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面的碎銀突然被一陣腳步聲攪亂。余冀嚴感受到她掌心傳來的溫度，剛加深這個吻，不遠處驟然響起手機消息的提示音，“叮咚”一聲刺破靜謐。方黎像被驚飛的白鷺般猛地推開他，轉身時發梢掃過他發燙的臉頰，背對著他捂住火燒般的臉頰。

路過的同學舉著手機匆匆走過，屏幕幽光照亮兩人僵直的身影。余冀嚴望著方黎蜷成蝦米的背影，喉間溢出輕笑：“人走遠了，再捂要缺氧了?！?

“誰有你臉皮厚！”方黎轉身搶過掛在他肩上的帆布包，包帶蹭過他手腕時還帶著體溫。她不敢看他，快步往前走去，帆布鞋卻不爭氣地踢到石子，踉蹌時被余冀嚴穩穩扶住。

“還說我臉皮厚？“他追上來時故意貼近她發燙的耳際，“剛才是誰抱著我不松手？”

“余冀嚴！”方黎跺腳時帶起的風卷起他衣角，一旁桂花樹的香味混著他身上的皂角味，在夜空中釀成醉人的甜。

三天后的傍晚，朋友圈突然炸開了鍋。余冀嚴發的照片里，那張自拍的半顆自己的頭和方黎的背影合照。配文“誰的女朋友竟不會做小學奧數題”，還跟著個偷笑的表情包。評論區瞬間沸騰：

孫耀杰：“雞眼你小子藏得夠深！”

林秒瘋狂點贊：“鎖死這對！我早就說過！”

而最炸毛的當屬余佳佳，她連打三個語音電話轟炸方黎：“好啊你！談戀愛不告訴我？我可是雙料身份！你的CP粉頭子+大姑姐！”

方黎舉著手機躲進被窩，聽著閨蜜又氣又笑的控訴打字“就因為你身份太特殊，才想等穩定些再說嘛?！?

秒回的語音里帶著撒嬌的尾音：“不行！下個月我偶像在南城開演唱會，你必須請我吃火鍋賠罪！順便讓我好好審審我弟當男朋友到不到位！”方黎聽著聽筒里傳來的熟悉笑聲，忽然覺得，被這對活寶姐弟“糾纏”好像也不壞。

“方黎，李宵學長把聚餐改到明天了，你還能來嗎？”姜素芝在書桌邊敲著筆記本電腦，冷不丁開口問。

方黎放下手機：“你們那天沒聚成嗎？”

“你走后學長臨時也有事?！苯刂ネ屏送蒲坨R，耳尖微微泛紅，“他特意讓我來問你......”

方黎望著好友緊張得捏皺的衣角，突然想起辯論賽那天，姜素芝對著李宵記錄的筆記里，連他喝水的次數都標得清清楚楚。“明天沒安排，一起去吧?！?

次日傍晚，包廂里蒸騰的熱氣裹著濃郁的香料氣息。李宵舉起酸梅湯代替白酒，琥珀色的液體在玻璃杯里晃動：“下個月，咱們組將代表學校參加校際辯論賽?！?

掌聲瞬間響起。方黎低頭夾菜時，青瓷盤突然被輕輕推到面前，李宵的聲音混著火鍋的咕嘟聲傳來：“嘗嘗這道酥油雞，這家餐館是桂城的家鄉味。”

“好，謝謝學長。”

她抬頭時，正巧撞見姜素芝慌忙低頭喝湯的模樣，眼鏡片被熱氣蒙上白霧。

“校級賽準備周期長，接下來周末可能都要泡在辯論社了。“李宵對著聚餐的大家宣布，“特別是一年級的同學，你們也要派一個人參賽，辛苦你們多打磨立論框架?！?

大家紛紛應和。

玻璃門推開的瞬間，初秋的夜風裹著桂花香涌進餐廳。方黎剛要婉拒李宵的護送，目光突然被校門口那道倚著梧桐樹的身影攫住——余冀嚴穿巴巴的在路燈下等她。

“你朋友在等你？”李宵的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緊繃。

“啊，是的！”方黎幾乎是小跑著朝余冀嚴奔去，“學長、素芝，你們一起先回吧！”她能看得出姜素芝是喜歡李宵的，常常想給他們留點空間。

擦肩而過時，四道目光在空中相撞。余冀嚴視線與李宵對視，喉結重重滾動。

未待兩人走遠，他突然長臂一攬，將方黎圈進懷里，讓她靠近自己，下巴蹭著她發頂的丸子頭，正好讓那人可以瞥見：“這位同學，讓男朋友等太久可是要被懲罰的?！?

“別鬧！周圍這么多人！”她說著，卻沒有從他懷里掙脫的意思。

“以后要習慣有男朋友等你?！彼竽笏谋亲?。

“好好好。你吃飯沒？”

“沒呢?！?

“怎么不吃??？都快九點了?！?

“戀愛第二個周末就要一個人吃飯，好慘一男的！”余冀嚴耍著無賴，故作哭泣。

方黎被他逗笑，“我這不是有事嗎？走吧，現在陪你去。”

兩人一同向餐廳走去。

另一邊，梧桐葉在姜素芝頭頂簌簌作響。她攥著書包帶：“學長，專業上遇到瓶頸......“

“隨時歡迎你們來問。“李宵掏出手機查看消息，姜素芝望著他打字時跳動的指尖，突然想起聚餐時他推到方黎面前的酥油雞，和此刻對“你們“這個復數的強調。

“剛剛那個男生......是方黎男朋友？“李宵的問題驚飛了樹梢的夜梟。姜素芝突然覺得夜風有些刺骨。

“嗯，他們剛在一起?！八膊惑@訝這樣的問題，這段時間都可以看出他對方黎的特殊，只是身后餐廳的霓虹招牌明滅不定，映得姜素芝雙眼比天上的星子還要黯淡。

“哦哦，好吧?！眱扇嗽诼飞衔丛匍_口，姜素芝也尷尬不再主動尋找話題。

接下來的兩周，方黎下課都忙于社團的辯論賽籌備，基本上都要晚上才出社團，有時候余冀嚴會堅持去教室接她送她回寢室，多數時候她都讓他不用跑了，兩人打著視頻電話回去，余冀嚴一下子就感覺自己受到了冷落似的，幻想中兩人的熱戀時期竟一點也沒進行，只得躺在寢室無聊的打打游戲。

余冀嚴盯著屏幕上的勝利提示，卻提不起半點興致。

“雞眼，最近咋不黏著你家那位了？“孫耀杰操縱著游戲角色走位，頭也不抬地問。

“還不是因為那個辯論社！“余冀嚴煩躁地扯了扯領口，目光突然轉向正在調試耳機的李一鳴，“你不也是辯論社的嗎？怎么沒見你這么忙？“

李一鳴摘下耳機，推了推眼鏡：“我又不在他們組。這次校際賽是李宵學長帶隊，聽說天天加班加點的?！?

“李宵？“余冀嚴猛地坐直身子，屏幕藍光映得他臉色發白，“就是什么社長？“

“是啊，方黎就是跟他一起參賽的?！?

“看上去感覺挺想打我女朋友的主意。”

“你有毒吧，草木皆兵了都。”孫耀杰在一旁吐槽。

“你別說！”李一鳴接話，往嘴里塞了一口泡面，本就因肥胖而肉嘟的臉晃了晃，“感覺真有點！男人的直覺告訴我的，這個學長經常提問她，有很多還不錯的新生的，上次就只主動帶她一起參賽，我聽她們組的同學說他為了方黎一起聚餐，都現改了聚餐時間?！?

“我靠！“余冀嚴騰地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劃出刺耳聲響。游戲界面的勝利彈窗還在閃爍，他卻完全沒了興致，“你不早說！”

孫耀杰看著好友炸毛的樣子，故意拱火：“喲，這是要被挖墻腳了？“

“去你的！“余冀嚴抓起桌上的鴨舌帽就往外沖，拖鞋都沒換。手機屏幕亮起，顯示著方黎兩小時前發來的消息：別等我，先吃飯。

走廊里傳來他倉促的腳步聲，李一鳴無奈地搖頭：“你就嘴欠吧，這下好了，還打不打排位？“

“打什么打！“孫耀杰利落地退出游戲，對著鏡子整理發型，“兄弟的終身大事要緊。我也出門了！“

“你干嘛去？“

“約會！“孫耀杰眨眼一笑，隨手抓起外套，“說不定還能幫雞眼盯梢呢！“

寢室門重重關上，只剩李一鳴對著空蕩蕩的屏幕苦笑，頓了會兒，點擊重開一局，并迅速吃完碗中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