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們身上的毛發(fā)都直直地立了起來，一邊在四周環(huán)繞著，一邊尋找著戰(zhàn)機，神情十分專注?，F(xiàn)在就是它們一決勝負的時候，它們都非常清楚。

那群愛斯基摩犬把那只小白兔瓜分殆盡之后，就把布克和司皮茨圍在了中間，然后一動不動地觀察著戰(zhàn)況。它們神情急切地等待著，個個眼睛發(fā)亮，目光中滿是貪婪。這時的夜空一片清冷、寂靜，到處彌漫著死亡的味道。

此情此景，布克非常熟悉。這種寂靜代表了什么，它也十分清楚。所以，對于司皮茨，它更是加倍小心了。

司皮茨經(jīng)驗豐富，歷經(jīng)無數(shù)的戰(zhàn)斗。在它面前，布克不僅幼小，而且柔弱。在以往的斗爭中，司皮茨什么樣的狗都見過，直到現(xiàn)在還沒有落敗過。這才使它的統(tǒng)治權(quán)得以延續(xù)，而那些狗，也對它唯命是從。它從不打沒有把握的仗，即使憤怒到極點，它也只是保持防守。這么多年的經(jīng)歷讓它能一一躲過布克的攻擊，即使布克非常想咬破它的脖子，也盡力這么做了。

它們就這樣相持著。很長時間過去了，面對司皮茨的嚴防死守，布克盡管準(zhǔn)備充分，而且速度飛快，但是卻一次次以失敗告終。想要把司皮茨置于死地，沒有那么容易。有一次，布克不僅沒有咬到司皮茨，反而被反咬一口，最后還讓司皮茨逃脫了。

為了咬破司皮茨的喉嚨，布克有一次就直撲了上去。眼看就要接近司皮茨了，布克卻改變了主意，突然把頭縮了下去，打算拿肩膀和司皮茨的肩膀相撞擊。如果得手，它就會把司皮茨撞在地上。但是，事與愿違，最后受傷的還是布克。而司皮茨在它的肩膀上咬了一口后，又逃開了。

到現(xiàn)在為止，司皮茨沒有受到一點損傷，可布克卻滿身鮮血，還氣喘吁吁，一副可憐的模樣。斗爭愈演愈烈。那些愛斯基摩犬還在等待著，保持著靜默的狀態(tài)。它們就等著看誰先倒下，好成為它們的口中之物。

布克的氣喘吁吁讓司皮茨看到了戰(zhàn)機，于是馬上改守為攻，攻勢非常猛烈。

有一次，在司皮茨的攻擊下，布克倒在了地上，還沒等它站起身，那些愛斯基摩犬就圍了上來，速度飛快。布克非常害怕，立刻跳了起來，這一下差點兒跳到了空中。那些愛斯基摩犬只好退了回去。

接連的失敗讓布克悟出一個道理，那就是在斗爭中要手腦并用。于是，當(dāng)它再次發(fā)起攻擊時，就學(xué)聰明了。雖然還是拿肩膀撞擊司皮茨，但是到最后關(guān)頭，它卻突然壓低了身體，低到就要貼到雪地上了，緊接著就直奔司皮茨的左腿而去，然后死死地咬住。

咔吧一聲，骨頭裂了。布克聽到聲響，就知道司皮茨這條左前腿算是廢了?，F(xiàn)在它只有三條腿可用了，再和布克繼續(xù)戰(zhàn)斗，它看來就沒有那么幸運了。

如法炮制，布克又咬碎了司皮茨的右前腿。司皮茨竭盡全力壓制著腿部的疼痛，它不想就此倒下。

就在這個時候，布克察覺出包圍它們的那個圓圈雖然依然沒有任何聲音，但是卻在一點一點地收攏。那些愛斯基摩犬的眼睛都閃爍著光芒，就像是燃燒的火焰一般，它們的舌頭都很長，此時也都伸了出來。

這樣的場景，司皮茨也曾不止一次地看到過。不過，讓它意料不到的是，自己也會落得如此下場。以布克的兇殘來看，自己要想獲勝恐怕是癡人說夢了。

對于司皮茨，布克沒有任何憐憫之心。在這片世界中，布克的慈善早就被冰雪埋沒了。只要司皮茨還沒有倒下，它是不會停止攻擊的。

那些愛斯基摩犬一步步地圍了過來，它們個個蓄勢待發(fā)，躍躍欲試地想要得到食物。這些情況，布克盡收眼底。在它們看來，司皮茨即將成為它們的口中之物，所以它們的眼睛都盯住了司皮茨。

現(xiàn)在的司皮茨非?？蓱z。它十分害怕，身上的毛發(fā)不由得豎立了起來，身體不停顫抖著。盡管腿部受了傷，但它依然沒有放棄，哪怕只剩最后一點力氣，也要支撐到最后。死亡即將來臨，它想大吼，以此來驅(qū)散心中的那份恐慌。就在這時，布克飛速地沖了過來，然后，又飛速地離開了。司皮茨被徹底打倒了。

月光傾斜而下，籠罩著整個雪地。片刻之間，那些愛斯基摩犬就聚集成了一個黑色的點。當(dāng)這個點又擴散開的時候，原本倒在地上的司皮茨已經(jīng)蹤影全無。

自從司皮茨倒在地上后，布克就在旁邊安靜地看著。布克生性殘忍，內(nèi)心充滿了統(tǒng)治的欲望。它取得了這場斗爭的勝利。而司皮茨——它的對手，已經(jīng)消失了，這個結(jié)果讓布克非常滿意。

狗隊新的首領(lǐng)

§§§第一節(jié)初當(dāng)領(lǐng)隊

直到第二天早晨，弗蘭佳和布洛特才發(fā)現(xiàn)司皮茨不見了。他們十分著急，可是四處找尋之后卻一無所獲。當(dāng)弗蘭佳看到布克滿身的傷痕時，他立刻明白肯定是出事了。于是，他叫過布克，然后借助火堆的亮光，觀察布克身上的傷痕。看完之后，他對布洛特說：“我的話應(yīng)驗了吧，布克是兩個魔鬼的綜合體。你看它身上的傷口?！?

“打起架來，司皮茨真不手軟啊！可夠兇狠的！”布洛特看著布克身上的傷說。那些傷痕都很深，而且流出的血都凝結(jié)成塊了。

“可和布克相比，它還差得遠呢。幾倍都不止。”弗蘭佳答道。一會兒他又說，“不過，沒有了司皮茨，我們前行的速度就更快了。司皮茨把很多問題也都一起帶走了?！?

接下來，布洛特就為行程做準(zhǔn)備了。他把整理好的行李堆放到雪橇上之后，就準(zhǔn)備給這些雪橇狗套上韁繩。就在這時，布克一下站到了司皮茨的位置，想取而代之。

布克的這個舉動，弗蘭佳并沒有留意到，再說他也不清楚布克現(xiàn)在的想法。他認為索洛克司是接任的最佳人選，于是，他就讓索洛克司站到領(lǐng)隊的位置。弗蘭佳的這種做法，引起了布克的強烈不滿。它十分氣憤，就跳上去趕走了索洛克司。

“哎！”看它如此，弗蘭佳不禁喊了出來。他一邊笑，一邊拍打著腿對布洛特說：“看見了吧。它就是想當(dāng)上領(lǐng)隊才殺司皮茨的?！?

“快讓開！”說完這話，他就用手來驅(qū)趕布克，想讓它離開那兒。但令他失望的是，布克毫無反應(yīng)，如同腳下生根了一般。

弗蘭佳看這招不管用，只好來硬的了。于是他就抓住布克的脖子，把它拖走了。索洛克司被安排到領(lǐng)隊的位置上，但是它對布克心存畏懼，沒有勇氣接替。

弗蘭佳非常頑固，他就不讓布克成為領(lǐng)隊。布克十分狡詐，只要弗蘭佳一不在跟前，它就馬上站到那個位置上。

布克的反抗讓弗蘭佳十分惱火，于是，他手持棒子走了過來，對布克大叫：“你再換一下試試！我不信就拿你沒有辦法了?！?

弗蘭佳手中的棒子喚起了布克的記憶，那個身著紅衫的男人浮現(xiàn)在它的眼前。于是，即使不甘心，它還是離開了那個地方。而且它也不阻撓索洛克司接替了。它遠遠地跑開了，跑到一個棒子打不到的地方。在那兒，它一邊來回轉(zhuǎn)動著，一邊大聲生氣地嚎叫。

這邊，弗蘭佳為索洛克司和其他的狗套好挽具，輪到布克了，弗蘭佳打算把套在德夫前面。于是他就叫布克過來，可他喊一聲，布克就向后退一步。幾次之后，弗蘭佳失去了耐心，就走過去想要硬拖它來。布克一看他走來，轉(zhuǎn)身就跑開了。

他試了幾次，都沒能抓住布克。他猛然意識到，是不是手中的棍子讓布克感到害怕，所以它才不敢過來。于是，他就把棍子丟掉了?？墒?，布克不但沒有靠近，反而抵抗了起來。領(lǐng)隊的位置是布克此時最想得到的東西，而且它認為，那是自己應(yīng)得的，因為那是自己用生命換來的。要想讓它順從，除非給它想要的，也就是對狗隊的統(tǒng)治權(quán)。

布洛特也來了，他們倆一起在狗群中追逐著布克。一個鐘頭過去了，他們不僅沒有追上布克，就連用棍子打它的想法也落空了。

他們氣急敗壞，忍不住大聲罵了起來。回敬他們的，是布克憤怒的大叫。為了不讓他們有追上自己的機會，布克和他們不停地兜著圈子。但是它并沒有逃跑的打算，只是想借此讓他們明白，在它想要的東西沒有得到之前，它是不會聽話的。

如果準(zhǔn)時出發(fā)的話，他們現(xiàn)在應(yīng)該走了一個小時的路程了。

沒有辦法了，弗蘭佳一邊用手抓撓著腦后，一邊坐到了地上發(fā)起愣來。布洛特看著自己的手表，氣憤不已，不由得破口大罵。

最后，弗蘭佳發(fā)出一聲嘆息，向布洛特搖頭笑了笑，神情十分無奈。盡管他們不甘心，但還是失敗了。

接下來，弗蘭佳解開索洛克司的挽具，同時叫布克過來。索洛克司還是恢復(fù)原位?？吹竭@，布克滿意了，奔跑著前來。自己終于獲得的勝利。于是它面帶笑容地站在了領(lǐng)隊的位置上，神氣十足。

他們這才得以順利上路。雪橇的速度一點點加快，最后在河道上奔馳起來。

對于布克的價值，弗蘭佳曾做過高度的評定。他認為，布克的身體中糅合了兩個魔鬼。但那還是在布克沒有當(dāng)上領(lǐng)隊的時候，現(xiàn)在弗蘭佳發(fā)現(xiàn)，自己以前的評定過低。

弗蘭佳和布洛特都對布克的表現(xiàn)大為贊嘆，它不僅反應(yīng)靈敏、動作迅速，還具備卓越的領(lǐng)導(dǎo)才能。相比較，它比司皮茨出色，這一點從它的表現(xiàn)上得到了證實。

布克一上任就立下規(guī)矩，那就是其他同伴要無條件遵從它的領(lǐng)導(dǎo)，否則就會受到嚴厲的懲罰。

對于布克的上任，狗隊中有不同的看法。德夫和索洛克司無所謂，這也是性格使然。它們關(guān)心的只有工作，至于其他的事情，它們一概不聞不問。比利既聽話又友善，對布克的任職它感到十分高興。它對布克很有好感，因為布克曾多次對它伸出援手。

其他的同伴卻有不同的看法。當(dāng)初，要不是布克在背后支持，它們也不敢明目張膽地叛亂?？涩F(xiàn)在，它卻搖身一變成為了它們的統(tǒng)治者，而且管得比司皮茨還嚴。對此，它們是又驚又氣。

派克一向愛裝病偷懶。布克十分清楚它的這種伎倆，于是就把它帶在自己身后。如果它不肯用力，只要胸帶稍有松懈，它馬上就會受到布克的處罰。

喬依急躁，易怒。布克上任的那天晚上，就在大家吃飯的時候，喬依搶奪了同伴的魚。而布克正好看見了，于是就在大庭廣眾之下嚴厲地處罰了喬依。布克的身體很健壯，一下就把喬依壓在身下。由于疼痛，喬依只得把嘴里的魚吐了出來。布克就這樣一直壓著，直到喬依哭了起來，而且發(fā)出求饒的喊聲，布克才把它放了。這樣的事情，就連司皮茨都沒有做過。布克不但做到了，而且沒費什么力氣。

說布克具備領(lǐng)導(dǎo)的才能，一點也沒有夸大其詞。因為狗隊在它的治理下，原本的松散蕩然無存。走起路來，它們的步伐整齊一致，就像是一只狗在拉動雪橇著向前奔跑。

后來，又有兩只愛斯基摩犬加入了隊伍。那時它們剛到溜冰坡。這兩只狗分別叫做迪克和庫納，它們都是在當(dāng)?shù)厣L起來的。它們一加入，就被布克治得服服帖帖，跟隨隊伍前行。

對此，弗蘭佳和布洛特吃驚萬分。他們感覺布克讓它們順從的速度太快了，而且它所使用的手段也非常高明。

弗蘭佳很高興，忍不住喊了起來：“布克這樣的狗，可沒有地方找了！再也沒有和它一樣的了。上帝保佑！要說它的價格，就是一千塊錢也不算多。布洛特，你認為我說的對嗎？”

弗蘭佳的情緒十分激動，在他的影響下，布洛特也非常高興，點頭表示贊同。布洛特心想，年內(nèi)最快的運送紀錄，看來非自己莫屬了。

目的地一點點地接近了，路況和氣溫也偏向了他們。沿路的雪道很堅固，走起來順暢極了。溫度始終都在零下五十度左右，雪也停止了。

十四天以來，他們一直都在趕路。一天四十里，這個速度是有史以來最快的。接下來的幾天，他們可以休息一下了。

§§§第二節(jié)工作改變

在司卡桂城，布洛特和弗蘭佳他們整整逗留了三天，心情非常愉快。

在此期間，他們天天大醉而歸，相互攙扶著回到旅館。

這三天，他們就像是泡在了酒缸里。在酒精的作用下，他們的腦袋都成了一團糨糊，這樣一來，公文的正常傳送就受到了延誤。于是，一紙令下，他們被調(diào)離了。調(diào)令下達，弗蘭佳叫來布克，心內(nèi)不舍，忍不住摟著它哭了起來。而這次相擁，是他們最后一次見面。

弗蘭佳和布洛特走后，他們的位置被另外一個人取代了。這個人雖然也是負責(zé)郵件的運輸，但卻是專門給淘金人運送的。除了布克它們之外，還有十來支雪橇隊也負責(zé)此項任務(wù)。以后，布克它們就要和這些雪橇隊一起，拖著沉重的雪橇往返于司卡桂城和道生城之間。

現(xiàn)在，它們沒有快速奔跑的必要，更別提有機會打破運送記錄了。每天，它們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辛苦地前行。身后的雪橇沉甸甸的，已經(jīng)超過了它們的承受極限。

以前，布洛特他們運送的大多都是政府的公文，而公文的緊迫性就決定了它們要加速前進，因此，它們才有機會打破運送記錄，這也讓它們樂在其中?，F(xiàn)在也是在運送郵件，但是，只是為淘金者服務(wù)的。這些信件來自世界各地，沒有什么緊迫性，但是為數(shù)眾多。布克它們拖著堆滿信件的雪橇前行，簡直是舉步維艱。

這個工作既勞累又沒有什么樂趣可言，布克對它不感興趣。但作為領(lǐng)隊，它還是盡職盡責(zé)。與德夫和索洛克司一樣，它也認為辛勤勞動是一件很引以為榮的事。

可這樣的生活太單一了，就像機器上轉(zhuǎn)動的齒輪一樣，只是機械地重復(fù)同一個動作。

每天早上，在固定的時刻會有人生火做飯，然后他們吃早飯。飯后，收拾帳篷和給狗套挽具這些事，都有專門的人來負責(zé)。之后，他們就一起上路了，聲勢浩大。而這時，距離天亮還有大概一個小時。

晚上所有的工作也各有分工。扎營的扎營，做床鋪的就去砍柴或削松枝，做飯的則去打水或拿冰塊。活雖多，但在大家的配合下，做起來一點也不費勁。

對于雪橇狗，他們也有專門的人負責(zé)照管。經(jīng)過一天的勞動，布克它們疲倦極了，吃飯就成為了它們一天中的大事。晚飯的主食是魚。

這支隊伍中的雪橇狗加在一起有一百多只。很多時候，它們吃完晚飯就成群結(jié)隊地四處游蕩。每到這個時候，布克的心頭就會有一種輕松愉悅的感覺。

它們中有些狗也很兇猛，布克曾和它們發(fā)生過爭斗。幾次斗爭后，統(tǒng)治權(quán)還是歸布克所有，而且他還贏得很輕松。以后，那些狗一看到布克毛發(fā)直立、牙齒外露，就會跑得遠遠的。

但是，布克最喜歡做的事不是嚇唬自己的同伴，雖然那樣很好玩。趴在火堆邊，仰起頭注視那些跳躍的火焰，才是它的最大樂趣。每當(dāng)這個時候，它的思緒就會遠遠地飄開去了?？粗菆F火紅，它想到了法官家的壁爐，那里面的爐火也曾如此跳動。接著，它又想到了圣塔克拉拉山谷，那兒有燦爛的太陽，還有米樂法官家那又寬又大的游泳池，以及伊莎貝爾和土茨，前者是條墨西哥禿毛狗，后者是條日本哈巴狗。

那兒曾是布克的家鄉(xiāng)，但是布克卻并不十分想念。離家之后經(jīng)歷的種種事情，反而讓它時常想起。很多時候，那個身著紅衫的男人不知從什么地方蹦了出來，手中的棒子不停揮舞著，隨后，柯利和司皮茨也出現(xiàn)了?？吕罆r的凄慘，自己和司皮茨之間的那場決斗，布克都歷歷在目。這時，下意識地，它的上半身立了起來，與此同時，耳朵也保持直立，警惕著周圍的一舉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