖動是千載不變的詩歌之道。李少君所關注的“草根性”詩歌是詩人靈性的體現,這種靈性上承千年詩歌史的歷練,下啟當下社會現實的需要。中國傳統詩歌向來以情為主宰,著名學者樂黛云曾提出“情在中國”的重要觀點,“情是中國傳統文化的一個重要關鍵詞”[3],這個“情”作為中國詩人的一個重要根基延續千年而不變,至今仍然煥發出勃勃生機。“情”在中國詩歌寫作中并非說一定要以抒情的寫作手法而出現,“情”是中國詩歌寫作的一個基本立足點,離開了這個立足點,就失去了中國詩歌寫作的最初沖動。晚明時期,以湯顯祖為代表的一群性靈文學家曾將“情”發展為“情教”,后來曹雪芹的《紅樓夢》將“情教”發展到極致。從“情教”的源頭來看,這種信仰來自民間,是民間文化的產物,“草根性”中注重表現人的本真之情也是這種民間宗教的主要特色。

如果說傳統詩學中與“草根性”最具親和性的詩學觀點莫過于“赤子之心”了。“赤子之心”最早見于《孟子》,而作為詩學觀念的提出始于袁枚的《隨園詩話》:“詩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者也”[4],袁枚的“赤子之心”與李贄的“童心說”、王士禎的“神韻說”是一脈相承的,其圭臬在于強調詩人的本真自我和性靈呈現。王國維在《人間詞話》中對“赤子之心”作過精彩的論述:“詞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也。”所謂“赤子之心”即性靈、真情。王國維點評李煜:“生于深宮之中,長于婦人之手,閱世淺,而性情真,是后主為人君所短處,亦即為詞人所長處。”[5]王國維認為,真的詩人當保持和塵世的某種有意或無意的疏離和超脫,這種距離感從詩歌本質上來說,是詩人的一種自覺選擇,借用海德格爾的一句話就是“詩意的棲居”。人在紛亂的世相之中,很容易迷失自我,詩歌是心靈的家園,是庇護的港灣,是靈性解放的世界。

“草根性”在三個層面上和“赤子之心”保持著詩學的關聯度,同時“草根性”在新的社會背景下又賦予“赤子之心”全新的內容。首先,“草根性”強調個性化寫作,“一首詩或一個詩人是否具有草根性,就是指你能否從里面讀出其背景、生存環境、個人獨特的感受與體驗,甚至詩人自身的學養、脾性。草根性同時還是很個性化的東西,是一種原創性的東西。”[6]里爾克曾說過“詩是經驗”,這個論斷里包含著詩人生命體驗的全部,“草根性”涵蓋了“赤子之心”在個性上的要求,所謂的具備“赤子之心”詩人大體上可以分為兩類。一是獨特人生境遇使然。如李后主自幼長在深宮,受到良好的詩歌教育,后又從一國之君淪為階下囚,飽受人世間各種非人的摧殘,在心靈上受到極大的撞擊,從而生發出對人世冷暖的敏銳感應,一旦化為詩歌便顯出極其高妙的本真境界。二是天賦異稟造就。曹雪芹稱之為情癡情種,他們能將世界納入胸懷,體察自身就可以達到與世界合一的詩性超越,蘇軾就是這樣的一位詩人,他的詩歌創作胸襟博大,始終與他的曠達人生合拍。當下的“草根性”詩人大體也可以分為兩類。一類是長期生活在社會底層,洞察社會的變遷,以敏感之心感應生活的各種細微變化,詩歌創作中融匯了各種個人經驗,以特殊人生經歷來傳達普遍的人生哲理。“打工詩人”的創作大多有此特征。還有一類是天性上保持著貫通古今的詩人之靈性,以獨特的心靈視角來書寫本真性靈。“新紅顏寫作”的女詩人中有此秉性者大有人在。其次,“草根性”強調地方寫作,這個特點在傳統“赤子之心”詩人身上也有明顯的體現,李白的飄逸帶有巴蜀山水的浪漫和野性,韓愈的智性里有中原文化的偏執和狂熱。地域寫作在小說創作中出現得更早也體現得更明顯,小說家中的陜軍和湘軍一直是小說界的一道風景。近年來,皖軍、川軍、海派、京派、粵派在詩壇的崛起標志著“草根詩歌”的地域化也不斷凸顯,這是當下詩歌發展的新氣象,也是“草根性”與地方文化土壤相結合的產物。“草根性”的地方寫作特色標志著詩歌創作進入一個新的層面,那就是詩歌也要與地方歷史、地方風物乃至地方神話和地方性格相融合,走向更為深邃的審美空間。最后,詩歌作為中華文化之根性,民族性格之根基,體現出類似于宗教的特色,“赤子之心”是一種對現實的變相飛升,以詩歌的方式達到與理想世界的合一。在當下市場經濟的沖擊之下,人的心靈世界面臨干枯、破碎的危險境地,詩歌不知不覺中承擔了某種心靈拯救的功能。從這個意義上來說,詩歌作為情感教育的重要手段至今還散發著“情教”的迷人魅力。

二、“草根性”詩學理論的當下意義

“草根性”對當代詩學的開拓還體現在對中國當代新詩發展史的深遠意義。當下詩壇流派眾多,風格多樣,如何從這些復雜現象中找出一條更適合中國現狀的路子,從而促進漢語詩歌的健康發展已是不容回避的問題。詩歌向來就沒有固定的法則,有些詩歌基本創作規律卻是可以進行探討的。當前只有從歷史和現實兩個層面來冷靜面對,才能有所收獲,一是幾千年的詩歌文化傳統留下的寶貴遺產要和當下詩歌寫作合拍;二是去偽存真,從各種現實創作的亂象中有所發現。新詩使用的現代漢語受到西方語法和表達技巧的影響,外在形式和音樂性上和古詩已經不可同日而語,可是漢字的象形特征和聲韻效果仍然沒有改變,因此,新詩在內在音樂性和意象凝鑄的方法上仍然可以對古詩有所借鑒。新詩所面對的社會生活和文化背景已經發生重大改變,可是,在意象傳達方式和表情達意方式上,和古詩還有一定的內在契合,因此,新詩在對深度意象開拓和人文氣質塑造上還是可以繼承古詩的優良傳統的。縱觀幾千年中國詩歌發展史,健康、質樸、清新、有力的詩歌根基從本質上沒有改變。“草根性”作為當下一個重要詩學觀念,要想真正實現理論和實踐相結合,從而促進中國詩歌的健康發展,必須要從古代詩學的傳統中扎下根基并不斷突圍,對古代詩學進行重新闡釋,結合當下現實創作特點,賦予全新的詩學意義。“草根性”所要承擔的詩學任務就是要將傳統詩學中提倡清新有力的詩歌風格和當下現實結合,從而對當下紛亂的詩歌現象進行方向上的調整和指引。

當下詩歌寫作至今還沒有能夠真正與積弱已久的浮華空洞的詩歌弊端決裂,沉醉在浮夸、萎靡的修辭練習或者玩弄個人機智的詩歌寫作充斥著詩壇。當下詩歌寫作還不能對當下社會現實作一個全新的詩意闡釋,詩歌和社會的結合度還不夠緊密,更為重要的是,當下詩人對今天的社會狀態和生存體驗認識不足,從而導致詩歌寫作的不及物狀態。當年艾略特曾針對當時的西方詩壇提出過“客觀對應物”的寫作理念,改變了西方現代詩歌的虛浮狀態,讓詩歌寫作走進事物的內部,將詩歌的根基植入社會現實和人生體驗的深處。中國詩壇呼喚一種更為強大的走入事物內部的寫作,“草根性”的意義可能就在于此。一種詩學理念的提出需要長期與詩歌創作相互碰撞、磨合才能不斷壯大,“草根性”的發展需要具有古今打通的眼光和面對當下詩壇的勇氣才能真正發揮強大的力量。正如詩評家張德明所說:“底層寫作在新世紀詩歌中的顯露,勢頭強勁,其詩學意義是異常突出的。在我看來,新世紀詩歌中底層寫作的繁興,不僅意味著現實主義詩歌精神在當下的復歸,也意味著當代詩人對左翼文學傳統的有意識的繼承。”[7]張德明也注意到底層寫作的精神回歸和對文學傳統的繼承,“草根性”這個概念是廣義的底層寫作,其意義不僅在于底層寫作,而在精神回歸和傳統繼承方面卻是真實可見的。

“草根性”在解決詩歌寫作的現實問題上至少具有以下三點意義。一是詩歌創作手段的解放。當年胡適在《談新詩——八年來的一件大事》提出了“詩體大解放”的觀點,這一觀點也成為中國新詩發生期的代表性標志。縱觀中國現代詩歌發展史,現代詩歌不僅在詩體上尋求解放,在創作手法上的自由解放也是一條重要線索。“草根性”理念的提出是對現代詩歌創作手段的又一次減負和解壓,從低處出發,從生活出發,將現代詩歌的包容性向外拓展,廣泛吸取民間生活、地域文化的滋養,創造全新的詩歌寫作手法。二是詩人自身重新定位。當下詩壇仍然普遍存在詩人自視過高的怪圈,詩人多以大師自居,鄙視他人,黨同伐異的小家子氣危害詩壇的不良風氣。“草根性”理念就可以針對這種現象進行調整,當年艾略特曾說過要反對“惡劣的個人化傾向”,就是針對現代詩人盲目抒情,過于沉湎于自我小天地,導致無法對自身進行正確定位而提出的。“草根性”理論中包含著放下詩人的架子,拋開華而不實的空想,解放個人氣質等內容。三是詩歌的問題意識。現代詩歌由于受多元文化的影響,特別是現代后現代西方詩歌思潮的沖擊,在不同程度存在著過度玩弄技巧,沉湎空泛抒情的弊病。胡適在早期詩歌理論中就提出過要“言之有物”, “草根性”理論強調從現實出發,提高詩歌的問題意識和參與意識,多寫與社會問題相關的詩歌,拉近詩歌與生活的關系。

當下詩歌在兩個方面存在重要問題。一是沒有能將幾千年來的詩學傳統化為力量,反而背上沉重的歷史包袱,一旦說到傳統,便被唐詩宋詞的氣象才情所籠罩,無法沖突出來;二是詩歌觸角不能深入到當下生活的內部,只是玩弄小感觸,小靈性,無法面對真實自然的生活現實。要想解決這些問題,首先在汲取傳統詩學理論滋養的同時,把古代詩歌的豐富資源和現代詩歌創作打通,立足更為深遠堅實的詩歌根基。中國詩歌出自民間,從最早的詩歌形態來看,雜糅了上古時代的音樂、舞蹈、傳說、神話、野史、宗教等多種元素,而現代社會生活逐漸受西方現代思想的沖擊而導致根基喪失。在這種情況下,必須對古詩進行化繁為簡和全面清理。首先要對古詩的消化和再釋,這個化用的過程極其艱巨,當年龐德對中國古詩的誤讀和硬譯揭開了西方現代詩歌技巧革命的序幕,而今天當下詩歌寫作也需要沖決食古不化的牢籠,探尋更為深邃的寫作源頭,從民間汲取力量,大膽創新、不懼挑戰,以全新的姿態來面對傳統的挑戰。其次要善于捕捉當下生活的新現象和新思想,充實寫作內容,擺脫不及物的寫作狀態,從現實出發,從事件出發,寫出剛健有力的新作品。最后還要創新詩歌表達方式。當年白居易曾寫道:“歌詩合為事而作”,沒有新的社會實踐,沒有新的創作沖動,就沒有新的詩歌。“草根性”要求詩人發揚白居易深入民間,深入生活的多層面的思路,將民間寫作和詩人的天賦相結合,創造出更為生動有力的時代詩篇。

(原文刊載于《文藝理論與批評》2014年第1期)

[1]李少君:《詩歌的草根性時代》, 《長沙理工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1年第1期。

[2]李少君:《草根性與新詩的轉型》, 《南方文壇》,2005年第3期。

[3]樂黛云:《情在中國》, 《文藝爭鳴》,2005年第5期。

[4](清)袁枚著,呂樹坤譯評:《隨園詩話》,吉林文史出版社,2004年,第47頁。

[5]王國維著,李科林校注:《人間詞話·人間詞》,安徽人民出版社,2005年,第22頁。

[6]李少君:《關于詩歌草根性問題的札記》, 《詩刊》,2004年6月(下半月刊)。

[7]張德明:《新世紀詩歌中的底層寫作及其詩學意義》, 《文藝理論與批評》,2011年第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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