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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黃葉滿山

  • 不嫁教書匠
  • 姝娟
  • 5959字
  • 2021-04-10 16:32:36

紅彤彤的朝陽窺探著窗欞。

紅梅搭炕沿兒坐著,對著炕琴上的鏡子照。

這個地主姥姥的陪嫁柜子,為什么有這么浪漫的名字?無人解釋。

她從小就知道這個黑不溜秋的長柜子叫“炕琴”。

炕琴是這間屋里唯一的家具。“琴”面上一頭摞棉被,另一頭堆著她的書籍。

在書籍里她挪出個空,擺設一面小圓鏡;一管洗面奶;一瓶詠梅牌“奶液”;一瓶洗發(fā)水;一把桃木梳子。

這個角落成了她的梳妝臺。

她的全部化妝品就這么簡單。

她和妹妹共享。

兩人同時要擦臉時,妹妹總是等她先來,然后才往手心里倒一點。

妹妹使用很節(jié)省,常說:“沒有你買,我臉就得干吧著”。

她這是在表達對姐姐的感謝。

這種感謝令她很難過!

她心疼妹妹,作為家里最小的女孩,妹妹任勞任怨,說:“大姐出嫁了,家里得留人,我在家做飯”。

這一點,紅梅做不到。

不讓她上高中考大學,她已經(jīng)抱屈要命了,還輟學做家務?

不可能!

父親對她各種看不上眼,一直覺得她不具備自我犧牲精神!

此刻,妹妹在睡早覺,秋收令她太疲憊了。

紅梅背對著妹妹,輕手輕腳地梳頭發(fā)。

她決定換個發(fā)型,不梳馬尾了。

她將頭發(fā)上半部扎起來,下半部散著。

她的頭發(fā)到后心那么長了。

學姐提醒她:“不能隨便剪短,哪天做新娘時現(xiàn)留不趕趟”。

她對此總是一笑置之。做新娘?那是多么遙遠的事!

但她不知不覺留頭發(fā)。長一點就很高興。

她滿意地對著鏡子左右看了看,這個辦法太好了,解決了她馬尾總松散的毛病。

她端起鏡子照,在臉上特寫鏡頭似的一點點晃。

晃到額頭,額頭飽滿光潔,發(fā)際線那里散落下一圈毛茸茸的短發(fā);

晃到眉毛,不禁嘆口氣。

眉毛型狀緊密,可是眉色特別淡,

根根那么細,像汗毛似的;

眼睛不大不小,型狀挺好看的,就是有一個雙眼皮寬點,有一個窄,不對稱。

睫毛很密很長,也是又細又淡,像一層褐色的影子;

這些淡淡的五官就這樣長在一張淡白的臉上。

皮膚最令她驕傲,鏡子距離不能再近了,也沒發(fā)現(xiàn)一點瑕疵,細嫩的,覆蓋著一層細密的汗毛。

把鏡子拿遠點端詳。

嗯,臉型挺完美,嘴唇挺完美。紅嫩嫩的。

女同學都夸她:“嘴唇像花瓣”。

一番特寫后她放下了鏡子。

不知該給自己打多少分。

但心情很愉快。

拿過春天穿過的那件鵝黃色格子襯衫,紐扣系到胸口時好緊。

低頭看看,難道胖了?

那件淡粉色夾克衫感覺沒變。

褲子是流行款---蘿卜褲,黑色的上松下窄的褲子。

她窸窸窣窣更好衣,坐在炕沿兒上穿鞋。

鞋子是黑色軟皮平底的。

趕集時地攤上買的。

她終于捯飭好了。可也驚動了妹妹。

妹妹睡意朦朧地問:“十一假期還沒完呢,你記錯啦?今天不上班”!

她小聲說:“家里苞米都收回來了,今天沒事了,我出去有點事”。

妹妹依然閉著眼睛,嘟囔:“我來不及給你做飯了”。

她趕緊說:“你睡吧,好不容易睡早覺”。

妹妹不再說話了,翻了個身。

紅梅把兩手插進夾克衫的兜里,踮腳往窗外張望。

父親正在菜園里,他拿把鐮刀在割豆角秧,黃瓜秧。

鐮刀在這些藤蔓里費勁地摟著,在朝陽的明亮中,飛騰著灰塵。

她此時出去,父親肯定能發(fā)現(xiàn)。

她不愿意向他解釋。

怎么能過他這關(guān)呢?

父親戴頂發(fā)白的藍帽子,皺著臉一下下?lián)]鐮。

她竟然看了半天父親摟豆角秧。

父親不緊不慢地,不挪地方的把鐮刀舉起砍下。

他好像要那么干上一天。

太陽又往窗戶中間湊了湊。

她實在拖延不起了。豁出去了。

抬腳往房門走,毫不猶豫地推開房門,目不斜視地往院門走。

她感覺父親停下了鐮刀,驚訝地看著她。

但她裝作沒看見父親的樣子大步出了院門。

父親沒問她。

她出來了。

緊走了幾步,回頭看,看不見父親了。

她像出籠的小鳥兒撒腿就跑起來。

很快來到村東口,放慢了腳步。

朝陽把樹梢染紅了,天空瓦藍清澈。好一個秋高氣爽啊!她沿著大道左邊走,

幾片黃葉慢悠悠盤旋而落,落在肩頭,她拈了起來,放在鼻翼下捻動著,聞著。

在她前面,大道的右側(cè),一輛自行車上坐著一個人。

他穿身半舊藏藍色運動衣褲,衣袖退到手肘,露出肌筋黝黑的小臂。

一頭卷毛被小風吹著。

他將兩條腿分在自行車兩側(cè),腳搭在地上。

他來了!不知等多久了!

她遠遠就看見了,狡黠一笑,沒驚動他。

徑直走了過去。

他見她悄默聲地從大道那側(cè)過去了。

趕緊蹬著車子斜線追過來。

他:“嗨!我在這兒”。

她依然往前走。

他知道她是故意的了。幾步竄到前面,把車頭一歪,攔住了她。

往她臉上身上打量了一遍,挺痞地說:“小丫頭真俊!哪個村的?干嘛去?我?guī)阕甙 保?

她抬起腳踢開了車前輪,說:“我有腿”。

他把車輪又擋過去,說:“我不是壞人,我也不要錢,上來吧”。

她繃不住了,笑著說:“一看你就是壞人”。

他兩腿支撐著車子,將車后座向她傾斜過來,她跳起來往上一竄,像個小炮砸下來。

車子剛要扭,他的大手很快控制了平衡。

緊接著他兩腿助跑著,兩腳一縮,蹬起踏板就騎起來。

自行車被他玩得超級溜。

車走穩(wěn)了,他奚笑她:“真是千斤小姐!總是這樣上車”。

她:“咋滴?我愿意”!

他回頭一笑:“我也愿意”!

這條十二里路他們這樣已經(jīng)好多次來回了。

一個人走時總感覺漫長,兩個人走時又那么短暫。

路上沒有學生,又不是趕集的日子,人們不是在家忙,就是在田野里忙,大道上只有他們。

在帶子似的鄉(xiāng)路上,他們的自行車流暢地行駛。

臥龍石橋到了。

他把腳拖在路面上,車停下來。

他回頭說:“在這里看看”!

她跳下了車,車子又一扭,他習慣她下車就如習慣她上車,他把車靠在橋欄上。

這座橋是石頭砌的,護欄橫梁上排列一個個圓球,圓球被歲月磨洗得錚亮,石橋保持著石頭本色,灰突突的。

他們走到橋中間,站在南側(cè)護欄前。

他從褲子口袋里掏出一個食品袋,把食品袋伸給她。

一看里面的發(fā)面大餅干她立即餓了,說句:“太好啦”。

她拿出一塊餅干就吃,想起發(fā)糕的事,揶揄他:“這次記得帶吃的了”?

他叼了一塊,把剩下的兩塊整理好拎在手里。

咬口餅干說:“這不怕你這只小耗子餓嗎?我來的路上買的”。

秋收后的田野一馬平川,起伏的地平線與白云連成一片。

在這無垠的秋野上,從南而來的河道蜿蜒到腳下,河道寬且深,水位并不高,像條銀亮的帶子閃著金波。

她倆一邊咀嚼一邊說話。

她:“真想知道這條河發(fā)源哪里?一路上經(jīng)歷著什么樣的風景?”。

他說:“它叫霧開河”。

她:“它有名字?我還以為無名河呢”?

他:“孤陋寡聞了吧?這么大的河怎么能沒名字?

我家地南頭的小河還有名呢,我們叫南溝子”。

她:“這用你說!我們村南頭的小河也叫南溝子”。

他拉著她的手說:“來來,咱們看看北邊”。

他們又站在北側(cè)護欄,霧開河從橋下緩緩流出,慢悠悠地往北伸去,在目力所及之處變成閃耀的光暈。

他:“你想知道霧開河的源頭,那你想不想知道它匯入哪里”?

她:“不知道”。

他們分吃了最后兩塊餅干。

他:“霧開河,滿語意思是鯽魚特別多的河,它匯入松花江,松花江匯入HLJ,HLJ流經(jīng)俄羅斯最后注入浩瀚的太平洋”。

她驚訝地說:“這條小河的終點這么了不起啊!你怎么知道的”?

他:“偶然在縣志上看到的,所謂海納百川,可見汪洋大海也是涓涓細流匯聚而成的呀”。

她:“每天經(jīng)過這條河,從來沒正眼瞧過,原來它有到達太平洋的抱負,這下面的河水肯定有一滴會到太平洋唄”?

他笑著說:“理論上應該是的,你看我”。

他向橋下吐了口唾沫,笑著說:“理論上會流到太平洋”。

她知道他在調(diào)皮,但也學他吐了一口。

唾沫無聲無息地卷入河水里,兩人對視一笑:“奔太平洋去了”。

她趴在橋欄上往遠處看,河面上的微風吹起了她的發(fā)絲,他不言語了。

她扭過頭,見他眉目含情地打量她。

他:“我們從來沒好好玩過,今天玩?zhèn)€痛快”。

說著突然掐住她的腰跑到橋中心,旋轉(zhuǎn)著,她被輪起來,脅下被他的大手掐得生疼,她尖叫著。

他把她往懷里一抱才停下來。

她似乎暈了,在他懷里不動。他也意識到面對她不能像對哥們兒那樣粗魯。

兩手扶著她的肩,手上不敢用力了,歉意地低頭看著她。

她好半天定好了方向,從他的咯吱窩下溜出去了。

他楞會神兒也跟過去。

他拎起自行車,右手抓著車把中間,左手插進褲兜,兩人并肩往南走,沿著河床東岸踩出的一條小路。

小路荒草萋萋,大半已枯黃,走起來很光滑。

他停下車說:“坐上來”。

她坐了上去,一手放在腿上,一手放在車座上。

他依然單手“駕”車。回頭看她一眼后,噗嗤笑了,說:“你好像騎毛驢的小媳婦兒”。

她的腳是自由的,抬起來踢了他一下。

他:“毛驢兒才踢人。你到底是小媳婦兒還是毛驢兒”?

她又要抬腳踢,他盯著她的腳,用眼神警告她:“踢我就是毛驢兒”!

她收回了腳。

他美滋滋兒的,“這就對了!好好當小媳婦兒”。

身后傳來一陣馬車“噠噠”聲,他把車推到旁邊田埂里,閃出通道。

等了好半天從他們身邊過去一輛小馬車,一匹大馬拉著一個很小的車斗。

一個男人坐在前轅,他抱著鞭子并沒揮動,車尾坐個女人,兩腿悠閑地搖晃著。

她一臉紅黑,包塊墨綠色頭巾,正津津有味地吃著一段苞米桿兒,苞米桿兒青綠青綠的,看起來水分挺足。

車斗里扔了一捆黃綠相間的草,還有一個筐,筐里幾穗苞米。

馬慢悠悠地走。

布萊克又把自行車推到路上,他只得慢下來跟在車后。

車上的女人好奇地打量著這兩年輕人,紅梅也好奇地打量著綠頭巾女人,她輕聲對他說:“看,多么普通,又多么浪漫的畫面”。

他低聲耳語:“她們看咱們也是一幅畫”。

馬車夫揚了揚鞭子,馬加快腳步,小馬車很快跑前頭去了,拐彎進了田里,他見路面寬綽起來,說:“我要騎一會兒”。

他靈活地把大長腿繞過車大梁,屁股一蹭,坐在了車座上。

車子在草地上面走,草地很光滑,車輪不小心就扭一下,她情不自禁地把胳膊繞過他的腰腹,把手放在他的腰腹上,不亂動。

明顯地感覺他的腰腹肌肉硬邦邦的,在她的手心下也挺緊張。

前面的路離河道越來越遠,后來看不見河道了。

她們這樣騎出六七里,路越走越寬,越平坦,越高。

抬眼一望,她簡直驚呆了!

原來她們正走在一個大壩上,大壩高出田野五六米,大壩底一排茂密的白楊林帶。

他們走,白楊林也跟著走,金黃樹冠起起伏伏。

黃葉鋪滿大壩!

車輪輕盈飛轉(zhuǎn),像風一樣往前去。

他騎著,她坐著,風吹著,葉飄著。

她摩挲一下他的腰腹說:“真美啊”!

他回了一下頭,卷毛呼地一飄。

此情此景,兩人心中都驀然彌漫一股柔情。

走完了一條大壩,交叉處伸出另一條,依然望不到頭的樣子。

她說:“我們下來吧”。

他把車放倒。

大壩上的風強一些,吹拂著他們的衣襟。他擄過她的手,兩只手默契地十指相扣。

他牽著她往回跑,踩著黃葉,帶起黃葉,笑聲振落了黃葉。

兩人跑得很快,像要把體內(nèi)蘊藏的力量發(fā)散到這里,把天空之藍,空氣之新,落葉之嬌,留在心里。

一口氣跑了幾百米,他先停下來,拉住她說:“我這么跑沒事!你總不服輸!好吧,你第一,冠軍給你。”

他伸手從空中接過一片落葉別在她的頭發(fā)里,說:“給冠軍戴上花冠”。

她站在他面前,手被他攥著,氣喘吁吁。

這一停下來確實感覺到累了。

她一屁股坐在壩上,他在她身邊坐下來。

坐在高高的大壩上,遠村田野盡收眼底,田間一輛牛車慢悠悠走著,看不清趕車人;

有人在田間彎腰勞作,看不清是男是女,他們都是勤勞的農(nóng)民。

村里小雞下完蛋的咯咯噠,傳到他們耳邊變成了若有若無的錯覺;

而他們耳邊清清楚楚的是,黃葉沙沙飄落聲;

還有他們興奮的呼吸聲。

這一切令人沉醉!

她低頭看向腳下,不覺又驚呆了,她扯著他的褲腿:“你看”!

他們看見了大壩斜坡!

大壩斜坡不是很陡峭,也不是很緩慢,傾斜度恰如其分的似一面巨墻。

這邊望不到頭,那邊看不見尾,綠草茵茵,黃葉片片。

黃葉都是來自于大壩底的白楊林。

樹冠伸手可及的樣子。

他不禁向前探身往左邊看看,右邊瞅瞅,想看看清楚。

突然,他一頭栽了下去,一個翻滾,接著屁股著地向下滑,就像坐滑梯似的,出場極其狼狽。

她被眼前突然一幕驚呆了,不禁失聲驚叫。

他剛觸底就一骨碌爬起來,站在下面著抬頭看她,一臉懵。

她突然爆發(fā)出大笑。

他也不言語手腳并用往上爬,他一步步接近她,手扒著大壩邊緣停下來。

她還在笑,看著他的臉威脅他說:“我給你踹下去怎樣?”,說著抬起了腳。

他說了句“來吧”抄過她的腳,把她一拽。

她也下去了。

落葉在草地上像是光滑劑,耳邊沙沙之聲伴著她飛一樣沉落,飛翔的感覺持續(xù)了幾秒,突然身體一沉,飛翔戛然而止,觸底了。

她一陣懵圈后回過神。

她不知道自己出場姿勢。但見他趴在旁邊把臉側(cè)著朝她笑,她意識到肯定狼狽。

她實在沒精力理會他,她在養(yǎng)精蓄銳。

她是仰面下去的,就那樣躺了好一會兒,一骨碌爬起來。

像他剛才那樣手腳并用往上爬,他在后頭追。

同時到了壩頂,她趴在斜坡上喘口氣,他轉(zhuǎn)過身坐著,剛要說什么,突然消失了,她回頭見他又滑下去了。

她不敢笑,小心翼翼地抓著壩邊,即將上去了,腳一滑,趴著又下去了。

他先觸底的,以為她還在上面,一扭臉,見她也下來了。

他:“這次是你自己下來的”!

她把臉埋在落葉里笑,肩膀都抖動起來。

他:“我把你背上去吧,嗯”?

她不理他,腳趾在鞋里暗暗抓地,一步步小心地往上爬。

他在后頭也呼哧呼哧上來了。

兩個人又到了大壩邊,互相看了一眼,他轉(zhuǎn)過身,蹲在坡上;

她也跟著轉(zhuǎn)過身,蹲在坡上,手一松,眼瞅著樹林滑下去了。

這次是故意滑的。

無意中發(fā)現(xiàn)了這個游戲,他們不厭其煩地玩著,童年時都沒這么盡興。

在最后一次爬上去時,他一轉(zhuǎn)身仰面躺在斜坡上。

伸展雙臂,擺個“大”字。

藍盈盈的天空像能滴下水來,黃葉三三兩兩地飄落。

天空在他眼前是近還是遠呢?他好像要融入進去了。

他扭頭對旁邊的她說:“你試試!這樣看世界,世界就變了另一個樣子”。

她在他一米遠的地方,慢慢躺下來,天空翻轉(zhuǎn)過來,令她眩暈,一時不適應,不禁微閉雙眸。

他沒聽見她說話,就扭頭看著她。

她的頭發(fā)散亂了,粘了幾片黃葉,臉紅撲撲的,夾克衫拉鏈快開到底了,里面鵝黃色的格子襯衫也皺了,下巴頦下兩個紐扣間漲開著。

他的心突突亂跳。他不該看下去的,但忍不住往里看,這是他見到的她最深處的地方。

他情不自禁地探過身去,就在這時,她睜開了眼睛。

看著藍天說:“天空當被,大地當床,我就是大自然的女兒”。

他抓了把落葉放在她腿上說:“我是大自然的兒子”。

她坐起身,在身邊劃拉幾把,抓起來丟向他,說:“”想的美”。

他一骨碌到她身旁,說:“我是大自然的姑爺”。

她撿起一片黃葉堵在他嘴上,他慢慢地又躺了下去。

那片黃葉留在了他的嘴上。

她看了看,覺得有趣,又把他兩眼睛也蓋住了。

然后一片片從下巴頦往下擺。

樹葉經(jīng)常不聽話地飄走,滑落,每擺一片她就按壓一下。

他慢慢閉上了眼睛,雙手枕在腦后,像是睡著了。

他的身上排下來一條黃葉鋪成的線。

她擺到了腰帶下,

她倏地縮回了手。

臉燒起了紅云。

她放下葉子,轉(zhuǎn)身爬上了大壩,低頭之際,才發(fā)現(xiàn)自己衣冠不整,急忙轉(zhuǎn)過身整理,竟然從衣服里摘出幾片葉子。

他爬了上來,見她坐在大壩上梳頭發(fā)。

他坐在她身后,她用五指當梳子,插進茂密的頭發(fā)里,手指靈活地抓弄。

頭發(fā)在他眼前飄來飄去,抖落出一縷縷香。

這種香和落葉不同,是溫暖的,帶著體溫,酥酥地在他心頭蕩漾。

她是看不見自己后腦勺的,手指竟然準確無誤地找到地點,抓過一把頭發(fā)繞皮筋套,像變戲法似的就把皮筋套扎緊了。

他呆呆地看著,生平第一次專注于女生梳頭,好神奇啊!

他的女孩渾身都是秘密!

他如醉如癡了。

一頓捯飭后,她一轉(zhuǎn)身,臉一紅,白了他一眼:“呆雁”!

又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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