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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鐵匠

  • 哀之月
  • 誒哈
  • 8643字
  • 2021-04-16 14:18:50

十一

灰色的煙霧向上蔓延,在于白云貼合時漸漸稀薄,最后再太陽的照射下消失不見。護國河的西邊,沿著河床從下往上的地方扎起密密麻麻的灰色帳篷。

鐵匠把早上砍來的樹干拾起,粗糙寬長的觸感覆蓋整個手心,這個感覺讓他安心,至少不會再擔心晚上刮風會把他那千瘡百孔的灰色破布給撕爛,不然他這輩子都要埋葬在自己的故鄉,一個鐵匠被凍死是恥辱的,況且他的背后還有自己的親人。

布斯將木頭豎起,把下頭插入挖好的濕泥坑里,前幾天剛剛下過雨,泥土不會很硬,所以他必須要把木頭深入大地,他的手卻沒有像他的肌肉那樣有力,濺起的泥土倒是噴了一身。

終于,汗珠幾滴幾滴的掉進泥坑,他有些脫力,幾天沒有進食的他只喝護國河的水。布斯的頭抵在泥坑邊,粗喘著爬起來,胡亂的用濕泥把木樁的根給糊住。

他的肚子又開始叫起來,胃好像在吞噬自己的肉一樣是扭曲而慢慢縮小的痛腹感。他下意識看向自己的破帳篷,兩個木根是插在兩個平行的角,灰色且滿是破洞的布衣像垃圾似的扔在帳篷的深處,下面壓著一把錘子,兩者都被陰暗吞噬。

即使陽光直射,他還是感覺陰冷不堪,甚至淡淡的絕望涌上心頭。

布斯不禁又回想起自己流浪前的生活了,那是怎樣的光景啊。住在自己制作的石頭小屋里,享受火爐不斷釋放溫暖的火光,妻子端上來美味的燉肉和湯,就這黑面包吃的飽飽的,晚上躺在床上,蓋著新扯的棉絮。他在北方的小鎮里是個不錯的鐵匠,收入足以讓他和妻子頓頓餐飽。

直到帝國下達了龐大的金屬挖掘令,大量的農民失去了耕田,流民沖撞政府大樓,貴族的私人軍隊前來鎮壓,波及到了家鄉的城鎮,幾百名士兵如狼似虎。

他的木屋被政府給拆毀,他的棉絮被子在微風里微微顫抖,被四根木頭固定在原地。布斯到現在都還記得那幾個可怕的惡魔拿著火把搶走他的錢包和食物,讓自己的屋子在火焰里消逝。

布斯伸手把小錘子放入自己的口袋,這是他最忠實的朋友之一,從不離身。如果沒有它砸碎士兵的腦袋,妻子會被那幾個人渣侮辱。

他準備去找妻子,兩人這幾天顆米未進,布斯得去找她談談晚上的進食問題,不然妻子或許會因為營養不良而昏厥。妻子是他最后的精神支柱了,他絕不允許出現任何意外。

布斯抹了一把臉,他的頭發本就是跟泥土一個顏色,土黃色的眼睛黯淡無光。

“嘿,嘿!”帳篷之間相隔不到半米,到處都是被泥土染的灰黑的破帳篷。

巴澤爾全身用黑布包裹,只露一張臉,他像條毛毛蟲似的,把頭伸出帳篷。

“你,你去看看,看看那些個善良之人來了沒,我要吃飯,該死的,我踏馬要吃東西。”他哀嚎著,細長的眼睛令布斯厭惡的撇開眼睛。

“與其指望那些來歷不明的好心人,還是先想想你該如何離開你該死的帳篷,去野外采摘蘑菇也不至于這樣。”布斯冷冷的丟下一句話。

“你竟然敢用這種語氣跟我說話,要不是我父親被那些強盜殺了,你還是個為我家服務的破鐵匠哩,誒,等等,你他媽去哪?”

“去找吃的。”男人頭也不回。

布斯嘆了口氣,巴澤爾原來是他家鄉小鎮里鎮長的兒子,平時囂張跋扈慣了,貴族軍隊來的那一天,他還在妓院遨游,最后通過幾個后門騎馬跑掉了,也因為偷的是妓院老板的馬,老板和幾十個妓女全部被殺,尸體裸著掛在門梁上,現在估計只剩個白骨。

這個地方飄散糞便和尿水的臭氣,泥土和太陽把整個營地變得像個大型病菌器皿,昨夜又有幾十個人死了。人們擔心疾病會擴大,更害怕潰殤病會因此蔓延,他們在夜里把尸體扔到河里,讓幾個可憐人順著河水飄走。

人們坐在地上發呆,有人躺在帳篷里只伸出一只腳,這些人面黃肌瘦幾乎在死亡的邊緣。幾個女人裹著頭巾圍坐一圈,不知道在討論著什么。很多密集的地方都夾著烤架,燒焦的黑炭冒著熱氣,幾粒跳動的火星表示它還在燃燒,鐵鍋里是燒開的水,如果餓就去里面舀一碗,起碼可以管飽。

“啊!”一個男人慘叫著,四個人摁住他的雙肩和手臂,不顧他死命的搖頭晃腦和扭動身軀,就讓他坐在地上,一條腿被人摁著,旁邊又蹲著個拿著小刀的人。

明晃晃的小刀貼著大腿,有一條邊細中寬的口子,明顯是用砍刀留下的痕跡。傷口肌肉兩邊卷起,中間可以看見森森白骨,而且周圍的血肉在感染腐爛,凝結黏稠的白色物質,紅色膿血從裂開的痂皮里流出,小小的蛆蟲在血肉里蠕動。

“天殺的,讓你把木頭咬住你不干,鬼哭狼嚎的要把人吵死啦,都給你說了幾遍了,把腐肉割掉才能活命,不然你就等死吧,給老子安靜!”拿著小刀的人冷冽呵斥道,同時手腕迅速劃過,白色光亮一閃。

飛濺的血潑的他滿手濕潤,醫生迅速扭頭,才不讓血沖進他的眼睛里。

“啊!”天空回蕩著撕心裂肺的慘叫,男人叫完便失去了聲音,隨后只剩沉重的喘息,胸口上下起伏,他的牙齦擠出了絲絲殷紅,他太痛了,已經無法再叫出聲來。

“天殺的,病癆鬼!我他媽剛剛洗的澡。”醫生低聲咒罵著,上了年紀的皮膚就像溝壑水渠一樣皺起死皮,他掏出烏黑的布摸了一把脖子,把血擦掉。

“給他的傷口用洗干凈的布包起來,不要沾水,再把腐肉燒了,不然會傳染疾病。”醫生把小刀反握,抓起把泥土擦了擦刀子。

“但是,他流血太多了,會死的醫生。”一個女人說。“怎么辦?”

醫生淡漠的回頭:“不知道,他就算死去,也是四十萬個人中的一個人消失,沒人會在意的。”

“我明白……可真的沒有辦法了嗎?”女人絕望的看著醫生的臉,她懷里的是自己的丈夫。

“連草根都被人挖掘吃掉,你覺得草藥會幸免于難嗎,孩子。”醫生搖了搖頭,走進了一個帳篷,坐在地上發呆。

女人崩潰的哭喊穿過纖薄的布,可穿不透廣袤的大地,世人不會記住這里發生的任何事情。

醫生突然想起在一本叫《塵世浮型》里的書里有這樣一句話,他至今都用他來安慰自己,讓自己在看見人間苦難時掂量掂量自己的重量。

在面對時代的悲哀時,個人的悲劇微不足道。

天空突然飛過黑色烏鴉,翅膀拍打著低空掠過,那刺耳膽寒的叫聲不絕于耳。它們飛走了,落在一棵枯死的樹干上,好像沒了樹皮的樹長出來黑色的葉。空洞,好奇的眼神在審視大地。

“死神的使者會帶走他的靈魂,安息吧,為了生存而戰的人。”似乎有人在低低的祈禱,也可能是從遠方傳來的,這里每天都在死人。

醫生無奈的捂著耳朵,同時捏緊了手中的小刀,伴著雜音沉沉的睡去。

四十萬的流民,絕望的數字,數十萬把帳篷幾乎要將大地占據,但都有一個特點,爛。這個地方沒沒人關心你之前是做什么的,既然都跟流民混一起了,那么也別顯擺什么之前的財力了。

布斯的營地距離河流不算遠,等來到河邊,他的腳上沾滿了黑色物質。地面的草地已經被人吃光,僅剩黑色的泥土,泥土卻又和糞便的顏色很像……。

他看見了妻子,她正揉搓著自己換洗的衣物,背對著自己。清水急速流過,發出熙熙攘攘的細小水聲,遠處飄渺朦朧的山脈起伏藏匿于迷霧里,天空之下她是那樣的渺小。

妻子是他最珍愛的人,那彎下的背和白云一樣柔軟,他有些苦澀的咬了咬嘴唇,始終記得向妻子求婚時許諾給心愛的人一個安穩的生活,可妻子跟著他這幾年受了不少苦。

“芬妮。”他輕輕的發聲。

女孩正聚精會神的搓洗衣料,聽見聲音后立刻回頭,嘴角揚起幸福的笑意,她淡棕色的眼睛閃著瑰麗的顏色。

她拋下衣料,幾步跳到布斯的身前,撲到丈夫的懷里,感受男人強壯的胳膊圍住自己的腰。她抬起頭,看見了布斯愁容滿面的臉龐上的泥,抬起柔嫩的手輕輕擦拭。

“怎么弄的這么臟?你去砍那些樹的時候都干干凈凈的。”

“渾身沒力氣,修那個帳篷廢了我不少功夫,一頭栽倒泥坑了。害……所以啊……我建議現在去外面找點吃的,再這樣下去我和你都會撐不住的。”

芬妮嘆了口氣:“青草和樹皮都被吃光,地里面的蚯蚓都被人捉完,要是附近還有糧食,那些人也不會去幾百里之外的首都了,聽一個僥幸逃回來的人說,所有人半路上被強盜殺死了。”

“我也聽說了。”布斯點了點頭:“那個人大腿中刀,可以止血的藥物遠在大城市,他這樣遲早會死,不出三天。”

“我們也會死,但我希望是撐死的……哈哈。”芬妮活潑的笑起來。“我看到你很高興,比如你的頭發和粥的模樣很像。”

“你不會死,因為我會割下自己的肉喂你,我的摯愛。”布斯沉沉的說,抱的更緊了。

“愿我們可以登入美食的殿堂。”芬妮把頭埋入丈夫的胸膛:“你覺得前幾天來的商人們還會來嗎,他們帶來的谷粥很飽腹。”

“騎著軍馬的商人我不是第一次見了,他們很有可能是某個貴族派來抓一些人的,這幾年沒少發生這樣的事情。”

布斯心有余悸的回憶起他和芬妮南逃時所發生的事情。

也是一群騎著高頭大馬的強壯商人,他們帶著裝滿糧食的馬車,用發糧需要人口記錄的方式找到了不少從貴族家里逃跑的奴隸,并且當即揮劍斬斷了奴隸的頭顱,飛揚的血潑在奴隸的女兒的頭頂,把那個可憐的孩子嚇得尖叫,刺耳而悲涼的聲音回蕩,樹叢驚起黑如夜色的鳥兒,可憐的奴隸姑娘瘋了,大叫著直至冰涼的劍鋒劃過她骯臟的脖子。

“那就跟故事里的賞金獵人一樣咯。”芬妮笑吟吟的說:“如果我們可以挺過去,我們也去當賞金獵人,我療傷,你抓人。”

布斯笑了:“行,我抓人,你數錢都行。”

“嘿,他們在哪!是布斯,還有他那個美貌的妻子也在。”一聲尖銳沙啞且略微興奮的聲音在高喊,是個男人,語氣中的猥瑣毫不掩飾了。

布斯驚醒似的回頭,看見五個穿著破爛的男人距離自己五米的高地沾著,他們氣喘吁吁的,衣服破舊且骯臟不堪,有的人甚至褲子的中間是破的,萎靡不振的生殖器掉出來。他們拿著木棍,石頭等武器,木棍上還有血。

布斯憤怒的護住妻子,拿出兜里的鐵錘。而芬妮轉身也從地上抓起一塊石頭,在河里洗了洗。

“你們想干什么?”布斯認識他們,是以前同一個鎮子里的人,地痞流氓組成的五人犯罪團伙,在當地騷擾婦女和孩童,把女孩綁架進行侮辱。他們本來是六個人的,被居民打死了一個,剩下的五個人才安穩下來。可以說,這群人是真的國家蛆蟲和垃圾。

一個高個子跳下小山坡,一邊走一邊揚起木棍,他從嘴角到下巴都沾著濃厚的血,嘴里的血漿往外低落,瘸著腿的他宛如從地獄爬出的惡鬼:“干什么?我們已經五天沒吃飯了,除了喝水就是吃了那些破樹皮,你問我們干什么?”

拿著石頭的小矮個,他長著喏腮胡,露出一口黑牙,惡狠狠的說:“我們才吃了個該死的流浪漢,而你的身上全是肉。”

“廢她媽的屁話,上!”高個子大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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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聽呼的一聲,手掌大小的黑影直接砸中那個高個子的臉,鼻骨碎裂的聲音伴隨高個子慘叫,他本來想要沖鋒,卻捂住噴血的鼻子蹭蹭后退。

“吃石頭去,臭蒼蠅!”芬妮的手中捧著幾塊石頭。

剩余四個人已經沖了上來,離胸口不到一米,那滿是惡心污垢的臉一上來,撲鼻的惡臭讓布斯右手緊握錘子,把錘子當成了刀劍來狠辣的揮舞砸去。

“啊!”

第一個人被砸中臉頰,頓時感到天旋地轉,他飄忽忽的。雖然布斯沒有學過武藝,可倚靠著鐵匠的力量優勢,直接把那人的臉頰砸了個凹陷,骨頭碎裂都聲音很像腐朽的木頭被折斷。

布斯把沾著血的錘子舉起,又是一錘落下,堅硬的鐵擊中把那個人的腦袋。他的力量直接撕開了頭顱,腦漿和血飛濺出來,布斯感覺有一部分被吞進了肚子里。濃烈的血腥味,還有一股惡心的腥臊。

“這些人腦子都不干凈”布斯惡心的干嘔,心里這樣想著。

“血,她媽的,腦子被打出來了。”有人在尖叫,他們被布斯的兇狠嚇得愣在原地,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來之前,矮子就跟他們說布斯就是個老實人鐵匠,那里會是這樣熟練麻利的手段。

“一群廢物!”

布斯還緩過來,接著背后是一陣劇痛,布斯踉蹌的往前走了幾步,他回頭看見那個矮子拿著石頭看著自己,眼神就像在看著一堆食物。

“等我弄死你,就去玩你的妻子!”他尖叫起來。“爺好幾天沒玩女人啦,我們正好拿你老婆開葷。”

“去你媽的。”布斯如同是被點燃了的火藥桶,怒吼著提起力氣,又沖了上去,一個高個子擋在他面前,兩人瘋狂扭打。

布斯和那個人摔在地上,不停用頭顱猛撞身下男人的頭,那個人掐住布斯的喉嚨,窒息感讓布斯感覺饑餓感充滿全身。

野獸的搏斗也不過如此,它們會為了求偶和食物而互相殺戮,可為了食物而活的人類在某種程度上連畜生都都不是。何況這群惡鬼的目標是自己的妻子,他絕不允許。

一滴淚流了下來,他感覺自己應該像一頭狼,也不管什么干凈不干凈的了,直接狠狠下嘴,死死咬住一團惡心的臉肉,身體的多巴胺瘋狂分泌,腥臊和惡臭把他幾乎要熏暈,但他瘋狂的撕咬起來,勢要撕開惡心的皮肉。

男人也尖叫起來,激烈的疼痛迫使他用拳頭猛砸布斯的頭顱。

“都他媽看什么啊,一起打啊,用腳。”矮子指著地上的兩人,又對剩下的兩個站在原地不知道怎么辦的流浪漢氣的大罵,他跳躍的宛如肥胖的瓢蟲。

矮子正著急的大喊,突然感覺背后一陣寒意,但依舊來不及了,他直接摔在地上叫喊,又是一塊拳頭大的石頭砸中了后背。是芬妮,她從地上躍起,直接踩在矮子的背上,用身體的重量摁住矮子的腿,然后抓起掉落的石頭,瞅準后腦勺就是一股腦的傾瀉力氣。

“死啊,死啊!”芬妮用盡一切力氣,閉上眼睛,一下接著一下的猛砸,極度緊張下都砸在了矮子的后背,沒有砸到后腦勺,可女人依舊是女人,奈何體力太小,矮子忍著痛感,趴著撐起身體反手一揮,一巴掌扇中芬妮的臉龐,清脆的一聲,女人吃痛的倒下,臉龐紅彤彤的。

矮子起身,來到芬妮的后面,短小卻有力的胳膊框住芬妮的脖子,女人脫力的跪倒,矮子強行掰起女人的頭,散落的燦爛的金發只讓芬妮可以看見一半前面的場景。

自己的丈夫趴在地上,那個和他扭打的男人躺在地上翻滾慘叫,男人的臉似乎缺了一塊肉,鮮血把整個臉都染紅了,就像用紅色花粉染紅的石頭。

兩人男人左右開弓,對地上的布斯拳打腳踢,木棍和石頭輪番的朝布斯的臉龐和背招呼,布斯捂住流血的頭部,卻很難站起來,他剛剛支起的雙腿就被人踩著肩膀摁下去,他的頭發潮濕的可以低落紅色液體,大地淌開紅色顏料,逐漸匯聚。

“布斯!我要玩你老婆啦,給老子睜開眼睛!你們兩個,把他眼睛弄開!快!”

矮子背后的疼痛刺激他憤怒的神經,歇斯底里的大吼。他伸手撕開了芬妮的衣服,那已經脆弱的布料不堪受力,白皙的皮膚直接暴露在空氣里,芬妮很愛干凈,雙肩小巧玲瓏,線條分明的背就像玉潤的羊脂玉,幾乎瞅瞎了矮子的眼睛。

“給你留個種!”矮子大笑著說,繼續往下扒芬妮的衣服。

“我要殺了你……。”布斯虛弱的支吾著。

芬妮尖叫著,劇烈的掙扎,兩只手掐住矮子的手臂往上抬,想不到這個女人還有力氣,被突然襲擊的矮子始料未及,沒來得及發力就感到手臂傳來劇烈的疼痛。

芬妮的牙齒撕開矮子單薄的衣料,刺入進了惡心萎縮的手臂肌肉,血腥的甜膩擁入嘴角。

矮子一巴掌扇中芬妮的臉,可女孩沒有松口,而且加強了力氣。矮子疼的嚎叫,巴掌接踵而來,還用腿去踹女子的后腰和小腿,芬妮死死咬住,她的鮮血自額頭留下,于嘴角的血融合。

“你這個被狗養大的女人!去死吧,大不了我玩你的尸體。”矮子終于被激怒,用另外的手往后摸著,竟然摸中了石頭。他直接舉起來,就要砸芬妮的頭。

“混賬,混賬!”布斯咆哮的掙扎。

突然,空氣被金屬的轟鳴破開,嘶鳴之聲尖細而空冥。矮子被一束黑羽穿過,感覺手臂都被撕爛了,他直接仰躺在地,頭部和大地親密的接觸,那只手直直的伸出頭頂,已經沒了知覺,石頭碎裂兩半。

漆黑的細長箭羽嗡嗡顫抖,將矮子的手和大地釘死。

寂靜的空氣里,戰馬的嘶鳴聲驚動了在場斗毆的人,那兩個打得正歡騰的人回首一看,而趁著間隙,布斯直接起身把兩個人渣撞開,連滾帶爬的來到昏厥的妻子的身邊。

布斯全身是傷,可慶幸的是芬妮只是氣力用盡,以及臉部的皮外傷。

他也好奇的看了一眼,差點被嚇得半死,瞳孔極速收縮。

暗褐色起伏一線的土地,靠近地平線之間,朦朧可以看見一支騎兵正往他們這邊急速飛馳,而且重型裝甲的鐵騎。其中一個人正在彎弓搭箭,箭矢的刺刃寒光閃爍。

布斯想都沒想,不知那里來的力量把妻子抗起來,就像看見了狼的羚羊一般,沿著河岸的北面奔跑,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跑掉,只希望對方不是沖自己來的。

他聽見有人在對自己大喊,要求自己站在原地,但他根本不管,哪怕他全身如同骨折一般劇痛。

視線的邊緣泛起黑影,光怪陸離的顏色在照耀。口中的唾液就像凝膠,卡在喉嚨里出不去,舌頭干的似乎要裂開。心跳在劇烈的運動,宛如一柄巨錘在他胸口錘動,后面的馬蹄在他心中錘動。

空氣里又傳來細微幽幽的輕響,布斯沒跑兩步就猛地停下,同樣的一支箭羽貼著他的腳深入地下,箭羽還在嗡嗡震顫,敲打他的布鞋。他不敢再跑,因為他明白下一支羽箭就會對著自己的眉心,可以隨時穿透顱骨。

他知道跑不掉了,絕望和悲涼侵蝕著心。布斯緩緩放下妻子,把她死死抱在懷里。隨后,他環視四周,劇烈的震動在身邊回蕩,戰馬的腥臊和泥土的芬芳隨著風呼嘯,馬蹄聲,人的呵斥聲就像是死神的催命符。

布斯渾身顫抖,他腦海中回響起那一天的遭遇,害怕這些來歷不明的騎兵也會用鋒利的刀劍斬掉自己和妻子的頭顱,互相交談著觀望血液濺起的模樣。也有可能會把兩人綁起來,拖在馬后面,催動戰馬奔跑,生生拖成肉泥。

布斯握緊滴著血液小錘子,即使渾身傷痕累累,疼痛如同被密集的長滿尖刺的蜘蛛網纏住身體,他因為害怕而顫抖著,他的眼神卻充滿著殺氣,充滿血絲,赤紅無比。

騎兵們沒有發動進攻,只是把他圍起來,如同高墻鐵壁。

軍馬披著黑色混合紅色花紋的馬衣,騎士們把兩米的鋒利長槊直指天空。一身黑色鐵甲,中間似乎用紅水晶描繪著翱翔的獅子,獅子長著比身大的飛翼。騎士們腰間挎著把巨型寬劍,以及一把用紅水晶鑲嵌劍格的黑劍,龍首頭盔覆蓋整個面部,留出一雙淡漠的眼眸,冷冷的掃視這對夫婦。

領隊的騎兵策馬上前,他的盔甲鑲有邊金花紋,在太陽下閃著微弱的金束。布斯可以感覺到地面的震動,那是兩米之高的軍馬的力量,和那冰涼刀劍的恐怖壓迫感。

騎士的聲音沉悶有力,非常富有磁性:“布斯·嵐?”

“我……”布斯慢慢的說,但聲音都在顫抖:“我叫厄爾尼·康朵。”

“你的朋友巴澤爾告訴我,有個叫布斯的鐵匠在這,而且有你的畫像。”

“世界上有很多長的的一樣的人,我只是來這個地方洗澡的,然后跟那群流氓撞上了,先生。我不認識你口中的巴澤爾,也不知道布斯是哪位。”

“哼哼,不管你叫什么”騎士機械的笑了幾聲:“你的手全是老繭證明您曾經是個武士或者鐵匠,而你手里還握著屬于你的塑形鐵錘,你的畫像我已經看過上百遍,我們不會出錯,我們此行就是來找你,哪怕你叫神王也沒關系。”

“塑形鐵錘……我只給一個人說過,你是那個商人?!”布斯驚恐的想起來,想起前幾天給這里的饑民送來谷粥的商隊,他還曾跟一個帶著面具的人閑聊,因為他自稱也是個流民,因為有貴人相助才在最近幾年發際。本著同病相憐的態度,布斯忍不住說出了自己的以往的經歷。

“我無法想象您找我什么事,先生,我這一生沒有犯過任何罪狀。”布斯癱軟的倒在地上,看著妻子昏厥的蒼白面孔:“我之前就是給一個貴族服務的可憐人,可后來被軍隊給毀了,我本就不是奴隸,我只是想帶著愛人活下去。”

“雖然我的工作也包括追捕,行刑,但是我只是來請你去個地方,無需緊張。”

“大人要把我帶到哪去?”

“瑪德琳省黎塞留代理執行官大人需要武器,我們在募集會冶鐵鍛鋼的工匠。”騎士說:“我們不會殺了你,相反,你和你的妻子可以得到一棟干凈溫暖的屋子,每天固定會有三十枚銀幣的工錢,每天兩斤小麥面粉糧食供應。主要職務是每天打造刀劍,如果你有興趣學習制造盔甲和或大炮等高級技術的話,會有來自奧普涅斯的師傅教你。”

“天上不會掉餡餅,先生,只要是迪蘭斯克人都知道瑪德琳省最不缺的就是鐵匠,倒是北方的坦索拉公爵領死了不少勞動力,我怎么保證你帶走我們后不是把我們運走去北方?”布斯后退一步。

“如果是帶我們去那個地獄,我現在就帶著妻子跳進河里淹死,要么您就殺了我們吧。”

騎士一動不動,沉默片刻,說:“隨便你,如果你繼續留下,你將會得到帝國下發的新政策,過幾天,北方的軍隊會帶著全部的四十萬名流民遷移坦索拉公爵領,恢復那里的農耕……。”

布斯虛脫似的失去力氣,跪在地上渾身顫抖。

“人生就是賭博,而東家永遠不缺本錢。就像你說的,奧德琳并不缺鐵匠,可你毫無選擇。”騎士的話語冰涼刺骨:“女人到了北方,只有當牧羊女的份,被人鞭打,侮辱,是別人的私人財產。而你會在寒冬中耕種,最后要么凍死,要么累死,最后被人扔進火爐燒成灰,如果你足夠幸運,可以跟妻子一起燒成灰。現在你最好的選擇就是跟我們。

鐵匠屈服。

“我明白了。”布斯無聲的彎下腰,把額頭貼在地上,再次留下苦淚,抱著芬妮嗚咽的哭著。

“放心,你不會后悔的。”

騎士說著往后招了招手。兩名騎士下馬捆著那兩個人和那個矮子,把三個人被踹彎了腿,直接跪倒在地,三個人滿臉的驚恐和哀求,他們大喊著,求饒和認錯的詞匯層出不窮。

騎士騎在高頭大馬上,身子半撐著巨劍的十字柄,用看樓梯和垃圾似的眼神,掃過三個跪在地上的人,因為這三個人的命運掌握在別人手中,無法掌握自己命運,還喜歡惹事生非的人就該被處死。

他仰頭看了看天,就像陷入了沉睡,隨后幽冥的回響在這個地方起伏。

“在迪蘭斯克帝國先祖與歷代前世之主的注視下,吾依照帝國律法第八部分三十九條,遵循神圣國王給予的處刑權和審訊權,神圣天平的照耀和承載,吾在此宣判,汝三人,死刑。”

布斯聽見聲音,挺起上身。茫然的看著,又或許是看出來了接下來要發生的事,他已經觀摩過太多的這種場景了,他已經司空見慣,就那樣淡淡的看著。

“就當是給你的見面禮。”領頭騎士把舉起的手放下了。“執行。”

一名騎士摸著重劍的劍鞘,解開銀色鎖扣,劍鞘一側面整個松落,巨劍可以單手取出。劍柄暗紅帶魚鱗紋,劍鋒寬過掌心,漆黑似煙。行刑者巨劍一揮,利落地砍下,哭喊和哀求戛然而止,鮮血濺灑在一地,宛如一釀醇厚紅酒,三顆頭顱滾到布斯身前,他們還帶著生前的表情,驚恐和哭泣。

“看看這些人。”騎士冷冷的笑一聲:“有些時候,投胎確實是個技術活。”

騎士說罷,直接牽動馬繩回頭,指著一匹空著的駿馬。

“你騎那一匹馬,馬匹的口袋里有白面包,隨便你吃。到了港口,乘坐船只前往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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