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從東方山脈間升起，碎金搖曳顫動在河面。

多普勒的貴族集團和菲利普斯的將軍一派全部到場入座，唯有那個高高在上的金色王座還空著。

新皇登基，帝國內政會議在玫瑰王座召開，有資格出席的人要在在太陽的光照進大廳之前進入會場，如果遲到就要遭到懲罰，比如皇帝正式入座，命令臣子和貴族們都行禮完畢入座時，遲到者才能進入，要雙膝跪地道來原因。

這條規則是尤麗葉皇后所定下，她在議政時和皇帝挨著坐在一塊，莫洛托皇帝憨笑豪爽，不在乎條條框框。她不言茍笑，宛如一座冰山壓的眾人喘不過氣。雖然是個柔弱絕美的女人，但她的手段卻令最兇狠的殺手都膽寒，因為動作無聲無息，可以巧妙的將看似牢固的派系給離心拆除。

老一些的人都還記得曾經斯坦利家族的滅亡。那個自負的公爵明知帝國已經下發和平令，卻依舊獨斷專行的追殺一位伯爵，也就是現在的多普勒公爵。

尤麗葉明明笑著說自己原諒了斯坦利公爵的擅自出兵行為，可下午坦索拉公爵領地就遭到帝國野戰軍的襲擊，斯坦利家族五十九口加上一條狗遭到了絞刑滅門。那段時間，幾乎人人自危。

直到尤麗葉皇后在病房里消逝，人們才意識到就算是絕頂聰明的人也逃離不了歲月的侵蝕。懸在貴族們頭頂的那把利劍就變成了莫洛托的蛋糕盛宴。

太陽照進王座大廳之前落座的規矩也名存實亡，有貴族晚到一個小時，甚至抱著半裸的少女來議事。

多普勒自然不會為了等新皇帝而浪費時間，他不賴煩的瞅了瞅空空如也的座位，皺著眉想起克拉克在這里挑破他部署的話，那個年輕稚嫩，卻外露鋒芒的身影。

其他貴族都在看向對面的軍人，眼神有嘲諷和警惕，那群軍人則正襟危坐，不言茍笑，斯科特還是昨天那套軍服。凱文坐在他的前面，這名掌管財政的官員此刻閉目養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菲利普斯將軍，我有話對你說。”斯科特左右看了兩眼，偷偷的對正在擦拭劍鞘的菲利普斯低聲說。

對方抬起頭，淡青色的眼睛壓低，手中的動作不變：“斯科特將軍直接說就行。”

斯科特低低的說：“我在昨晚接到了信件，是卡倫小姐親自送來的，她告訴我里面是皇帝今天自己制作的行程表，克拉克皇帝正在第一站，是在城市的北街區微服私訪，不會出現在今天議會里。”

“有這種事？”菲利普斯沒有任何情緒，而是彎起一抹笑意，眼神輕佻：“你確定是卡倫小姐，而不是戴安娜小姐嗎？昨下午城市的每一個街區，都有你和她的身影。”

斯科特一愣，頭上冒出一個大大的問號。你菲利普斯什么時候跟個女人一樣愛八卦啊！？

“這，這男人嘛……遇見美麗動人的女孩都會挪不動腿，況且我還沒有結婚。”斯科特差點就脫口而出說自己跟塞勒斯家沒關系了，可這樣跟此地無銀三百兩沒什么區別呢，他尷尬的摸了摸臉：“還是來談正事。”

“其實尋求外援也不是什么丟人的事情。”菲利普斯面部沒有變化，輕輕點頭：“好，皇帝不出席，那么代替他坐在椅子上執政的就是假太后的寵臣，蠢蛋多拉。可多普勒拿捏著太后，對內政的影響力可就坐實了，皇帝有什么計劃？”

“你和我都知道，城市里確實藏匿著數萬的貴族私人士兵，如果我們有什么激烈的舉動，都會刺痛某些人的神經而導致內戰的爆發，而現在我們要做的就是等時機，皇帝要求我們鎮定的坐一個月。像他說的那樣，只有貴族觸摸到軍方的利益才得剁掉貴族的手指。”

“你有多少把握確定這條消息是出自克拉克皇帝的親筆。我的意思是，確定是他本人的意思，而非被人要挾。”菲利普斯平靜的問。

“既然是卡倫小姐送來的，十點是一定，我有九點把握。”

“既然是？天殺的。直接就是讓軍方當一個月的啞巴，對多普勒的政策不聞不問，這代表著什么你不會不知道。”菲利普斯皺起眉頭，他聽出了其中的意思，而斯科特也點點頭肯定了他的猜想。

菲利普斯又問：“到底是什么計劃是不能讓軍方知道的，憑什么要我聽這個小女生的紙面文字，而不是克拉克陛下親自找我來談。他如果誰都不信，還能信誰。”

“干著急沒用。”斯科特搖了搖頭，他把目光飄向王座的方向。菲利普斯也看了過去，那個此刻只有兩個身影。

“就憑她和克拉克是尤麗葉最喜歡的孩子。”斯科特堅定的說：“即使她離開了，我也愿意相信她教出來的人。”

“好吧……我退一步，就算是為了尤麗葉太后，但我保留底線，斯科特將軍，我按實際情況而定，畢竟就算是啞巴也知道反抗。”菲利普斯把白布放入鎧甲夾層里，深深的看了一眼王座上的身影。

尊為太后的伊娜站在王座左側，在斜挎的旗幟前方，厚厚粉撲幾乎要蓋住皮膚，把臉頰摸整片粉白，她生的也是精致，臉頰勻稱，火紅色的長發盤起。她也和多普勒一樣的惱怒心情，不停揪著手指，咬著牙看向王座右邊的卡倫女仆長。

卡倫的蕾絲式長裙純白高潔，冷欲朦朧的臉兒就像走出油畫中的少女，眼神深邃而幽藍。寂靜之中，典雅無瑕由內而發。

她的長裙用系帶束縛纖腰，裙擺隱藏一條白色硬質長帶，飄忽的掛在束腰左側，垂于腳踝齊平，很像是一把沒有柄的刀，可沒有人可以證明，或許那就是條特別的金紋裝飾而已。

卡倫·馮·貝琳法斯特，宮廷女仆長，帝國御林勛爵，密瓦霍克城領主。斯科特，菲利普斯，多普勒公爵都認識和熟知，只要于尤麗葉交往過深的人不會不認識卡倫女仆長，她是尤麗葉收養的棄嬰，比克拉克多了三年降世，從小接受最高級的精英教育，十五歲從皇家女仆學院畢業。

精通六藝和九才的她被尤麗葉和莫洛托握住手腕，在王座前宣布她注定就是未來嫁給克拉克的妻子，是最有可能成為皇后的女人。也許是受到了尤麗葉偏愛式的教育，在這方面的影響導致卡倫的性格幾乎繼承了尤麗葉的高冷優雅。

一束光輝從王座之上照耀進來，正好鋪滿紅色地毯中間的環圈玫瑰花，那是臣子們諫言的地方，花紋是用金水鑄造。

金色的光芒通過花環折射，把大廳第一層四個角的晶石火燈點亮，這告訴所有人，玫瑰王座的新皇議會正式開始了，可人們下意識的望向那個空座位，代表最高權利的皇帝依舊沒有落座，所有人裝聾作啞，若有所思的低著頭。也有人在看向自己前面的多普勒，這名公爵偷偷給了伊娜一個眼神，對方心領神會，輕輕點點頭。

“好吧諸位，時間到了。”多普勒站起來，環視四周，渾厚的嗓音在大廳里回蕩：“看來皇帝陛下是日理萬機，無法按時到達玫瑰王座議事了，那么按照帝國憲法的第二條為準則，由首相代為議事，大家有什么意見嗎？”

一條船上的貴族們全部點頭同意，沒有人發出任何異議。他看向財政部執事和內政部的凱文和希洛爾·溫克兩位政府老人，凱文依舊閉目養神，希洛爾濃密如鐵絲的胡子遮住了嘴，看不出他是否開口。

城防軍統帥西德尼子爵似乎沒有興趣參加這場議會，他正捧著一本紅色封皮的《蘭斯魯特故事集》，那是著名故事小說家蘭斯撰寫的文學作品，故事多為超自然詭秘故事和有趣童話類型，他看的精精有味，不時點一點頭發出贊嘆。

最后就是軍方，多普勒已經準備好措辭來應對軍方的反對聲音，可當他把眼神瞄向軍方時，卻出乎意料的安靜。因為軍方代表的菲利普斯將軍和斯科特將軍兩位放松而坐，眼神毫無波瀾，兩人似乎心有靈犀似的，平靜的嚇人。

除去前兩位，在場的軍方高層還有五位，其余的則是不怎么重要的中層。他們的態度則截然相反，比如指揮野戰軍精銳軍團，有著黑頭發，滿臉大胡子的帝國警衛騎隊總隊長巴甫洛夫·奧杰大校，帝國海軍總執行官奧托·涅魯哈將軍，帝國野戰軍后勤軍軍團長魯道夫·伯尼將軍，以及指揮蒂琳卡亞城內三千野戰軍的副指揮官奧薩卡·桑尹大校，這五個人不停的給菲利普斯傳去眼神。

可菲利普斯扭過頭不去看他們，而是用手打了一下斯科特的肘部。意思就是說，具體原因找他。

穿著重裝鎧甲的大胡子巴甫洛夫大校坐在斯科特后面，瞪著老大的眼睛，急匆匆的拍在斯科特的肩膀上，沉重的聲音看的對面的貴族都感覺到了疼痛。事實確實如此，那鋼鐵的手掌差點把斯科特的骨頭給拆了。

巴甫洛夫大校就這一套盔甲，是簡易的灰色厚板甲，上面的花紋深淺不一且錯綜復雜，那是的刀劈劍割而留下的勛章。盔甲的縫隙之間還有類似黑泥的污垢，那是敵人凝固以后無法洗去的血液。

他是活在塞拉皇帝（莫洛托皇帝的父親）時代的老將，貧農出身，這輩子就懂種地和殺人，他的力氣大的驚人，所以靠著一股子勇猛蠻勁在戰場中悍不畏死的沖鋒而得名。

他也參加過莎茨丘陵伏擊戰役，因為不懂戰術而主動聽從斯科特的指揮，所率領的警衛騎兵大隊是擊破文森特人的主力之一。

斯科特齜牙咧嘴用劍柄抵住肩膀，給后面的軍方高層比了個安靜的手勢。

“你在搞什么，斯科特將軍。”奧薩卡勛爵握住巴甫洛夫的手腕，皺起眉頭，壓低了聲音：“那個胖子就是想奪權，就算皇帝沒來，我們也不能讓那群病癆鬼得逞！”

斯科特揉了揉疼痛的肩膀：“我知道，在會議結束以后我會給你們解釋，可現在沒有時間，現在大家都先安靜，當一名紳士好嗎？就當自己是啞巴。”

后勤軍團軍團長魯道夫也輕聲細語說，：“如果你和菲利普斯將軍有什么計劃不能告訴我們也沒關系，但請記住一點，我們突然反常，會引起對面的懷疑的。”

斯科特側著臉：“等這場毫無意義的會議結束，我會給你們好好解釋的，包括卡倫小姐也會來。”

短暫的沉默，幾名軍官互相看了看。

巴甫洛夫冷著臉點點頭，粗獷的說：“你千萬不要背叛到對面啊，雖然你打仗是很聰明，可在大是大非面前，我肯定會親手掐死你，然后把你從后面塞到豬的胃里，再讓它把你拉出來當肥料。”他說完，似乎又覺得沒有什么氣勢，又補充了一句：“我是認真的。”

“如果我有背叛之意，我親自給豬洗屁股，然后自己鉆進去。”斯科特苦笑。

“幾位商量的如何？”多普勒抱著雙臂，高聲問道：“我們可以休息半小時，一起來聽聽你們的演講。”

菲利普斯突然開口，冷冷的說：“我們都聽著。”

對方只是愣了一下，詫短暫異的凝視過去，轉而向王座旁的卡倫女仆長不緊不慢的說：“那么，卡倫勛爵應該也沒什么意見吧，既然軍方和貴族們都自發的維護憲法的規則，就剩您的決定了。”

卡倫不愿意看他，所以面無表情，冷的像一塊冰：“憲法也有規定，唯有帝國皇帝可以坐在王座上執政，至于其他我管不著。”

“我覺得你在吹毛求疵。”尹娜斜著眼睛說：“仆人小姐，你有什么資格管首相大人是站著還是坐著，你以為你是誰？”

“趴著，躺著，跪著，用繩子把脖子拴住，吊在門梁上懸空揮舞雞毛也沒人會阻止。”卡倫沒有動作：“你喜歡什么姿勢就讓他用什么姿勢，他身體的柔韌應該不比你差，畢竟是你的男寵。”

伊娜身軀一抖，面色鐵青。

斯科特并不想浪費時間，他瞄向面色平淡的多普勒公爵，起身開口：“多拉學士是多普勒推選的首相，那么就勞煩多普勒公爵來決定除了坐王座以外的執政方法。”

多普勒沒有回答，倒是坐在一邊的多拉學士有些不耐煩，黝黑細長的臉皺著鼻子，屁股好似著了火的在椅子上挪來挪去，但他不敢出聲，只好不停的給伊娜傳去各種情緒的眼神，但是伊娜的注意力全在卡倫的側臉，始終沒有轉過去。

菲利普斯抬起頭，眼睛閃耀淡綠色的光：“多拉學士就站在階梯前面，但是王座沒資格坐，這是軍方的底線，我們不能允許一位骯臟的男寵去玷污國旗。別給我在這講什么規矩，違規的事情在坐的各位沒少做。”

多拉學士在各方的周旋過后，最終還是在紅毯階梯中間坐下。階梯半圓柱，是上窄下寬的斜梯型。

“此次議會的主要目的是從帝國的賦稅和平民入手，以恢復莫洛托皇帝時期時的經濟和一些重要的節假日，還有關于內閣的職權調整。”多拉拿著一張黃色羊皮紙，盯著上面的內容一字一頓。

“……。”

普拉伯爵直接站起來，走到那個金圈上：“眾所周知，耕地非常重要，吃的東西就是要多才能填報肚子，不然就得餓死人。在前幾十年的時光里，為了滿足皇室龐大的宮殿改建計劃的金屬消耗，很多的農民被強制去往采石廠挖掘金銀銅鐵，帝國耕地大多荒蕪廢棄而導致后果就是糧食的減少，從前些年的普查來看，光是蒂琳卡亞王領之內就餓死十三萬人，現在各地餓殍遍地，還有四十萬張嘴等著吃飯，他們就在首都以北兩百里之外的護國河忍饑挨餓，這是我們這些當臣子的責任。”

“所以我建議”普拉伯爵昂起頭：“這四十萬流民全部去往北方的肥美耕地里耕種，我們貴族自愿供給這些人，那里幾百萬斤的白面糧足以讓這些人吃一段時間。”

布蘭迪家族的多普勒公爵點點頭，認同了丁斯家族的普拉的建議，而后的洛克·珀歌伯爵，加福爾·尼圖伯爵也點點頭，出聲附和。”

“肥美倒是真的肥美。”斯科特冷冷的說：“北方坦索拉地區有不少的人口下降，其中有四成是因為饑餓而死，剩下的則是因為屠殺，而你管轄的地區就占了一半以上，你的封地巨峰城外的耕地里，正在腐爛的和沒有腐爛的尸體跟糞便堆在一起，讓那個地方疾病橫行，還有烏鴉河下游的水也黑的不成樣子，一樣飄著糞和人尸，你敢說那幾十萬人去了北方還有活路？”

十一年前，帝國新紀元1548年發生了規模龐大的人口外逃，波及整個中央省份的所有農村和鄉鎮，將近數百萬農民因為帝國永無止境的剝削而導致農耕廢棄而逃離家鄉，最為嚴重的便是多普勒公爵統治的坦索拉公爵領，共有一百一十萬人口往南遷移。

為了阻止人口向南遷移，貴族們花費重金雇傭了北方省的傭兵，賞金獵人，于自己的私人軍隊一起對南方外流人口進行大規模的遣返行動。

可這種毫無計劃準備的行動最終演變為一場可怕的屠殺游戲，私人武裝和雇傭軍以執法的名義到處捕殺外逃的人，他們把抓到的人都集合在一起全部殺手。

支離破碎的尸體扔進當地的烏鴉河，里面還有活人，是沒了手腳，昏死又醒來的人，他們把頭入河中，就能喝進肉塊和血。孩子泡在水中，在聚成團的尸堆里哭喊，哀嚎從烏鴉河一直連綿到南方。

共有八千名私人軍隊參與了屠殺。浮尸蔽江，血染寬河，沿著護國河以南的地區都能看見被水泡脹的尸體。

最終菲利普斯將軍忍無可忍，私自集結野戰軍，動用了重甲騎士揮軍北上，把正在實施暴行的幾千名雇傭軍全部包圍在山谷下殺死，進軍至柴胡河畔又斬殺三千，越過河畔繼續追擊，在昂哥平原的邊境停下，因為貴族的軍隊也迅速集結，兩軍對峙半個月，但迫于后勤壓力雙方罷兵。

菲利普斯又命令軍隊緊急把八千顆頭顱跟冤死的人們一起燒成了灰，可還是引起了第二次潰殤病，北方坦索拉公爵領到首都的地區宛如人間地獄。

帝國軍隊在幾個月時間里不停的燒毀尸體，產生的尸灰甚至可以飄進帝都。陸地沒了，就去河里撈尸塊。

這場引發中央省動蕩的人口外流運動最終在1550年結束，根據事后的統計結果，五十萬人被成功遣返，二十八萬人被雇傭軍殺死，六萬人死于潰殤病和其他疾病，其余的十幾萬人成功逃離。可以說是千里無雞鳴，白骨露于野。空房無人歇，盡是冤魂殤。

而且更糟糕的便是貴族以此為理由，對自己的私人武裝進行大規模擴編，以原來的兩萬常備軍，擴編到了十二萬名戰士。

“他媽的，又不是都去我的封地，你這個狗東西在這吵什么？”普拉伯爵瞪著斯科特大罵：“顯得你知識多，還是你嘴不想要了。”

“那也比你的知識要廣。”后勤軍團軍團長魯道夫輕蔑的看去：“用你的腦子想想，馬上就要入冬，北方省邊境的矮人群山所吹來的冷氣只需半月就能將坦索拉北面的耕田冰封千里，直接把牦牛給凍死，你讓人怎么干活給你復耕？給那四十萬人留條活路吧～。”

“就會嚼舌根子，屁大個官，講到頭就是個打雜的伙夫而已，也不見得你出謀劃策。”

“老子先撕了你的嘴！”巴甫洛夫大校聽完就要拔劍，他熊一般的身軀直接站起來，旁邊的軍官嚇得趕緊摁住他的雙肩。

“這里不是一言堂，有話就能說。”斯科特說：“這幾十萬人不能都去北方，大便宜都給你們占了還得了？必須要留下一半的人，不然南方可就沒人可以耕種了，蒂琳卡亞的田地恢復也需要人口。”

“給你八萬老弱病殘，你愛要不要。”

“這四十萬人里，有六萬的婦女兒童，三十萬青壯年，剩余則是老人。南方必須要留下十六萬人，六萬的婦女兒童一對婦女加一個孩提算一個人，還有十萬個青壯年，并且我們先挑，否則免談。”

普拉伯爵正要反駁，多普勒走上前，摁住普拉伯爵的肩膀：“我同意，有人愿意分擔流民的去留是好事，四十萬人里面抽取十六萬人也不算多，這個要求不過分。”

眾位軍官們沉默不語，但菲利普斯點了點頭。

“不是說當啞巴嗎？怎么你自己先高潮了。”他輕聲的問斯科特。

斯科特這才說：“信紙的北面寫著瑪德琳公爵領的三百名騎兵領偽裝成賑災的良心商人，他們估計正在野外的流民滯留區里挑選來自各省失去工作的金屬以及皮革工匠和武器鑄造師，這不是正好是個理由嗎？”

“奧德琳省？我記得那是陛下的直屬封地。”菲利普斯挑了挑眉。

“好了，我們開始下一個議題，關于修改帝國各省的賦稅的輕重，另外這件事需要和另一件事情合起來。”多拉點在紙面的第二列：“我決定提高帝國村莊的賦稅，畢竟帝國的國庫空虛的令人發抖，把當地平均每月的四成收入提高至八成，如果不交那就懲罰那個村莊的所有人。”

“比如？”菲利克斯問：“你們要跟之前一樣動手搶？”

“那也太野蠻了，我們可不會那樣做，換一種文明點的手段。一個人不交滿糧錢賦稅，那個地方的執行官可以啟用當地的初夜權，包括這些平民沒有出嫁的女兒也算。”加富爾伯爵似乎早就知道，哪怕語言浮夸驚訝，但明顯憋著一股笑意：“骨肉分離，這個方法在幾百年前就證明很有效果。”

初夜權，指權勢和地位較高的特定人群可以跟當地的新婚女孩同第一次房。

“…………。”菲利普斯沉下了臉色。斯科特則看向卡倫，希望得到一個答案。

卡倫毫無情緒的眼睛閃過一絲寒意，但略微的點了點頭。

斯科特剛想說話。

“這樣會引起非常大的社會動蕩。”菲利普斯摁住顫抖的手指，直接說道：“我不會配合這種政策，野戰軍所在的駐地奧普涅斯城不會支持，包括周圍的所屬的小鎮和村莊。這是底線。”

“主要針對帝國北方，東方，南方，西部地區的省份，中央省軍方只要不去宣揚，其他隨便。”多普勒公爵端著一杯酒搖來搖去：“況且這條政策的實施……各省的貴族和政府不見得會反對，畢竟沒人會跟錢和女人過不去不是？而且這樣下來，那些大貴族說不定會更加支持皇室的統治。”

那就這樣決定了，從這個議會結束開始，把以前沒有收繳的賦稅全部一次性收完，就以首相多拉的名義。”多普勒揮了揮手。

多拉把羊皮紙翻過來：“現在的第三項議案，關于內閣的職務調整，這一項議案暫時不會對外公布。但在這次會議結束以后，各部門就通知下去，在一個月之內收到了三百枚金幣的人就是此次削減的對象。”

這是多普勒公爵想要進一步在內閣里安插自己的勢力，斯科特很清楚他想干什么，他下意識的看向坐在自己右前方的凱文，財政部執事是現在名義上執掌國庫的部門，卻沒有任何實權。

他心底一沉，作為達利安首相留下的人才，凱文很有可能就是遭到內閣清洗的目標之一。

“內政部的記錄人員們，盡快的給個地區下發新政策，外省的事情我們會代勞。”多拉學士把笑了笑，把羊皮紙卷起收進兜里。“有什么問題，下一次再議。”

“散會。”

多普勒公爵和貴族們全部起身離開。內政部執事哀嘆了一聲，叫來一旁的好幾名官員走了，凱文倒是什么也沒說，在斯科特愣神之際跟著內政部一起出了殿們。

卡倫緩步來到斯科特面前，她微微彎腰提裙行禮。“貴安。”

菲利普斯一眾軍官站起身，把右手握拳放在左胸前，一起行了個標準的軍禮。

“諸位先生中午有什么行程嗎？”卡倫說：“想請各位去后花園的茶館一談。”

菲利普斯頭也不回：“巴甫洛夫大校，魯道夫將軍，你們兩個現在去奧特列斯軍營抽調五千名士兵，務必盡快把我們說的十六萬名流民挑選出來，還有派人告訴奧普涅斯周邊的村鎮執行官，帝國的新政策不包括奧普涅斯。”

帝國后勤軍團軍團長魯道夫似乎早就料到了，無奈的苦笑著整了整衣服，他生的肅穆冷峻，有一頭金燦的頭發，凌亂發絲垂于額頭，下方那深沉平靜的海藍色雙眸散發淡淡的溫柔。

“得令。”巴甫洛夫立正行了軍禮，看了看魯道夫：“我在門口等你，盡快。”

“我本來還想著能喝到卡倫勛爵泡的紅茶了，看來夢想又一次泡湯咯。”魯道夫唏噓不已。

“巴甫洛夫大校要往南奔襲450里地的奧普涅斯要塞，你跟他比算是幸運的啦。”斯科特拍了拍他的肩膀：“想開點，沒關系，我們都喝不到，卡倫勛爵的茶藝僅有陛下可以一測，如果你實在嘴饞，我下次請你去暗花城里的專業茶店，搞一套最貴的蛋糕茶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